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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未待葡萄成熟透(韦霍|短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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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霍震和韦超这么贴《最佳损友》的两个人。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4-10-24 01:32回复
    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我有痛快过,你有没有?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4-10-24 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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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岁这一年,韦超的心脏病时隔十余载又发作了。下班回家的小儿子兵荒马乱地将他送医,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在那个冬天永远地失去父亲。好在手术及时,九死一生。他在重症监护室里度过了那年的年关,醒来的时候,万物复生置换了窗外萧索的冬景,已是早春樱正当开放的时节。
      韦超的医生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尤其是对于他在这么大岁数逃过一劫还能够日渐愈佳的康复状况。当代医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很多,比如当年那未曾赶尽杀绝的恶疾放过他满满十五年,却为何突然来势汹汹,没有预兆,把一家人波澜不惊好多年的顺遂生活打翻得措手不及,最终又如此轻描淡写地抽身离开。
      养病的日子里,大儿子一贯忙碌的工作不知怎的突然间有了弹性,小儿子则变得比往日里更加嘴甜又耐心,妻子仍是一贯的体贴入微,善解人意。他六十岁了,早就不再年轻。病情凶险,疗程漫长,他当真受了大罪,活下来也只不过是万分之一的侥幸。可妻儿绕膝,家庭合睦,身旁的每个人都还健康,都深爱他。窗外带了暖意的春风闯进病房的某一个瞬间,韦超想,活着到底是幸福的。
      命运待他,也算得上仁慈了。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4-10-24 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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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的月末,他被宣告脱离危险之后转入了普通病房,亲朋挚友皆来探望。他年轻时待人谦和,树敌很少,如今的业内权威当年都与他聊得上几句,他们之中很多人早已经桃李遍野或是三代同堂,那些相熟或是不相熟的同僚与后辈水泄不通地堵满了医院的走廊,然后再一一被韦天飞礼貌地轰走,徒留床头柜上诸多篮水果与终将凋谢的花束,滑稽的场面完全不似病魔第一次向他宣战的那年。
        事已至此,他倒是突然有了很多时间来反刍这些往事,这些他一直以来都在用力回避的事。韦超知道,归根结底,当年手术室外冷清的走廊与借遍新洲都没能凑齐的手术费用皆是因为霍震,如今的喧哗也是。
        医生赞许地肯定了患者家属将访客果断拦截于病房之外的英明决策,下了死命令让韦超好好静养。他说不了太多话,也不被允许下床,热闹散去后能与他作伴的只剩下无论多少次睁眼闭眼再睁眼仍雪白得一如往常的天花板。临近入春,病房于病患而言却终归清冷得残忍,所幸窗外有几抹盎然的生命力作陪。这或许是唯一的慰藉——他可以时常长久地望着窗外的早春樱出神。
        韦超记得,他第一次心脏病发时也是一个春天,那年的新洲开满了樱花。好几次,他恍然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四十五岁。
        不然他怎么能听见霍震的声音?
        “阿飞,让开,”那个厚重的音色隔着门墙,遥远得仿佛来自很多年前,无论怎么凝神都听不太真切,“让我进去。”
        “如果您还是为了那件事而来,那么请您打道回府吧,”是韦天飞的声音,压得很低,“算我求您了,现在真的不合适。”
        “阿飞,别那么没礼貌。请你霍震叔叔进来吧。”
        韦超张口,嘴唇干涸。
        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韦超深知他其实倒也不用交代得那么直白。尽管自韦天飞十五岁那年起,他就时常挫败地感慨自己是个弄不懂儿子心思的失职父亲。但对于韦天飞而言,他这个做父亲的又似乎好懂得几近透明。想让儿子明白自己的意思,有时只需要半句话的语气,或者一声叹息。
        生活如今的形状让他不可能不挫败,不可能不负疚。在十岁出头的年纪,他的孩子并没有那么敏感,也尚没有必要赖察言观色的能力以为生。
        韦天飞立在门沿,静默数秒,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朝着父亲的方向看了几眼,又转过头去望了望霍震藏在护目镜后的眼睛,然后迈出病房,为门外的来访者退开了一条路。
        他能透过那层镜片看见什么吗。他那自儿时起就总是被喟叹以早慧聪颖天赋异禀的脑袋瓜里,如今在想些什么呢。
        韦超拿不定主意。
        来客放轻了脚步声走进来:“老韦,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脚步声比别人重很多,我能听出来。”
        “刚才你不应该说阿飞没礼貌的,”霍震自觉地拉开椅子,撑着双膝缓缓坐下,“他不是没礼貌,他这么做,是出于对你身体状况的忧虑,出于孝道。”
        他落座得迟缓,慢于常人,多少有些力不从心,老态龙钟算不上,可韦超想,从来不肯向命运低头的人,如今到底也还是败给时间了。
        “或许你说得对吧,”韦超躺在病床上,做不了大动作,只能侧过脸来面向他,极轻地点点头,“老霍,你一贯是有点儿溺爱他的对不对,从他生下来你就有点溺爱他。”
        “谁说不是呢。”
        不知触及对方哪段心弦,强势了半辈子的男人几乎放柔了声音。
        “当初,那个被你手足无措地抱进怀里,不会喊你霍震叔叔,也不会尊称你一声霍震博士,只会哭嚷着要奶吃,或是咿咿呀呀着揪你头发的孩子,如今都已经三十岁了。”
        时光打马过,往事那么沉,谁又会记得,终有一天,孩子也是会老去的。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4-10-24 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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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三十年了……可能,我还是不太擅长做父亲吧。”
          言毕,韦超叹了口气。
          似乎是没意料到患者突如其来的感时伤怀与自我埋怨,霍震沉默了半晌,随后轻笑了几声:“我们俩,半斤八两。”
          谁说不是呢。韦超心想。霍震又岂止是不会做父亲。他不会做同僚,不会做导师,不会做丈夫,不会做兄弟。这么多年,他经营得最好的身份是老板,最对得起的是公司,又或是他年少时蓬勃的野心和梦想,而非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任何人。
          “你这个做爸爸的,把没成年的儿子弄丢在成年人的世界。我这个做爸爸的,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儿子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韦超问:“霍天他……是终于要回国了吗?”
          “要回了,”霍震点点头,“大概是心不甘也情不愿的。”
          年过五十之后,又或是韩峰的事情为众人所知晓又终于翻篇以后,霍震再没像年轻时那样不计后果不论是非地往***迫过远近亲疏的任何人。蓝玲高中毕业那年,韦天龙甘之如饴地拖着女孩大包小包的行李离开新洲去他大学所在的城市,霍天则揣着支票远赴重洋之外过起了韦天飞曾经捱过的生活。打心眼里,霍震希望他留在魔蝠把四驱车的路走到极致,打心眼里,霍震却又更想他出去看看这个广袤的世界,想他去读全世界最好的商学院,想他有朝一日学成归来继承家族庞大的产业。这样矛盾的期许他只和霍天玩笑似地聊过一回。于是收到录取邮件的那天,霍天没有任何犹豫和拖延就向新洲说了告别。
          霍震是次子,是比霍尔少了些天赋与选择优先权的孩子。霍尔先他一步决意走上四驱车的道路,霍震便自此被寄予了继承霍氏家业的殷切厚望。可霍震这样的人,偏偏是不甘心妥协于命运安排的。他知道只有等他做得比兄长更好了,才有资格谈起自己对四驱车的热爱,其实并不逊色于任何人。
          相似的抉择,他让自己的儿子又做了一次。
          韦超与故交的孩子本就没有什么合乎情理的交集,在那之后,韦超能见到霍天的机会也更加少了。大概一年又或是两多前的某个冬天,韦天飞去外地出了趟长差。本应把通勤交还给单车或者公交的韦天龙某日坐在霍天身价数百万的小跑车副驾回了家。那是韦超五年多来第一次再见霍天。数年不遇,曾经脾气暴躁做事毛躁的男孩出落得从容笃定,活像是八点档电视剧里偷走过无数少女春心的高质量霸总。玄关处一瞥,韦超发觉他变了好多,变得甚至让自己这个看着对方长大的叔辈都有些陌生,可又莫名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依韦天龙后来的说法,是霍天认出了在公交车站等车的自己。若是让韦天龙来相认,这趟便车他兴许是搭不上了。
          临近霍天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霍震交代属下给他预留了一个公司中层的管理岗位,一个对于接班人而言最好的过渡职位。一切安排妥当,霍天却果决地挂断了那通跨海的电话,说韦天飞有的,我也应该要有的。
          他申请了研究项目留在国外攻读博士学位。这书一念,又是数年过去了。
          这些事韦超是听韦天龙转述来的。他不知道儿子从哪儿听来这些碎片化的故事,没有铺陈没有后续,没有当事人们的心境和反应。韦天龙当然也不曾提起过。以韦超对霍震的了解,他大概会把霍天的选择理解成缓兵之计,理解成不乐意回国继承家业的躲藏逃避,又或者将之翻译成诸如暗自赌气使小性子的错误信号。这对父子之间,误会往往是常态,坦诚则是极少见的意外。
          “爸爸,你说霍叔叔是不是总觉得,他自己年轻时不想从商,不愿意按部就班,不喜欢循规蹈矩继承家业的人生,霍天就也是一样。他是不是总以为霍天小时候一样想学工科,搞四驱车,和我哥哥争一争,所以现在长大了也是一样,”那时的韦天龙说,“霍文之前跟我说过,霍天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未来想从事什么。我觉得他说那话,并非是想和我哥哥争个什么高下……说真的,爸爸,我认为也没人能和哥哥争个什么高下。任何有这种想法的人,大概都会活得很辛苦。”
          如果人人都有韦天龙那样细腻的心思,很多误会兴许永远都不会发生了。
          韦超不知道霍震有没有怀疑过,也许霍天从来就没有爱过四驱车。从小到大,霍天最想要的,一直都没有改变——
          仅仅是父亲的满足。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在他年少轻狂籍籍无名的很长一段时光里,父亲曾无数次想让他成为另一个人。
          韦超见过太多的天才,老实说,霍天在四驱车领域的天赋谈不上出众,无论是操作技术还是研发水平。十数年前他算得上是一个很优秀的赛手,他在霍尔而非霍震的车队里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成长起来,拿下过A组赛的第一和国家级比赛的冠军荣誉,因为他从小就知道,哪条路最适合他长大,哪条路最适合他走。
          哪怕是懵懂学步的时候,霍天也从没有一次作出过错误的选择。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4-10-24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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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天的那几个奖杯比魔蝠荣誉墙上的任何一座甚至是所有的加和都更令我自豪,更令我傲慢,”霍震说,“但我心里也清楚,我们看着长大的那些孩子,除了你儿子,没有哪个真正地深爱过四驱车。这也是为什么,我最终还是给霍天选了如今的这条路。”
            他的儿子并未继承他狂热的赤诚。原来,霍震也是明白的。
            “那帮臭小子小姑娘玩四驱车就是为了和家人走一段并肩同行的路,为了与朋友们合群,为了品尝胜利的快感,为了青春期里一些不好言说的悸动……老韦,没有人,像我们年轻时那样,能把四驱车当成生命来爱。”
            韦超曾经以为,霍震爱自己胜过爱世间任何人任何事。后来他在霍震熬夜攻坚数夜不眠后走进他的办公室,在垃圾桶旁堆成了山的速溶咖啡包装袋里发现,这个偏执到近乎疯狂的同僚其实并不是非常懂得爱自己的方法。在人生的优先级里,他永远更爱梦想。
            所以在青春以后的漫长岁月里,他最想念的,永远是梦想燃烧时的模样。
            十数年间,他一直还妄想让韦超重新站在他身边,复刻他们的从前。霍震到底是老了。示好的软话说尽,能当借口的情分用光,一次次无功而返,他倒也不会再像他自己的从前一样,暴躁跳脚,恼羞成怒了。
            长久以来,韦超重复着一半季节在家静养一半时间旅居国外的生活,活像是在躲他的邀请与困惑。他跟韦天飞明里暗里提及了无数次想要和韦超重新合作的念头,磨得韦天飞几乎都要松口了,韦超还是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霍震也清楚,几年之后他心里早就没有了切实的期盼,却还是在不知疲倦地发出邀约。他追到天涯海角,追到韦超都快跑不动了,追到他半只脚几乎都要踏进坟墓里了,像是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这么多年了,老韦,我其实也不是说一定非要旧日重现不可。我只是一直想亲口问问你,你到底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你到底为什么就偏要退出四驱车界。”
            “不就是因为你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韦超转过头去,望着霍震,平淡地回答。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4-10-24 0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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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弱的自白被无声凝滞在空荡的几平米内,坚硬,冰凉,掷地有声。
              韦天飞站在门外,倚在墙沿,能清楚地听见病房里的所有交谈。
              父亲其实很残忍。韦天飞想。他总是能轻描淡写地道出一些惨痛无比的事实,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惩罚他人。哪怕他并非是故意为之,哪怕他原本出于善意,出自好心。
              当年他知晓了霍震想与他一较高低的愿望,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个行业,果断得仿佛对自己奋斗多年的事业没有一丝留恋。后来他知道霍震想与他再度并肩,转头就订好了出国检查身体的机票,自此再无心念重返四驱车界。
              那些坎坷颠簸天灾人祸磨光了他的力气,让他疲惫不堪,苦不能言。信任坍塌,信念远走,他干脆让斗志也熄火,无情得连一丝怀念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不懂事的时候韦天飞曾经痛斥过父亲的软弱。后来他发现,父亲是真的软弱,却也是真的固执,软弱得近乎固执。父亲和霍震,其实执拗得相似。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并肩走过那么多年,不然他们也不可能把那场变故弄成后来无法收场的田地。
              “我倒真没想到你的回应会是‘我’。”
              沉默半晌,霍震接了句话。没有讶异,没有恼怒,更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平静。
              “今年魔蝠队搞丢了冠军,对吧。”
              话说至此,韦超却突然闭上眼睛,岔开了话题。突兀得仿佛是在刻意回避。
              “怎么?这事儿合你心意了?”
              霍震哼了一声。堪称默契。
              “不管我怎么否定,你总是会这样想我的……实话实说,我连那场决赛的直播都没有看,只是听闻自由赛手夺冠,多少有点吃惊。”
              “一个小丫头片子,”霍震道,“百年难遇的天才。”
              “魔蝠的青训之强在圈内众所周知。我不关注赛场很久了,也知道这一届全国大赛的种子选手均是你麾下青训出身,更是早已经把全国大赛的冠军领奖台轮番站了个遍。不久之后就是三年一度的亚洲大赛,就算是我,也清楚那些孩子们把精力和心思放在了哪儿。”
              或许是因为轻敌,或许是因为疏忽,或许是因为志不在此在更高处,触手可得的卫冕落空,魔蝠蝉联多年的冠军竟让一位没有任何专业背景与家世支持的自由选手摘下了。
              “听说她有个开五金店的顾问,有机会我一定去会会这位高人。”
              “依你的个性与行动力,大概已经见过那位冠军赛手本人了吧?”
              “当然。”
              用一辆不配置任何攻击型武器,除了量产的抗电流装置没有哪怕一件最新式防御型装备,甚至连最高时速都并非是最快的平民四驱车,只是凭借鬼马的游走能力和抄近道的小聪明加上一点点幸运,就拿下了全国大赛冠军的车手,不可能不是天才,不可能不是霍震心心念念渴望占有的人。
              “真是不容易,多少年,没有像韩峰和岑海那样,自己缠马达、矬底盘的孩子,走到这一步了。”
              在韦超这一代人的童年时代,四驱车是赝品,是模仿,是跟在强国身后亦步亦趋的梦想。数十年来多少代科研人员一针一线一砖一瓦地垒出了现在的中国,小小的四驱车界也好,大大的航天军工也罢,到底是跨过了日本,赶超着欧美,一步一步走来了这里。
              如果没有野心,任何一个人抑或国家都走不了那么远的路,走不到如今。
              时过境迁,他们追上了前方的背影成为了别人的背影,四驱车界不再你死我活,不再急功近利,同样也不再蒸蒸日上了。十五年前的那场高峰会议之后,攻击型武器迅猛发展,出身普通的自由赛手却再没有站上过国家级比赛的领奖台。直到今年。
              “那个小孩挺有意思的。不接受采访,不乐意被打扰,更不情愿加入我的团队。本来只要她点点头,随她开价的酬劳、出国深造的机会、旁人努力五年十年才能爬到的岗位,都是她的。可她却堂而皇之地说什么要专注于学业……最有趣的是,她有学工科的天分,却并没有走这条好走的路,而是选择了艺考说要去搞什么艺术。艺术,多么吃天赋的东西。这小孩,真是像我。我不知道这个冠军会不会就是她人生所能企及的峰顶,不知道再过五年十年她是否会后悔当下的决定,我也不清楚她所做的是否是对她而言最为正确的选择。可话说到这个地步,我还能绑她来吗,”霍震说,“老韦,换作是你,会觉得可惜吗。”
              可惜吗。
              可惜与否,又如何呢。
              生活从来没给韦超留个答案。
              “以前我也以为,速度才是迷你四驱车的未来,是我们行业的发展唯一的正解,攻击型武器的设想,你那个堪称狂野的梦,注定是走不通的。可现在又如何呢?”
              “你问我可惜吗。我反过来问你,也问我自己。如果那场高峰会议没有通过你的提案,如果攻击型武器没有在十五年前就被宣告合法,如果四驱车界没有因此流失那么多平凡的种子没有自此走向下坡,可惜吗?如果当年那场火灾没有发生,如果你没有把我的孩子送出国去,如果****韩峰犯下那个悲哀的错误而我当初不曾一次又一次否定你的理想,可惜吗?”
              “两代人在野外赛道喊打喊杀比来比去几十年。为了搞清一个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竟也花费了几十年。”
              “这么多年了,老霍,我今天跟你坦白,我在人前人后也在心底默默对你的理念否定了这么多年。如今我要说,当初,是我错了。”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4-10-24 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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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从来没有唯一正确的选择。”
                “四驱车的未来应该是旷野,而不是轨道。”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4-10-24 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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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春樱开得绚烂,可倒春寒年年降临。料峭的冷风里,一场春雨也是一场春寒,随意几滴,能打碎一季的樱花。
                  这花开得不合时宜,若是换在暮春,沐浴暖意可以盛放得更久一些。
                  人们总是对遗憾说如果。如果有如果,如果霍震当年遇见了六十岁的韦超,如果韩峰当初的导师是十五年后的霍震,很多人都不会有那么心酸的后来,不会走向那些七零八碎稀里糊涂的荒唐前程。
                  他们只是渴望被承认,却没能遇上恰好的人。反倒显得他们似乎为信仰执拗得不合时宜。
                  那时的霍震只遇见了那时的韦超,那时的韩峰只遇见了那时的霍震。抉择我们人生的究竟是什么呢?是命运的可笑?还是我们某时某刻一念之间的选择?
                  这个问题,韦超思考了十数年。可也许并非是每个问题的结尾都注定有标答。就像遗憾常有,坦然却不常。
                  在这样一个寻常却也不太寻常的午后,在那么深沉厚重回望不穿的记忆里,岁月却不知为何偷偷地轻了起来。
                  韦超突然觉得,他这一生,是不是总把苦痛看得太重了。
                  重得沉过了生活本身。
                  如果短暂与渺小也有人铭记,多年尔后四驱车史的书页某篇一定写有他与霍震并列的名姓,可能作为最好的同志,或许也作为最好的宿敌。却不见得有那些耿耿于怀里荒废的光阴。
                  一场相知,半生爱憎。终此一辈子,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陌路人的。
                  再也回不到从前本是命运给霍震和韦超的原判,之间隔着他俩与韩峰的半生,阿飞的整个青春,老周的暮年,岑海的尊严,甚至是永远躺在新洲净水场废墟里的异形残骸,一个历经过辉煌也走向了衰落的时代。如果故事的辗转无可挽回,已逝的岁月不肯转圜,真的还有必要许命运一个和解,用圆满作结吗。
                  “外面下雨了吗?”
                  “只是起风了。”
                  窗外天色暗淡,霍震在逆光的方向回答。
                  可能不用非得放下。也许不必强行和解。
                  “老霍啊,有时候我真的会想,我这一辈子,学业顺利,爱情圆满,家庭幸福。事业有成过了。孩子们也都懂事孝顺,平安顺遂。只有那场火,燃烧过大悲大恸,这为数不多的不幸,都是拜你所赐。”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但也总好过我这一生,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吧。”
                  如此,也不必再恨了。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4-10-24 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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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瞬间,韦超几乎以为时间都静止了。
                    直到数分钟之后,又或者其实只是数秒钟以后,霍震抬起手来,按开脑后的卡扣,将面具取下。然后一圈又一圈地,卸掉了所有裹缠在手臂上的绑带,释放了那些火焰曾经燎过的伤痕。
                    那是韦超第一次看见霍震绷带下的伤痕,与伤痕之下相隔已近十数年的,他无比熟悉的容颜。
                    没人能抵御衰老,就像没人能忤逆岁月的流逝。皱纹与白发早就爬上了韦超的面容,近年来又开始逐渐蚕食他的孩子。可霍震肌肤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狰狞伤疤,却没给本应横行的皱纹留有位置。他看起来就好像不曾老去一般,还是不变的执拗,还是不变的坚韧。
                    “我想问的那个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
                    坠欢莫拾,霍震不懂。像这样教人释然的道理,他从来都是不屑于明白的。
                    “有空的时候,再来看你。”
                    所谓命运,甚至时光,他又怎么肯甘心臣服呢。
                    临走时,霍震把伴手礼放在了韦超病床旁侧的床头柜上。不是水果,也不是花束。韦超隐约觉得,那瓶子很像是异形夺冠那年,他们为之庆祝时一起炸开过的某瓶香槟的模样。只是很像。那酒应该早就停产了,已经停产了很多年。
                    他们那一代人,年少时对情调总有些莫名的向往。十数年前他就有小酌的习惯,霍震也一样。微醺是欢愉极好的庆贺,同样也能将惆怅驱离。最为亲密的那些年,他们替悲欢喝光过霍家一整面酒墙的陈酿。因为病情,他早就不沾烟酒很多年了。霍震可能不知道。
                    又或者他知道,但他没必要顾及。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4-10-24 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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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院那天,韦超把那瓶酒带回家,搁在了积灰多年的酒柜上。洛平怕他触景生情,犯了酒瘾,把酒交到了至今未能考下驾照的小儿子手中。某个周末,韦天龙将它送给了伟老大,作为猛虎四驱店关门大吉的退休礼物。辗转多时,那瓶酒最终流落到了肥进的五金店里。
                      “你把那玩意给喝了吗,”张进卸掉沾满机油的工作手套,望着横在茶几边缘摇摇欲坠的空酒瓶,疑惑地质问自己的爱徒,“你下午是不准备去找你海叔练科三了?”
                      “练啊,我可没说不练,”她举起酒瓶,指着上面的一行法语说,“它长得是很像香槟,但其实不是。这标签上写的是——零酒精饮料,葡萄味儿的。”
                      END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4-10-24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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