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作剧狂想吧 关注：21,369贴子：462,995
【四十节】
早上江妈妈来接直树的班，发现他双眼的黑眼圈很深：“直树，你怎麼精神那麼糟糕？昨晚都睡不著吗？？是不是因为沙发太小了？”
“我没关系，我要上班了。”直树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千万别让湘琴一个人落地，她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实在不行就请护士帮忙。”
“我知道了。”
直树走了，妈妈赶紧进去见湘琴，然后也发现：“湘琴！你怎麼跟哥哥一样黑眼圈那麼深啊？你也睡不著吗？”
“没有啦，妈妈，可能只是气血不通吧？我很好。”她说谎。但她能瞒大家多久？
“哎呦，妈妈真想给你看一些营养的东西，让你精神百倍，可是就是答应过哥哥不可以……”江妈妈在挣扎，相当挣扎。
“是什麼东西啊？”
“就是啊……”
就在这个时候，妮娜他们出现了：
“湘琴！！我们来看你咯~！”还有智仪和启泰。
“听说你昨天终于差点害一个病患死掉，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了吗？护士不是随便就可以当的！”启泰一听见这个消息，就忍不住想发飙，现在终于有机会。
“启泰！你乱说什麼啊？！”眼见启泰把湘琴弄哭，妮娜和智仪赶紧把他拖到身后：
“那个……启泰是开玩笑的啦，湘琴你别哭喔……”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终于有机会放声大哭，为了这次医疗事故，也为了她和她未来三个孩子的双眼。
于是，大家又忙著安慰起湘琴来：
“别哭了！要哭的人应该是那个小孩吧？！”一开始启泰还在口硬，可是很快：“好了！我错了湘琴……求你别哭啊……”因为启泰受不了来自于其他几个女人如箭一般的眼神，所以终于放弃他的热血，投降了。
几个人就这样开始互相推撞和打闹，妮娜还忍不住爆料：“喂！听说昨天直树为了你，还……”
“啊！！！！”江妈妈忽然大叫：“不好意思，呵呵……麻烦你们跟我出来一下，一下下就好。”三人被叫出去，被做了很久的思想建设。
回来以后，湘琴还没忘记刚刚的话题：“妮娜，你刚刚说昨天直树为了我干嘛？”
“他……为了你……”她用手肘戳了戳智仪，智仪接话：
“为了你……很生气。”
“对！生气。”妮娜赶紧附和。
“不然还能怎样啦？是人都会生气吧？”白目的启泰又来了，于是又再次被三位女士用手肘攻击。
【四十一节】
中午，传津紧张地找到直树：“直、直树，湘琴的处分结果出来了！”
“结果？”
“是，是妮娜打电话通知我的……”
“那结果呢？”假如说不紧张，不想立刻知道，是骗人的。
“她，她说……湘琴被取消护士资格了……要是想要重新当护士，必须重新考护士执照，但她同、同时被剥夺考试资格五年。”
“……”也许，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因为湘琴已经有了孩子，孩子可以够她忙碌五年吧？这是乐观的结果，直树这麼想著。
这时候内线电话响起，直树默然地拿起电话：“你好，我是江直树。”
“你好，江医师，我是妇产科的林医师。我刚刚巡房的时候看过你太太的状态，关于她的手术，请你抓紧时间跟她商量，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最多一个星期，一定要马上进行手术。因为没有时间的关系，所以我已经帮她排好手术的时间，就在下周五。”要不是因为是同一家医院同事的关系，是不会有这样优先的待遇的，直树心里很清楚。
“我明白了，谢谢你。”直树跌坐在椅子上，发现脑袋一片空白。
“直树，你还好吧？”传津有点担心。
“请帮我暂时隐瞒湘琴，帮我通知她的护理同事，暂时不要告诉她处分的结果。”这是直树现在唯一能够拖延的方式，他必须想到一个最不容易伤害她的方式，告诉她最残酷的事实。
“可是，她一定会问啊！”
“一定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知道处分的结果！”直树忽然激动地大喊，但很快就又平静下来：“起码，要等到一个月后……”那时候，减胎的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
刚刚被凶的传津从没见过直树这样激动，只好纳纳地回话：“我、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妮娜……”
传津走了，直树再次把自己的脸埋在手掌心内。
【四十三节】
凌晨三点钟。
当他发现湘琴昏倒在地上时，他也同时发现她沿著大腿流出来的鲜血。
直树一个人将她从1121病房抱到三楼的手术室，电梯太慢，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从楼梯跑下来，直到终于到达手术室，他才对值班医生说：“请帮我马上通知妇产科的林主任，湘琴出事了！”
说完，他就直接把湘琴抱进手术室。
“江医师！你要干嘛？现在手术室没人啊！”
独自打开手术室的所有灯，直树利落地穿上手术服，戴上手套，然后打开消毒柜取出手术用具，再为湘琴解开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开始检查她下体出血的原因。
可惜湘琴已经昏迷，他没有办法了解湘琴为什麼会昏倒，但他就是没有办法坐在那里等。
“江医师！请你冷静点！江太太是怀孕了吧？你不是妇产科医师，你能检查吗？”值班医生尽力劝说，就怕直树会做出什麼傻事来，因为这样太疯狂了：“请你再等一下！妇产科值班的医生马上要来了，他们也已经通知林主任。你……”
直树像是充耳未闻，直接在旁边接好B超等仪器和设备，打开电源，开始紧急检查湘琴腹中胎儿的情况，他又像是非常冷静，命令到：“请给我听诊器。”
被直树的严肃震慑到，值班医生和护士都不由自主地配合起来：“请帮病人量血压和测脉搏。”她一边听著湘琴肚子里孩子的心跳，一边观察B超荧光屏上的情况。
他没有忘记，这时候的湘琴，已经怀孕九个月，正是最危险的时候，所以他不能有一丝差池。
但不管怎麼认真听，他就是听不到三个心跳：为什麼……会只有两个心跳？不对！看上去，其中一个胎儿已经失去心跳很久，是胎死腹中吗？湘琴，你怎麼能忍受这种疼痛那麼久都不说出来呢？
“要马上动手术，把里面已经死去的婴儿取出来。”直树说出最骇人听闻的判断结果。
“什麼？！其中一个孩子已经死了吗？”值班医生简直不敢相信：“可是这样对大人和其他两个孩子都会有危险啊！江医师你不能这麼做！我们必须等林主任来了才可以判断，因为她是产妇，不是外科病人！”
直树的手开始发抖，因为手术台上的不单只是一个产妇，她是湘琴，她是他最爱的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他的孩子啊！但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其中一个孩子，已经失去心跳……
这时候妇产科的值班医生出现：“发生什麼事？”
手术室的值班医生复述刚刚直树的话：“你看看荧光屏？江医师说其中一个孩子已经失去心跳，必须开腹把他取出来。”
“不可以！这个情况太复杂，我必须请示科主任。”妇产科医生马上跑出手术室打电话。
这时候湘琴居然稍微恢复了意识，在强烈的手术灯照射下，让她觉得很刺眼：“直、直树……”
“我在这里！”他用他的大手，握紧湘琴无力的手。
“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直树哭了，他第一次在湘琴面前哭，他的泪水沾湿了他们交握著的手，因为这一次，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湘琴很想伸手去为他拭眼泪，在得到直树的承诺以后，她努力地想举起手来，但最后，却如无力的布偶，一只手首先垂落在手术台旁边，另一只正被直树握著的手，失去了最后的力量，直树怯在那里，居然也没有抓稳，让那只小手，自他的大手中无力地坠落……
“湘琴！！！”直树哭喊著，震动了整层手术室的寂静。
他开始发疯地抢救，忙著做CPR，忙著往她身上插仪器、输送氧气……但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直到手忙脚乱的他被值班医生和护士制服：“请你冷静点！现在应该要救孩子而不是大人啊！”
林主任终于出现，他以最快的速度戴上手套，认真察看B超上的荧光屏，然后接手手术台上的工作，开始进行剖腹。
当直树亲眼看著湘琴的肚子被割开，他却宁愿自己什麼都看不见，因为他居然没有办法思考，他居然被钳制在手术台前，什麼都做不了……
【四十四节】
再次在无限的恐惧中惊醒，直树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泪水。
他转头看向病床上的湘琴，多麼想迫不及待地抱紧她，好确认刚刚那只是梦，但他没有。
他先是无助地瘫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的呼吸能够更平缓一些。
然后，他才起身走到病床边，轻轻地坐了上去。他多麼想抚摸她的脸，却怕她会醒来。
于是直树只能用他的大手，以就要摸到她的距离，轻轻感受她脸上的温度。
她的睡脸真可爱，而且很温暖。
强忍著泪水，直树就这样凝视著熟睡的湘琴：“失去你，我该怎麼办？”
原本以为不能离开他的人是湘琴，可是现在他才清楚，真正不想离开湘琴的人，是他自己。
直树就这样看著湘琴的睡脸一直到天亮。
他居然忘了时间，直到湘琴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并睁开双眼：“直树？”
原本还在轻轻抚摸她的大手颤动了一下，看见她睡眼朦胧的样子，才终于将手上的重量放到她的脸颊上：“起来了？”他声音的沙哑，像是刚起来的样子。
“你怎麼这麼早起来？”
直树没有停止手上流连的动作，眼中的凝视非常直接：“只是刚起来没多久。”
“直树，怎麼好像很奇怪？”
“我怎麼了？”
“你干嘛一直摸人家的脸？”
直树微微地笑了笑，却忽然低头吻住她的唇。这是一个温柔的吻，他甚至觉得自己在颤抖，因为害怕。
许久之后，他才稍微离开湘琴的唇，说道：“因为喜欢。”
湘琴总会很容易因为直树的话而脸红：“矮油~~~人家也喜欢你啊~”她笑得娇羞。直树的吻，能让湘琴忘记全部烦恼，是一种很神奇的魔法。
“湘琴，”直树忽然唤她的名字：在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候，告诉她最残忍的事，是不是比较好？“湘琴，林主任他说……”
“早啊！直树湘琴，原来你们起来得那麼早喔？害我还想静悄悄地溜进来，呵呵。”袁爸爸忽然出现在病房内，并举起手中的暖盅：“我给妹妹准备了早餐喔！来，我们一起吃。”
两人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直树怯在那里，湘琴以为袁爸爸看见他们刚刚接吻的情景，更害羞了：“爸！你什麼时候进来的啦？吓死我了……”
“呃……我……进来得不是时候吗？”
摇摇头，直树说：“没有。”但刚刚他的心，真的跳得很快：“来，我们一起吃早餐吧。”
直树一把将床上的湘琴抱起，走到偏厅，放到沙发上，然后三人围著一起吃早餐。
聊得很欢：“妹妹，你刚刚干嘛看见爸爸脸都红了？是不是在干什麼坏事？嘿嘿。”
“没有啦！人家在生病，能干什麼坏事？”
“那可不一定喔~，”袁爸爸笑得好贼：“你该不会是在引诱直树犯罪吧？”
“我哪有？爸爸你不能乱说！”湘琴害羞了，却躲到直树的胸膛里：明明是直树自己要亲人家。
袁爸爸最喜欢逗湘琴了，见她害羞，他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直树这时候也被这两父女闹笑了，他抿著唇，露出浅浅的笑容：很喜欢这样的他们，很喜欢这样的相处。
【四十五节】
中午，妮娜他们堵在1121病房门口，互相推托著让对方进去：
“智仪你一个人拿进去啦。”
“不行啦，我不敢。”智仪推开那篮水果。
“怕什麼啊？不就是拿水果进去看望她一下吗？”启泰一脸毅然。
“那你自己进去啊！”妮娜和智仪同时不屑。
然后启泰变成一脸尴尬：“不行，你们知道我最不会说谎了，万一她问起我处分的事情，那让我怎麼说啊？”
“哎呦，都是直树啦！干嘛要拜托我们保守秘密？他难道不知道我们是最没办法保守秘密的吗？”妮娜一脸为难，不过倒是很诚实。智仪也是：
“不然怎麼办？可是要是我们不去看她，会更奇怪啊！”
“喂！你们三个堵在这里干嘛？”裕树忽然出现，并且已经把病房门打开，径直走了进去：
“我来了。”
“弟弟你没课吗？”江妈妈看见裕树，同时看见惊在门口的三人：“诶？你们也来啦？湘琴~~你的护士同事来看你喔。”
“呵呵……伯母好……”三人不得不像螃蟹一样紧张地跳进来，并对上湘琴的双眼：
“你们来了哦？快过来啦，我还想说要打电话给你们呢。”湘琴朝他们招手：“快点过来啊！”
“……”三人以缓慢的速度来到她的床边，启泰马上递出水果篮：“这是我们送你的啦。”
“干嘛送我东西？快坐下快坐下啊。”湘琴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江妈妈上前接过篮子：“谢谢你们喔，我拿去放一下。”
湘琴：“怎麼样？我处分的结果出来了吗？”
“处分？什麼处分？”妮娜想要装傻。
“就是医疗事故的处分啊……”
“喔……”三人一起互看并“喔”了很久，最后实在“喔”不下去了，智仪才尴尬地问：“直树没有告诉你吗？”
“直树怎麼可能知道？又不是他参加讨论。”他们这样让湘琴都怀疑了：“到底怎麼了？很严重吗？”她的脸已经垮了下去。
“不，不是！”妮娜喊，然后“呃”了半天，才说：“其实也没什麼啦，就是让你重新学习护理知识，然后……留院观察。”
“真的吗？”真不敢相信只是这样：“就这样？”
“是啦！”松了口气，启泰开口，想要制止她继续问下去。
这时候裕树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斜睨江妈妈一眼，轻声嘀咕：“一听就知道那群笨蛋在说谎。”
“嘘！”江妈妈对裕树摇摇头，明白这些孩子都是为了湘琴好。
湘琴终于放心了：“太好了！”这大概是她这几天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吧？
妮娜他们面面相觑，发现他们之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因为湘琴是个笨蛋，她才不会怀疑别人。
【四十七节】
就这样过了一周，直到今天上晚班的直树终于在病房里碰到来巡早房的林主任。
“江医师，请借一步说话。”林主任看望完湘琴以后，就跟直树一起走到偏厅，在离病床最远的病房门口：“大后天就是做减胎手术的日子，你还没跟太太说吗？”
“对不起。”他想说好几次，但最后都因为湘琴天真的眼神而作罢了。因为他不希望她失去这样简单的快乐。
“真的不能再等了，减胎手术前需要做很多检查项目，我想，还是由我来跟她开口吧？”
“不可以。”直树摇头：“请再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
“好吧，”虽然觉得这一点都不像外面传闻说果断的江直树，但似乎又情有可原：“要是明天你还没说，那就由我们来说吧。”
“我明白了，谢谢。”直树是真的明白的，但就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湘琴那麼痛苦。
林主任打开病房门，准备出去，却赫然发现站在门口的江妈妈。从她的表情，应该不难猜到，刚刚她听见的对话，也是她第一次听说。两人尴尬地点头招呼以后，江妈妈马上把直树拉到另一边角落，轻声质问直树：
“刚刚你跟林医师在说什麼？什麼减胎手术？”
直树别过头，不敢直视妈妈愤怒的脸，终于一五一十地把事实都告诉了她。
【四十九节】
湘琴半夜里醒来，她是因为哭累了才睡著的，但很快就醒了。
她睁开双眼，可是眼前漆黑一片。这一次，她唤：“直树……”
原来直树就坐在她的床边，他一直没睡，就这样看著她，生怕她醒来后一个人会胡思乱想：“嗯？”
“把病房的灯全部打开好不好？”
“这盏小灯还是不够亮吗？”他不想让她清楚地看见自己红肿的眼。
“我会害怕……”她又忍不住哭起来了：为什麼，她的孩子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他们还没来得及来到这个世界，就要离开了吗？
“好，等我一下。”直树走去打开大灯后又折回来，不在乎自己红肿的双眼会被发现，他轻轻地趴在病床上，开始抚摸湘琴的额头，也为她拭泪：“别哭了，嗯？”
明显地发觉直树哭过，这就让湘琴更加难过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嗯。”直树点点头，怜惜地看著她的泪眼。
再也没有说话，湘琴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肚子，只能用眼泪，告诉她的孩子，她的不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