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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爵迹TOP原创[09-15【业障之火】吉尔伽美什视角,守誓者衍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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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问问那个阿古马,感觉这像是火源的说法。”吉尔伽美什吩咐兰斯,让他把那个死亡侍者领到东面的书房去。
“吉尔。”漆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这件事和我们的白银祭司牵涉紧密,太过深入调查可能会招致祸患。”
我需要告诉你,我下来就是为了找他们麻烦的吗?金发王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忍让的时候,他们不一样容不下?所以,不用忍着就行。就像这次,弄垮死丘,解救药女,多么快意。”
被明示结局要在悔罪和劳役中度过的阿古马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蔫在轮椅上,萎缩成一团。“我知道的都说了,没有其他可交代的。”
“我们不是问你别的。”吉尔伽美什和漆拉分列一左一右,“这份合约中,‘银月莲池’这个地方在哪?”莎草文件递到他面前,上面用朱砂圈起了那个名词。
“这是个古地名,大约一百年前就被改了。”阿古马用碳笔在旁边写下了另一个名字,“现在叫这个,‘雾女沼泽’。”
“‘雾女沼泽’,听起来像是怪物的聚居地。”隐者评价。
“你猜得不错。”阿古马少见地愿意多说两句,“那地方从‘银月莲池’改作‘雾女沼泽’是因为那对姐妹去后的二十年间,因德在那里屠杀了许多叛乱的边民。蓝山西南面的十七个村寨全都被屠戮干净,活下来的人被强行迁往东部和北部。后来那地方就开始闹鬼了,原本的‘银月莲池’也就改作了‘雾女沼泽’。”
“亚斯兰没有记载这件事。”漆拉突然严肃地沉下脸来。
“肯定不会有记载,因为那地方原本属于因德。”阿古马解释,“先先代的风帝,就是现任风源女王西鲁芙的祖父,和亚斯兰签署第一次合约的时候,把那块地方当做合约款项,抵押给亚斯兰了。”
“多久以前?”隐者问。
“大约五十年前。”回答很肯定。“因为从那之后,每隔五年,亚斯兰都会从我们那儿购买菌丝,所以不会有错。”
“那里会和‘凝腥洞穴’有什么关系?”漆拉突然自言自语,“地点离得太近了。”
突如其来的沉默。
“好了,今天的提问到此为止。”吉尔伽美什适时地终止话题,“如果有新的疑问还会找你。”他招招手,一个马戏团的孩子跑进来,推着这家伙离开房间。
“怎么了?”房门关闭后,金发王者转身。
“没什么。只是那块地方,就在北之森的东面,两座山的环形谷地间,只是现在西面的那座还叫白山,但是东面的,亚斯兰从来就没叫过蓝山,而是称之为幽灵山脉。白山和幽灵山脉的西北端交界处,就是凝腥洞穴。而这个雾女沼泽,就在幽灵山脉东端的山脚下。”
“你怀疑这两者间有关联?”贝奥斯的记忆中,联系两颗黄金瞳孔的枝杈会钻出地面,是否就有此处?如果是这样,倒是个不错的可以彻底破坏这个法阵的地点。
点头。“风水间的合约我知道一些,包括的不仅仅是凝腥洞穴一处。还有那附近很大一片区域,甚至包括约瑟芬塔城。然而在塔城领主因为暗杀先帝被处决后,约瑟芬塔城似乎就脱离了合约计划。对此,因德那边很是不满,关闭了好几座塔桥以示抗议。”
“这倒是个有趣的情况。”
“还有一点,就是当年的暗杀就发生在约瑟芬塔城,在先帝前去迎接王后的时候。至于领主父子是受人唆使,还是自作主张,就不得而知了。”
事情似乎变得庞杂而毫无头绪。
“或许,我们应该去雾女沼泽看一看,会比呆在这里凭空臆测好得多。”
隐者立刻就同意了这个提议,却又提出自己的顾虑。“你的三个使徒怎么办?总把他们留在岛上,让东赫照看另外两个不是事。”
“那就把他们都带上。同时跟祭司汇报说,我要带使徒四处历练。老是待在雾隐绿岛,能学到什么魂术?以及,来绿岛亮个相,让银尘也认识一下,一起去马戏团接他的人。”
下午,吉尔伽美什就把提议上报给白银祭司,然后返回雾影绿岛等候隐者带来消息。然而第二天清晨,隐者尚未到来,却有人反复触及结界两次没有进入,试探的意图十分明显。我是不是对他们太宽容了?掌控命运的神灵眯起眼睛,瞬间激活法阵。接着就有人触阵。从返回的魂力波动来看,属于七度王爵费雷尔。
他来干什么?自己对这位七度王爵不算特别熟悉,更没有交情。只知道他和五度王爵伊莲娜关系不错。带着疑问,金发王者很快来到自己领地的边缘,发现撞上法阵的费雷尔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全身的秘银铠甲成了碎片,取而代之的是数千条自上而下的伤口。
人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居家休养几天。
吉尔伽美什让东赫去通知费雷尔的家仆,自己则把这位七度王爵带回宫殿,刚巧迎面遇上刚刚读完指定课程,离开书房的银尘和格兰仕。
“王爵,他是谁啊?”肤色黝黑的少年立刻发问,“怎么搞成这样?好像放在荆棘丛里溜了一圈。”
“咳咳。”一旁的银尘伸手捅了捅他。
“是白银祭司专门派我前来,向你们王爵传递消息的。”费雷尔终于苏醒,忙着调动魂力愈合伤口,“这就是新赐印的天之使徒?”他盯着银尘打量一番,“看上去好柔弱。让他参加任务不是去送死吗?”
“什么送死?”格兰仕再度插话,“有王爵在,送死也轮不到我……”


IP属地:江苏139楼2025-01-25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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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缕微风缠住了他的舌头,“有点规矩,小孩子不要胡说。”吉尔伽美什警告,接着松开控制费雷尔的魂术,“既然你醒了,今天的事说声抱歉。好在绿岛黄金魂雾浓厚,留在这里一两个小时,伤口就能愈合。”
    “不,还是不了。”尽管抖抖索索,腿脚勉强才听使唤,这位七度王爵还是告辞离去,片刻也未做停留。望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金发王者的目光变得犀利。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他们派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白银祭司们。
    这个小小的意外并未引起任何关注 ,至少对于两个使徒来说确是如此。但在命运的掌控者眼中,就有了另一种猜度:这件事按照约定是由漆拉带来消息,然而白银祭司却更换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来,甚至连岛上设有结界都未告知,试探的动作太明显。可是,这个试探的重点在哪?我对使徒的态度;漆拉和我的关系;还是雾隐绿岛的防御?
    “王爵。”东赫很快返回,“这个费雷尔真怪。他的马车和家仆就待在下面的小镇里,却不肯从大门进绿岛。还穿得跟要出征一样。是要测试这里的结界够不够灵敏吗?”
    “或许,他正是有此目的吧……”
    熟悉的异动穿越了结界,却因为被法阵标记过,没有触发任何防御性攻击。在这个雾隐绿岛,如果需要经常出入,免去经由大门通报的麻烦。吉尔伽美什就会把他的血取一点喂进阵心,便可以通过靶向识别。
    漆拉正是除了他自己以外,最早的那一个。
    挑战来得突然,雾影湖的水突然在魂力的牵引下有了灵性,变换着各种形状。隐者则藏身其中,在交错的光阵和变幻的湖水间穿梭,常常会因为极快的速度而同时出现在十几处不同的地点,至于哪个是真的,根本无法用肉眼或者魂力探测判断。
    但是心不会说谎。金发王者闭上眼睛,捕捉被标记过的心脏的动向,再快的速度也无法掩藏它的轨迹。根本不需要刻意追逐或者躲藏,只需要在那颗心靠近的时候轻轻侧身,便可以完美化解攻击。
    “我的使徒在看着你呢,漆拉。”吉尔伽美什轻声提醒。
    “放心,我不会在他们面前出错。”回答坚决肯定。
    “是嘛……”笑意盎然。
    故意显露一个破绽,金发王者决定套牢隐士结束比试。他佯装错过了一次近在咫尺的躲避,放任漆拉的攻击逼近自己。还差一点就能抓住你了……
    “危险!”思路突然被打断,银尘奇怪地插进来,挡在他和漆拉之间。
    根本来不及思考,全凭本能作出反应,张起一道防御性风壁。隐者的攻击尽数击打在上面,还有一部分被强行收回。逆行的魂力冲击魂路,令他咳嗽不止。
    “你没问题吧?”吉尔伽美什松开有点发呆的使徒,走过去扶起漆拉。
    “我没事。”隐者皱着眉看着他,手仍然不住地按压胸口,“你去看下他有没有问题。”
    “我可以确保他没有问题。”金发王者回望一眼自己的使徒,发现银尘仍然沉浸在刚才的错愕中无法自拔。他的心性太容易受到干扰,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有些事,我们晚些谈。你和他都需要休息会儿。”
    随后的正式会面中,银发少年才完全恢复理智。他似乎忘记了先前的意外,走过来友好地面见长辈。
    “认识一下,我的天之使徒——银尘。”吉尔伽美什按照习惯作出介绍。
    “很高兴见到你,漆拉王爵。”少年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很高兴见到你,天之使徒。”隐者回礼。他的脸上仍然挂着疑问,当然只有金发王者能够看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漆拉没有离开,而是待在岛上和吉尔伽美什随心地走动。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小岛,使徒们都紧紧跟随在后,寸步不离。三个人中,东赫更像是出于礼貌的应对,而格兰仕是真的开心,一边逛,一边采下路边的野菜和花朵,像什么紫花地丁,大荨麻,羊角芹,苦菊菜……多到拿不下时,就会往一旁的东赫和银尘手里塞。
    “真是到哪都改不了叫花子脾性。”东赫抱怨,“王爵又不缺你吃的,有必要这么薅地皮吗?”
    “是啊,我们穷小子自然不能跟大贵族相比。我们一天不动手不从地里刨食,一天就得饿肚子……”
    两个人吵吵嚷嚷,没完没了地闹了一路。金发王者统统视而不见。
    晚餐时,雾影主人照例请来附近的厨师,把格兰仕采来的野菜统统搬上餐桌:荨麻饼,配着苦菊叶的烤鹅肉,配莴苣的牛小排,杂菜沙拉,烤菌菇,面包片三文鱼,来自南方埃尔斯的鸡肉卷饼和来自北方因德的焗雪雁肉。除此而外,主菜是一整只淋满罗勒酱的烤火鸡,盘子四周堆满各色炒熟的干果仁。
    “向今天餐桌上贡献最大的人格兰仕致敬。”吉尔伽美什举起酒杯,肤色黝黑的少年则当然不让地接受。
    “也不害臊,让王爵给你敬酒。”一旁的东赫直言不讳。
    “怎么?你嫉妒啊?”向来不在意细节的格兰仕立刻返呛,“有本事你也做一桌,我自然会给你敬酒……”
    “不理他们。”金发王者转身招呼隐士。“知道你不喜欢太过腥膻的东西,所以这次让他们准备得素淡一些,还满意吗?”他往茶壶里勾兑了三大匙果酱,将颜色调制成明亮的深红,“可惜你不喜欢酒,否则用果酱调制一杯,别有风味。”茶壶就放置在餐桌中央,方便用餐者自取。


    IP属地:江苏140楼2025-01-25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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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记得上次独特的生日贺礼,那东西可真叫人难忘。”漆拉一开口,吉尔伽美什就知道他还有气。
      “现在不提可否……”
      “什么什么?”还在和东赫争执的格兰仕突然扭过头来,“漆拉王爵,我们王爵送了您什么呀,这么难忘?”
      “要我说实话吗?他吃的是……”隐者露出一脸要挟人的表情。
      “嘘——”金发王者尽量把动作压到最小,“千万别,我道歉。”
      “到底是什么呀,漆拉王爵?”格兰仕打算追根问底。不得已之下,吉尔伽美什突然打了个响指,数道气流封住地之使徒的嘴巴,叫他只能发出‘嗡嗡’声。
      “没规没矩,才当了几天使徒,都会查王爵的账了!”
      “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事。”隐者忍不住开口,“却要给他一番见识,是不是很不公平?”
      “谁让这小子多嘴?”
      格兰仕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委屈,蠕动着被锁闭的嘴巴,似乎在说,给王爵求求情,饶了我吧。
      “这需要他不胡扯,不瞎问。”金发王者直接挑明,“大人的话,小孩子不许插嘴。”
      “嗯嗯嗯嗯。”格兰仕点头如同鸡啄米。随着‘刺啦’一声,他的嘴巴如同被剔过毛一般,顿时变得通红。这下就连东赫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愤忿写满渔村少年的表情,他用口型拼出一句不满的话:搁在别人身上头头是道,自己呢?
      漆拉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晚餐后,吉尔伽美什命令东赫去找管家,让他带着居住在绿岛外围田庄的仆人们进来收拾餐桌,顺便带走那些没吃完的食物。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会离开绿岛,这些东西放久了容易变质。
      这些事刚安排完,他就和隐者前去冥想室,有很多东西需要谈清。随着封印闭合,此地完全跳出了空间和思想的干扰,甚至自身的本体都无法窥测。
      “告诉我,银尘那个行为,是不是你的主意?”隐士开门见山。
      “怎么可能?”金发王者用一种你怎么也变得毫无理智的眼神看着隐者,“今天这是比试,你又属于魂力精准类型的。如果是之前面对坦达瓦那种情况,我不杀银尘他也会被对方所杀。这种置他和我都于危险中的欠考虑的行径,怎么可能是我交给他的?”
      “我也觉得你不会这样没脑子。”隐者的语气柔软下来,“只是你要注意他,他的心态有点像……”我曾经的使徒鹿觉。漆拉没把这句说出口,但是吉尔伽美什听见了。
      “是灵犀,严重干扰了他的心性。”掌控命运的神灵不会隐瞒任何魂术上的弊端,“灵犀为了让他建立起对我的信任,置换了他对女孩塔娅所有的真心。正因为这些感情原本就是存在的,所以他受控的强度要比另外两个都大。”
      “没有办法可以避免?能够减轻也行。”
      摇头。“除非灵魂回路完全不同,只改动细节没什么太大作用。不过,使徒之间的灵魂回路也是相同的,可以试一试建立他们间的联系。”
      无奈地点头。“也只能如此。以前,我总认为一个人成为王爵使徒,就不再属于他自己,需要随时准备好牺牲。然而这种牺牲,不应该被隐瞒,被欺骗,被当成……”
      “利益交换的筹码。”吉尔伽美什不带犹豫地说出后面。我是否该告诉你,你被他们出卖的真相呢?命运的掌控者推测着各种可能出现的结果,最终还是放弃。“我们还是商量一下,‘雾女沼泽’这件事该怎么办。”
      因为没有去过,隐者无法制作棋子直达那里,只能先去往约瑟芬塔城,再从塔城向西北去雾女村。“我们在约瑟芬塔城分开,我和使徒走明面,你走暗面跟在我们身后,看看会有什么情况。”
      出发定在第二天上午,抵达预定地点后,吉尔伽美什和使徒扮成了商人和伙计。
      “记住,不可以再叫王爵,要叫先生。以及我们是药材商人,去边远地区收购或者采集珍贵药材的。”
      “是,先生。”三个少年异口同声地说。
      “你呢,漆拉?你这一身也不方便。”金发王者把一套更为普通的衣服递给他,“在这里穿魂术长袍就是靶子,尤其是帝都市面上买不到的高档货。换文书或者律师的服装更合适。”
      “这是你的衣服吧?”隐者接过来问道。
      “是我以前穿的,没现在这么宽大,你勉强能合适。”吉尔伽美什笑起来,“我以前从来不穿魂术长袍,那玩意儿穿在身上就跟在脸上写了字一样,特别惹人注意。”
      他们换好衣服后,便出城一路向西。从这里到幽灵山脚下的雾女村足有40里格路,步行要两天以上,还不包括要走很多山路。
      时值仲春,照理说这里属于水源并不干燥,然而翻过界山后,前面居然是一大段岩石荒地,温度还特别高。
      “简直跟回到火源一样。”格兰仕像只鹅一样叫唤,“我家乡靠近埃尔斯,都没这么热。这里不是靠近风源吗?怎么一丝风也没有?我的嗓子快冒烟了……”
      “你再这么干嚎下去,嗓子会喷火。”东赫扭过头,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看你看!先生!”格兰仕一边咳嗽,一边扩大音量,“东赫他欺负我!”
      “先生,他恶人先告状。”一向不喜欢争执的海之使徒终于忍受不了同门的胡说八道,争辩道,“我说的是事实,他嗓子冒烟又不是我害的。”
      “东赫,体谅一下师弟。”吉尔伽美什驳回了这个年纪最大的使徒的辩解。处变不惊乃王者之道,希望你能明白。至于格兰仕和银尘,都不是合适的继承人,最后能否活下来还是未知数,能多点开心就多点开心吧。
      “是,先生。”出身贵族的年轻人明白老师的用意,压着性子扭过头去。他们从上午走到下午,其间格兰仕发现惹不了东赫后,又开始惹银尘,搞得非要在这片荒地上比试魂术,结果银尘崴了脚后,两人都被封了魂力。
      “基于是格兰仕挑事,所以应该由他背着银尘。”金发王者判决。
      因为多了个负担,很快,之前的聒噪声便消失了。吉尔伽美什望见东赫冲他投来一个会意的微笑。
      没有棋子会走得很慢,金发王者感觉到跟随在后的隐士也是如此。
      夜晚露宿荒野,似乎除了东赫以外其余两人都很自在。看来以后要多多让他在这方面历练,学会应对各种情况是生存必须。“快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他们遇上第一个人是在第二天的午后。前后都不见村庄,却有一名老妇独自向他们迎来。
      “先生,这有点奇怪。”东赫比其他两人更敏感。
      “嘘——不要说破。”裁决命运的神灵眯起眼睛,因为这老妇的穿着实在是太古旧了,属于百十年前的旧装。
      “你们好。”这老人径直走过来,“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儿很少有人来呢。”
      “我们是药材商人,从东面的约瑟芬塔城来。因为听说这里出产珍贵的‘月影花’,步行两天才到这里。”
      “那你们算是来对了地方。”老妇皱缩的面容舒展开来,“月影花要在起雾的时候才会开放。而这个季节,会常常起雾。”
      “那实在是太好了。”吉尔伽美什装作感谢的模样,答应老妇去她山中居所做客的邀请。
      继续往前走,远山浅蓝的轮廓出现在天边。
      “这老人家的腿脚还真是好啊,能跑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来。”东赫不经意的感叹,让一抹异样划过老人面庞。
      “小妇人就出生在这座山中,常年走山路,腿脚自然是比一般人要好。”
      故意强调的解释。命运的掌控者明白此刻装聋作哑为最妙。“东赫,我们这些从大城市来的,出门有马车,有驮轿,当然是比不过常年走山路的人的。”
      “先生教训的是。”东赫是个玲珑的人,立刻就明白话中的深意,瞬间接话。倒是格兰仕,什么也听不出来。


      IP属地:江苏141楼2025-01-25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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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跑得能更快呢,要不是王……”
        “谁让你把王八养在裤兜里。”海之使徒一把堵住师弟的嘴巴,高声接话。“结果咬了屁股。”
        “谁——告——诉——你——”
        “是我。”吉尔伽美什觉得这家伙再口没遮拦下去,一定露馅。“别忘记你的惩罚,忘了就加倍长记性。”
        “是,先生。”格兰仕苦着张脸,直到面前出现一方池塘才又眉飞色舞。他撒欢似地一头扎进去,结果却啃了一嘴泥巴。“呸!呸!”
        “这里的池子很浅。除了夏季洪泛期,其余的季节都只是沼泽。”老妇一边解释,一边拨开遮挡在面前的树丛,露出林间小路,“我的家就在前面,山丘上,大树下,我在这儿等候的时间太久太久了。”
        一间低矮的茅屋出现在林间的空地上,屋顶覆盖着麦草,堆得很厚,却没有烟囱。炉灶的烟气只能从屋宇的缝隙间散发出去,搞得室内的一切都灰蓬蓬的。典型的因德民居,这地方原本属于因德是事实,不会有错。
        “家里有点脏,还请不要嫌弃。”老妇引一行人在古旧的木桌前坐下,接着递上煮好的杂菜汤,里面有很多野菌和野菜。“饮食粗陋,不成礼数。”
        “感谢款待。”吉尔伽美什喝了一口,觉得很有自然本身的味道。使徒们中两个苦出身的也无所谓,只有东赫这个世家子,喝一口便皱一次眉。但他没有说不要,也没有吐出来。
        忍耐自己所不愿的,是为政者的要素。金发王者又尝了一口,觉得很新鲜,比北方人常见的腌咸肉要好吃得多。
        微弱的猪油灯将飘舞的影子投得到处都是,也让墙壁上所挂的一幅毛毡上的图案活了过来。那是一只恐怖的双头怪物,有着女人的面孔和上半身,腰际下却是一条长满藤蔓的巨大蛇尾。
        “那是什么?”提问的是银尘,他时常会被一些奇怪的注意点吸引。
        “那个啊。”老妇也和油灯一样,用一种飘忽摇摆的声音描述,“那是我祖父留下的,快一百年了。传说百十年前,这一代发生了大战和随之而来的屠杀,很多人被处决后就填埋在浅水池塘和泥炭沼泽里。他们的怨恨久久不能平息,时间长了,你们懂得……”
        “阿嚏!”格兰仕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唉——你们刚才说,要找月光花对吗?我姐姐住的月池那边,这东西有很多。你们打算去那儿的话,有件小事想麻烦一下。”她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卷,封口处盖着蜡印,“把它带给我姐姐,告诉她,我不想再等待了。”
        吉尔伽美什接过信,发现里面硬硬的,似乎夹着某样东西。“举手之劳,一定办到。”
        茅屋的二楼是休息的地方,其实就是木头支起的一排围栏,分割成一间间小室。木板的最下面铺着干草,上面是兽皮。典型的北方人的做法。如果他们要露宿野外,就会在最下面铺上树枝,然后是干草,最后是兽皮褥子。
        “先生,这房间……”东赫面有难色。
        “这地方应该很久没人住了,不会有虫。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可以……”他把手指插进兽皮,接着冰棱凝结。“抖一抖,没有水分就不会招虫。”
        “谢谢先生。”
        一转脸,另外两个小室内,格兰仕和银尘已经睡下。他们倒挺随遇而安的。这种条件,比起他们从前,并不算差。
        夜色很快浸透屋内的每个角落,叫黑暗变得比帘幕还要密实。吉尔伽美什敞开思想屏障,发现老妇竟然不在屋内。四野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活物的气息。倒是随身棋子隐隐发热,是漆拉主动要求联系。
        你会发现什么?一丝金光闪过,他从自己的房间里消失了。
        双脚触及地面的时候,隐者的那张脸跟着清晰起来。“这地方问题很大。”漆拉直切正题地说,“你看这边,全都是废墟,规模不亚于一个约瑟芬塔城。”
        “阿古马提到,因德曾在这里平叛,屠城,都是真的。”他们站立在一座倒塌了大半的塔楼面前,望着眼前破碎门楣上的徽章,发现竟然和那间小屋挂毯上的图案类似:都是双头蛇,不同的是,这里是蛇头而非女身。“看来这东西,是这座已经毁灭的城市的象征。”
        “会是某种魂兽吗?很罕见的那种。”
        金发王者闭上眼睛,飞快地搜索记忆中的线索。“有,据说在弗里埃尔东北部的死亡沼泽里,生活着一种奇怪的,会吸取生命力的双头蛇。因为被它们攻击的人或是魂兽体表从无伤痕,却如同石化般僵硬死亡,所以也称这种蛇‘岩蝰’。死亡侍者的标志刺青就是这种蛇的鳞片。”
        “所以这里信仰死亡?所以因德才会屠城?”
        “有可能。”
        整个废墟黑黢黢的,让命运的掌控者想起另一处城市遗迹尤图尔。他在隐士的记忆中见过那座城市的两个面目——曾经的辉煌和毁灭后的残破。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漆拉,用你的魂器查一查这个废墟有没有隐藏起来的密室,如何?”
        “这——‘祗灵’虽然有自由意识,但是还没办法做到思考甄别。检查隐藏起来的东西,有难度。”
        “无妨,加上我的就行。”吉尔伽美什取出世界树的种子,镶在‘祗灵’的剑尾处。“现在,放我进入你的思想。”魂力透入爵印,视线重叠为一,接着附着于‘祗灵’之上,滑出。
        瞬间,眼前的一切开始被速度裹挟,逐渐连成一片。这个废墟很大,除了暴露在山谷中的部分,还有另一部分深埋在山体中。‘祗灵’很快发现了这处山下空洞,便释放出高强度的魂力击破封堵洞口的巨石。
        “一起去看看。”金发王者回过神,朝着魂器指引的方向走去。
        这下面是一座宫殿,湮没在黑暗和破败中。星星点点的白光停留在四周墙壁上,忽明忽暗。一抹月光从前方洞顶的罅隙间透下来,在地面石缝间开出一丛白色小花,像一颗颗镶嵌在上面的星星。
        “月光花,据说可以延缓衰老,修复魂路。”吉尔伽美什伸手采下它,递给漆拉,“还有一种开在黑暗中会发光的月影花,也有相同功效。”
        ‘咔哒’一声,‘祗灵’似乎触到了什么东西后返回来。
        “在那边。”隐者闻声而动,掀开挂满墙壁的厚重丝絮,露出后面所藏的一道暗门。‘祗灵’刚刚钻进的正是它的锁孔。
        里面很干燥,充满尘土的气息。金发王者抬手升起一团火球,照亮幽暗的室内。地面散落着许多树皮纸,上面有字有图。吉尔伽美什捡起一些,发现大多是工程图和设计方案——在这座东西走向的蓝山山脉和西边更为高耸的白山山脉下,遍布地穴。
        “白色的阿拉扬,黑色的卡拉斯卡,红色的提索夫……”
        “都是白山高峰的名字。它们的下方,就是‘凝腥洞穴’。”
        “所以这里是修建洞穴的工匠居住的地方。”吉尔伽美什仔细地辨别那些文字,发现是火源和地源人的手笔。也难怪,如此庞大的地下工程,不借助其他国度的力量,因德自身根本做不来。突然,他的手在树皮下摸到一个光滑的东西,便把它拿起来。
        另一个‘虫茧’,和莱莫带回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又是这东西。”漆拉嘶声,后退的时候把一具干尸从帷幔后踩得向前伏倒。干尸的牙齿划破了他的手指,于是,第一个幽灵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模糊不清,像一团微薄的光。
        贝奥斯提过,这里是聚灵法阵,横死于此的亡灵都会在一定程度上被强行驻留。命运的裁决者挽起袖口,以风刃划破手臂。血像另一种火焰点燃了行将消散的灵魂,让他们再次拥有力量能够显影。“告诉我,这里发生过什么?”
        “他们来了,要用所有人做祭品。”亡灵诉说着空洞的话语,像是早已逝去的时间的回音,“那些风源人出尔反尔,说我们叛乱,在此地另立信仰。”
        “萨拉姐妹暗化,带走了石头和阵心。”
        “有人逃了出去,但是我们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IP属地:江苏142楼2025-01-25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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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受惊的鸟兽一般,这些亡魂突然四散开,一个接一个没入黑暗。
          “他们怎么了?”隐者诧异。“感觉有东西驱散了他们。”
          “还有人操控着这个阵。”金发王者眯起眼睛,“应该是萨拉姐妹,她们还活着。漆拉,我们需要钓她们出来。”
          返回山中小屋的时候,天色已近黎明。老妇依然不在,而三个使徒睡得很沉。这要是真的遇上危险该如何是好。他摇摇头,却发现那封信长了腿似的钻到了格兰仕的衣兜里。你们选择的是他吗?金发王者没有动,只是把隐者用来定位的标记一同放进去。
          老妇在早餐时准时出现,一切都显得再寻常不过。使徒们无人觉察异常,甚至连东赫都放松下来。早餐后,他们便踏上路途,朝着老妇所指的方向,沿着溪水往上游走去。山林变得更密,树冠完美地遮挡了所有阳光,不留一丝空隙。“王爵,那老太婆是不是骗我们,这里有点不对劲。”东赫第一个驻足,“这方向不对。”
          “是嘛。”总算还有能看出来的,没让我失望到底。不得不说那老妇很会选目标,他们两个……格兰仕忙着在盘绕的树根间跳跃,而银尘则小心地避开那些泥坑,完全没有任何警觉。
          突然,一个黑影从天空中疾驰而下,直扑向天之使徒,瞬间把他抓起来。“危险!”格兰仕在最后一刻扯住鸟腿,跟了上去。
          “王爵!”东赫喊出了声。
          “不急。”吉尔伽美什否定他的焦躁,“那封信是在格兰仕那儿吧?”
          “是的,王爵……”
          “我们回去,那老妇应该要露出她的真面目了。”
          山丘上的茅屋还是那座茅屋,但是老妇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变成一个年轻女子。只是她的皮肤透着不真实的灰白,像是用白垩雕刻成的假人。
          “萨拉姐妹,你到底是其中的哪一个?”
          “看来,你去过废墟了?”女子歪着头,走路的步态如同一个提线木偶,“所以,你们根本不是什么商人,是冲着我们姐妹来的。”
          “这难道不是你所期待的吗?”吉尔伽美什目光如炬,“从见面初开始,你就渴望解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难以抑制的狂笑,女子的脸上似乎泛出隐隐鳞片,“我等得太久了,久得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年复一年,我祈祷着命运的怜悯。直到萨拉完全失去属于人的特性,连我也忘记……太迟了,她变成这样,还能够得到解脱吗?”一根根骨刺竖起,从地面窜出,如同一把又一把钢刀,“我诅咒掌管命运的神,诅咒祂的迟到!”
          “放肆!这难道不是你们姐妹自己的选择吗?”金发王者以手压下地面,大地顿时如同生根一般闭合,像钳子一样夹紧骨刺。把这因为黑暗状态而诞生的变异魂兽牢牢固定在她站立的地方。“你们两姐妹这些年来杀了不少人吧?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你没有办法再保持理智才想到放弃。”
          “但这不是我本意。”女子哭泣,“我问过命运出路,但是命运从来就没给过我们指示。在我们接受这个任务时,在我们决定黑暗状态时,在我们作出每一次选择时……祂在哪里?”
          轻蔑的讥诮显露嘴角,命运的裁决者决定结束毫无意义的谈话。“你是为命运作出这些决定的吗?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的不坚定?命运把自由赐予世人,世人却在抱怨命运没有给他画出框架。真是可笑!”他转身封闭这个空间,只等隐士那边传来消息。她们一同选择变成野兽,也必须一同放弃,才能回归自我。
          诅咒解除的瞬间,整座山头震颤不已。比漆拉更快回来的是萨拉的亡灵,像月光下水面的反光一样,出现在被魂力封锁到无法动弹的姐妹身边。“莱娜,放下一切吧。”
          “放下一切……”萨拉的妹妹闭上眼睛,变得和姐姐一样透明而虚幻,就像轻薄的夜雾,“我不该,违抗命运,唆使你为了我,保住那些东西……”‘当啷’一声,在她形体行将消失的时刻,一个小小的圆片从她站立的地点坠落地面。
          “吉尔,这是什么?”步出光门的隐者捡起脚边的‘珍宝’。
          “应该是这对姐妹保有的阵心。”吉尔伽美什接过来,“因为它的存在,让她们拥有了控制这片土地自然事物的能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解除这个阵,释放所有不该被禁锢的。”
          “王爵,银尘和格兰仕他们……”东赫提醒。
          “阵破了,他们自会无事。”金发王者看了一眼隐士,后者在墙壁上织出一枚棋子。“你先过去看着他们,我们办完手头的事就来。”
          另一扇光门在脚下升起,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化。“我发现在那女妖盘踞的湖底,有一扇门,通往大山内部。我们可以直接进去。”水声充斥着四周,潮湿的霉变气息挠得人鼻子发痒,“奇怪的地方就在前面,像是一圈石阵。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阵。”
          这里没有裂隙,却透着淡淡的微光。雾气像丝绸般奇怪地飘荡着,仔细辨别下还有种若有若无的香气。“吉尔,那是月影花吗?”漆拉朝着前方一丛带有绿色荧光的花朵走去。它很像月光花,只是诡异的颜色如同腐败的尸体。“我听风源的人提过,这种花开在夜间的潭水边……”
          月影花,开在月影下。可这里没有月亮啊。“等等……”
          已经来不及了。隐者的手指在接触花朵的瞬间,那东西突然破碎开来,散落成一团烟尘。漆拉瞬间失去意识,显现出灵魂分离的表象。
          糟了!吉尔伽美什发现自己感觉不到手指下躯体的心跳,甚至用世界树的种子也无法唤醒。这是怎么回事?他疯狂地猜测所有的可能,最终打算冒险一试。如果还不能成功,我就只能吃下你的心脏,用死亡来破除一切虚像,然后审判世界。
          种子的尖锋笔直地刺进胸腔,抵靠在心尖。本质顺着种子的纹路直接流淌下去,经由血脉而联通。你的火焰呢?漆拉,我给你的火焰呢?命运的裁决者开始吟唱一首歌,属于灵魂本质的歌。
          白光倾泻,瞬间将漆黑的山底空间照耀得像覆满新雪的大地。石阵在火焰中放射光彩。
          它总共有十三根石柱,仿佛一个逆向的漩涡。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依次出现——山底宫殿的建造,以及随之而来的屠杀。那对姐妹,萨拉和莱娜,在突围时一个受了重伤,另一个为了带走她,与魂兽融合暗化。
          她们逃入地底,封闭大门。接着在这个阵中,理智仅存的萨拉把两样东西熔炼进了妹妹行将崩溃的身体,成为支撑她生存的基础:这个阵的阵心,以及一颗石珠。难怪因德拿她们没办法,破坏她们就势必破坏整个聚灵法阵。又一幕闪过,那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从莱娜手中骗走了石珠。失去它后,萨拉理性渐失,变得越来越像魂兽。年复一年,莱娜疯狂诅咒那个名字——阿菲利尔。
          阿菲利尔,阿菲利尔……许多模糊的亡灵回应着灵魂之歌在阵中显形,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既然困住你们的人都走了,那么你们也走吧!”审判世界的神宣布,“至于你们的怨恨,我来承担!”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如同风留下的回音,许多细小的声音响起,然后平息。亡灵就像夜雾一般,慢慢散尽。
          “吉尔,我的头好重。”漆拉苏醒过来,心脏仍然连缀着种子。
          “别动,休息一会儿,等这个阵的法力散尽。”金发王者小心地拔回种子,封闭伤口。在他的要求下,六个小时后,隐者才从地面起身。
          “你的使徒还在树林中。”漆拉一边说话,一边皱眉。“我送你去他们身边,然后回茅屋汇合。”
          点头默认。
          吉尔伽美什发现东赫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日光穿透厚重的雾气并将它们完全驱散。
          银尘和格兰仕还在沼泽边上睡觉,‘雾女’莱娜放进他口袋的那封信就掉落在一旁。金发王者捡起后打开,里面是一片‘雾女’蛇身的鳞甲。随着阳光直射其上,甲片便也同这雾气一般,彻底消散了。


          IP属地:江苏143楼2025-01-25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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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宿命
            之后的四个月,吉尔伽美什数次返回那个山底石阵,依次断绝连缀在石柱上的菌丝形成的‘树根’。他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就是这十三根石柱中,有十二根上的‘树根’都是扇形陈铺,如同一张蔓延地层的罗网。唯独西北角上的一根,像一个管道,笔直地延伸向某个特定地点。
            一根脐带,将从地层中提取出来,又在这个阵中凝聚出的东西,输送给需要培养的事物,人为地造就出违背自然的存在。他伸出手,冻结那根石柱使之破碎,‘树根’随即彻底枯萎。
            法阵断裂,失去了应有的法力。
            确定其完全无法修复后,命运的裁决者控制地元素,彻底封闭了这个地下空间。他现在还要为一样东西去见一个人,被称为‘女蛇’的地源一度王爵迪索克。
            认识地一爵是在十年前搜索大陆底层空洞,无意中闯入埃尔斯‘地脉’的时候。两人不仅遭遇还打了一架。对方的天赋‘造梦’配合地元素的运用几乎能让所有来犯者有去无回,然而掌控命运的神天生免疫所有精神攻击,叫‘女蛇’陷入自己所下的圈套。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并留下如有所需,只要不违背原则和理念,都可帮助的约定。
            要想弄清楚这里面写了什么,就必须去找他。吉尔伽美什望着面前的两只虫茧,准备通过梦境联系迪索克。消息送出后的第二天下午,‘女蛇’直接把传送门开到了他们约定好的地点,就在雾影绿岛附近的一处古墓中。
            “找我来准备再打一架吗?”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少年外表的金发男子侧目,他在埃尔斯单薄的服饰外加上了一条比较厚的亚麻长巾,来抵御亚斯兰稍低的气温。
            “想打的话,随时奉陪。”金发王者不打算绕圈子,因为时间有限,“不过,今天特地找你来,可不是为了无聊的比试,是有些东西想请教你。”
            “哈哈哈哈哈……”爽朗的大笑传出这个年轻和外貌极端差异的地爵口中,“想不到无所不知者也有求人的时候。”
            “我不是来听你奚落的。”吉尔伽美什沉下脸,从口袋中取出两只虫茧,“我想知道,这东西里面,究竟记录了什么?”
            “奎瑟拉克(Kwislrach)虫茧,你从哪里得到的?”迪索克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看来,这东西确实是有问题。”发现地源一度王爵试图伸手,金发王者把这东西攒进怀里,“先告诉我,如何解读?”
            “不行!我要知道是从哪来的。”迪索克毫不相让,“不正确的开启方式会让这东西释出剧毒。”
            “是嘛。”吉尔伽美什想起了莱莫,那个并不熟悉的侍从,“这个带点紫色的,是我从蓝山北面的城市废墟里找到的。而这个……”他拿出那个正常情况下拥有孔雀石般绿色的茧子,“是有人从你们二度王爵图南的宫殿里偷出来的。不过偷东西的人已经死了,在一年之前。”
            “这不意外。”迪索克在这种事上一样冷漠,“这是黑暗和死亡之间特殊的传递消息的方式,打开虫茧绝对不可以在有温度的光线下,否则便会有极强的毒性。温度越高,毒性越强。”
            “我打开过,毒素对我无效。”金发王者不知道隐者为什么也没有中招,“但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空壳。”
            “需要特殊的药水才能显出字来。”迪索克伸出手去,“所以你必须给我。”
            古墓下方有一眼地泉,水源应该出自雾影湖。地源一度王爵抬手在泉池旁做出两方小小的水盆,然后把两只虫茧分开放进去。“绿色的这只浸染的是地砷石,显影要用硼紫,祛毒要用赤铁。紫色的这只浸染的是石萤,显影要用蓝铜,祛毒要用乌金。”矿石粉末按顺序加入,水逐渐沸腾起来,一边显出青绿,一边显出紫红。
            细密的文字现出虫壳,纤细流畅,浑然天成。迪索克放掉水,把它们捞起来。“现在就不会再有毒了,我想你也认识虫书吧。”他只撇了一眼莱莫带出的就脸色大变,“他怎么敢?!”
            “什么?”没等吉尔伽美什反应过来,‘女蛇’一把抢过那只踹进兜里。
            “这是有关埃尔斯内部的事。与——你——无——关——”
            “好好好,我不打听。不过,你得多卖给我一点秘密。”命运的掌控者厚着脸皮递出另一只,“这上面说了些什么?”
            “影子之石,这上面说的是影子之石的用法。‘此物仿自灵魂之石,可凝聚生命,驱逐死亡,为不可为之事。然并非得自本源,需先吸纳,再释放。’这东西需要牺牲,才会有用。人类是最好的祭品。知道它的下落吗?”
            “阿菲利尔,弄丢这块石头的持有者提到了这个名字。”
            “阿菲利尔?”迪索克皱起眉头,“我记得风帝泰伦斯的续弦妻就叫这个名字。她是火源公主,前女王奈芙莉特的双生妹妹。”
            “她的女儿是叫伊琳珊吗?”
            点头确认。“她的儿子就是因德现任的一度王爵铂伊司。”迪索克补充。
            “水火风现在都是亲戚了。”吉尔伽美什揶揄,“人类最擅长的就是亲戚打亲戚么。”迪索克无奈地耸耸肩,表示同意。
            他们又聊了一些有关死亡和黑暗之间的密约,算是‘女蛇’对获悉图南通敌信息的回报。“最后一个问题,你对影子知道多少?亚斯兰这边几乎查不到任何相关内容,甚至连带的涉及都没有。弗里埃尔的死丘下宫里有记载,却是模棱两可的预言,含混不清。不知道埃尔斯……”
            “埃尔斯倒是有一份记录,提过祭司们曾经接纳过一个后来者,就是影子之神。但是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这个影子似乎和他们有本质上的不同。祭司之间对他的看法也褒贬不一,有的很信任,比如黑暗。有的很反感,比如大地。至于影子是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也从来不会提及。”
            “影子会是花朵吗?”金发王者蓦然提及,“完全绽放在黑暗中的花朵。”
            没有任何反应,‘女蛇’显然毫不知情。“我知道月光花和月影花,但它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必须生长在看得见月亮的地方。完全黑暗中的,只有菌类,菌丝。”
            看来无法再知晓更多。“感谢。”吉尔伽美什不忘礼貌,任何一个对手与合作人都值得尊重。


            IP属地:江苏144楼2025-01-25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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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索克和他来时一样,没入岩壁中消失。金发王者则拿着打开后显出字迹的虫茧回到绿岛冥想室,把它随意地摆放在书桌上。这东西已经失去毒性,谁拿都不会再有危险,变没必要隐藏。
              “完全黑暗中的,只有菌类,菌丝。”掌控命运的神默念着这句话。一些疑问渐渐浮出思绪:莫非那些不是花,而是长得像花朵一样的菌类?可惜,那些东西在阵被毁坏后就再也无法重现,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之后的六天中,他又找了迪索克一次,详细地向他描述那个阵的特征。然而得到的答复都是不清楚,显然这部分超出了凡人的知悉范围。
              “也许它是白银祭司们杜撰出来的东西。”‘女蛇’不打算再捕风捉影,“他们经常会杜撰一些东西,用来稳定人心。比如信仰他们的人在死后就不会丢失生前的拥有。但你我都知道,这是谎言。”
              这绝不是谎言,影子的存在绝对不是编造出的故事。吉尔伽美什知道自己不能问出新的东西,也就不再勉强。他辞别迪索克,返回雾隐绿岛,就看见东赫带来一名专门传信的白银使者。
              “一度王爵大人。”使者向他鞠了一躬,“白银祭司让我告知您,希望您前去彻查一下,六名白银使者在南-维尔塔地区失踪的事。”
              “失踪案件?不是该由二度王爵幽冥负责吗?”金发王者嗅到一丝异样。南-维尔塔,我不想面对的又跳出来了。
              “大人。”使者突然压低声音,“正是因为二度王爵督查无果,白银祭司才希望您接手此事。这件事闹得南境那边的使者人心惶惶,谁都不愿意去南-维尔塔收集分发消息,那一带的工作都快停摆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吉尔伽美什吩咐东赫递给他一杯茶水。“慢慢讲。”
              “说起来这件事前后快七八年了。最初一名白银使者失踪是在八年前,地点就是瓦尔斯城。这名白银使者是去调查那一带魂兽异常死亡事件的。这件事的两年后,第二名白银使者在水地边境的花丘镇失踪。他最后留下的信息是,他要去山谷上游寻找不明植物。之后的三年都风平浪静,直到最近的三年前,还是在同一地区的绿谷镇,突然走失了三名白银使者,他们携带有重要的讯息,前去会面埃尔斯的一度王爵。奇怪的是,人不见了信却在,地宫只得重新派人完成任务。然而时至今日,这三名使者也未有半点下落。最后一桩失踪是在一个半月前,因为女公爵莉薇娅的请求,希望完成一所魂术学校所有权的转让。使者带着文书去面见德雷家族的寡妇,却在回程途中失踪,地点还是花丘镇。白银祭司命令二度王爵已经查了一个多月,毫无头绪,所以才想到您。”
              他们不到黔驴技穷是绝对不会来找我的。金发王者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复杂。“我是否可以向二度王爵要求调阅卷宗?这一个半月来,他那边不会什么也没查到吧?”
              “卷宗我带来了。”使者的反应就像是事先排练好的,“是白银祭司的意思,说您一定会要这东西。”
              纸卷摊开在桌上,只记录了半页信息:
              白银使者N-Awns-43失踪,于花丘镇风铃旅店。
              房间内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桌面上的茶水,餐盘里的食物残渣也无毒素。侍女以及使者所雇车夫证实,使者没有与任何人发生争执。德雷夫人还亲自护送离开庄园,并预付了住宿费。
              转让合同失踪,连同信封皮筒一并失踪。
              旅店老板,伙计无法提供任何信息……
              离开绿岛南下的途中,吉尔伽美什才知道,幽冥为了尽早结案,把旅店的老板和伙计打得奄奄一息。本想将所有罪责都推卸给这几个普通人,但是平民谋害魂术师,这是有点儿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的东西。白银祭司看了呈送上来的报告觉得太荒唐,下令幽冥移交此事的调查权,并不得再插手。同时必须出钱请医生治好被他胡乱打伤的老板和伙计,还不能留下残疾。
              让从没经历过社会生活的侵蚀者坐镇魂术法庭,调查最体现社会复杂的各类案件,真是强人所难。想到这里,金发王者倒有点儿同情幽冥了。
              因为不想引起太多注意,吉尔伽美什一行并未使用巡查的方式南下,而是租借了一辆马车,直奔南-维尔塔地区的首府瓦尔斯城,德雷家族的核心领地。当马车抵达瓦尔斯北端,德雷家族的宫殿式城堡的时候,发现大门紧闭,里面似乎荒废许久,藤蔓,蒿草占据了那些原本干净漂亮的庭院。


              IP属地:江苏145楼2025-01-25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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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爵,你看……”格兰仕又是最先插嘴的那个,却立刻被打断。
                “嘘——来之前就说过了,在外面不要叫我王爵,先生就行。记不住自己回去。”
                “是。”格兰仕翻了个白眼,缩回头去。
                有点不对劲,这地方。记忆中的德雷家宅崭新明亮,绝不是这种破败景象。我离开有多久了?二十年?他沉默片刻,拦住了附近一个洗衣服归来的老妇。“老人家,请问这家人去哪里了?”
                “先生您要找这家人啊?恐怕要让您失望了。”老妇放下手中的篮子,“这家人可不幸了,噩运似乎紧紧缠绕着他们。”
                “此话怎讲?”
                “小妇人在这儿住了五十年,这是我见过的最倒霉的一家了。明明有那么高的地位,那么多的财产……”
                “好了,婆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噩运应该是从十三年前开始的。这家的丈夫,我们的领主大人去某个山谷平定叛乱就没回来,接着是他的长子和继承人,也死在了那里。他们一死,这家的老二,老三就来了精神,撺掇着给自己的寡嫂相亲。结果那位夫人愣是不愿意,而老二老三是骑虎难下。因为相亲的对象据说是都城某个公爵家的继承人,叫,叫席泽尔,比寡妇太太小了整整25岁。实在没办法,他们把自己的姐姐给嫁了出去。那女人当时比席泽尔的妈妈还要大,结婚不到两个月,就一命呜呼。然后,他们又把妹妹,一个三十几的老处女嫁了过去,据说男方很是不高兴。”
                “之后,就是一连串的死亡事件。先是老二家的三子二女在猎捕什么‘魂兽’,是这个叫法吧?”她自言自语地点点头,“应该是的。猎捕‘魂兽’的时候,同老三家的两个儿子一起死在了北边那条界河里。他老婆受不了刺激,疯掉以后从楼上坠落了下去。你看,北边四楼那个窗户钉满木条的房间就是。接着是老三夫妻和仅剩的一子一女,在去地源签订葡萄酒合同的时候和别人发生了冲突,被埋在那儿了,连尸首都没找回来。又过了两年,老二想娶个新老婆,生继承人,结果自己得了重病,就像是什么东西把他烧干了,整个人瘦成黄眼骷髅。亲没说成,人就死了。他一死,这个家族的继承人就成了那个嫁给公爵的妹妹和她生的一个女孩。大概就是两年前,剩下的妹妹也死了,死因不明,就是睡着睡着人就没了,从头到尾都没查出来什么原因。不过,先前的夫人,就是德雷大人的妻子,好像叫阿米拉,对自己小姑子的死因提出过质疑。她说是中毒,但对方不认账。双方最后妥协下来,把原本德雷家的领地一分为三,小姑子的女儿继承其二,夫人继承其一,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她现在不住这里吗,德雷夫人阿米拉?”吉尔伽美什复问。
                “是的,这里现在是西蒂尔公爵小姐的领地和财产。夫人的领地在东南面,幽碧峡谷那一带。那里有一座山庄,是以前领主大人送给夫人的结婚礼物。自从丈夫和儿子去世,她就一直住在那儿,以一个寡妇的身份,很少见外客。”
                那个我们最初偶遇的地方,还有满满一地窖的葡萄酒。吉尔伽美什只觉得回忆的甜美中,漾起了一丝苦涩。“谢谢你,老人家。”
                “先生,您不用问问幽碧峡谷怎么走吗?”东赫问。
                “不用。”金发王者略显怅惘。这里对于我来说,太熟悉了。我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我们先去花丘镇,拜访一下蒙受冤屈的老板和伙计吧。”
                出城后一路向南,再往东,就能抵达山谷出口处的花丘镇。因为地处南境,一年四季鲜花不断,当地人喜欢把各类开花植物编织在屋檐上,围墙边。久而久之,当植物藤蔓覆盖屋顶,爬满墙垣的时候,远远望去就像一座又一座开满鲜花的山丘,花丘镇因此得名。
                初秋时分,整座镇子都沉浸在白色的‘莱伊娜’花的香气中,浓烈,馥郁,叫人忘却一切烦恼,所以这种花也被称为‘忘忧花’。但是因为白银使者在此失踪,魂术界大举搜查,叫这个一向无忧的小镇人心惶惶。
                他们没开着窗户,院门也紧闭着。吉尔伽美什透过挑起的车厢窗帘向外张望,发现一些房屋的石壁上留有幽冥冰凌凝结后的焦痕。难怪白银祭司会撤换他。如此大张旗鼓,弄得路人皆知,很不符合那三个的做派。
                风铃旅店在镇南一座小山丘的顶端,是这一代最好的旅社。原本,这里往来的商户络绎不绝,但经过此事一闹,冷清得仿佛山村荒店。
                “先生,需要我去订房间吗?”东赫习惯性问道。
                “不用,这次订房间的事,由格兰仕和银尘去做。”
                “我?”地之使徒瞪大了眼睛,“哎,王……哦,不是,先生,这种事一向都是东赫过问的,我……”
                “你来我这儿就只是学习如何吃饭?”金发王者侧目,叫格兰仕尴尬地挠着头。褐发被搅得乱蓬蓬的,活像个浑身冒傻气的农夫之子。“让银尘带你。算账这件事,他比你在行。”
                “是,先生。”褐发少年又把头发胡乱地理了一遍,结果更像鸟巢。他很在银尘身后,带了十个银币前去订房。
                “王爵。”东赫声音压得很低,“您让他们去,是防止店老板起疑心吗?”
                他只猜对了一半。望着自己这个最有深思的使徒,吉尔伽美什说破用意:“这家店里的人被幽冥他们一整,对整个魂术界都是恐惧的。这种情况下你去,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戒备,说不定就会藏匿一些细节。让格兰仕这样的去,要求住进使者失踪的房间,才不会引起怀疑。”
                果然不一会儿,格兰仕像成就了什么大功绩一般,兴高采烈地拿着钥匙出来了。“先生,这家店真怪,有人订房还犹犹豫豫的,生怕这钥匙长了腿。”
                “怎么回事,讲清楚点。”东赫复提。
                “我来说吧。”银尘把剩下的钱交还东赫,“老板并不情愿把那间房定给我们。但是,他们似乎又不愿直接讲明推脱。我和格兰仕指明说必须两间房靠在一起后,店主才同意。还说,如果有问题就大声喊。”
                “这屋子搞得跟闹鬼一样。”格兰仕插嘴,结果收到两个白眼。
                “闹鬼我不确定,但是有鬼却不假。”吉尔伽美什笑着说,“店主一定发现了什么,却没有被采纳。所以我才订下这间房,住一住,看看究竟会出什么问题。”
                白银使者失踪的房间在二楼最东边朝南向,旁边就是楼梯。金发王者打开它后,仔细地搜寻了每一个角落。时间过去这么久,魂力反应是不可能有的。但是使用魂力的痕迹,尤其是基础元素魂术留下的刻痕,数年都不会磨平。
                没有任何曾经使用魂术的迹象,新的旧的都没有。吉尔伽美什从阳台翻进旁边使徒的房间,也仔细搜索了一遍。
                “先生?”
                “你们觉得,在什么情况下,不用打斗就能让一个人从房间消失?还是个魂术师。”
                “棋子,这个可行。”东赫首先说出想法,“可是棋子……”
                “会留下一些细微的痕迹。你们都观察过漆拉的棋子,在其魂力消失后,会在物体表面留有羽絮般的细痕。如果是地爵做出的,会留有矿物细末。所以绝对不会是棋子。下一个……”
                “有人叫走的。”格兰仕嘻嘻地笑着。
                “没脑子。”东赫小声嘲讽一句,“被人叫走的好多人都会看见,尤其是夜深人静时。”
                “所以这也不可能。”金发王者望向最后一个使徒——银尘,“你呢?”
                “如果这声音是出现在他脑子里的呢?”天之使徒眼睛平视前方,“以前,我在马戏团的时候,见过团长给孤单的小孩下药,然后他或她就会乖乖听话,跟他走。”
                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可惜……“这里所有的水和食物,都被仔细检查过,没有问题。”
                “如果不是在这里呢?他吃的不是这里的水或者食物。”
                寂静,几乎可以听见心跳声。
                “可以嘛,小子!”格兰仕突然一把拍在银尘肩上,叫吉尔伽美什刷地封住他的嘴巴。


                IP属地:江苏146楼2025-01-25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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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要放在有危险的情况下,是会吓死人的。”掌控命运的神毫不客气地指出,“胡闹放在家里。到外面来注意一点!”
                  “嗯嗯。”被封住嘴巴的地之使徒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他用手指指嘴巴,却得来一句呵斥。
                  “今天晚上,想都别想。有事明天说。”
                  入夜后的小镇极其安静,甚至花朵下落的声音都能听见。窸窣的响动,像是老鼠在墙角跑过。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摸了上来,因为怕发出声音还拿布包了脚。
                  “你要是呼吸声能小点,说不定我还不会发现。”吉尔伽美什用冰凌指着他的脖子,命令他起身,“说!来这里干什么?”
                  “别杀我,我没有恶意,只是来看看。”声音是老板的,“因为在那一夜,我看见那个白银使者像被什么东西勾走,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前,遇上水池就这么趟过去,也不知道避让。我跑回去穿了一下外套,再出去人就不见了,找遍整个镇子都没有。”
                  “你亲眼所见?”金发王者弹了个响指,点燃房内蜡烛。他望见老板穿着女仆的衣服,还带着头巾。
                  “是亲眼所见。可惜之前来查的大人不信,非要说是我把人弄丢的。”老板一侧的袖管空着,里面的手臂没有了。“我不会魂术,只想做好生意。我干嘛要和魂术师,还是朝廷派来的公差过不去啊?”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吉尔伽美什清楚,白银祭司给幽冥下达的‘不许留下残疾’的命令就是一纸空文,旅店老板再也无法恢复他原本健全的样子,“卷宗上提到,使者随身的皮筒也不见了。你看到了么?”
                  “他身上的那个信筒?”老板用仅剩的手抚摸下巴,“那个信筒,他出事的时候没带,就放在……那儿。”他直指窗边的衣架,“东西就挂在那儿,后来就没了。”
                  “大概什么时候没有的,还记得吗?”
                  “第二天,我把这事上报治安官,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店里的伙计女仆我都问了,没人说看见。那天人很多,我根本不知道是谁拿走的。”
                  问题可能就出在那封信上,否则不会特地趁乱来取信。之前白银使者似乎提及信的内容是一所学校的转让文书,这也不算是什么机密的信息。“绿谷镇的那所魂术学校,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所学校啊,一周前着火了,烧得什么也没剩下。”老板接话,“三个镇的救火队都没能救下来。他们都说,那把火的火势,比得上二十多年前河口镇治安所的那场大火,少的只是尸体。没有人受伤,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这把火,德雷夫人还特地打开一处空置的农庄,用来安置那些失去校舍的教工和学生们。”
                  “这所学校,属于德雷家族?”
                  “是的,是夫人捐赠的三所学校中,最早的一所。”
                  事情问完,吉尔伽美什放老板离开。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三名使徒一同前往绿谷镇火灾的临时安置地。大火并没有扰乱这个镇居民的生活,除了镇东一大片焦黑的废墟,昭示着发生过什么。
                  这地方我来过。金发王者想起那年春天,为了让里克路斯通过魂术公会的特别测试,来这座学校的图书馆借阅资料。《柯纳斯铭文》和水晶阵心就是在这里发现的,然后引发了接下来的一切。
                  学校现任的校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吉尔伽美什没见过他,也不认识。说明来意后,对方同意前来会面。
                  “我是公爵夫人那边,过来评估损失的律师。想请问,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这个男人抄着手,先说了一大通眼下如何困难的话,才回答金发王者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火似乎是从图书馆地下室烧起来的,引燃了摆放在学校地下甬道里的很多酒和油。要知道那些暗道里存放了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我也没必要出售学校。”
                  “出售学校不是德雷夫人的意思?”吉尔伽美什抓住疑点反问。
                  “呃,这,不是,是的……”男人结结巴巴,漏洞百出,“是夫人的管家委托我这么做的,转让文书也是他起草的。”
                  这家伙心里有鬼。命运的掌控者发现对方一直躲避自己的目光。“我需要去看一看废墟,以便评估剩下的价值。”
                  “这——好吧。”校长面有难色,但仍同意前往。
                  整所学校在猛烈的火势下几乎难辨轮廓。而且因为爆炸,许多地面的石板都被掀开,破碎得不成样子。在原本图书馆的前面,一个老人站在灰烬旁发呆。“他是谁?”吉尔伽美什问。
                  “以前老图书管理员的儿子,一个老顽固。”
                  “能请他来吗?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错愕写满校长表情。“为什么要……”
                  “快去!”命令之下,对方打了个激灵,很快请来老者。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清楚。”隔着老远,金发王者就听见了这句耳语。
                  该让某些讨厌的声音,摒弃在听觉之外了。微微弹动手指,一个透明的气泡迅速张开,在校长脚前画出一条界限。这个风属性魂术可以隔绝除思想以外的一切声音传递,保证其中的人不受任何干扰。
                  “您还记得我吗?那个向你父亲讨要书册,一直没有归还的学生。”


                  IP属地:江苏147楼2025-01-25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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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眯起眼睛,看了一阵,才开心地笑起来。“我想起来了,陪着里克少爷借书,却独自把图书馆翻遍的那个金发小子。”
                    “是我,所以您能告诉我实情吗?有关火灾的实情。”
                    “这把火是我放的。”老人语出惊人,“因为我实在看不下去,夫人为庆祝里克少爷出生,用嫁妆买下的酿酒厂改成的学校,落到贪婪的小人和邪恶的妖妇手里。亏她这些年来,一直把那女人当人看。”
                    “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否和我回旅社详谈?”吉尔伽美什觉得站在这片旷野上不合适。
                    “行,不过我想再带一个人来,他比我更了解一切。”
                    撤去风障的瞬间,校长吵吵嚷嚷地要上前质问,被银尘一把拦住。“一度王爵在此,岂容你随便冒犯?!”
                    恐惧顿时占满这个男人的表情。
                    回花丘镇的途中,他们的行踪不再隐秘。消息不胫而走,令金发王者对银尘作不出任何评价。旅店内外围聚着不少人,应该都是想来目睹一度王爵风采的。太吵闹了。掌控命运的神皱眉,“你们三个,帮我看住门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老人新带来的这个人藏在旅行斗篷下。当他摘下兜帽的时候,连吉尔伽美什也相当吃惊。“他是我的堂弟,也是德雷家族的家庭医生艾瑞德。”老者介绍。
                    “好久不见。”医生弯腰行礼,“您现在已经是一度王爵了,当年的那个天才孩子。”
                    “叙旧留着以后吧。”金发王者示意他坐下,“我需要知道,自我离开后发生的一切。”
                    “事情的开端是十三年前的大旱,那场干旱让湖泊见底,溪水断流,整个南境都受到了影响,尤其以此地为最,很多地方甚至呈现火源荒漠那种质态。这种情况下,就连生长超过四百年的古树也不能幸免。很多葡萄种植园破产,连带着酿酒厂也是。为了寻找水源,农夫们沿着干涸的溪流一路向上,挖开了顿默要塞后方,幽灵之路尽头的岩壁。那里面有一个地下暗湖,可以提供整个谷地用水。一开始,所有人都很开心,终于可以解决旱灾缺水问题了。然而一个月后,山谷经历了一场地震,不算太大,却出了奇怪的事。谷地会经常出现奇怪的裂隙吞噬人畜,之后又不留痕迹地消失。”
                    “为此,领主大人便带着四十多名家族中的魂术师前去源头调查,结果再度遇上地震,无人生还。大人和另外一名侍从的尸体是顺着溪流飘下来的,干枯皱缩,像被什么吸干了血液。一时间,整个谷地都笼罩在恐惧中。为此夫人向魂术界申诉,希望五度王爵能够来此彻查,因为她怀疑就是小杰少爷遇上的那种东西,是变异的植物类魂兽。但是刚巧遇上北方魂兽暴动,五度王爵脱不开身,于是就下令让佩瑞昂领主协助。佩瑞昂领主让他的继承人格森德尔和侄子图约,领着近200名魂术师赶来此地,并在正午时分进入幽灵山谷。他们再度遇上地震,逃出来的人只有格森德尔和图约,以及六七个魂术师。夫人问及里克少爷的时候,那家伙支支吾吾,倒是图约说漏了嘴,说里克为了去救格森德尔,被藤条拖走了。”
                    “不到一个月时间,德雷家族先后失去了家主和继承人。夫人把这件事上报,希望能派更有用的人来稳定局面。却没想到格森德尔这个混蛋为了避免受到处罚,竟然谎报里克少爷是因为冒进才落入陷阱,以致全军覆没。朝廷震怒,剥夺了德雷家族河源郡的管辖权,转交佩瑞昂家族作为补偿。这还不算,他们还不要脸地向夫人求婚,以求谋夺属于她这一支的酿酒产业。”
                    “没有人过问变异植物的事吗?”吉尔伽美什挑出了其中的问题。
                    艾瑞德医生无奈地摊开手。“自从格森德尔谎报是人为导致的伤亡,魂术界上层乃至白银祭司似乎都相信是夫人危言耸听。他们的批复是自行解决,无须再议,完全不在乎普通平民的生死。后来,德雷家族忙着分家,夫人就独自去了幽碧山庄。说来也怪,自从她住在那里后,就再也没有裂隙吞噬人畜的事件发生。而我,因为受不了柯林和他尖酸老婆的为人,就主动辞职,去金莱郡阿拉德家族那儿效命了。”
                    “你还记得,吞噬人畜事件,是从什么时候停止的?”
                    “大约八年前,那时候莱拉小姐的女儿,就是如今西蒂尔公爵席泽尔的女儿刚刚出生。他们回来庆贺了一番,最后却闹得不欢而散。柯林先生在晚宴上就嚷着要娶新妻子,生个健康的儿子,让妹妹死了继承家族领地和财产的心。”
                    “他在说完这句话后不久就死了吧?”金发王者指明,“你是医生,应该知道他的死因。”
                    “金蚀蚁,就是他所认识的一个**喂给他的。”艾瑞德提及此事全无怜悯,甚至有种活该的意味。“那玩意儿啃得他连防腐措施都免了。”
                    看来有必要查清八年前究竟出了什么事。第一个白银使者出事似乎也是那段时间。而且,那年夏秋之际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雷格朗阿尔蒙集团的覆灭。“最后一个问题,那场庆生晚宴是在什么时候举办的?”
                    “春天,天还挺冷。”艾瑞德捻着胡须,“我记得家家户户的新年花环都还没有枯萎凋落。”
                    “感谢您的坦言相告。”吉尔伽美什起身致礼,医生旋即回应。
                    此刻,天色渐晚,金发王者却想去拜访一下最近的天格联络处。“您能留在这个房间里代替我吗?下面的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晓我离开此地。”
                    “甘愿效劳。”医生和老者异口同声地说。
                    命运的掌控者跃出窗外,接着隐身上天,当他找到白银使者的秘密据点时,天色已完全被黑暗吞没。对方只有一个人,坐在狭小的石屋外室打盹。吉尔伽美什屈起手指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敲了敲,这个人一下子惊醒了。“您有什么事?”


                    IP属地:江苏148楼2025-01-25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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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度王爵。”金发王者亮出用以表明身份及命令白银使者的印信,“我需要知道,八年前那个失踪的白银使者最后驻留的地点。”
                      “您稍等。”此人起身,进入内侧石屋一阵翻找,最后取出一个记录本模样的册子递给吉尔伽美什,然后翻开到一页。“就是这里,瓦尔斯城的驿站,就在德雷家族城堡的北墙外。”
                      怎么会是那个地方。命运的掌控者把记录册还给使者,自己转身直奔瓦尔斯城。
                      夜幕下,德雷家族废弃许久的城堡式宫殿像一团更深的影子停留在黑暗中,不时传出几声筑巢于屋顶檐廊间夜枭的叫声。‘呜呜呜呜咕咕咕咕——’这些夜行生物睁大金黄溜圆的眼睛瞪着这个落在屋顶的不速之客。
                      驿站按照所示就在城堡的北墙外,两者的小门之间隔着一条非常狭窄的深巷。而且很特别的是,这条巷子是两头都不通的死胡同,至于用来干什么很值得玩味。借着月亮,金发王者发现城堡一米多厚的石墙上有一处不正常的反光,距离地面有两米,距离顶端也有两米,超出正常视线范围,而且不从屋顶角度是看不见的。
                      定好目标悄然过去,发现那竟然是一枚嵌在石缝间的,白银使者专用的斗篷搭扣。纯银的材质已经发黑,反光的是别针末端的一颗海蓝宝石。这东西怎么嵌在这里?吉尔伽美什用手试了试,发现完全融进了石壁中。是地元素魂术?他伸手按在石面上,金色迅速没入岩层。接着,石面像软泥一样蠕动起来,把里面一个异物推出表面。
                      月光下,骷髅漆黑的眼洞正对着裁决命运的神灵,仿佛申述自己所遭受的不公。


                      IP属地:江苏149楼2025-01-25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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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晨门
                        白银使者的枯骸被完整地取了出来,不少地方已经碎裂成骨渣。骨骼与矿晶丛生在一起,想完全分开已经不可能。骷髅从头顶正中裂成两半,沿着骨缝钻出一排翠绿晶体。强悍的地源魂术效果,而且近乎瞬杀。吉尔伽美什清楚能做出这个效果的铁定是高位地爵,但不知道是哪位。
                        四国魂术中,最不易留痕的是火源魂术,因为烈焰之下,一切荡然无存。勉强能够辨别出火焰弹射的方式或许可以找到施术者,但大多数灰烬极容易遭到破坏,数天甚至数小时后,这些痕迹便荡然无存。其次是风源魂术,风刃的角度,大小,甚至刀口的弧度都带有风术师强烈的个人色彩。不过很多情况下,有些家伙会故意模仿别人混淆视听,搞得辨识度并不比火源魂术更容易。
                        相比之下,水源和地源的魂术辨识度就非常高,尤其是地源。不同的地术师调动地元素的痕迹是完全不同的,而且极难模仿,几乎就和每个人的掌纹一样具有独一性。一些地源术师还喜欢让操控的地元素具有个人特征的结晶,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签名’——华丽而独特的晶矿之花。
                        这具尸骨上就有如此特征。
                        有必要再找一次迪索克,确认这是谁的手笔,就大概能串联起这一切的前后始末了。只是金发王者有一点不理解。阿米拉.德雷为什么会认识地源的人,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的。
                        ‘女蛇’来得很快,甚至是知道要找自己一样。已经废弃的德雷家族城堡成了他们会面的地点。浮动的火焰下,迪索克仔细检查了骷髅头顶的结晶,接着作出判断:“是图南,这个人是他杀的。不过,你可能没办法知道原因了。因为图南已死,为保他的部族自愿献祭,就在前天,他自己的宫殿里。”
                        “所以你同意他的要求喽?”吉尔伽美什大概能猜到莱莫偷回来的那只虫茧的内容,“如此纵虎归山,当心他们在适当的时候反咬你一口。”
                        “这有什么办法。”迪索克把无奈写在了脸上,“谁让图南是四国二度王爵中活动能力最强的。一点不夸张地说,我加上其他剩下来的地爵,都搞不出他一个人布下的关系网。国内四分之三的部族都唯他马首是瞻,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用祭司的名义强令他献祭。如果不是我事先诱捕了他的子侄和使徒,指不定斗个鱼死网破。他想当独裁官进而称帝不是一天了,而且联盟里的很多元老都支持。能抓住实质干掉他,不得不说是命运使然。那个盗走虫茧的能活着支撑到目的地,算是图南为了培植势力,屠杀无辜部族的报应吧。”
                        “那么你觉得,他杀一个根本就不知道他名字的白银使者的目的是什么?而且他,应该参加了在这里举行的一场晚宴。”金发王者看着曾经金碧辉煌的大会客厅被蛛网占满,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只有一种可能,他的交易刚好被撞见。”迪索克把骷髅放回原位,“图南很会伪装,经常会打扮成卖艺的歌手或者信使仆从什么的,堂而皇之地前去他想要去的贵族家中,几乎不会被认出。所以能逼他出手的,就只有被当场撞见这一种。”
                        “但为什么会在小门那里?”我之前在这里住过,都没怎么注意过那个小门。
                        “其一应该是避开主人,毕竟主家谈事去房间就行,不需要去小门。其二应该是对这里很熟悉的人,否则应该找不到那么偏的地方。第三,你给我的信息里,那个小门和驿站的小门是相通的,应该是方便离开。因为那时,客人们可能都散了,再从正门出去会引人注意。”
                        迪索克的回答让吉尔伽美什逐渐落实自己想法:这个家原本属于阿米拉,所以她很熟悉,完全知道那个藏在酒窖后的小门。但是晚宴举行时,这里已经不是她的财产,所以她没有资格随意使用房间。而且,已经不住在这里的她,如果客散后被发现中途折回,势必引起猜忌。所以才和图南去了小门,没想到却碰上了一个白银使者,还被他听到交谈内容。“图南会来这儿干什么呢?这里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说不准。不过就这次查到的,一些他来不及销毁的东西可以指明,他和亚斯兰不少高层都认识。比如你们之前挖出来的阿尔蒙,雷格朗。以及现下还在高位的莉薇娅,席泽尔母子。图南有个习惯,绝不会单独只与一派来往,以防受到威胁。而且他对很多古代遗迹感兴趣,所以才收留你们那个逃亡的首相,他需要那个人来帮他翻译。”
                        “古代遗迹?这一代也有古代遗迹的,我进去过,就在顿默要塞后方的裂谷中,是一座半岩壁半地下的城市。城市似乎遭到过火焚,而且是非常彻底的那种。我在亚斯兰查不到任何有关它的记述,同时不像是人为删除的。所以我猜,这片遗迹是否曾经属于埃尔斯?”
                        “这个……我需要回去查阅资料才能回答你,应该就是这两天。”
                        迪索克离开后,吉尔伽美什把遗骸就地埋葬在院落中,接着在黎明前返回旅社,没有吵醒屋里打盹的二人。
                        德雷夫人的邀请函是在早餐后送到的,由一名‘驿路’信使带来。三名使徒中,除了真正熬夜没睡的东赫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其余两人都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长椅上睡足了觉。“王爵。”格兰仕彻底把出发前的规矩抛到九霄云外,反正破例的不是他,“有个叫阿米拉.德雷的女士邀请您前往她的山庄一聚,说是要尽地主之谊。”
                        先发制人。与其被突查,不如主动邀请,打消疑虑。金发王者接过信使手中的邀请信,回应道:“告诉夫人,说我午后就到。”
                        信使鞠躬行礼,转身离去。


                        IP属地:江苏150楼2025-01-25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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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这次来,就是为了查夫人的事么?”老者突然开口,“学校的那把火是我放的,不关夫人的事。”
                          “您不需要急着揽责,老伯。”吉尔伽美什直截了当地指出疑点,“白银使者携带的文书被盗,可不是你能解释清楚的。好了,既然连邀请信都到了,就没有必要再隐瞒身份行踪,直接去就好。”
                          他们退了房间订单,然后驾驶马车一路朝着溪谷上游,幽碧山庄进发。很快,大片的葡萄园被茂密的灌木丛所代替,平坦的大路也逐渐变得崎岖陡峭起来。一侧是笔直的山崖,一侧是深谙的溪谷。其间怪石嶙峋,植被苍茂,就连正午的阳光也很难透过密实的树冠,投射到地面。因此,长年累月,湿气厚重,岩石表面几乎都生长着重叠的苔藓,令整个山谷都呈现一种泛黑的墨绿色,‘幽碧峡谷’的名称由此而来。
                          “王爵,前面好像有人!”格兰仕的大嗓门仿佛喇叭。“吁——!”猛地一收缰绳,两匹马嘶鸣着扬起前蹄。“喂!你们知道不知道这很危险啊?站在大路中央。”
                          “夫人特遣我们来此,迎接四位。”两名侍女一左一右屈膝,“请。”
                          幽碧山庄处在裂谷之前的隘口间,虽然被整修成了舒适的贵族度假别墅,但是之前那种防御性要塞结构一眼就能看出。三重雉堞可以抵御大部分攻击,它的基石中有不知什么时代种下的古老魂术,可以抵抗普通地术师的进攻。吊桥的接口处,这座山庄的主人正坐在轮椅上静候他们到来。
                          二十年一瞬,时过境迁,阿米拉.德雷早已失去当年的荣华,变得像深冬的枯树一般静默。她身穿寡妇的丧服,灰白的头发上罩着黑纱。此刻她把面纱翻折起来,披在脑后。“好久不见,一度王爵大人,您今年有35岁了吧?”
                          “还差一点,夫人,我要到来年才35。”她记住了,也忘却了,“这一别,太久了。”
                          “是啊,太久了,久到让我能再见到你,已是奇迹。”
                          长长的坡道就像阔别的这些岁月,跨过这里,便是过往回忆。吉尔伽美什亲自推着轮椅前行,听见使徒在身后叽叽喳喳。
                          “王爵好像和这位夫人很熟啊?”
                          “这个我可不清楚,只知道德雷夫人是王族支脉。至于是哪支,估计只有专门记录王族家系的天束家才清楚。”
                          “不知道王爵以前是干什么的……”
                          “他们很愉快呢,年轻就是好。”阿米拉近乎自语,“不知道您来此有何贵干?”
                          “我吗?”金发王者把耳朵从使徒那边撤回来,“可不就是新收了他们,出来历练的。学习魂术照搬书本不行。”
                          “那你还要带他们去很多地方吧?”
                          “是的。”吉尔伽美什举目前方,太阳还没落山,影子却飞速占据了谷底深处,把长长的,深色的手指伸展得到处都是,“只是有件事想请教,您有没有听说前阵子这里走失一名白银使者?”
                          “这种小事他们也要派你来调查吗?”阿米拉的语调变得有些冷硬。“我已经有好些年没有离开山谷了,谷外的事并不清楚。”
                          她否认白银使者来过此地,正说明,此事与她有必然联系。“哦,不是。只是路过了问一问。”
                          “也是,白银使者失踪是魂术界的事。你是一度王爵,此事再小,也在职责之内。”阿米拉轻轻转过脸,“如果实在想知道,待会可以去问问我的管家。这些年,都是他在为我打理一切事务。”
                          山庄优美的拱门近在眼前。与从前相比,它上面爬缀了太多杂乱的植物,连那些漂亮的大理石浮雕图案都被遮住了。一丝丝凋敝荒凉,就像这里的主人逐渐老去。这不是我认识的幽碧山庄。吉尔伽美什环顾着熟悉的一切,突然觉得是那样陌生——干净的门楣,敞亮的长窗,全都消失不见。它们像新雪蒙上尘埃,混成了分辨不清的灰色。
                          “我一个人住在这儿,人手不多,不能经常打扫,弄得灰蓬蓬的,见笑了。”阿米拉摘下面纱,把它递给身旁侍女,“晚上会有一个光明节晚宴,能热闹一些。这里很久没有热闹过了,所以,留下陪我。从这里出谷要很久,山里的夜路不好走。”
                          “那真是感谢。”吉尔伽美什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却又形容不出来。
                          “去,收拾三楼的四间房,都要朝外的。”
                          侍女沉默地领命离开。
                          很快,晚餐时间在日落后到来。阿米拉吩咐仆人点亮西边‘暮山’楼下的宴会厅枝形水晶烛台,将璀璨的灯火慷慨地洒满每个角落。
                          满满一桌美味陈铺于眼前:有普通的牛羊肉排,肘子肉丸,也有新奇的埃尔斯名菜烤骆驼和油炸蜘蛛。当然贵族餐桌常有的松鸡、天鹅、鹌鹑、乳猪这些都是少不了的。吉尔伽美什发现了曾经吃过的那道烧七鳃鳗,便夹了一段放在面前的餐碟上。“我还记得它的味道。”
                          “那是我先生最喜欢的菜,从前他每个星期都会命人做给我们吃。”
                          沉默,气氛近乎凝冻。就连一向毫不在乎的格兰仕也觉察到了异样。“王爵,你们……”他刚打算开口,就被舞娘的欢笑声打乱思路。
                          几个穿着丝绸轻纱,腰间,脖颈,手腕,脚踝都挂


                          IP属地:江苏151楼2025-01-25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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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铃铛的女子一路歌唱着,扭动着腰肢走进来。她们身后,跟随者五六名乐师和一位吟游歌手。第一支就是欢乐的‘祝酒歌’,顿时让那种时强时弱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
                            ‘再来一杯吧,我的朋友。愿美酒与好运与你相随……’
                            歌手的嗓音很动听,手里的琴也弹得很好。吉尔伽美什清楚这些行走卖艺的人的不易,便在征得夫人同意后,递给他一只酒杯,斟满美味的葡萄酒。“愿所有,用自己双手劳动的人,都有美酒和好运。”
                            于是,这些‘低贱’的卖艺人以及服务于餐桌的仆从,第一次真正参与进贵族的晚宴,享用席间的美食。然而金发王者注意到一些不寻常的,从刚才就发觉的异样:仆人中,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像正常人一样,几名年轻的侍女和那个管家,仿佛木偶般对美食毫无兴致,而且根本不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格兰仕的大笑声充斥着整个大厅。他也不管银尘是否愿意,就拉着一同加入舞女的行列,跳起他们村落里熟悉的舞蹈。也许是跳得太过激烈,地之使徒感到口干舌燥,就随便抓起另一张桌子上摆放的水壶。
                            “等等。”阿米拉突然板着脸吼道,“那水放了很多天,不干净。来人,去换一壶新鲜的泉水来。”
                            话音刚落,就有一名侍女从格兰仕手中抢走了水壶,匆忙自偏门离开。很快,另一壶水由一位上了年纪的仆妇送来,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只透明的玻璃杯。“这水是现打的,新鲜。”
                            这个不寻常的小插曲没有打乱渔村少年的任何兴致。他喝了一杯,继续加入到歌舞的行列中。随着晚宴进行过半,不少人都开始晕晕乎乎起来。有人唱起家乡的歌,还有人叨念着含混不清的词句。
                            “我看今天就到此吧,大家都累了。”吉尔伽美什起身,再次向夫人致谢款待。随后,他们在一名老妇的指引下,去三楼安排好的客房。
                            “王爵,您不觉得奇怪吗?”东赫终于忍不住低语,“有几个人,我能看见他们表皮下有东西在动。”
                            “我也发现了,暂时别声张。以及格兰仕之前拿的那壶水,有问题。需要去检查一下怎么回事。”
                            “什么?”渔村少年再次大喊起来,接着嘴巴就黏合在一起,发不出声音了。
                            “再这样,就不要出来了。”吉尔伽美什第一次让三个使徒都瞪着眼睛看着他,“想知道到底什么问题,熄灯后再说。”
                            山里的夜,寂静而深沉。一些动物的鸣叫非但不会破坏这种厚重的静,相反更增一分心悸的恐惧感。命运的掌控者让三名使徒用布包好脚后,悄悄地溜向厨房,去寻找格兰仕无意间发现的秘密。
                            外城雉堞上,几名士兵还在巡逻值夜。但是整个山庄,一点人声也没有,近乎被黑暗吞没。地面上有不少枯枝败叶,好在脚上包了东西,不会发出过大的声响。‘窸窸,窸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借着月光,他们可以看见已经有人抢先进了厨房,却奇怪地没有脚步声。两个漆黑的轮廓面对面,从外形辨认像是中午迎接他们的那两名侍女。突然,长长的细绳从她们张开的嘴巴里冒出来,像是许多分叉的舌头。这些舌头拧开桌面上那壶水的瓶盖,然后如同根须一般探进去。
                            “她们是……”就连东赫也压制不住恐惧,强烈的心跳在这死寂的黑暗中分外明显。接着,两张脸突然扭向他们。已经破溃的皮肤下,是无数纠结在一起的,扭动着的藤条。‘咔嚓——’银尘后退时,手指压断了一节枯枝,接着攻击便循声而来,彷如本能。
                            无法躲避,只能强接。
                            吉尔伽美什抬起手,指向眼前。瞬间,白色的冰花攀附上两具披着人皮的藤偶,把她们牢牢地冻结在地面。然而,也许是感应到攻击,整座山谷都开始躁动,地下深处,魂力交错翻涌。
                            有东西疾速上升,像间歇泉般冲出地面。两名侍女顿时失去人形,扩散成无数扭动的蠕虫。脚下震颤继续,裂隙像刀痕般密铺地表。“我们要离开这里。”吉尔伽美什不清楚它本体的范围究竟有多大,而三名使徒又令他束手束脚,“东赫,用你的魂兽。”他命令道,“去高处。”
                            白色的雪雁顷刻间现身,载起三名使徒冲向天空。金发王者则让气流托举着自己缓慢上升。一些藤条追逐风音挥舞向他,撞击在笼罩周身的透明气盾上,旋即被游走的气流切割成碎片。
                            视野渐高,极目远眺,难以分辨出的移动出现在下方近乎凝固的黑暗中,不时有末端甩起,弯成一道虹拱,再回落下去。因为太多太密,且大部分隐藏于地底,正常视线完全无用。吉尔伽美什便闭上眼睛,使用‘心眼’来捕捉属于藤蔓的生命力。他瞥见许多胶结在一起的影子,从山下的裂隙深处吐露出来,像密实的伞盖,铺满山地沟谷,并向北面和西面的其他地区蔓延。
                            这东西在侵蚀土地,一旦成熟即可随意引发地震,吞噬这里的一切。阿米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爵!我们现在怎么办?”东赫已经让雪雁降落在最高的山峰侧旁。这里足够高,没有藤蔓能伸展至此。
                            “离开这儿,去花丘镇等候,或许镇民需要你们。”吉尔伽美什清楚阿米拉的恩惠不会给第二次,使徒留下会有危险。“我会通知漆拉王爵去找你们,耐心等待我回去。现在,走!”
                            魂兽雪雁再度飞起,带走会束缚金发王者行动的牵挂。现在该我们单独谈一谈了,你做下这一切的真正目的。手指触及棋子,带有独特气息的魂力将方位传递给隐士。片刻后,光门在身后石壁上浮现。
                            “又遇上麻烦了?”漆拉微微侧目,“黑灯瞎火,还爬这么高。你的使徒呢?”
                            “我先让他们去镇里避险了。接下来的事,有他们在就是我的麻烦。”吉尔伽美什看见藤蔓再度恢复平静,纷纷回缩地下。
                            “这下面有东西?是什么?”隐者眯起眼睛,但魂力感知不是他的长项。
                            “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这东西是某种植物性魂兽,几乎遍及这里的地层。我怕待会万一有事,那些村镇会遭殃。光凭东赫他们,根本应付不来,所以才找你。”
                            “能简单描述一下,它们会引发什么?”
                            “地震,控制地元素,吞噬人兽。而且,它们能通过自身植物属性,控制流水。至于没有有毒,还不清楚。以及,它们应该会控制尸体,模仿活人。”


                            IP属地:江苏152楼2025-01-25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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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起来足够麻烦。”隐者评价,“不过你应该有对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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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建议也没有劝诫,漆拉回避了这个话题。“你的事,你做主。不过使徒那边你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另一扇光门在近旁升起,而后塌落,带走它主人的身影。
                              所以,你的期望是什么,阿米拉?轻薄的气流托举着吉尔伽美什,把他带回黑暗的峡谷。藤蔓翻动过的泥土泛着潮湿的腥气沾染得到处都是。山庄外围巡逻的士兵都不见了,只有清晰的泥迹横过那些原本干净的石板路面。
                              漆黑的门洞内,一个佝偻的身影安静地站立在阴影中。“夫人在等您,她说您一定会回来。”
                              沉默地跟随,似曾相识的路径,向金发王者敞开门扉的是曾经里克路斯住过的那个房间。没有年轻的侍女仆从,只有老翁和老妇站立在德雷夫人身旁。“你已经发现了,打算怎么向他们汇报呢?”
                              刚刚带路的老人搬来一张空椅子,放在对面。
                              “他们既然已经委任我负责此事,我便有完全的决定权。至于汇报,那只是件可有可无的小事。比起它,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放下初衷,背弃誓言。”
                              “你是说我成为女领主,接受敕封时的宣誓吗?”阿米拉似乎沉浸在无尽的回忆中,“我记得它。每一个词,每一个语调都记得。我愿意服从神的教导,国王的旨意,臣民的期待,管理这一方土地。以公正,仁慈,和平,慷慨,纯洁,带领子民走向正道。保护他们的家园,守卫他们的财富。一丝一毫都不曾忘记。”
                              “可你为什么要面见图南?他是地源王爵,身份敏感。这个行为足以让你备受质疑。”
                              “那是因为,他们玷污了忠诚,抛弃了臣民。”德雷夫人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轮椅的椅背,一根弯曲的藤条从她脚下的石缝间钻出来,卷起桌面上的茶水递给审判者,“图南教会我如何控制它们,管理它们,命令它们。在这之前的五六年,它们四处游走,吞噬了多少谷地里的人畜?可当我上报的时候,他们却以里克的过失驳回这个请求。那个五度王爵甚至附和说,我是要为里克翻案,故意找的托词,因为服务于此的白银使者根本没有上报,魂兽吃人伤人事件。这种情况下,一个能控制藤蔓的人主动投石问路,我自然要把他当成坐上宾,笑脸相迎。”
                              “所以你才会杀害那些白银使者?”接过茶水后,藤蔓还模仿人的手势,回应致谢后才缩回夫人脚下。


                              IP属地:江苏154楼2025-02-03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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