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真的?早弥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透子身旁那位打扮花哨的染发女生惊叫出声,一脸惊异地冲我瞪圆双眼,语气满是沮丧。
“呃,那个……”
“是我啊,吉田礼奈!上学时我就坐在你的前面诶!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是、但是……”
以及,似乎多少算是曾经认识我的样子。不过这种夸张的行事风格,我想我不大应付得来。
“好啦,毕竟早弥本来就是很沉默的类型。我觉得就算她没失忆也不一定记得你哟。”
“别说不该说的话呀!”礼奈转而对着呵呵浅笑的透子炸毛,引得周围客人的视线一齐转移到她身上,不过本人似乎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这里是书店的二楼,占地几乎有半层教学楼大的场地内陈列着诸多书本的迷宫。三个人在其间徘徊,脱口而出的尽是些漫不经心的交谈。
看起来,这位吉田礼奈并非我过去的深交,这样反而省去了很多重新缝补人际关系所需的时间成本。虽然这样说很功利,但所谓的感情对于不身居其中的人来说,确实很难好好对待。
不。说不定这并不是常态,只是以前的我就这么冷漠并延续到了现在吧。
(不过……也不讨厌。)
“对了,早弥今后有什么打算吗?你已经出院有些时日了吧。”
本以为简单聊两句自己就会重新回到她们感兴趣的话题上,没想到透子这么关心我的方方面面,让本来想安静地在书海中散步消遣的我不得不开始转动脑筋。
“有些时日倒算不上……只是近日要操办家兄的葬礼。记得住院时听透子说过,你们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吧,我的哥哥——稻城海江。”
“是啊。这束花就是我今日买来,打算之后在葬礼献上的呢。”透子的细眉微微垂下,像是在表达遗憾。
“啊啊,我也记得,是很严肃认真的大哥哥呢,以前有时会来接早弥放学,简直就像寸步不离的贴身护卫。”
“倒也没到那种程度就是了。”虽然夸的是我哥哥而不是我,我还是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葬礼过后,我或许就要复学了吧。说实话现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知识和常识什么的我都还稍微具备,但认识的人却都彻底不认识了。新入生和转学生通常很容易就能融入集体,但原先的集体成员变成陌生人再归来就绝非同一性质。
那时,想必我将不可避免地成为众人注意的中心。一想到这里,我便想回到家中躲起来。
“是吗,复学啊。没关系,虽然早弥肯定还有很多顾虑的地方,我也会努力帮助你的。”
透子竟然说到一半摸起了我的头——虽说如此,为什么呢,我也并不感到反感,就好像自己心甘情愿委身于她。
“对了,还有我!虽然以前不怎么熟,但这样就更方便现在开始认识了不是吗?”
开朗的女生咧起嘴笑了,那富有阳光的特质令我不禁感到羡慕。
“对了,”我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合,只能转过话头,“你们在书店是打算买什么呢?”
“我的话,主要是带礼奈来买私塾用的教学书来着。”
“毕竟我成绩很差嘛,嘿嘿。”
“礼奈,如果这所有方面都放任你那乐天派的性格,成绩可是永远都上不去的。”透子简直就像长辈一样教训着一旁嘟囔着嘴的礼奈。我这才注意到,刚刚看似上毫无目的地漫游,实际上我们的路线都被透子一点点地引到了这个全是学习相关书籍的区域。她随手从旁抽起一本至少有大拇指厚的硬纸书,封皮上写着大大的“数学”。
“数学真是讨厌死了。有时间花在这上面,为什么我不能去多做些调查呢?”
“你的侦探梦啊……还是等分数及格后再说吧。”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我注意到一个单词。
“——调查?”
“这么说来,确实没和早弥提起过呢。礼奈她一直对调查社会上的犯罪事件和怪事感兴趣。”
“哼哼,毕竟是受绫辻行人熏陶长大的孩子!”礼奈自信地叉起腰,“最近有很多这样的传言对吧?像是有人又见到了之前失踪的早乙女正美,也有人说一个叫城之内的家伙不见了。县立综合病院——啊,也就是早弥之前住院的地方——那附近也有目击到奇怪蝴蝶的报道呢。”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就是会对这样的话题很感兴趣呢。”
透子无奈地笑着,转过头来。
“那么早弥,你呢?”
“诶?我……”
事到如今,只是偶然瞥到透子的身影并心血来潮追到这里这件事已经说不出口了。
“呃,我,我打算的是……”眼睛啊,快转吧!我焦急地快速扫视身旁的书架,左边是学习区,右边则是相邻的社会科学读物分区。但愿、但愿这里有合适的书……“对了!是这本。”
我一下子抽出那本设计得一点儿也不青春靓丽的书,双手将其举起、遮住半边脸,以掩盖我窘迫的表情。
“嗯……”透子和礼奈都有些不可思议地凑近脑袋,一板一眼地念起了封面上的标题,“《叙事化的生存,生存化的叙事》……”
“没想到是这本书的再版啊。据说是雾间诚一在《VS幻想者》之后,作为对前者的补充和延伸而写的一部作品。只不过语言更加激进、晦涩,文学批评界有人说简直不像出自雾间诚一之手呢。”
透子流利地脱口而出以上大段感想,一旁的礼奈则说她宁愿看课本也不想看这种书。
为什么呢。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命运和这本书之间有着某种奇妙联系。
“嗯,其实我在住院时对雾间诚一的大名就早已有所耳闻,所以此行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