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5岁那年,我随父母一起受邀出席傅家举办的晚宴。到场的宾客不多,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业界的伙伴就是未来新学校的领导。我实在搞不明白,考个重点高中而已,要不要摆这么大的阵仗?!作为同样考上这所高中的我,就得了母上大人两个字——不错。
在晚宴上,我第一次见到傅承澜,他是傅家的长子,亦是我未来同班同学傅承洲的大哥。他一身玄色唐装,手持拐杖站在那里,与这西装革履的场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挽着母亲的手臂偷偷打量着他,清瘦高挑的身形多少有那么一点点架不住衣服,淡漠的眉眼被开在鼻梁上的小窗户挡住更显疏离。
他的左手似乎不太灵活,始终虚握着拳头贴在腹部,唯一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右手扣在拐杖的顶端,随着迈开的步伐而向前挪动着。
注意到他缓步靠近的身影,母亲抽出被我挽住的手臂向前迎了几步,把他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稳。我像个在大街上被亲妈松开手的娃,乖乖的跟上了她的脚步。这一刻,我猛然意识到自己长大了,家长再也不怕撒手没了!
母亲挨着傅承澜坐下来,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柔声问他身体好些了没,怎么不在楼上好好卧床休息。言语间满是为人母的温和,和方才端着高脚杯穿梭在人群里的模样判若两人,我甚至觉得在她和与我同龄的傅承洲说话时,都没有这般的轻。
傅承澜朝母亲勾了勾唇角,弧度略显苍白,开口时,仿佛山谷里拉响的大提琴,低沉中混合着淡淡的沙哑:"阿姨,您别担心,我这几天好多了。"
妈妈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试了试他的额温,又劝了些温水。然后,才想起了被抛弃在马路牙子上的独生女!见我委屈巴巴的站在一旁,她好笑的朝我招了招手:"小东西,快过来,到妈妈这儿来见见你大哥。"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裙角,走到母亲敞开的臂弯里。不知为何,在老师眼里自信开朗、在父母长辈眼里欢脱爱说的我竟然在面对写张年长的陌生面孔时,莫名的有些紧张!我就那样轻咬着下唇看向他,铆足了劲的劲才唤出一句怯生生的大哥……
傅承澜只是清浅的应了一声,随后便不再出声。看得出,他并不待见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小妹,我也懒得自找没趣,随口扯了个理由就抽身离开了。
我转悠到父亲的身边,顺道和我未来的同学提前联络下友谊。毕竟是同龄的孩子更容易有话题,我与傅承洲相谈甚欢,他尽全了地主之谊,不但带着我去拿各种好吃的,还带我游玩花园。
傅承洲告诉我,这座依山而建的别墅区最大的特别就是能在盘山公路的尽头看到全景日出,我闻言顿时心向往之。他看出我想要看日出的心思,邀请我在他家的客房住一夜,明早一起去迎接太阳的升起。
我高兴坏了,掉头就跑去找母上大人请旨。然而当我跑到不久前与妈妈暂别的地方时,在那里坐着的却只有傅承澜一人……
他抬起右手抵在唇边低密的咳着,原本搭在腿边的手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明明身处人来人往之中,却是一副孤立无援的模样。
许是察觉到了有人盯着他看,傅承澜趁着不咳的间隙抬起眼帘。他看了眼跑到气喘吁吁的我,眉间凝聚的'川'字越来越浓。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我,吓得我呼吸一滞,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正当我进退两难之际,身后传来傅承洲的呼
唤,我顿时感到一种武侠电视剧里解穴的感觉!
他伸手把我拉离了休息区的位置,看了眼不远处已然垂下眼帘的男子,又看了看:没吓着你吧?是不是找不到阿姨了?我带你去找,好不好?
我重重的点头如捣蒜,挽着魏成洲的胳膊逃命似的远离了不远处的瘟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一个初次相见之人,可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敢去对视、去交谈。
魏成洲带着我穿梭在人群当中,他告诉我,他的大哥傅承澜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物,执拗偏激且性情易怒,让我切记远离。
女生的八卦是印在骨子里的,越是害怕的人物、事物,越是好奇的不要不要的,就像看恐怖电影,明明怕的要死,还要躲在被子里把脑瓜子露出去看。
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听着关于傅家长子的事情,当他听我问及对方是不是身体不好时,回首笑了笑:"身子确实不太好,但是你今天见到的模样,又并非是单单的体弱,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怀有身孕了。"
"啥?!怀……怀孕了……"我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虽然年纪不大,接触过的生物知识少之又少,但是我至少知道生宝宝是女人的事情,一个男人怎么会怀孕呢?!
"怎么了?你不知道么?"同为商业圈的孩子,我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傅承洲的预想。他本以为这件轰动业界的事情是被我知晓的,没想到我这个双亲都与傅家有关的女孩儿会对此一无所知:"阿姨是他的私人健康顾问,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局促的揉了揉鼻梁,趁着父母都不在跟前,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凑过去继续小声打探道:真的是怀孕了吗?你不会是骗我的吧?男人怎么会有小宝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