“夜哥，你没事儿吧？”少年坐正了身子，一手掌方向盘，一手去摸夜开的后脑勺。夜开撞得脑子里嗡嗡的响，晕头转向却还清醒着，伸手挡开少年探过来的手，又顺势在他脑袋上轻轻扇了一巴掌：“你给我专心开车，再有这么一次，我把你从山上扔下去。”
少年很听他的话，立刻专心开车。而夜开在一阵阵的头晕恶心中，听到手机响了。
“喂。”他有气无力地接了，打电话的人并不让他感到意外。
“我追不上了，你别跑了。”电话里流云平静地陈述事实。
夜开微笑了：“就算你不追了我也得回家不是？”
流云的声音也带了笑意：“我有话问你，停车。”
流云此刻站在山路的末尾，仰头能看到在满月的光照耀下盘旋而上的孤车一只，那自然就是夜开的车了。只见听了他的话车不但没有停，反而开得更快了，夜开说：“电话里说吧。”
“停车，否则后果自负！”说完流云就挂线了。
另一边夜开说了半句：“你别太不……”讲理二字还没出口，那边就嘟嘟的响起了忙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夜开轻声吩咐：“邱陵，停车。”
“啊？”那叫邱陵的少年一边质疑他的决定，一边听话地踩下了刹车。
夜开推开车门，一只脚刚迈下去，突然一阵剧烈的恶心，他差点吐出来，定了定神，他晃晃悠悠的站在了山路上，月下他一身的白，在黑夜中很抢眼。
流云一下子就看见了他，而他找了半天才看到山脚下的流云。
“说！”夜开对着流云的方向喊。整句话本来应该是“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可是现在夜开有些脑震荡，一动不动都恶心，他怕喊太大声了会不小心震得吐出来。
流云倒是主动给他解释了：“手机怕被监听！这样好，纯天然！”
夜开心想：你不异想天开能死么？我们两个隔好几百米远，你的声音分贝和穿透力强，我可没兴趣陪你。然后夜开又发散思维地想到了最古老的土电话，两个耳机中间一根线，相当于内功的千里传音和传音入密……注意力转移失败，还是想吐……
流云不知道夜开在想什么，他只问自己想问的问题：“为什么动我的猎物？Dragon让的？”
“没有！”夜开喊了这一声，对着自己的心脏一指，打了个手势。
流云看懂了，他做出的反应就是，将枪猛地抽出，他不开枪，子弹的射程没有那么远，他用力一甩胳膊，将枪向夜开的方向扔去，喊道：“夜开！你这个变态！”
只见夜空中一黑色物体像导弹般袭来，夜开灵活地一闪身躲了开去，可惜动作太猛，终于挺不住地吐了出来。他是躲开了，可是邱陵没有那样快的反应，被飞过来的枪正正好好的打中了面门。枪的速度很快，力道自然不轻，一下子就把他的鼻梁子打塌了，可是邱陵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就是面门一黑，眼睛一黑，定住了用手一摸，热乎乎的两道鲜血很合适宜地就从鼻孔下面流出来了。等他反应过来去找流云，则只望见月色下一红色轿车颠颠地开远，由一个大红蚂蚁变成一个小红蚂蚁。
邱陵怔怔地用纸堵了鼻孔，他开始疼了，不过顾不上疼，连忙去看夜开。夜开已经吐得一塌糊涂，他连忙从车中拿出矿泉水递给夜开，关心的问：“没事吧？”这显然是句废话，吐成这样还叫没事？夜开没搭理他。
夜开恢复一点后，接过水漱了口，晃晃悠悠坐回车上，等邱陵也上来了，他轻声吩咐：“慢点开。”
邱陵应了一声，缓缓启动汽车。夜开闭着眼睛靠在靠背上，仍旧是不舒服，也仍旧是干净。一个刚刚失态到无与伦比的人，现在看起来还是干干净净的。
流云把车开得快飞了，他很激动，夜开那个手势他懂，但是不能接受。
夜开开枪的理由竟然是因为Tattoo的异能吸引了他。作为一个杀手，是不能有喜欢的人的，哪怕是由于异能本身凭空而来的牵绊也会成为一种束缚，当夜开看到Tattoo的那一刻，他就决定连根斩断！Tattoo没伤害过他，没得罪过他，甚至不认识他，只是因为Tattoo吸引了他，所以他就要她死。
架不住邱陵一再的问，夜开把这个理由解释给他听，邱陵一脸受益匪浅的样子，心里想着要是哪天自己也遇上了异能相吸引的人，也得这样来上一枪。他崇拜夜开，模仿夜开，简直到了病态的程度。
“可是你还开了第二枪。”邱陵继续问。
夜开笑微微的回答：“那是为了拖住Poison，你不知道他的动作有多快。”
邱陵点点头：“是挺快的，他能在你开枪之后拔枪射中你发出的子弹，难怪都说他厉害。”
夜开睁开眼睛，斜斜地瞄了他一眼，说：“曾经更厉害，现在的Poison，连以前的一半都比不上。”
邱陵从来也没听过夜开称赞谁，这时心里就有些不服气，他是个直肠子，想什么就说什么：“你比他厉害多了，干嘛怕他？”
夜开抬起一只手捂住后脑勺，轻轻的揉，语气依旧是很有耐心：“有信仰的人总是会怕的。”他正视了邱陵，“我是杀手不假，但我仍想好好的活，他不一样，他顺心的时候是杀手，不顺心的时候是疯子。所以他什么都不怕。”
“可是夜哥，他……没有异能啊！”
夜开又泛恶心，所以不再开口。心想：要是有异能的就能对付他，那他哪还能活得到今天？
邱陵以为自己理解了夜开的沉默，他说：“是不是因为刻意的使用异能会缩短寿命，所以你不愿意用？”
夜开微笑：“当然。”
邱陵也笑了：“夜哥，你真怕死！”
夜开微笑不语，觉得是得了夸奖。
邱陵满怀崇拜地看着夜开，在他心里夜开实在是好，连怕死这一点也很好，怕死的人往往有念想，比不怕死的人更知道怎样才能活得好。
他也希望自己能怕死，可他实在是不怕。
突然车一个急转弯，夜开拼尽全力压下狂吐的冲动，用枪狠狠地顶上邱陵的头，他的声音也是干净的：“你敢再看我不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