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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佣/二次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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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吐症...纯粹想看笨蛋和胆小鬼^^
含园医,ooc致歉,不是特别严谨致歉。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12-01 03:48回复
    0.
      从喉咙里涌出的鲜血混着苦水,再夹带着些许花瓣的液体弄脏了贴着白瓷的洗手台,胃里的翻江倒海让奈布感到一阵眩晕的恶心,他勉强用手支撑着台面,才能尽量不让自己倒下去。
      他缓了会,等到笼罩在眼前的黑色消弭,才颤着手将那些花瓣塞进一旁的塑封袋里。
      奇怪的病症从最开始咳出细微血沫与零碎花瓣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演变成现在如今这个地步,喉咙发疼到连咽口水都困难。或许是早前几年他就已经触摸过无数次临近死亡的边缘,如今的他才能够敏锐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器官正在一点点衰竭,每日吸入的空气也隐隐带上了花草腐败的气味。
      拧开水龙头,就着冷水抹了把脸,奈布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觉得实在有必要去找琼斯小姐一趟。
      他实在不想因为病痛而死在家中,到最后尸体都发出腐烂的难闻气息才被人发现,第一个找到他尸体的人说不定还是他的邻居——那样一个注重风度的绅士,应当也不会希望如此令人恶寒的事情发生在身边。
      奈布.萨贝达不希望给其他人添麻烦,正如他不习惯接受别人不求回报的善意那样。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12-01 0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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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诊所的大门被推开时,莉迪亚.琼斯正在给根伯格女士配药,看到熟悉的面孔也不过是挥挥手,让刚到的患者先坐在椅子上等待。
        来人是她诊所的熟客,一个名叫奈布.萨贝达的年轻人,每次踏进这里的目的都是为了缝好他背上斑驳的,反复裂开的旧伤口,以及开些止痛药来平定时不时复发的苦痛。
        尽管对方并没有坦言过自己的职业,莉迪亚却也能从他身上那些陈旧的刀伤弹孔,以及那些简略穿过伤口的缝合线来判断出自己的患者与战争脱离不了关系,并且那些粗糙的缝合线绝不像是正规英军所用,更像是军方用酬金招募,哄骗来卖命的雇佣兵。
        但怎样都没关系,这不并在莉迪亚的关心范畴内,比起患者的来历,她更在意他们身上的疾病或是伤痛。
        笔尖收束写下最后一个单词,莉迪亚整理好这份病情注意事项,将它递交给根伯格女士后,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奈布身上,以医生的视角去观测患者的状态。
        对方坐在椅子上,微微弯着腰,似乎在忍受着什么难以言喻的痛楚,一向沉稳的表情也终于出现了龟裂,眉毛皱成一团,涔涔的冷汗顺着颌骨一路下滑,不时还伴随着几声沉闷的咳嗽。这可把莉迪亚吓了一跳,她原先以为奈布这次来又是来找她拿上几服强效的止痛药,但状况明显比她想的要糟糕得多。
        她知道奈布向来是个寡言的性子,譬如上次诊所里的麻药没来得及补充,对方任由缝针生生穿过皮肉都不曾喊过一句疼,只会在一切结束之后朝她淡淡地道谢。可就是这样的人,这一刻难得显现出了称得上是脆弱的神色。
        “萨贝达先生...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老实说,像奈布一样拥有这样一副好体魄的人并不多,虽然背着一身伤,但身体素质却比谁都好。因此莉迪亚几乎不敢相信,只是隔了一段时日不见,奈布就变得如此憔悴,像是病入膏肓的癌症晚期患者。
        “琼斯小姐...咳,我最近不知,咳嗯——”
        原本就有些低沉的嗓音变得更加喑哑,似乎是连发声都困难,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奈布点了点自己的脖颈,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塑封袋。
        莉迪亚仔细瞧着,那里面装着鼓鼓囊囊的蓝色花瓣,边缘已经被血色浸染,呈现暗沉的红,和它们本身的颜色有所违和。
        “这是?”
        他轻轻捂住自己的唇角,小幅度地咳,随后用一句像是玩笑般匪夷所思的话来回答医生。
        “它们从我的喉咙里出来。”
        “你...真的不是误食了这些花吗,混在餐厅的菜品里?”
        从地下诊所一直发展成现在的正规私人诊所,莉迪亚接手的患者无数,却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病症,如果不是对奈布的性格有所了解,以及对方差得过分的脸色,她恐怕真的要以为这是一场即兴的恶作剧。
        如果事实完全同奈布所说的那样,花瓣从喉咙里涌出,又并非误食导致的排异现象,这显然不符合常理...想起偶然撞见的青年在餐桌上解决食物时风卷残云的一幕,她还是没忍住提出了疑问。
        奈布.萨贝达摇了摇头,他清了清嗓子——分明不久前才咳过一次,不过几分钟的间隔,那里却再次被血团黏住,喉咙里强烈的异物感使他无法再顾及自己在女士面前多少要维持的形象,只用手闷着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也希望仅此而已。”
        奈布苦笑着回复莉迪亚的疑问。
        在谈话的间隙,他又咳出了大量的花瓣,混着暗色的血,显然,从最初干咳的一两片花瓣到现在这个地步,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刚从战场上退役的士兵不懂这些花瓣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究竟糟糕到了何种地步。他只是吃的越来越少,舌根发涩的同时食欲也在大幅度降低,胃里空空如也,每天的呕吐甚至只有酸水和这些从他身体里出来的花瓣,喉管没有一刻不在灼烧着,这些症状也连起了身体其他器官一系列不太好的反应,这无疑是非常痛苦的。
        针尖被推进手臂上的血管里,感受着止痛药剂冰凉的液体逐渐与血液融合,奈布轻轻呼出一口气,肺部的抽疼似乎也随之短暂性的瓦解。
        在等待药效起作用的间隙,莉迪亚也在翻阅资料,试图找到像他这种特殊情况该如何治疗的方法。她的指尖摩挲过最后一页纸张,眼睛终于从那本《英格兰最全疑难杂症》上离开,奈布读懂了她递过来的眼神。
        "抱歉,萨贝达先生——我没有找到相关的病例。"
        意料之中的结局,毕竟哪有人咳嗽会咳出花瓣来的...并且他的身体还在日渐衰竭,简直就像是用血肉作为养分培育花朵,将自己的生命转嫁到它们身上,这才会源源不断地咳出花瓣。很邪门的病,某个瞬间奈布甚至想要去教会里问问他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
       “我爱人或许会知晓——哦,她虽然还是一名学生,但因为专业知识和兴趣爱好的缘故,相当擅长跟植物打交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或许可以找她来帮忙?我们首先需要知道病因...以及这些从你体内出来的花。”
        莉迪亚有些不确定花瓣的寓意,这样的咳血又意味着什么,她无法给出确切的结论,只好看着奈布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12-01 0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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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询问他是否愿意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他人。
          他擦了擦手心残余的液体,无所谓地点点头,英勇无畏的雇佣兵不惧生命的消逝,更何况是对他来说算不上隐私的病症。
          2.
          莉迪亚还有工作要忙,不能一直守在奈布身边观察情况,奈布一个人闲坐在椅子上,伴随着药效后涌的还有困倦,他稍微打了个旽。
          “丽莎.贝克。您也可以叫我丽莎,萨贝达先生。”
          直到婉转的嗓音落在耳畔,奈布才掀开眼皮,看向呼唤他的人。
        是完全陌生的面孔,但这样明媚柔和的长相即便是贸然的搭话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可惜他并不擅长于交际,与异性打交道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相熟的女性除却莉迪亚医生以外,就只剩下租借给他公寓的蒂梅斯女士。
          “初次见面,贝克小姐。”
          面对陌生人,奈布总是更多些戒备,况且他并不清楚对方的来意。
          丽莎倒没介意对方的疏离,兀自坐在了莉迪亚的位置,看青年紧紧绷着的脸也只是笑了笑。
          “哦,我是莉迪亚的恋人,请别多心。”
          英格兰的同性恋其实随处都是,并不是罕见的群体,奈布也绝对没有歧视他们的意思,只是他原先在听见莉迪亚小姐有爱人时还在设想对方是一个和莉迪亚同样性格温柔的男孩…毕竟年轻的男孩们更擅长用花言巧语哄骗女人的心,当然,年长者同样。
          奈布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轻漂亮,但他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某一个瞬间他甚至想到了刚入军营里因为年龄被所有人都看不起的自己,因为某些潜移默化的刻板印象。
          他朝这位小姐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以此来表示自己轻率用刻板印象来看待他人的懊悔。
         “您的情况我都已经听莉迪亚说过,咳血,呕吐,喉咙里还会冒出大量的花瓣,对吗?”
          奈布点了点头,丽莎小姐已经在仔细观察他原先交给莉迪亚的那包花瓣,原本舒展的眉头也在凝神时紧紧蹙起,他看见她的指尖打开了塑封袋的封口,指腹摩挲了一下花瓣的边缘。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4-12-01 0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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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玫瑰,意为奇迹与不可能的事,珍贵的爱,忧郁,不为人知的爱情和秘密——”
            蓝玫瑰。奈布走了下神,如果没记错的话,邻居花园里种的就是蓝玫瑰,对方似乎还邀请过他去参观——但定下的日期总会推后,邻居总有数不清的应酬,加之奈布实际上对它们并没大多兴趣,所以在邻居说了他可以自便之后奈布也未曾踏进过那片花园一次。
            “萨贝达先生,您的情况看上去很像是花吐症,对这个名词会感到陌生并不奇怪,它确实是很稀有的病症——因此,我在书上看到有关于这种疾病的记载,但我无法辨认其中内容真伪。希望能够对您有所帮助。”和莉迪亚一样,丽莎小姐同样犹豫着给出结论,于是将带来的书籍递给他,有些欲言又止,“您有喜欢的人吗?”
            奈布稍稍回神,接过那本略有些陈旧的书,指腹摩挲着粗糙的外页,却没有第一时间去阅读上面的内容,而是先对丽莎小姐提出的问题进行思考。
            喜欢,?这个词对奈布来说太过遥远,以至于他在听到“喜欢的人”这个词时还在思考它的真正含义,喜欢与厌恶是在有选择的基础上组成的名词,但是奈布.萨贝达从记事起就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小时候的他不能够选择自己的吃食是带着香味的肉还是干巴面包,在战场上只剩下腐坏的牛奶也要捏着鼻子喝下去,尽管那样恶心的流动液体跟胃液搅在一起会引起频繁的疼痛。但是为了活着,他必须那么做。
            更别提是现在的他,既不能够挽留母亲的逝去,也不能选择自己的生命停滞于此刻不再流动——生命的本质是一条流动的河,但奈布应该也没有运气走到这条河的尽头,而是受到种种因素在河水里挣扎,直至溺毙。
           什么喜不喜欢的,他从来没得选。
           他不明白丽莎小姐提出的这个问题和他的身体有什么关系,但他仍旧思虑了一番,最终得出如果“喜欢的人”意味着渴望得到,希望挽回,想要接近的话,那么他喜欢的人就只有自己已故的母亲这个答案。
            奈布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看丽莎递过来的书里究竟是什么内容,手里的书就被一旁赶来的莉迪亚抽走,对方的神情看起来相当紧张,同时还将一张诊断单塞进了他的手里,和它一起的还有两排白色的药粒——奈布对它们很熟悉,是莉迪亚自制的配方,也是他服用过的效果最好的止痛药。
            他扬了扬眉,终于露出点放松的神情,将止痛药与那张诊断单一齐塞进口袋里,没有多问自己的病情,也没在意莉迪亚少有的不礼貌举动,像往常一样道谢。
            转身时隐隐能听见她们交谈时莉迪亚轻微的泣音,还有丽莎低低的祝福——她说,萨贝达先生一定会没事的。
            不管是纯粹给莉迪亚的心理安慰,还是真挚的祝福,都能佐证她们是善良的人,会因为无法给予受难者实际性的帮助而伤心,女性大概都这样心软,会因为他人注定悲剧的命运走向而哀伤。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4-12-01 0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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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花吐症,因单向爱恋而患上的一种疾病。患上花吐症的患者,每当对单恋对象深深的思念,爱恋无法传达,喉咙会强烈的灼热,随着程度的加深而感到喉咙,声带有撕裂的感觉而剧烈咳嗽等症状。
              治疗方法:得到暗恋之人真挚的亲吻。
              奈布将那张诊断单揉成团,重新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知道是可能治不好的绝症后,奈布反而松了口气。
              他想,其实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奈布没什么羁绊,和谁的关系都点到即止,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死亡而伤心。而且,奈布也懒得去从一个个不算熟络的交际对象中找出所谓暗恋之人的踪影。
              他早就该死了,死在战友断肢堆成的尸山里,死在无数个从死神手里逃生的瞬间,死在寄往尼泊尔的信件被退回的那个早晨。
              一个优秀的士兵最后归宿应该是战场,骸骨要埋在漫天的炮火下。
              正当奈布思考着是回到尼泊尔给自己买一块墓地还是遵循就近原则直接在英格兰准备后事时,清脆的哭啼猛然撞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循声看去,只见地面上多了一抹凌乱的白色,不过六七岁的孩童正为自己逝去的蛋糕而伤心,抓着妈妈的手放声大哭着,丝毫不在意周遭人群的目光,只一味央求他的妈妈重新买一份甜品。
              妈妈。这个词夹在稚嫩的童声里,重新扯动奈布的思绪。他愣了愣,手指下意识摩挲起衣摆边的线。
              他又想起在尼泊尔的夜晚,想起那一轮总挂在半空中的,金黄色的月亮。
              奈布的记忆里没有出现过父亲的身影,少年时期他只看见自己的母亲在为了生计而奔波,独自生活还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想要挣到一笔足够两个人生活开销的钱财并不容易,小小的奈布目睹妈妈一次次朝着那些伪善的大人卑躬屈膝,本该按时结的工钱却总是逾期。
              同一个年纪,在离家出走成为其他孩子威胁父母的手段时,奈布满脑子里都是怎么做才能减轻母亲的负担,他不想母亲的脸上总是挂着疲惫,不愿她为了他们的生活过于艰辛。
              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苦,母亲总是在夜深时将他抱在怀里,她流下的泪水是咸涩的,总愧疚于没能给奈布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那时,只有披在身上的清浅的月光能稍微作为母子二人的慰藉。
              离家那天的细节在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他是怎么坐上前往英格兰的列车,和他同行的人有几个,这些他都记不太清。
              记忆里唯一深刻的就是那天母亲握紧了他的手,悲戚地一遍遍唤奈布的小名,叮嘱他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的模样。
              “亲爱的,活下去。”
              妈妈的叮嘱似乎又在耳畔响起,奈布深深吐出口气,白雾散在风中,只剩下一句很轻的叹息。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4-12-01 0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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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快乐宝宝们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5-01-28 0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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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奈布打了个寒噤,冬日的太阳总落得快,他回到居住地所在的街区时,天空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隐约有几点星子闪烁着。
                  路灯适时打下一片昏黄的暖光,为归家的人照亮前路,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奈布.萨贝达。
                  奈布低头搓了搓手心,再抬眼时就看见忙碌的身影撞开人群,奈布眼尖地捉住那抹匿在暮色里的橙黄。
                  “维克多!”
                  他呼唤着友人的名字,终于露出了点愉悦的笑意。
                  对方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维克多.葛兰兹,这个男孩在外人眼里或许会显得有些古怪,但那不重要,奈布在外人眼里同样是个孤僻的存在。在一些方面,他们有种莫名的相似,大概在于他们都讨厌这个虚假的社会——维克多讨厌虚伪与谎言,奈布讨厌功利与背叛。因此,两个沉默寡言的人难得有共同话题,那源自更深层面的精神共鸣。
                  从伦敦到尼泊尔某个偏僻村落往返的差事很少有邮差愿意干,维克多却不曾推辞过,除却要感谢对方这么多年跋山涉水地帮他和母亲传递思念之外,奈布还喜欢和他相处的感觉,这个比他小四岁的男孩总是很善解人意,也从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废话。
                  威克凑过来蹭奈布的裤腿,维克多同样热情地回应他的呼唤。
                  “我来给里佩尔先生送信——寄给这位先生的信件总是很多,还真是受人们欢迎呀...等等,萨贝达先生,您怎么了?”面对唯一的人类朋友,即便是不善言辞的维克多也不免多感叹了几句,男孩垂目读着信封上收件人的名字,一边朝他含蓄地笑。兴许是奈布的脸色确实太差,就连一心沉浸在工作里,因为心爱工作而感到高兴的维克多都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男孩将取出的信件又放回挎包里,想要伸手来扶奈布的小臂。
                  “不,维克多,不需要这样,我没事。”
                  曾经身为雇佣兵仍残存的奇怪自尊心在此刻作祟,奈布并不认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差劲到需要被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要瘦弱的男孩的搀扶。于是他侧身避开了维克多的动作,对方的手因此停在半空中,又僵硬地收了回去。
                  好在维克多并不在意这一段小插曲,只跟着奈布的步伐一路往他住所的方向去——这也导致他忽略掉了奈布唇边掉出的花瓣,毕竟维克多从来不会盯着别人的脸一直瞧个没完。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5-01-28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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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上他们的交谈相当融洽,奈布庆幸于自己今天出门时带了条围巾,可以让他的下半张脸都藏在柔软的布料里,尽管他还在小幅度地咳,但那些凭空多出的花瓣不会暴露在他人面前,让维克多受到无端的惊吓。
                    杰克的住所并不难找,穿过一幢幢房屋找到目的地对于一个资深的邮差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身旁还有一个就住在本社区的居民带路,看见笔直站在庭院门口的青年时,维克多终于松了口气。
                    这位先生名下的房产太多,收件的地址并不固定,好在每一次维克多都能圆满完成任务,正当男孩要向前将信件递交给杰克时,对方却先向他身旁的人打了招呼。
                    “MerryChristmas,萨贝达先生。“青年手里还拎着一个红绿配色的纸袋,最顶端还缀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他弯着眼睛,向奈布问好,“嗯,晚上好。”
                    青年的声音富有磁性,带着温润的笑意,奈布有些恍惚,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跟着重复了一遍对方话里含着的信息。
                    “圣诞节?”
                    他回想起一路走来看见的悬挂在路边的小彩灯,以及时不时从广播里能听见的轻快旋律,终于确定了这个基督教节日的到来,但奈布其实并不在意,他没什么节日意识,也不像其他人一般对待重大节日会有什么莫名的仪式感。
                    过去几年间的军旅生活培养了奈布一切从简的习惯,但出于礼貌,他清清嗓子,还是给予了回应。
                    “圣诞快乐,里佩尔先生。”
                    奈布看向杰克,只见对方高礼帽下露出的一双被阴影覆盖的,绿色的眼睛,还有那张似乎永远都挂着笑意的薄唇。七秒后,他移开视线。
                    青年似乎是浅浅笑了一声,奈布没听太清,但被突然塞进怀里的纸袋却又沉又重,从外包装上不难判断出大抵是某种昂贵的礼物——他这位邻居总是这样。
                    这时,杰克像是才注意到站在奈布旁边的男孩,结束手上的动作后,他忽略掉奈布的推辞,转而跟维克多攀谈起来。
                    “哦,维克多?又有我的信件?真是谢谢你不辞辛苦地送信,但还是要麻烦你,如果是内容和往常一样相差无几的信件,请在闲暇时间帮我处理掉它们。非常感谢。”
                    好吧,好吧。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这位先生还是拒绝了一切用粉色或是带着爱心纹样的信件。
                    维克多将手上多出的英镑和那些被拒绝的信件一并收到挎包里,再一次在心里嘀咕杰克对于他人心意的糟践,但看着那双温和的眼睛,他又确实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语。维克多还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叹口气,然后跟自己的好友道别。
                    奈布目送着好友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那点鲜艳的色彩完全成为一个小小的点时,他才将视线重新放回眼前的青年身上。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5-01-28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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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里佩尔,他的邻居,似乎比他还要小两三岁,却已经成为一个年轻有为的画家。杰克很有名,包括但不限于他们居住的这片街区,奈布外出时常常能看见挂着杰克名号的画展宣传,以及标着里佩尔姓氏的商用广告招牌。
                      他知道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在成年后注定和普通人不一样,名气本就可以用金钱堆砌,更何况是杰克这样本就有才华又生了一副好貌相的年轻人。奈布见过的名流权贵大都瞧不起人,大概表现为外露的跋扈,或是内敛的傲慢。总归都是大差不差地用鼻孔看人。
                      可杰克和他认知里的那些上等人完全不一样,奈布从未在他身上看见其对于阶层以下一丝一毫的轻视。和奈布身上如利刃般凛冽的气质截然相反,杰克总给人一种温润无害的感觉,像是软绵绵的春风,仿佛任何揣测落在他身上都会是一种无端的诬陷。
                      “谢谢…里佩尔先生。”
                      奈布抿着唇,将脸又往围巾里埋了埋,只蹦出几个生硬的字。面对杰克时,他总是有些莫名的紧张,就连声线都是紧绷的。
                      “您完全可以称呼我为杰克,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没那么生分,更亲近些对你我都好,不是吗?”
                      不,不是的,他们并没有那么熟悉,奈布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不唤姓而直接呼名的程度。他这个邻居哪里都好,也很有礼貌,就是某些时候会有些无端的自来熟——奈布内心腹诽着,面上还是对杰克尽量自然的微笑。
                      他抱着杰克塞给他的礼物,越过杰克,再次低低道了声谢。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5-01-28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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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纸袋里是一条被叠好的浅蓝色围巾,奈布取出来仔细瞧了瞧,手感很好,布料远比他自己那条要好很多,做工却与品质不相符,围巾的末端还织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母——Naib Subedar.
                        而在他的名字旁边,生长着一簇小小的蓝蓟花。
                        夜里下了下雪,窗前融化的积雪凝结成雾附着在玻璃上,不久后又被冻成霜。奈布点起壁炉的火,听着柴火噼里啪啦的响声,窝在沙发里静坐。他就着水囫囵吞了几片止疼药,也没打算解决腹中的饥饿感。
                        门铃于一个半小时后响起,奈布关了客厅的灯,原本想要营造出无人在家的假象,门外的人却不打算就这样离开,聒噪的响声持续了十多分钟,吵得他有些头疼,一直到杰克肯定的声音响起,奈布才不得不去打开那扇上锁的门。
                        “抱歉萨贝达先生...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扰您,只是我带了点吃食,想要与您一起分享。”
                        杰克话说得委婉,手里还拿着几个散发着热气的食盒,奈布瞥了一眼,嘴角上扬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他知道杰克想要干什么,过去的几个月里杰克也常常给他送东西,大多都是什么“家里佣人多做的吃食”,“家族送来不合身的衣物”,诸如此类的生活用品。
                        大概只有几岁的孩童才会信这样巧合的话,奈布心知杰克对自己的照顾,可他总觉得别扭,大抵出自身为年长者以及他们交情不深的原因,他无法心安理得接受一切来自杰克的好意。
                        杰克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他看着奈布发白的脸色,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随即握住他不自觉发颤的手。
                        “你看起来很不好…请别再拒绝我的帮助,萨贝达先生。”
                        他眼睛里露出的担忧是那样诚恳,让奈布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酝酿半天也只憋出一个“好”字。
                        奈布最终还是侧过身,让杰克进了门。
                        “您家的医药箱在哪?我了解一些医学知识,希望可以帮助到您。”
                        奈布慢吞吞地道:“没有,也不需要...咳,我吃过药,请不要操心我。”
                        令人值得惊讶的是,退休雇佣兵的家里连一个像样的医药箱都没有,而这个人身上的伤痕很多,衣袖稍微往上挽两寸都能看见小臂上几道深刻的疤痕。杰克几乎不敢想那些旧伤复发的夜晚奈布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撑过,他始终抓着奈布发凉的手,脸色差得仿佛他才是那个生病的人。
                        “萨贝达先生,我想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处理您如今的状况,医院或是我家,您选一个吧。”
                        老实说,被后辈责怪的感觉并不好受,偏偏这人说话还带敬语,应有的礼仪一分都没落。即便奈布并不喜欢杰克此刻用的语气,他也没法对这样一个人说重话,更何况对方确实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5-01-28 0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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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布最终还是坐在了杰克家的沙发上,他只垂着眼,盯着手中茶杯里漾出的红色涟漪。
                          喉咙里的瘙痒难得减缓了些,这是近半个月来第一次有减轻的迹象,和之前那些难捱的时刻有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杰克待在他的身边。
                          对方正在忙碌着,希望能够招待好重要的客人,不断从厨房取出刻着复杂花纹看起来就很贵的盘子,琳琅满目的食物很快堆满了圆桌。
                          玫瑰红茶,曲奇饼干,还有一些奈布叫不上名字的精致餐点,它们大都散发着粘腻的甜香,奈布的喉咙动了动,生生克制住了想要呕吐的欲望。
                          杰克似乎对他有种莫名的,爱吃甜食的印象。从前也总是将昂贵的点心放在他家门口的置物架上,即便奈布已经拒绝过很多次,这个人也仍旧我行我素地将一切最好的递到他眼前。虽然他的确喜欢吃甜食,这能让苦闷的心情舒缓很多,但在患上奇怪的病症后,他光是闻到黄油饼干的气味,他都会想要咳嗽,呕吐。
                          奈布屏住呼吸,只给自己留一点呼吸的余地。他看着杰克不断忙前忙后的身影思量起来,有什么东西隐隐浮出水面,或许,杰克就是他尚未明悉的,“喜欢的人”。
                          莉迪亚小姐开的诊断单上写明了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可以适当缓解病痛,“花吐症”来源于得不到结果的暗恋。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毕竟只有那双绿色的眼睛,他无法忽视。看向杰克的每一眼之后无法快速平复的心跳就是最好的佐证。
                          会喜欢上杰克这样的人并不奇怪,对方确实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奈布知道,杰克.里佩尔这个人表里如一的温润,社区风评也多是赞誉,甚至伦敦城区内的报刊都有对这个人的多次正面报道。
                          更何况这个人还事业有成,外形条件更是一等一的优越,无论从哪点来看都很完美。
                          奈布深深吐出口气,头一次在一件事情上认栽——他不是服输的性格,想要得到什么都会尽力去争取,唯独杰克,他们之间隔了一整个英国的社会阶层,一个是几乎不被所有上层人看好的退休自由雇佣兵,另一个则是象征着里佩尔家族荣耀的未来继承人。
                          奈布默默绷紧了脊背,他太沉默寡言,人情世故的话说得少,因此更不知该如何开口寻求对方的帮助。
                          “请帮助我,用一个亲吻”?
                          什么类似童话情节的索要一个真爱之吻...他又不是那些在蜜罐里长大的公主小姐,需要编造绮丽的梦境来装点生活。奈布可以肯定自己的话只要一经脱口就会被当成变态,再然后就是被杰克逐出他家的门,下场坏点说不定奈布在这片街区的名声都要变得一片狼藉,从此只能灰溜溜的搬离蒂梅斯女士的房子,生命的末尾也要在冷嘲热讽中度过。
                          那个想要道德绑架年轻帅哥的男同性恋,奈布已经想象到付诸行动后那些无聊的人给他冠上的名头。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随后肩头一重,杰克的外套落了下来,好闻的香味瞬间将他包裹,奈布吸了吸鼻子,分辨出大概是薄荷混着玫瑰的香气。
                          是杰克本身的气味,还是某种昂贵的香薰?
                          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大概真的会忍不住想要哭出来。奈布不是脆弱的性子,与之相反,他比所有人都要强,战场上他永远都冲在最前线,就算嘴角被生生割裂他也不会吐出一句情报,流一滴眼泪;他只是很久都没有被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就像被温热的水流紧紧包裹住,是温暖的,让人无法拒绝的。所以他对上那双带着苍绿色的眼睛,看着杰克温柔关切的表情,奈布还是可耻地,心脏漏了一拍。
                          “萨贝达先生,您还好吗?”
                          他攥紧手指,到底低低唤了一句,“杰克。”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5-01-28 0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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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血液溅上华贵的衣料,浅绿色的外衣上多了突兀的颜色,还黏着点花瓣碎片。奈布捂住自己的嘴,饱含歉意地看向杰克。
                            突发事件将杰克吓了一跳,这个温和的年轻人并没在意自己衣角被弄脏的事情,而是紧紧盯着奈布,脸色是难得的严肃。
                            “您怎么了?我需要知道您生了什么病——我会有办法知道。”
                            奈布依旧抿着唇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杰克,就算不是这种罕见的病,只是咽炎,肺炎那种程度的病,他也不希望杰克担心。
                            时间过去三四分钟,杰克终于按捺不住,拨出一个电话。奈布此时痛恨自己超于常人的听力,他清楚听见电话那头莉迪亚小姐的声音,以及杰克明显已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掩不住的,和莉迪亚小姐的谈话内容。
                            什么关于萨贝达今天问诊的情况,什么花吐症,什么喜欢的人——奈布感觉耳边嗡嗡的响,不止是手,从头到尾彻骨的冷,寒意完全包裹了他。奈布嗫嚅着嘴唇,质问这个一向表现得谦逊有礼的年轻人。
                            “——你跟踪我?”
                            “我只是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一些。”
                            气氛降入冰点,杰克叹口气,尽量用温柔的语气模糊他窥视奈布生活的这个事实。
                            向莉迪亚小姐了解清楚情况后,他紧紧抓住奈布的手,企图用自己的温度去给奈布传递热量,但他看向奈布的眼神是那样温凉而悲伤,似乎正因为某种事情而感到难过。
                            “你...您有喜欢的人吗?我希望能够帮助您——”
                            “先生,您相信一见钟情吗?”
                            这个往往只出现在虚构故事里的美好词汇,从前杰克也对所谓“一见钟情”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一种见色起意的人用来粉饰庸俗的词语。
                            直到第一次见到萨贝达,杰克才终于领会“一见钟情”的含义。
                            蓝色的眼睛像是蒙了层雾,看不太清内里包含的情绪,淡淡瞥过来的一眼却比科罗娜的烟丝还要勾人。或许从那时起,杰克就不可自控地陷在这汪湛蓝的湖里。
                            奈布从半年前搬来这片街区,住进了蒂梅斯女士原本要留给自己儿子的房子,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盛夏的风带着微微的燥意,刮起新邻居微长的棕发,他被迎过来的风迷了眼,杰克只能窥见男人脸上半阖起的一抹蓝。像是天空般澄澈的蓝色,一下就照亮了主调总是潮湿阴郁的伦敦街道,同时也拂去了艺术家正因为陷入瓶颈期而生出的苦闷。
                            自那以后,杰克就忍不住将自己的视线凝在这个新邻居的身上,从一开始的观察,到后来的窥探。他收集奈布的照片,了解他的过往,钻研他的一切喜好。
                            和杰克从小到大接触过的人都不同,这个新搬来的邻居分明看着年纪不大,身上却带着几分无端的肃杀,它们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沉默内敛的人身上。里佩尔家族并不干净,杰克上一次见到相似的气息还是在一个手上沾了数百条人命的叔伯身上,于是在杰克的眼里,奈布像是一把妥帖收在刀鞘里的利刃,危险,却又迷人。他期待看见这柄利刃出鞘,然后亲自抚摸刀尖的凛凛寒光。
                            在这个畸形的社会,再危险的人也要为钱权折腰,杰克的叔伯是,无数上赶着向里佩尔阿谀奉承的人们也是。
                            但奈布.萨贝达不是。杰克注意到,在最后一次收回从尼泊尔退回的信件时,他甚至将那笔丰厚的钱财都作为善款捐了出去,次日伦敦日报上就出现了多家福利院对于NaiB感谢的话语,而萨贝达的账户上只剩下微薄的,只够一个成年男性生活一年不到的底金。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这么不好,宁愿每天啃干巴巴的面包片也要把用生命换来的钱财留给他人。以前是给母亲,后来是给跟他毫无关系的人。所以杰克想要对他好一些,于是变本加厉地给奈布送上他觉得好的一切。
                            天知道杰克有多少次想要将奈布单独约出来,在某个装潢精致的餐厅进行一次烛光晚餐,然后向他告白。同性恋在如今的英国并不少见,杰克调查过,过去奈布的战友里也存在那么几对男同性恋,他不确定奈布是否排斥这个群体。
                            但就算真的被拒绝了也没关系,一个擅长洞悉人心的绅士总能找到体面退场的办法——可扪心自问,他真的舍得割弃和奈布.萨贝达原本就浅薄的关系吗?那意味着他将永远都看不见那双令他朝思暮想的眼睛。
                            杰克,你舍不得,也做不到。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5-01-28 0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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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一见钟情就是——看到他的第一眼,你就会情不自禁,想要亲吻他。”
                              就像他和奈布的第一次见面。
                              “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给他奉上一切你认为最好的。”
                              就像最软的布料织就的围巾,亲手镌刻上所爱之人的姓名。就像洗净颜料后又沾满炊烟的手精心钻研的每一份点心。
                              “你会时时刻刻都想着他,你知道,你需要他。”
                              无时无刻,每一次的偶遇都是他的刻意安排。
                              “所以...萨贝达先生,对于您喜欢的人,有头绪了吗?”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情感方面的确是个胆小鬼,一切风度在真正的恐慌面前荡然无存,他抓着奈布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无非都是关于情感方面的开导与疏通,到最后甚至带了点哭腔。
                              所以他抓住奈布的衣角,努力维持着和平日里没什么差别的笑容。如果对方再细心一点,就能发现他泛白的指节和仓促的语调。
                              “我是说,你喜欢我吗?奈布。萨贝达。”
                              积压于心的情感被当事人这样揭穿的感觉并不好,奈布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呼吸窒了一瞬,他想要起身离开,手腕却被紧紧握住。
                              “你又要走吗?”
                              不要。杰克不希望听见从奈布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别人的名字,更不希望他从自己身边离开。
                              杰克俯下身子,半弯着腰抓他的手,奈布挣不开,只能看见对方发顶小小的旋。他看不清杰克此时的表情。
                              “不要再拒绝我了,我亲爱的萨贝达,先生。”
                              上扬的尾音仿佛还润着笑意,或许杰克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轻佻的称呼加之明显的停顿实在太过暧昧,饶是对情事一窍不通的奈布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亲爱的?”
                              奈布迟钝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你还不明白吗?亲爱的萨贝达。”
                              我该明白什么?
                              奈布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只是比他的话更早出口的是一朵完整的蓝玫瑰,他的喉管像被利刃划过一样刺疼,脑子乱糟糟的,无法对杰克的追问作出反应。
                              喉咙是玫瑰最柔软的培植皿,鲜血浇灌的花苞将绽放出最灼人的爱意,胆怯宣泄于口的都变成了娇艳的花,催促着迟钝的人正视自己的内心。
                              看着奈布怔愣的模样,杰克捡起那朵蓝玫瑰,握在自己的手心,又用帕子轻柔地擦拭去奈布唇边的血迹,他的动作很细致,将最后一点残存的红色抹掉。
                              “奈布.萨贝达。我想亲吻你。”
                              距离有些太近了,奈布喉头发紧,交缠的呼吸是热的,像是烈酒扑鼻的前调,只是闻到杰克身上清浅的玫瑰香气时,他的意识就有些不清醒了,但愿他没有被发现耸动鼻尖,贪婪地摄入对方的气息——奈布也只能这样祈祷。
                              “别…杰克。”
                              可杰克仍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且另一只手正在摩挲着青年的后颈,掌心隔着一束棕色长发,就这样将奈布牢牢按住。触感有些痒,但奈布做不到挣脱,分明是常年坐在阴凉画室里的画家,杰克的手劲却格外大,处于虚弱状态的他压根无法抗衡;又或许是对方眼睛里的颜色太过深,使他甘愿陷在那片布满绿藻的湖里。
                              “...我爱你,先生,请原谅我的冒犯。我想吻你,现在,以前,看你的每一眼。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我爱你。”
                              奈布屏住呼吸,只听见他这样说,思绪也被对方喑哑的嗓音扯远,有些理不清杰克话里的含义。
                              爱——?如果他没有听错,杰克的确提到了这个字眼,可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自己、?对方分明不缺乏优秀的追求者,怎么偏偏会看上一个常遭到上层人漠视的自己?
                              直到下颚骨被指节顶住时奈布才稍稍回神,他不习惯跟别人有这样近的距离,潜意识里觉得他应该将杰克的手腕拧断,以此来挣脱强硬的桎梏。
                              但他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四肢百骸残存的力气不足以支撑他完成惯性的招式,只能虚虚握着杰克的手腕,被迫承受对方追过来的吻。
                              又或者是,他并不讨厌杰克的唐突,甚至还为了这个亲吻而窃喜。奈布.萨贝达,你不应该这样,你应该推开杰克,用你最擅长的果断来拒绝他——告诉杰克,他不应该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可鼻腔里充斥的都是玫瑰花馥郁的香气,它们强硬地占据了奈布的口鼻,使他无法呼吸,更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像是子弹擦过耳畔时的惊心动魄,却比其更温柔缱绻,降临在奈布身边的并非死亡的威胁,窒息过后重新灌进肺叶的是新鲜的空气,他久违地吸入了不含着腐败气味的氧气。
                              视线重新凝聚的那一刻,他看见杰克吐出一朵完好的蓝玫瑰,连带着他原先吐出的那朵一起。它们静静地躺在杰克手心,像是两朵如出一辙的双生花。
                              奈布缓缓吐出口气,像是这些日子郁结于心的所有哀愁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宣泄的阀口。他朝杰克挤出一个笑,血沫在唇边渲染出艳丽的颜色,发自内心的回应又一次被另一个人急切吞咽。
                              他原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风雪天,直到他从那双绿眼睛里看见盎然的春意。热切的吻落下时,他知道,他不用再孤独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有人抱着他日渐枯槁的躯体,一遍遍诉说着汹涌的爱意。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5-01-28 0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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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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