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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冒顿单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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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对两汉的历史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两汉的书也看过不少,在汉初,匈奴出了一为战神,我曾经很崇拜他的,他打下的地盘不比成吉思汗少。后来开始崇拜自己了。虽然可能有点自恋,但是绝对有自恋的资格。


IP属地:浙江1楼2010-12-02 23:03回复
    那是一个遥远的年代,遥远得像一个神话,遥远得在茫茫的大地上只留下一丝淡淡的印迹……
               公元前215年,秦王朝吞并六国,统一中国后的第六年。
               六月盛暑,骄阳炙人。
               威名赫赫的咸阳宫,重重殿宇,层层台阁,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整座宫殿金碧辉煌,远远望去,像天上的神宫安落在人间。
               始皇帝嬴政用罢了午膳,在一张镶嵌着金丝白玉的紫檀木卧榻上侧卧着小憩。
               今年一开春,他又带领群臣去东巡,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从咸阳城出发一直巡行到渤海边。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沿海各国的方士与道家都说,东海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仙岛,岛上有仙人的洞府,若能登上仙岛,可求得长生不老之药。嬴政当上始皇帝后,便一次次派人出海去寻访仙岛,求取长生不老之药。但派去的人不是杳无音信,便是回报仙岛在虚无缥缈处难以寻访。凡空船而还者大都被他诛杀于市。这次,他到了东海边,本想亲自登舟出海去寻访三仙岛,寻访大仙羡门子高求取长生不老之药,谁料想适逢风暴,连日阴雨,海面上风急浪高,怒涛汹涌。面对茫茫大海,惊涛骇浪,他不免有些踌躇,加上丞相李斯等人竭力劝阻,他便长叹一声,留下博士卢生,让卢生携带白璧一双、黄金百镒,焚香斋戒,代自己去寻访仙人。又让李斯撰文在碣石山刻了块颂扬自己功德的石碑,便匆匆返回。
               回来的路上,他绕道巡视了北部边境的防务,这样,回到咸阳城已近仲夏了。
               回京后,等待他批阅的各地奏章堆积如山。嬴政本勤勉,平日每天规定自己要看一石奏章,这些天又多看了些,于是身体渐感不支。刚才午膳罢,他本想马上伏案批阅奏章,一低头,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差点摔倒。宫女们马上扶住他,服侍他在卧榻上躺了下来。
               宫室中静悄悄的,两个俏丽的宫女跪立在卧榻旁举着羽扇一上一下轻轻地拂动着。高大的宫室并不闷热,珠帘外宽宽的廊檐挡住了酷烈的暑气,室内很凉爽,然而那两个宫女还是十分专注地轻摇着羽扇,大气也不敢喘地侍候着大王。她们知道嬴政怕热,怕出汗;另外,如果有一只钻进来的苍蝇或别的飞虫叮咬了大王,那可是不得了的祸事,喜怒无常的大王也许会砍掉她们的脑袋……
               铜漏发出单调的滴水声,焚烧的椒兰飘出淡淡的香烟,一切都那样静谧、惬意,只有院前那排大柳树上传出的阵阵蝉鸣声打破着寂静。
               嬴政闭着眼并没睡着。他是心重的人,入睡很慢,一静下来,头脑中的念头便纷至沓来。刚才那阵眩晕虽然马上过去了,却又触动了他一块心病,叫他心烦意乱。他十三岁登上王位,至今已三十二年了,这些年的操劳、忧患与亲历的种种惊险无情地损耗着他的身体,虽说他才四十三四岁,但鬓发早已斑白了,满口的牙齿也松动了。现在,他躺在卧榻上,内心十分焦躁,身上的毛病越来越多,那长生不老药不知何时才能求得?他想起了燕人卢生,这次不知能求到药否?卢生也该回来了,难道又像前几回那样,那些方士拿了他的钱财便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正寻思间,宫室外的回廊中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听得出来是那名掌管传达的谒者。脚步声到了珠帘外便停住了,听得唧唧哝哝的几声低语,他知道那是那个谒者在与门口当值的宦官令交谈,几声低语后就无声息了。
    


    IP属地:浙江2楼2010-12-02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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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翻了身,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什么事?”两眼仍然闭合着。
                 轻轻的三个字,却有着极强的穿透力,门口当值的宦官令马上轻掀珠帘,屏气敛息地进来,跪倒在卧榻旁,说道:“奴才该死,惊扰了大王,请大王恕罪。”
                 “哼……”嬴正不满了,他明明问了什么事,难道还要他重复一遍。
                 宦官令明白了这“哼”的意思,马上接口奏道:“谒者来奏报,博士卢生回来了,现在宫门侍候,大王是现在召见,还是明日早朝召见?”
                 “噢……”听说是卢生回来了,嬴政睁开了眼睛。沉默了一刻,他霍地坐起来,挥了一下手说:“召!”
                 嬴政整了整袍袖,振作精神,在案几前盘膝、端坐,在臣下面前,他总是目光炯炯,神采奕奕。此刻,他内心十分兴奋、激动:那卢生真的回来了,不知他见到羡门大仙了没有?仙药求到了没有?但愿这次不再叫他失望。尽管内心焦灼、激动,外表上他仍很平静,眯缝起长长的双目,抬起了头注视着那不可知的虚空。
                 在谒者的引导下,博士卢生匆匆地进来,他低头、跪拜、叩头,俯身伏在嬴政的案几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嬴政问道。
                 “微臣刚进城,不敢逗留,即来宫门候召。”卢生稍稍抬了抬头,说完了又趴伏在地上。
                 “嗯……”嬴政这才低眼望了下匍匐在地的卢生,倒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见到那平日伶牙俐齿的卢生这副诚惶诚恐的神情,一种不祥的预兆掠上他的心头。
                 “那么……事情办得怎样了?”嬴政压抑着紧张,低低地问道。
                 “微臣该死,有辱王命,羡门大仙行踪飘忽,微臣无缘谒见。”说着,他又频频叩头,像鸡啄米一样。
                 听到卢生这个回答,嬴政不由得怒火中烧,浑身不禁颤抖起来。他日思夜盼,如久旱盼甘露般盼望着卢生给他带来好消息,没想到盼来的只是这几句话。这个该死的卢生,真是个无用的东西,既然羡门大仙仙身都没见到,那长生不老药当然又成画饼……这孽臣为什么不再寻访,为什么就这样擅自回来,他竟这样轻率地对待王命!嬴政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恼火,这孽臣既然求不来仙药,那留他作甚?他主意拿定,便“嘿嘿”一声冷笑,说道:“来人……”
                 这声冷笑,这声“来人”,周围的侍臣们知道事情要坏,大王又要开杀戒了。匍匐在地上的卢生也知道大事不妙,他连忙抬身张手,喊道:“慢,大王息怒,微臣还有要事启奏!”
                 “嗯?”嬴政被他截住了话头,听说卢生还有要事启奏,便轻轻一挥手,让闻声进殿的甲士退下,又仔细地听卢生说下去。
                 “大王,微臣攀缘各海岛,虽未见到大仙,但在海上与大仙的两名弟子相遇。他俩说,奉师命劝阻微臣回去,说大王所求之事,仙人已知道了,大王与羡门大仙自有仙缘,日后当会相见。大仙留下黄绢一方,让弟子交于微臣返京复命,事关重大,微臣不敢耽搁,别过那两名弟子,便赶紧回来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一尺见方的黄绢,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举过头顶。边上的宦官令马上接过那方黄绢,小心翼翼地将它安放在嬴政面前的案几上。
      


      IP属地:浙江3楼2010-12-02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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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 才这么点字就两楼了


        IP属地:浙江4楼2010-12-02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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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征讨匈奴的大军由内史蒙恬挂帅。蒙恬的行辕设在北地郡的义渠县(故城在甘肃宁县西北)。春秋时期,这一带原是义渠戎国的疆土,一个世纪前义渠戎国被秦国攻灭,秦王朝在这里划郡置县,并开始在这一带修筑长城,以抵御北边的强胡,那便是秦长城的滥觞。
                     高高的灰墙,黑漆漆的大门,重重院落显示着行辕的森严。行辕周围,雄赳赳的武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闲杂人等被驱赶得干干净净。辕门口蹲踞着两只巨大的石刻狻猊,简洁而粗犷的线条勾勒出凶猛与威严。辕门前正中的旗杆上高悬着一面丈许的大纛,中间绣着斗大的“蒙”字。辕门两侧停满了文武官员的车马。
                     两排高大的武士架起了刀门,从辕门口一直通往议事的大厅,明晃晃的刀斧寒光闪烁,透出一股凛然的杀气。
                     此刻,西北三郡的军事会议正在行辕的大厅里举行。主将蒙恬官服威严地端坐在中央的虎皮垫子上,边上是英气勃勃的副将王离。大厅两侧按官阶高低坐满了国尉、郡尉、郡守、县尉等武将与峨冠博带的文臣谋士。
                     蒙恬四十上下的年纪,他身材伟岸,脸庞瘦削,线条刚直,双目炯炯有神,颏下几绺清须,英武中又有一股儒雅之气。蒙氏是世家,祖父蒙骜、父亲蒙武、兄弟蒙毅与他本人一门三代都是秦国的名将,为秦王朝攻灭六国立下过赫赫战功。
                     由于蒙恬胆气过人,又精通韬略、善于用兵,深得嬴政宠信,在朝廷官拜内史之职。内史一职相当于后来的京兆尹,是负责防卫京畿地区的军政长官。像嬴政那样胸中云谲波诡、多疑忌刻的一代枭雄,能将这个拱卫中枢的重要职位交给蒙恬,足见对他的信任。这次秦王嬴政又将北伐匈奴的重任搁在他的肩上。
                     那天,博士卢生带回那张图谶后,嬴政急召李斯、冯去疾、冯劫、蒙恬等几个文武重臣进宫研究那张图谶,商量对策。那张图谶上点点划划、曲曲弯弯画着的各种符号,几个人都辨认不出,尽管李斯是位篆刻的专家,也猜度不出其中的涵义,但那条谶语“亡秦者胡也”,几个谋臣与嬴政都想的一样:“胡”便是北边的匈奴。谁也没想到,也不会想到那个“胡”也许是指当时十五岁的秦王小儿子胡亥。
                     匈奴早是北方的边患,百年来燕、赵、秦三国经常与匈奴各部落发生战争。为此,三国先后都修筑起长城,抵御匈奴骑兵的长驱直入。现在,六国已灭,宇内一统,环顾四方,威胁秦王朝的强敌也只剩下匈奴了。匈奴各部又离得很近,他们的游牧地近年已深入到黄河河套以南,三五天内铁骑即可逼近咸阳。再说,当初强大的西周王朝就是被北方的犬戎攻灭的,致使京都镐京陷落,周幽王被杀于骊山之下,逼得周平王只得迁都洛阳,这也是史称东周的开始。秦王的先祖就是因为在周平王东迁中护驾有功,被封为诸侯的,并开创了“秦”的历史。这段历史掌故嬴政和他的谋臣当然都清楚。当时的犬戎便是匈奴的祖先,而西周的古都镐京与咸阳城更是近在咫尺。
                     这种历史的比拟使嬴政对仙人羡门子高的这条谶语深信不疑。他是个当机立断的人,既然认定匈奴便是亡国灭种的祸根,他即刻下了决心。他眯缝着眼,露出两道凌厉的光,语气沉稳地言道:
                     “匈奴总是吾心腹之患,朕意趁其羽翼未丰,将它一战剿灭,你们以为如何?”他的目光首先扫向李斯。
                     丞相李斯师从于荀子。荀子是先秦诸子中一位杰出的思想家,其学说包含了不少唯物主义因素。因此,李斯很厌恶那些方士术人的把戏,也不信那些神鬼图谶。再说,卢生从哪里弄来这张图谶,也只有天知道。现在见嬴政发问,他是首辅之臣,想了一想,便答道:
                     “与匈奴战,臣以为不可,匈奴无城郭,无仓廪,迁徙不定,难以制之,大军深入,粮秣难以为继,得其地不宜耕种五谷,得其民也难以教养驯服,若征讨,利少弊多,臣以为需慎重行事。”
                     嬴政听李斯说了这番话,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其余几位谋臣也默不作声。
          


          IP属地:浙江6楼2010-12-03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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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鼻子“哼”了一声,尖刻地反问:
                       “依丞相之见,就坐等匈奴强大,然后来灭我大秦?”
                       “这……这臣下不敢。”
                       “朕根本不图什么利,也不要匈奴人做朕的子民,朕只要大秦江山永固,千秋万代地传下去,除了赶紧剿灭他们,除去心头之患,丞相还有什么高见?”说着,他激动地拍了一下跟前的案几。
                       李斯见秦王这么严厉地责问他,心头怦怦乱跳。他是客卿,秦王又喜怒无常,他知道凡秦王拿定的主意是极难改变的,他刚才的回答太草率,太欠考虑了。他知道他无法说服大王不去信那些方士术人的鬼话。再说,匈奴对秦王朝确是一个现实的威胁。现在见大王追问,他赶紧跪伏在地,改口道:
                       “臣下愚昧,只以常情谋算利害得失,实乃短视,而无远谋,请大王恕罪……先师曾言‘制天命而用之’,人定胜天。大王乃盖世英雄,岂能受制于不吉之图谶,以大王神威,定能扭转乾坤,再创不世之功业,请大王明断。”
                       这几句话嬴政听了很舒服,脸色渐渐平和,李斯不仅承认了自己的短视,接下来的几句话说得很好,既解了他心头之惑,又坚定了他的决心。“人定胜天”。是啊,他是能改变天意的!尽管那条谶语写了“亡秦者胡也”,他要改变它,把它改成“亡胡者秦也”!他一定能改变它!
                       他又问右丞相冯去疾、监察御史冯劫:“你们看,能与匈奴一战否?”
                       冯去疾、冯劫经过刚才那紧张的场面,对视了一眼,忙齐声回答:“臣等以为可。”
                       嬴政点了点头,想了一想,又转身问蒙恬:“朕拟命你统兵伐胡,铲除心腹之患,你要多少人马?”
                       蒙恬略一思索,回答道:“当年大王伐楚,也曾问将军李信要多少人马?李信回答有二十万人马便可破楚,而老将军王翦则说要六十万人马才能成功,大家都认为老将军王翦畏敌胆怯。大王于是让李信与臣领兵二十万出征,臣等先胜后败,无功而还。大王复请王翦老将军挂帅,统兵六十万,终虏楚王而归。楚乃万乘大国,匈奴不能与之相比。但匈奴居无定所,又剽悍善射,请大王减其半,发精兵三十万,臣当效死,不辱王命!”
                       “好!朕就依你所请,给你三十万精兵,明日授你兵符、宝剑,马上调集大军,半月内大军即要出发,届时将你的谋划举措速速报来。”
                       “遵旨。”
                       “还有,为保万世基业,这次讨伐匈奴,要一战成功,切不可半途而废。切记,朕不要匈奴降服称臣,不许他们远走逃遁,不论妇孺老幼、不论贵族贱民,务必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遵旨。”蒙恬与边上几位大臣听了都一怔……
                       此刻,主将蒙恬正对各位文臣武将传达秦王的旨意,特别指出,这次出征,对匈奴要斩尽杀绝,寸草不留,将来论功行赏时,将不以攻城略地多少为计,而以斩杀敌虏首级多少计功封赏。
                       为了实现这个战略目标,他决定兵分两路,合击匈奴。东路由副将王离率十万大军,从上郡出发(陕北绥德一带)沿黄河下套向北挤压,西路由自己率大军二十万从义渠北上,进入今天的宁夏境内,途经盐池、银川、磴口等地,沿黄河上套向北挤压。计划在河套的北端高阙(内蒙杭锦后旗附近)、五原一带,两支大军形成合围,一举肃清黄河以南的匈奴各部,完成征讨匈奴的第一战役。这个战役以消灭匈奴有生力量为主,要给匈奴以毁灭性的打击,歼其大部,让黄河以南不留一个匈奴人。这个战役务必在百日内黄河封冻前结束。百日内,大军要奔袭千里,又要连续作战,任务很重,但必须完成。不然,冬天一到,大雪封山,道路阻隔,大军行动补给都有困难,若黄河封冻,匈奴北逃就十分容易。这样,劳师日久,可能无功而返,这是嬴政严令不准的。
            


            IP属地:浙江8楼2010-12-03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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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第一战役后,明年春天,再兵渡黄河,进袭阴山,扫荡匈奴残部,实现征讨匈奴的第二战役。
                         这个作战方略是十分狠毒的,它两路合围,以占据黄河这道天险作屏障来截断匈奴各部退路,以优势兵力在黄河以南河套周围建构起一个袋形的包围圈,形成瓮中捉鳖的情势,实现对匈奴各部斩尽杀绝的战略目的。
                         那些将领谋臣们听了蒙恬这番部署都暗暗称赞,人人精神振奋,个个摩拳擦掌,仿佛都已置身战场,都已纵马挥刀在斩杀匈奴人了。
                         军事会议开到掌灯时分,各部将领都明确了自己的任务,辎重粮秣也都安排停当。
                         当这个作战方案的各个细节都研究完备后,蒙恬便连夜把它写成奏章,派飞骑星夜奏报咸阳。
                         嬴政是个勤奋的君主,批阅这样重要的奏章从不过夜。他对蒙恬的部署很满意,马上批准了这个作战方案。
                         白马祭天,乌牛祭地,兵海将山,杀气冲天。秦帝国三十万精锐之师在大将军蒙恬的号令下,一队队,一路路,旗幡招展,号角齐鸣,军容齐整地出动了。东西两路大军像一把巨大的钢钳,向正在放牧、耕种,正在生儿育女的匈奴各部伸了过去……
                         一条神秘的图谶,一位君王与几个臣下的猜度便决定了百万人的生死存亡,又一场民族间的大搏斗、大屠杀开始了。
                         风云突变,狼烟四起。河套上下的千里沃野上蓦然间卷起了腥风血雨。
                         告急求援的匈奴飞骑如流星赶月般地奔向单于庭。
                         这几天,单于庭像开了锅那样,上上下下一片慌乱。
                         匈奴大单于头曼在大穹庐内心如火焚,坐立不安。头曼单于年约五十四五岁,须发花白,身躯壮实,近年来因发胖略显臃肿,脸上的轮廓与整个体形都往圆的方向发展,但腰板还是挺得直直的,看得出年轻时是个出色的武士。他头戴饰有金貂的王冠,身披青底绣金绸袍,腰束饰有獬豸的大带,足登牛皮战靴,给人的印象华贵、威武。
              


              IP属地:浙江9楼2010-12-03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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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他心中烦躁透了,本来舒舒服服的太平日子怎么一下子全搞乱了,告急!告急!赶来的全是各部落告急的军使,到处都燃起了求救的烽火,到处都冒出了秦国的军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匈奴与秦、赵、燕诸国之间的战争前些年是经常发生的。但以往的战争大都由匈奴各部挑起,常常是为了劫掠粮食、钱帛、掳掠人口,匈奴部落向南面的秦、赵、燕等国发动袭击,很少有华夏诸国主动出击的。这次则反常,秦兵怎么不宣而战突然进袭?来犯的秦兵到底有多少?他们到底为何而来?统率三军的大将又是谁?……这一切都没弄清楚,都是疑问。
                           前些年,秦王朝忙着与中原六国争夺天下,中原大地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漂杵。匈奴各部落在头曼单于率领下趁机纷纷南下,在河套地区放牧、农耕,开辟了一大片疆土。
                           河套一带水草丰美,气候温和,宜农宜牧,没几年,各部落便牛羊繁衍、粮食充足,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也不用年年四出剽掠了。谁料想平地起风波,和平恬淡的生活突然大变,秦王朝的军队像洪水猛兽,扑了过来。
                           各种消息,各种流言,如飞蝗,似乱蝇。
                           有的说:这次战火是秦王出猎引起的边境冲突,过不了多久,秦人便会退走,危机就会过去。
                           有的说:眼下正是牛羊肥壮的季节,秦人怕是来抢夺牛羊、马匹的。
                           有的则说:听巫师讲,这是天神降灾了。这两年匈奴人日子好过了,可部落首领们只顾自己享乐,对天神祖先的祭祀不诚,上天震怒,便降下兵灾,借秦兵之手,惩戒匈奴臣民。
                           ……
                           头曼单于毕竟是征战了大半生的匈奴最高首领,凭着多年的军事经验,他以为这次秦兵进袭的势头不像是一场局部冲突,更不会仅仅为了抢夺些牛羊、马匹,秦人一定有更大的企图。
                           头曼单于是匈奴民族的一位英雄,年轻时极富才干,也骁勇过人。当时,匈奴各部落之间争纷不断,经常为争水、争地、争夺草场互相厮杀,你来我往,此消彼长,加上因战争引起的瘟疫,弄得草场凋敝,人畜锐减。头曼是挛鞮氏部落的年轻首领,他依靠自己的勇敢、机敏与杰出的组织才能,通过结盟、联姻、征讨等多种手段,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统一了匈奴各部,成了各部落公推的匈奴大单于。他把各部落统一在一个联盟的基石上,彼此划定势力范围,订出共同的约束与义务,使匈奴有了一个国家的雏形。塞北天寒地瘠,生存发展都有困难,为了彻底解决各部落之间为生存出现的纷争,他把目光移向了南方,趁中原诸国忙于争霸天下之际,带领匈奴各部渡过了黄河,在河套地区建立了自己的新基业,也因此威名大震。近年来,随着年龄的增大,生活的安定,他渐渐贪图安逸,渐渐沉溺酒色,大不如当年的敢作敢为,勇于进取,但他仍然干练、机敏、富有经验。当这场猝不及防的战争降临时,他马上召集在单于庭的王公贵族,及时作出了当时所能作出的合理部署。单于庭的骑士仅万余人,面对敌人的突然袭击,当下最要紧的便是要迅速集结兵力。因此,他下的第一道命令是让族弟右贤王伊牙斯赶紧去调集东路各部落的骑士,让右大将独龙奇去调集西路各部落骑士,让各路骑士迅速向单于庭靠拢。伊牙斯、独龙奇是匈奴部落的两员虎将,也是极有声望的贵族。右贤王伊牙斯是头曼单于的族弟,性格鲁莽,膂力过人,是个争强逞勇的武夫,立下过不少战功。右大将独龙奇是头曼单于的姻亲,是他宠爱的矢菊阏氏的哥哥,为人机警、凶猛、善于用兵,颇受他倚重。头曼盘算只要这两支大军能迅速集结,那就进可攻,退可守。如若秦兵这次真是一次骚扰性的军事活动,那他决心反击一下,教训教训那些秦国人;如果……如果秦兵是大举来犯,那有了这两支人马,也足可抵挡、周旋。
                


                IP属地:浙江10楼2010-12-04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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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出的第二个安排是马上让单于庭的各级首领做好迎战准备,检查马匹、军械、粮秣等一应战备物资,把骑士们赶紧集结起来。
                             第三件事令他有些犯难。战争爆发以来,各种消息错杂,人心慌乱。匈奴又是一个没有文字的国家,全靠口头与物证传递消息。面对当前紊乱局面,必须有一个干练的、有威信的王公贵族到前方迅速摸清情况并协调各部落的应急御敌措施。在敌情不明的情势下,这是一个很艰苦很危险的任务。这任务让谁去合适呢?看着帐下的那些王公大臣,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正犹豫间,帐前闪出一位器宇轩昂的青年武士,他对头曼单于行了一个单膝礼,站直了身子对头曼进言道:“父王,儿臣以为当前首要之事当弄清秦人进兵意图与虚实,然后才能相机行事,请把这件事交给儿臣吧。”
                             这位青年武士是头曼单于的长子冒顿王子,他二十六七岁,中等身材,浑身肌肉绽露,异常结实,一双深陷的眼睛透出智慧与精明,双鬓长着的那部细密卷曲的胡子又添了几分成熟与老练,他的脸庞与身架都像刀削斧砍一样,轮廓分明,显示出一种力量与意志,站立在那里矫健挺拔,真是铁铮铮的一条汉子。
                             头曼单于见儿子帐前讨令,想的又与自己一样,心中很满意。对于儿子冒顿的能力他是了解的。儿子十六岁就跟他上阵厮杀,十年来,身经数十战,斩敌过百,在匈奴青年贵族中是数一数二的出色武士。儿子上阵不仅勇猛异常,还十分机警,善动脑子,与他那个族弟伊牙斯大不一样,这是叫他暗暗赞赏的。冒顿去前敌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但他仍有些不放心,这次战争不同以往,儿子还没经过这么大的阵势。他问了一句:
                             “你要带多少人马?我这里可没人给你。”
                             “只需亲随三十人足矣,父王不必再派人马。”
                             “那好,此行你要多加小心,多则十天,少则七天,弄清情况后迅速返回,切不可逞勇恋战,前面的情况也由你相机处理了。”
                             “儿臣遵命!”说完,冒顿王子立刻转身出帐,不到一个时辰,他就披挂扎束停当,率领三十名亲兵纵马呼啸而去。
                             做出这些安排后,头曼心中踏实了些。他想还有该做的没有?还得去神祠祈祷,请巫师向天神问问凶吉;还得巡视检查单于庭的防务,给部落臣民鼓鼓劲;还得……对了,还得去安慰安慰他的宠姬矢菊阏氏,这几天她与几位阏氏神情都很紧张……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但是,就是没想到一点:怎样做好最坏的打算,撤离这个基地,撤离这片土地,回到阴山以北的广漠上去。匈奴以往的战略思想很明确,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他们轻装简从,在马背上过了几百年,从来是转来转去的不断迁移。然而,这次头曼却没这个打算。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不愿这样想,这片土地实在太吸引人了,这几年的好日子实在太叫人留恋了。因而在他的思想深处希望这场战争很快结束,希望他的好日子能继续下去……
                             伊牙斯、独龙奇、冒顿都已走了六七天了,这六七天里,求救的军使仍接连不断,不少难民逃到了单于庭,他们带来了更令人不安的种种消息。随着形势越来越紧迫,头曼单于的心情也越来越焦急。
                             据斥候来报,右贤王伊牙斯、右大将独龙奇调集兵马的行动进展顺利,各部落的骑士在日夜集结。匈奴是个全民皆兵的国家,各部落的青壮年平日放牧、狩猎,从事各种生产劳动。遇到战事,部落首领一声口谕,骑士们便四方聚来,便能挽弓举刀,纵马厮杀。因而,各部落首领也就是各级军事首长,每个部落都是一个军事实体。他们组织机构简单,就地征集粮草,惯于野战,机动性强。这次伊牙斯、独龙奇的全境调兵,便是让各路军使拿着调兵的兵符四下传递,又燃起报急的烽火,让各部落的骑士迅速赶往指定地点。一时匈奴全境都燃起了烽火,各部落的骑士在首领们的率领下都往单于庭拥来。
                             然而,冒顿王子一走却音讯全无,不知他闯到哪里去了……
                  


                  IP属地:浙江11楼2010-12-04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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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于庭的部落首领会议开得紧张、激烈。
                               面对蒙恬的大举进攻,匈奴国该采取什么对策?王公贵族、部落首领们议论纷纷,七嘴八舌,渐渐形成两种对立的意见。
                               以冒顿王子的岳父呼衍氏部落的首领呼衍提为首的几位部落首领听了冒顿王子的讲述后,主张暂避秦军锋芒,赶紧组织撤离,以保存匈奴各部的有生力量。
                               呼衍提首领年纪五十上下,神气清爽,性情率直,是极有威信的匈奴大贵族。这次,他与儿子青格尔率本部一万人马赶来参战,他的意见有很大影响力。
                               右贤王伊牙斯、右大将独龙奇等人则坚决主张与秦兵决一死战。
                               双方都有很充足的理由:
                               呼衍提首领说道:“单于陛下,我以为匈奴大军不宜与秦军正面交锋。秦王朝破灭六国,统一中原,国运正盛,兵精将广,且有所为而来,其势锐利,难以抵挡。匈奴各部则应战仓促,对秦军战力又所知甚少,恐一时难以适应战事,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抗击。况且目前兵力也远逊于秦军。虽说河北的草原上还有数万控弦之士,可调集前来助战,但大军集结、渡河都需时日。为了数十万生灵免受杀戮,应赶快让各部落北撤,突出蒙恬所设的包围圈,再图后计。”
                               虬髯阔颔的伊牙斯听了,暴跳如雷。他对头曼嚷道:“大哥,不能退,不能退,跟蒙恬这兔崽子干,蒙恬又不是三头六臂、天兵神将,有什么可怕?谁敢欺侮我们匈奴人,我就活劈了他。”
                               他嗓门震破了帐篷,意气很盛,但没说出什么道道来。独龙奇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须发焦黄,瘦高个,但十分结实,一双阴鸷的眼睛闪烁着狡黠与机敏。与伊牙斯相比,他沉稳得多,他对头曼言道:
                               “尊贵的大单于,匈奴大军已经集结,斗志颇高,尽可与秦军决一死战。秦军虽说有三十万之众,但骑兵也只有十来万人,其余都是步卒,在野战中难以抵挡我军锐骑的冲击。华夏之人不习弓马,又劳师远来,虽然人多不足畏惧。
                               “况且,目前河南这块富饶之地,水草丰美,宜牧宜农,我匈奴各部已经营多年,岂能拱手让人。如要退却,那七八十万匈奴妇孺老幼,那数百万头牲口一时退到哪里去?哪里才算安全?又有谁能担保不在北撤途中被堵击、围歼。北撤之议实为误国误民的下策,万万不可施行。
                               “再说,秦军这般猖狂残忍,滥杀无辜,还扬言要灭我种族,我们岂能无动于衷,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为了那些屈死的父老兄弟,也得豁出命来与蒙恬这老贼拼个你死我活。冒顿王子不是亲眼见到那些被害的弟兄姊妹,难道我们就不替他们报仇雪恨了吗?”
                               说着,他阴鸷的目光特意盯了冒顿一眼。
                               独龙奇言之凿凿,特别是后两点意见十分有力,也有鼓动性。
                               冒顿王子虽然赞同暂避锋芒,但那大规模的撤退会造成的混乱与损失,他同样十分担心。他也想过,那么多的人口、牲口,到底退到哪里才算安全?还有,蒙恬既然这样凶狠,能让他们从眼皮底下溜走吗?这些疑虑他说不清楚,只是一种直觉告诉他,不能与秦军硬拼。
                    


                    IP属地:浙江16楼2010-12-07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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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不经交锋就示弱逃跑,又不是他的性格,为此他十分矛盾。
                                 现在,经独龙奇言辞相激,他胸中涌起了一股股热流,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幅幅惨烈的图画:那成百上千的无头尸体,那血淋淋的断肢残骸,那被开膛剖腹的女尸,那被烧毁、被劫掠一空的一处处部落营地……
                                 他的理智动摇了,“打!狠狠地跟蒙恬干一仗,看看到底谁厉害!”他心头这个声音在呼喊,这个声音越来越有分量。
                                 呼衍提首领等人的主张渐渐成了少数,他们审慎的态度在伊牙斯、独龙奇等人夸张、激烈的言辞与情绪下,显得软弱无力。再说,一时间他们确也提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主战的气焰开始占了上风,并越来越激动人心,人们渐渐被仇恨、激情控制,匈奴民族凶猛好斗的性格显示了威力。他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上阵厮杀,用箭矢射穿敌人的胸膛,用战刀砍下他们的头颅。
                                 头曼单于一直没表态,他仔细地倾听着部下申述的主张。他本来就没打算撤离这片土地,现在看到大多数部落首领都主张一战,他受到了鼓舞。他终于拿定了主意。他双手一摆,止住了大家的争辩,以雄浑的声调说道:“行了,各部首领都快去整理队伍,准备迎敌,让蒙恬这兔崽子也尝尝匈奴铁骑的厉害!愿万能的天神保佑我们一战成功!”
                                 右贤王伊牙斯听到哥哥的决定,第一个张开双手欢呼,他成了这场辩论的胜利者,似乎已经成了英雄。他扬扬自得,圆睁着一双环眼又向头曼请战,既然秦兵分两路而来,匈奴也需两路迎敌,他向头曼单于夸下海口,只需哥哥拨他三万骑兵,他便能击退王离的十万大军。头曼单于为他的豪气所动,当即分兵三万,让伊牙斯全面负责东路战事,迎战王离,自己则率十万主力来与蒙恬决战。
                                 匈奴大军出动了,方圆几十里的上空,烟尘蔽日,形成了一道浓密的纱幕,像一大片灰黄色的云。大地擂起了战鼓,十余万铁骑咆哮嘶鸣,一股杀气冲腾而起。
                                 头曼单于明盔亮甲,一身戎装,率领王公贵族、各部首领在庄严的神祠里祭祀了天神祖先,献上了丰厚的祭品,一头头刚宰杀的牛、羊、马抬上了祭台。他们虔诚地祈求匈奴的守护神——太阳神、战神——月亮神,保佑他们旗开得胜,杀退敌人,收复家园。
                                 头曼单于威武地骑在一匹浑身毛色乌黑油亮,额上有一簇白毛,人称“王之星”的战马上,让手下将那名被俘的秦军哨长拖过来。那哨长已半死不活,像头猪羊般地任人宰割。一阵鞞鼓声起,刀斧手挥手一斧砍掉了那名俘虏的脑袋,一腔鲜血立刻喷射出来。两名匈奴士兵手疾眼快地用一只铜盆接住鲜血。一名骑士过来,舀起一瓢满是血沫的鲜血奋力地泼在一面青白色的绘有老虎图案的大旗上。那颗秦兵的脑袋在沙地上滚动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可是那双眼睛还不甘心地睁着,死死盯着那面染着自己鲜血的大旗。
                                 头曼单于、冒顿王子、右贤王伊牙斯、呼衍提首领、独龙奇等王公首领们挨个儿过来,拔出刀剑,伸向铜盆,蘸着那名秦兵的鲜血,将刀剑高高举起……
                                靠近银川、陶乐一带的黄河滩地,古来便是厮杀的战场。贺兰山下这一大片开阔地人烟罕见,植被稀疏,极目望去,苍茫一片,周围连接着高低不一起伏绵延的沙冈,像一道道推开的波浪。
                      


                      IP属地:浙江17楼2010-12-07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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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片土地寂寥、凄凉。阵阵野风吹过杂草,露出埋在沙土中的堆堆白骨。远远近近都可寻觅到一架架马匹、骆驼的骨骸与折断了的、锈蚀了的戈矛箭镞。它们都静静地躺在那儿,装点着这片死寂的古战场。高远的天上却经常能见到几只慢慢滑翔的鹞鹰,它们有时竟然一动不动,像挂在空中;有时则突然拍打着翅膀俯冲下来,似乎在提醒人们,这里仍然是片活着的土地。
                                   匈奴的主力迅速地向这里运动,准备在这里摆开战场,迎击秦国蒙恬的大军。
                                   蒙恬的大军攻入匈奴居住地后,势如破竹,进展十分顺利,已前进了三四百里。
                                   几天前,秦军的探马已发现了匈奴大军的集结与动向。听到匈奴大军准备迎战的消息,蒙恬十分兴奋。他正盼望着一场决战,消灭匈奴的有生力量。他马上调整部署,安排战场,率领大军迎上前来。
                                   他的前锋部队三千余骑抵达了这片大滩。他们与匈奴前哨部队接触后,双方都不恋战,各自退走。匈奴大军正在陆续开进,秦军也忙于集结,都在为一场大决战做准备。
                                   连续三天,双方都在相隔十来里的阵地南北两侧集结部队,构筑营地。夜间,只听得鼓声、号声、马声、人声会合成嘈杂的军营交响,密密麻麻的篝火在两军阵地燃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远处游移,像成千上万只萤火虫闪烁。那日日夜夜,双方都在积聚力量,迎接即将来临的那场厮杀。
                                   决战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东方刚露出青白色的曙光,那淡淡的圆月还挂在西边的天庭,匈奴的骑兵便一队队开上了战场。
                                   头曼单于、冒顿王子与呼衍提、独龙奇等王公首领个个顶盔戴甲,全身披挂,骑马登上了一个隆起的沙丘,神情严肃地向前瞭望。
                                   淡淡的晨雾消散了,秦军的军阵在曙色中显现出来。虽然斥候这几天天天描述着秦军构筑营地的情景,头曼等人夜间也曾悄悄来到阵前观察过,但今天看到的情景仍然叫他们大大地吃了一惊。
                                   只见三四里外的开阔地上黑压压的一片,铺天盖地的全是秦军布下的军阵,一片厚重的黑色盖满了土黄色的大地。
                                   秦始皇嬴政认为自己开创的帝国是替代周天子的。在阴阳五行中,周从火、服饰、旗幡等都崇尚红色。秦更替周,是以水克火,故而服饰、旌旗、节旗等都崇尚黑色。现在,秦军就像一座黑森林那样矗立在匈奴骑兵面前。
                                   冒顿王子与独龙奇等几员大将率两百精骑又前进了一二里地,仔细观察秦军的阵营,发现秦军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一个个方阵。方阵四边坚实,正面阵地、左右两翼都以三排背向的战车组成屏障,像一道宽宽的栅栏。阵内旗幡招展,矛戈成林,虚虚实实,看不清究竟,但见有一架架三丈来高的望楼车竖立在各个方阵中央。冒顿王子知道,这种望楼车是用来瞭望观察敌情的。
                                   看来,蒙恬不愧是位名将,秦军也真是能征惯战的锐士,阵地布置得十分严整,阵内十余万人马屏气敛息,一片死寂,内蕴一股逼人的杀气。
                        


                        IP属地:浙江18楼2010-12-07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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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顿王子一行回到头曼单于驻足的沙冈,向父亲禀告了见到的情况。头曼单于那双锐利的眼睛也一直在观察。他是位老于征战的统帅,看到秦军的阵势,两道浓眉也拧紧了。
                                     匈奴骑兵善于冲击攻杀,人借马力,马助人威。这片开阔地正可纵马砍杀。头曼单于选择这片战场就打算在这里充分展开兵力,发挥自己的优势,在马背上把秦军的进攻势头压下去。只要秦兵顶不住匈奴骑兵的冲击,一旦溃退,那匈奴骑兵的马蹄与弓箭便会追上他们,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这样,便可一战成功。现在看来,蒙恬这老家伙似乎不想挥师上前与自己在这片荒原上面对面地砍杀,而是严阵以待,摆出了一副守势。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呢?他迟疑着,严峻的目光盯着前方。
                                     右大将独龙奇骑着一匹黄骠马并马过来,对头曼单于说:“秦军列阵自保,正是畏惧我匈奴锐骑射杀。请单于拨精骑猛冲他们的阵地,只要将他们的阵地撕开冲垮,敌阵一乱,大军就可趁机掩杀,一战成功。我愿立此头功。”
                                     头曼单于想了片刻,点了点头。独龙奇提出的正是匈奴骑兵擅长的一种战法,也屡屡奏效,看来也是眼前唯一可行的方案。
                                     他看了一下两边的王公首领,没有人有异议,只有冒顿王子说了一句:
                                     “父王,据儿臣观察,秦军阵内都是兵车、步卒,未见大队骑兵踪影。据报,蒙恬也有七万骑兵,那七万之众到哪里去了,要弄清楚,请派人向周围侦察!”
                                     头曼单于眼珠转了一下,确实没见大队骑兵的形迹,便说:
                                     “那你就快派人去吧!”
                                     冒顿王子听罢,一提丝缰,策马跑下沙丘,召来神射手苏勒与另一勇士骨朵力,让苏勒率十骑往东侦察,让骨朵力率十骑往西侦察。骨朵力是草原上一个出色的牧马人,也是一个驰名的大力士。他曾徒手搏豹,将一头两百多斤重的黑豹挟持在腋下,活活憋死,从而声名大震。他也是受到冒顿王子信任的一名亲兵头目。
                                     头曼单于下令攻击了。他让独龙奇与另外两名匈奴大首领各率一万骑兵,分左、中、右三路直扑敌阵,要一鼓作气,撕开敌阵,一旦敌阵动摇,他便亲率大军掩杀过去。
                                     进攻部队的大小首领用自己的旗幡、号角调动着队伍,在一个个旗手的率领下,骑士们在战场上向前运动了。开始他们策马小跑着,等队伍一运动开,便齐声呐喊着突然加速向前冲去。
                                     在这三四里宽的正面战场上,三万骑兵像三支利箭射向秦军,又如一阵狂风向秦军卷来。喊叫声、马蹄声震耳欲聋,荒原上顷刻间卷起三股浓烈的烟尘,渐渐布满天空。
                                     大将军蒙恬以静制动,他与几名亲信参谋早已登上了一架望楼车,观察着匈奴大军的动静。各个方阵的望楼车上也都站着将领,等待着他的号令。
                                     匈奴军阵前兵马刚一调动,蒙恬便慢慢地抬起了右手,一位军士马上将一面黑色的三角旗幡伸出望楼车,马上秦军阵内的各架望楼车上都伸出了一面黑色的三角旗幡。接着,各个方阵内都响起了齐整的号角声。各级将领与士卒们都拔出了刀剑,探下了弓箭,做好了战斗准备。一架架抛石机竖起来了,一台台巨型弩床推出来了。正面排开的各个方阵,随之稍稍变更了方位,迎着匈奴骑兵扑来的方向集结成左、中、右三个集团。然而面对匈奴的正面阵地,大体上还构成一道严谨的黑墙。
                                     匈奴骑兵呼啸着、呐喊着、疯狂地向前扑来,秦军阵地一时并无反应。当匈奴骑兵的前锋冲到离秦军阵地还有七八百步的距离时,秦军阵内的望楼车上变更了彩旗。马上,阵内“咚、咚、咚”战鼓声起,数百台巨型弩床发射了,一批批大型弩箭带着尖厉的啸声向扑来的匈奴骑兵的密集队形射去。
                          


                          IP属地:浙江19楼2010-12-07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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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21楼2010-12-09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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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远射程的武器给匈奴骑兵极大打击,也具有威慑力量。匈奴射手在马上挽弓射远,能达百步开外而箭弩仍有杀伤力者,已称得上是一流的膂力了,根本无法与大型弩箭的射远能力较量。因此在武器的杀伤力上,匈奴骑士已输了一阵。
                                         然而,对着飞来的弩箭,匈奴骑土没退缩,仍疯了似的向前冲去。成百上千名骑士惨叫着一批批倒下,有的连人带马一起被贯穿,有的被弩箭射中在马上被抛了出去,鲜血洒成一片片血雨,人仰马翻,惨不忍睹。
                                         远射弩箭威力虽大,也有缺陷。因为它要多人操作发射,这样,弩箭发射的速率与密度就受到影响。另外,它虽可调整发射角度。但目标靠得越近,它的威力就越小,会有死角。现在,不顾死活的匈奴骑士都拼命地穿越这片死亡之地,向秦军阵前扑来。
                                         匈奴骑兵的前锋突破了呼啸的弩箭阵,继续向前猛扑,离秦军阵地只有三四百步了。这时,秦军阵中的望楼车上的彩旗又变换了花样,一架架高大的抛石机发射了。
                                         抛石机是当时一种攻击与防御都能使用的军中利器。它像竖起的一个个门架,使用时将十来斤重的石弹放在皮兜中,扣好兜绳,再猛拉机索,机索连着梢杆,梢杆翻起,将石弹抛向前方,能抛远三百步左右,利用的是近代物理学上的杠杆原理。
                                         那些石弹哗啦啦像雨点一样朝匈奴骑兵劈头盖脸地砸去,砸得他们鬼哭狼嚎,呼爹唤娘,冲在前面的匈奴骑兵又血肉模糊地一批批倒下。
                                         站在沙丘上观战的头曼单于、冒顿王子、呼衍提首领等匈奴将领被眼前的战况弄傻了,都吓出一身冷汗。秦军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那些攻战的利器,他们以前还没领教过,怪不得中原六国都亡在秦王手中。蒙恬这家伙真是一个厉害的对手。你看,这次攻击,自己的战士还没接近敌阵,还没与敌人交上手,就被他杀伤了这么一大片。
                                         正当他们全神贯注地望着前面的冲杀时,不顾死活冲到秦军阵前的匈奴骑兵又出现了令他们不解的现象:许多奔驰的战马突然癫狂了,有的跪倒在地,有的不驯服地蹦跳着,一匹匹倒下的战马昂起脖子发出了声声悲鸣。后面赶上来的飞骑也出现了这种状况,他们与前面的骑手撞在一起,在秦军的阵地前乱作一团。
                                         头曼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突然变化的缘故。原来秦军在阵地前撒下了许多鸡蛋大的、拳头大的铜蒺藜、石蒺藜。那些蒺藜上布满了锐利的尖角。那些急驰的战马猛然踩上那些铜蒺藜、石蒺藜,都被深深刺伤了足骨,怎么不一一跪倒、颠踬、悲鸣!
                                         正在这个混乱时刻,秦军阵内一阵阵梆子声起,早已严阵以待的秦军步卒射出了一排排密集的利箭。他们藏身在战车周围,组织得十分协调,一排排弓箭手此起彼伏,不间断地轮番急射,箭如飞蝗般地射向那乱作一团的匈奴骑手。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不顾一切冲向敌阵的匈奴骑士们一批批被射倒在离秦军阵地只有百步左右的开阔地上,人与马的尸体一层层堆积起来,鲜血浸透了这片荒原。
                                         匈奴骑兵也不示弱,他们一面冲击,一面射箭回击。不少落马的骑士冒着箭雨,凭借着马的尸体、人的尸体的掩护,跪蹲着与秦军对射。
                                         然而,三排兵车组成的栅栏成为一面有力的盾牌。在它的掩护下,秦军的伤亡很小。他们有效地射杀着继续冲上前来的匈奴骑士。
                              


                              IP属地:浙江22楼2010-12-09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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