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代达罗斯计划
　　在解密三个立体图像之后，欧阳明打算让殖民星工程落马，将天眼计划小组和殖民星工程小组合并起来，按照结构图制造星际飞船，执行飞向天狼星的星际飞行计划。他取名为代达罗斯计划。这个名字来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英国星际学会提出的在五十年内向巴纳德星发射一个无人探测器，当时该计划就叫做代达罗斯计划。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为了向伟大的先辈致敬。在两百年前人类就已经有如此宏伟的梦想，现在的人类应该继续前行。
　　当他在军委情报局把这个粗略的计划报告提交给李永泰的时候，一旁的曹元武显得有些不悦。
　　“好不容易帮你争取到殖民星工程，你现在要让他下马？”
　　“说实在的，殖民星工程的周期太长，而且只是一个实验。现在天狼星飞行器所解密的图案给我们指出一条明路，想想一个一百三十万年前就能制造反物质动力飞船的种族，如果我们与他们接触，有可能让地球文明在短期之内有着几个量级的提升。所以我想节省人力物力去执行代达罗斯计划。”
　　“需要多少年？”
　　“至少要一百年。”
　　“你这是在做梦，大同国际不可能答应的。”
　　李永泰不说话，只是咬着烟斗看着三维成像仪上的飞船结构图。
　　“我们现在的科技有能力制造这艘飞船吗？”
　　“不能，很多工程所需的技术是我们不知道的，比如这个反物质发动机。目前我们全世界的粒子加速器每年所能产生的反物质粒子不超过十毫克，而且储存周期低于一个星期。不过这个飞船结构图，还隐含着其他工程图。比如这张——”欧阳明点击了下成像仪，三维图像上显示一张圆环状的装置，中间是一个球形，“经过我们初步分析这张图是一个超级粒子加速器，建立在一个星球的轨道上，周长至少三万公里。如果建立这么一个粒子加速器，我们能够把反物质粒子的产量提高到每年一克左右。如果发动机的比冲量足够高的话，只要一百克的反物质粒子，就能让我们从地球到天狼星飞个来回。”
　　李永泰抽了口烟说道：
　　“我看这图的价值不仅仅在飞船，其他基础工程图也非常有价值。不过，这个天狼星工程图必须掌握在东亚联盟的军方手中，整个工程计划必须由我们领导。”
　　在军委点头之后，天眼计划小组和殖民星工程小组进行合并。其中的骨干是天眼计划小组，因为解读天狼星科技首先要完全掌握天狼星文。欧阳明再次邀请周烨煜担任代达罗斯计划的组织者。经过三个月努力，周烨煜领导的计划小组制定了初步的代达罗斯计划。虽然天狼星文还是没有被解密，但工程图上的数学符号多少得到科学家验证，凭借这些被验证的知识，科学家还是多少掌握了星际飞船结构的初步知识。
　　在研究有了一点进展之后，欧阳明就迫不及待地做出代达罗斯计划的初步方案。雷欧觉得欧阳明有点急躁，但他认为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如果混沌危机到来之前都无法让代达罗斯计划上马的话，危机到来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在做出代达罗斯计划初步方案的一个星期后，欧阳明通过军委向大同国际未来理事会提交这个计划报告。
　　他没有得到肯定和否定的回答，只是被告知计划的审批等到2159年五月份三亚会议，正好东亚联盟是轮值竹席。未来理事会只派了一个调查组，来了解代达罗斯计划。
　　距离这个时间至少还要大半年，欧阳明实在等不及，他多次给未来理事会申请在下个月就举行审批会议，未来理事会没有回应。
　　最终还是雷欧提出一个办法，给未来理事会发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欧阳明将天狼星工程图中抽出一张反物质航天工程图，截出一小部分，发送未来理事会。当天，未来理事会就要求欧阳明将完整的工程图发送给他们，但欧阳明要求未来理事会先派人来平塘天文台，了解代达罗斯计划的情况，并进行审批。
　　果如雷欧所料，未来理事会的科学家也知道这些工程图的价值，在10月7日，就组成一个调查小组，来到平塘天文台来了解天狼星工程图的情况。出于保密原因，代达罗斯计划研究报告不对外公开，调查小组共有六人，由两个语言学家、两个物理学家、两个哲学家组成。调查小组主要听取了三个人的报告，一个是欧阳明、一个是冯.雷欧，还有一个是乔波尔斯基。
　　宽敞的主会议大厅内，投影着飞行器的三维图像，长度达到二十米，几乎是从天狼星飞船工程图上完完全全模拟制成的，就是在座位上看，也是非常壮观。在六人啧啧称奇的时候，欧阳明走到最下级的台阶，用手中的电子笔点击模拟图。
　　“这是我们根据飞行器中飞船结构图制作的一个三维模拟图。当然整个代达罗斯计划绝不仅仅是制作这艘飞船，这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我们把整个计划分成三期。第一期研究飞船的发动机工程。经过初步的研究，我们得知，这个重达一百万吨级的星际飞船以反物质为动力源，这首先要建造一个巨大的环地球轨道粒子加速器。”
　　三维图像上显示出了一个环地球状的加速器，从比例尺上显示出它的直径达到二十米。
　　“所需的能量从哪里来的？”来自欧罗巴联盟条顿联邦的哲学家弗里德里克.马里博士看着三维图像，对欧阳明问道。
　　“我们打算在环赤道，每间隔一千公里建设一个热核发电场，然后转化成激光，将能量传给近地轨道上的粒子加速器，依靠这些能量来进行反物质粒子的生产。工程虽然浩大，但并未超出我们的科技水平，未来我们至少要建设五十座这样的发电厂。”
　　调查小组没有对欧阳明的话提出反驳，只是看着这个模拟图，翻着手中的资料。会场上沉静了一小会。马里博士继续问道：
　　“欧阳博士，我看了您的报告，说这个飞行器是十万年前飞进太阳系的，而在飞进太阳系之前又在太空中飞行了一百万年，这个数据是哪来的？”
　　“通过脉冲星的频率得知发射时间，并通过飞船速度推算出来的。”
　　“正确吗？”
　　“基本正确，误差率不超过1%。”
　　雷欧和乔波尔斯基对望了一眼，都觉得欧阳明这句话说得不是太严谨。
　　“不重要，”乔波尔斯基对雷欧挤挤眼睛，轻声说道，“要是照实回答，这些所谓的专家还以为你没本事。”
　　“也就是说我们至少可以估算，在天狼星飞行器从天狼星出发飞往地球之前，这个文明科技已经远超地球科技水平。再经过这一百万年，我们假设他们之前的文明是一万年吧，现在也该有一百一十一万年了，如果这个文明还存在的话，那将是怎么样的呢？”
　　欧阳明耸了耸肩，表示无法回答。
　　“没错，这个文明对我们就像神一样，人类文明发展不到八千年，已经达到如此不可思议的程度，试问一个至少一百一十一万年历史的文明又会是如何呢？相比较天狼星人来说，人类仿佛就是一只在洼地上爬行的蚂蚁。我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要给地球发射一个记载着星际飞船结构图的飞行器呢？”
　　“也许这个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感觉到自身在宇宙中的孤独，于是召唤其他文明，建立一个星际联盟。”乔乔波尔斯基说出了自己藏在心中的一个观点，他是个乐观的人。
　　“您觉得一个神一样的生物会打电话给一只蚂蚁讨论星际联盟的组建问题吗？”
　　“从飞行器的发射时间可以断定，他不是要打电话给我们，一百万年前，东亚大陆还没出现人类，那时的猿人刚开始学会使用火种。天狼人也许知道我们的古猿祖先很有潜力，就像我们扔了个漂流瓶……”
　　“慢着，”马里博士发现乔波尔斯基话中的一个矛盾，“天狼星人是

　　“慢着，”马里博士发现乔波尔斯基话中的一个矛盾，“天狼星人是向太阳系发射探测器是定向的，还是不定向，只是随便扔了个漂流瓶？”
　　“这重要吗？”
　　“难道不重要吗？
　　乔波尔斯基挠挠头皮，就像一个撒谎的孩子被抓到一样尴尬。这个问题确实很重要，但是他无法回答。相比较之下，他只能给出对自己更有利的答案。
　　“肯定是定向的呀，宇宙如此浩瀚，如此空旷，如果扔个漂流瓶，几万亿年都不见得会被一个文明所捕获。所以天狼星人，有意识地向太阳系发射出一个漂流瓶，他们应该预知到，一百三十万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之后，被地球上刚刚学会监听宇宙电磁波、掌握量子物理学的猿人后代截获，他们虽然卑微，但已经开始理解宇宙，并一样渴望发现宇宙中其他伟大生物。我坚信，当一种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比如掌握无线电技术，能向宇宙发射无线电波的时候，一定意识到其他文明也是可以的，这激发他们通过监听宇宙的电磁波寻找其他外星文明，去询问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
　　“乔波尔斯基博士，我觉得你太过乐观了，天狼星人和地球人在科技和哲学上的差距，等同于信息化时代的美国人同石器时代尼安德特人的差距。很难想象这两个巨大差距的文明能够结成一个平等的联盟。而且他们又是个什么样的种族呢？是否比人类来得高尚，或者比人类来得更加邪恶，这两种可能都会导致冲突发生。欧阳博士如果您和古铎博士的社会学第一定律正确的话，那么我的这种猜想是符合根据的，不是吗？”
　　欧阳明沉思了一会，他不得不对于马里博士所提出的担忧表示理解。
　　“不可否认，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社会制度是历史与环境的产物。”
　　“文明的差距隐藏着许多冲突可能性，”这时候来自不列颠联盟的威廉.穆勒说道，“我们的文明是站立在食物链顶端以其他生命为食物而发展起来的。如果天狼星人和我们一样站立在食物链的顶端，他们会为了获取食物，理所当然地捕杀或者奴役我们，因为我们比他们落后，这就同我们屠杀猪、狗、牛、羊一样。所以我认为代达罗斯计划存在着未知的危险性。”
　　欧阳明有些无言以对，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为什么一定要认为占据高端食物链的生物必然会杀戮低等生物呢？这一百年来我们的饮食习惯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很多人成为素食主义者，还有一些改而食用人工化合食物，我们正在变得和平。”
　　雷欧对于威廉.穆勒的猜疑提出抗议，作为一个语言学家他没有这些哲学家那么繁琐的担忧。
　　“可我们还未摆脱与生俱来的野性，甚至大部分的人类还是如此，以后怎么样我不知道，当前我们还是一种通过捕杀低端生物获取能量的猎人，雷欧博士，你不否认我们的社会文明也存在着这种动物界法则吧？”
　　说话的是马克.安东尼博士，他年纪不到五十岁，光着头，看出来是个底蕴深厚的学者，是未来理事会的委员，北西联盟的一个逻辑分析学派哲学家。
　　“是的，竞争与淘汰是我们进化的基础。”
　　“这其实就是一种同样的杀戮法则，我们人性以及社会都体现自然界的法则。如果天狼星人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生物，也就是说不以其他生物作为能量来源，或者他们是素食主义者，他们就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当他们看到地球人以残杀其他物种获得能量，他们可能觉得人类这种生物极其不可思议，甚至觉得人类犯了反生命罪。当他们意识到我们的危险性的时候，也许会出于维护宇宙正义的目的先消灭我们。”
　　“这个假设没有任何意义，”雷欧反驳道，“两个种族之间的竞争只会在双方发生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出现。罗马人和迦太基人的三次布匿战争就是为了争夺地中海霸权而爆发的，即便天狼星人和地球人存在着种种不确定的文明差异，但是相隔8.9光年的距离，显然是不存在利益冲突的，即便他们认为地球人是一种邪恶的种族也没有必要去消灭地球人，很难相信一个生活在北极的爱斯基摩人会同乞力马扎罗山脚的一只蚂蚁发生利益冲突，而杀死蚂蚁。这种臆断的冲突显然是毫无根据。”
　　“我也赞同你的观点，但我们的前提是两个文明接触所产生的后果，如果乞力马扎罗山的蚂蚁跑到北极摧毁爱斯基摩人的冰窝，我想他们绝对会用杀虫剂消灭这些蚂蚁的，这是生存的竞争。对于现在人类文明来说我们不必要有这样的担心，但我们一旦接触外星文明，将意味着我们有可能踏入星际文明，并有可能同其他的星际文明产生竞争，那时危险一旦到来将是全球性的，关于这种可能到来的毁灭性战争，三位博士，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欧阳明和乔波尔斯基没有说话，雷欧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做好准备了。”
　　“这是代表一百七十亿人类作出的回答吗？”
　　这个追问让雷欧也哑口无言了，显然他无法代表整个人类社会。
　　马克.安东尼博士的提问也许只是杞人忧天，但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天狼星飞行器除了是一种建立星际联盟的邀请函之外，也可能是个陷阱。一个高级文明引诱其他文明暴露自己，从而让其他文明成为它的食物。看看西班牙人发现美洲之后给印第安土著带去了什么，人类就能知道文明之间的接触可不是情侣之间那么浪漫。
　　“难道我们面对这个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现，除了表示种种担忧之外就无所作为吗？当年哥伦发现新大陆、阿姆斯特朗登月的那种勇气都哪去了？”
　　终于在众人沉默了一阵之后，欧阳明用这几个反问打破沉默。
　　“请相信我，”一直没说话的物理学家布朗科博士看着显示屏上的那幅巨大的飞船图案，一脸严肃地对着欧阳明说道，“我们并不是要反对你以及雷欧和乔波尔斯基的提案，只是在提交这个提案之前，你们经过安全评估了吗？对财政预算、当前政治环境、地球科技进行可行性研究了吗？你们没做好系统的工作，甚至连天狼星文都没有解密，单单靠数学和物理学知识上的猜测，就要建造一艘千万吨级的星际飞船。我想如果现在将代达罗斯计划提交给未来理事会，估计委员们看都不会看直接给扔进垃圾桶。现在最最重要的是，把你们从探测器里得到的科学信息，提交给未来理事会，让我们审查一下，这些技术是否对人类有益，在完全消化这些技术之后，我们才有继续讨论星际飞行的必要。你们打算何时分享这些信息？”
　　听到这话，欧阳明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只老狐狸终于露出马脚”，自己在得到天狼星飞船工程图之后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提出飞向天狼星的代达罗斯计划，的确有点着急，但这个调查小组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当然，这是最好的，不过，这需要东联军委的同意，毕竟天狼星飞行器是军委出资，在木星大红斑下打捞到的。我希望将来的代达罗斯计划能像殖民星工程一样，由东联军方同其他理事会，以及其他联盟共同开发，共享科技，共同进步。”
　　欧阳明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将皮球踢给军方，即便是他同意也得军方点头。调查会议在布朗科的追问中结束，六个调查员对代达罗斯计划的责难，让欧阳明和雷欧认识到自己还是太过年轻，飞向天狼星是何等伟大的壮举呀，仅仅靠几个年轻人的几张稿纸显然是不够的。

　　第十五章 艾玛.安季波娃
　　代达罗斯计划调查会议结束之后，欧阳明接受调查小组的意见，在没有解码天狼星文之前，不将代达罗斯计划提交给未来理事会。当前，这项工程显然连计划都谈不上，最急切的任务是解密天狼星文，这个重担压在天眼计划小组科学家的身上。
　　雷欧始终在寻找着天狼星文中的罗塞塔系统，他相信天狼星人既然向宇宙发射这个飞行器，必定是希望其他文明能够解读的，所以也必然隐含着罗塞塔系统，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持续了几个月工作依然没有进展。
　　平塘天文研究所已经成为代达罗斯计划研究基地，不时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加入代达罗斯计划，都想要一睹天狼星飞行器的风采，甚至获得其中的一些资料进行研究。但军方已经对这个飞行器进行严格的管控，把整个铅室都放在末日堡垒中，将原件封存在一个洞壁中，同时在计算机里拷贝一份数字化资料。科学家只能在天文台指定的地点进行研究，研究完毕，资料会自动传回天域保存，没有人能够将资料带出工作室。军队的保密措施让科学家有点难以理解，但欧阳明说服了他们，毕竟这个飞行器中隐含着极其重要的知识，光反物质能源的获取就足以令世界震惊。在联盟会议中心爆炸案之后，安全措施得到加强，谁也不知道大地圣女这个组织到底潜伏在什么地方，如果被他们获取了天狼星科技，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东亚农历新年即将到来之际，联盟天文研究所迎来了新一批科学家。其中一个是雷欧的妻子艾玛.安季波娃。北西联盟杜克大学遗传学博士，是猎户座公司的高级基因工程师，同时也是大同国际生命理事会的理事。
　　当她从飞机走下来的时候，雷欧冲上去紧紧抱住她，在这一片人潮涌动的走道上整整激吻了五分钟。
　　“亲爱的，你怎么现在才来呢？真想死我了。”
　　“这不是忙吗，再让我吻一下，来个法国式的，哦。”
　　两人如胶似漆，旁若无人地吻着，仿佛几百年没见一般。
　　“咱们这下可以在一起，就在这定居吧，贵南高原的空气清新，风景优美，晚上可以看星星。”
　　“在哪都行，只要有你就行，到哪我都愿意。”
　　“我的宝贝，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心里有多难受，这几天对天狼星文的研究毫无头绪，不过你来了就好，我会有灵感的。总体上说，在贵南的日子还算开心，最重要的是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上次在纽约的殖民星工程和混沌工程听证会你见过的，他过会儿来接我们。”
　　艾玛娇嗔地摇着头：“我现在谁都不想见，我只想找个凉快的地方，和你脱光衣服洗个澡，然后躺在一张很大很大的床上，让你痛痛快快地吻我。”
　　“亲爱的，先忍着吧，哦，还……是先……，咱们找个……好的，我给欧阳电话……。”
　　两人拥抱着互相狼吻，似乎忘却了周围的人流。突然从身后才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雷欧以为自己挡住别人的路，移开一小步继续吻着。接着又发出一声比较清晰的咳嗽声。雷欧回过头去，只见欧阳明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看着手中的资料，抬起头来对着他招了下手，两人对视着尴尬地笑了笑。
　　“嗨，欧阳。”雷欧放开艾玛，整理了下衣服，对着走过来的欧阳明说道，“这是我的妻子艾玛.安季波娃，遗传学专家，去年在纽约你们见过的。”
　　“艾玛博士，非常感谢您支持我的殖民星工程和混沌工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反对呀。”
　　“直觉，更多的是因为雷欧吧。”
　　艾玛在雷欧的脸上亲了下。
　　“为了你我犯规了。”她忸怩地捏了雷欧的鼻子，又转过脸来看着欧阳明，“不过说实在的，其实我对这两个计划毫无兴趣，也正因为如此，我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欧阳明走上前去，礼貌地握着艾玛的手。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你。自从上次见面，一直想和你再深入探讨下，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久仰您的大名，我看过您的关于人工干预人类进化方面的论文，一直很敬仰呀。”
　　“哈哈。”艾玛笑了笑，那笑声在一个陌生人听来显得有些随意，“我发现在东亚长大的男人总是如此虚伪，那篇论文是去年才发表的，最终被以反人类伦理的理由而禁止了，怎么会让你久仰呢？”
　　“哦，这还真不知道，不过确实很有见地。”
　　欧阳明连忙解释自己对她的敬仰并非出于客套，突然艾玛伸出手对他的胸肌轻微地抚摸，那动作明显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
　　“想不到你这样的书生也有这么结实的胸肌，好性感。”
　　看着艾玛销魂的眼神，欧阳明大跌眼镜。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艾玛抚摸着他的胸肌，背脊微微发凉，不禁尴尬地看着雷欧。雷欧的表情却更让他感到奇怪，看着自己的女人当着他的面抚摸另一个男人，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你……你确定她……她是你妻子？”
　　“当然，”雷欧点了点头，看着欧阳明惊讶不已的表情笑道，“她就是这样，比较随性，但本质上她不是个轻浮的人。”
　　“吓我一跳。”欧阳明很绅士地拉着艾玛的手，“艾玛博士，或者说冯夫人，欢迎来到贵南，加入代达罗斯计划。”
　　艾玛握着欧阳明的手沉默不语，依旧用挑逗的眼光打量着欧阳，这种眼神让欧阳明很不自在。
　　“你的爱情忠诚指数在95%左右徘徊，是我见过的忠诚度最高的男人。”
　　“什么？”欧阳明不解地看着雷欧，寻求解释。
　　“这是艾玛的一种特殊本事，或者说是一种基因心理学，她能查看出一个人对爱情的忠诚度。”
　　“这有科学根据吗？”
　　“我也不大清楚，但好像都很准。”
　　“哦，那雷欧的爱情忠诚度是多少。”
　　“他呀，不到20%，一看就知道是个花花公子，不过我喜欢，越花哨的男人越容易把自己的种子遗传下去，人类才有更强大的生存能力，欧阳，你太过内敛，所以你的内敛的个性其实隐含着让人类灭绝的因素。”
　　欧阳明尴尬地自我解嘲道：“怪不得我一直没有女朋友，原来自然进化已经把我淘汰了。”
　　水星号停在机场的超轨上，欧阳明三人走进水星号，飞机底部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水星号慢慢漂浮起来。飞机摇晃了下，这种感觉就像坐船一样，第一次坐悬浮飞机的艾玛显得很兴奋。
　　“来到东亚，我才知道航天业是有多发达，这能飞多高。”
　　“水星号是磁悬浮飞机，它能飞到普通远程飞机的高度，也能像磁悬浮列车那样在超轨一米范围内悬浮飞行。”
　　“哪个速度更快？”
　　“当然还是空中飞行状态更快一些，毕竟在一万米的高空，气压只有地面的三分之一，能够达到1.7马赫。但制造两栖飞机的目的并不是因为速度，而是航程。悬浮状态燃油消耗，只有飞行状态的十分之一。”
　　艾玛看着水星号从地面漂浮起来，并展开双翼，脱离轨道，向着天空飞去。她没感觉到一点的震动，就是桌上的水杯也没有一点晃动，这不禁让她啧啧称奇。
　　“我看了你们发来的资料，猎户座公司的高层已经证实这些资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现，我们能看到更多的资料吗？”
　　“当然可以，只是需要军方的审查，这是为了保密需要。”
　　“这么麻烦？”说着艾玛转头看向雷欧，表情显得有些不屑，“亲爱的，咱们什么时候回曼宁老家。”
　　由于代达罗斯计划并未被大同国际通过，所以艾玛并不是大同国际派来的科学家，她是在东亚联盟军方向猎户座公司发出邀请后委派来的，这种身份，使她在这个实验室里必然受到很多限制。
　　欧阳明有些尴尬，从艾玛的口气看出，她有些不满军方对她的种种限制，除了猎户座公司的高级基因工程师，艾玛还是生命理事会的委员，这个身份是凌驾于联盟之上的。
　　“请你理解，军方……”
　　雷欧察觉出欧阳明的难处，连忙替他打圆场。
　　“这些天狼星科技相当重要，保密的目的是怕落到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手中，你看最近的新闻了吗？一个叫做大地圣女的组织正潜伏在我们周围，天哪，真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恐怖主义，所以军方才会管制得那么严格，这个你得理解。”雷欧亲吻了下艾玛，“亲爱的，想想我们做的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我们就应该排除偏见。”
　　“好吧，欧阳，我并没有抱怨，只是现在是大同时代，我对这种独断专行的行为感到有些不适应，但我理解。”
　　“非常感谢。”
　　“代达罗斯计划就是为了让人类能够飞向天狼星，跟他们打个招呼？”
　　“当然不止，这个工程很复杂，最重要的是和天狼星人签订类似的外交协定，进行知识共享，不过这至少是一百年以后的事情，目前我们首先得说服大同国际给项目拨款，现在各联盟好像很难挤出多余的资金。”

　　第十六章 黑狱
　　水星号飞到北京上空已经是晚上九点钟，欧阳明的导航器显示，水星号在东五环的一个排建在楼顶的磁轨上降落。
　　欧阳明在几个特勤人员的陪同下走进中央电梯，下降到负三十层，这意味着至少在地下一百米的深处。出了电梯，欧阳明又走进一个隧道，足足走了有五分钟，一路上他在想到底是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秘。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他看到一块“生命科学研究室”的牌子。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生命科学研究挂上钩。
　　在隧道的深处，他走进一间宽敞的大厅，曹元武正站在一个电子屏幕前。
　　“什么事这么急把我叫来。”
　　“这个人见过吗？”
　　屏幕显示出一张亚裔女子的脸，年纪大概三十出头，瓜子脸，五官端正，显然是个美女。
　　欧阳明摇了摇头。
　　“不认识。”
　　“这是我们根据相关的文字资料进行复原的图像，她叫高琼琚，没听说过？”
　　欧阳明还是摇了摇头。曹元武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地按着手中的电子笔道：“在本世纪初新浪漫主义学术论战的时候，形成以雅阁为首的性情派和以古铎为首的理性派，当时性情派是占绝对优势的，包括稳态社会理论创始人冯.布朗克，巴勒斯坦女诗人沙陀儿.穆罕默德夫人……”
　　欧阳明找把椅子坐下，看着电子屏幕，听着曹元武喋喋不休地讲着，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没多久不见，怎么慢三拍了，直接切入正题。”
　　“抱歉，最近老给最高委做报告，习惯了。好吧，这个女人也是理性派的一员，而且还是主干人员。”
　　“不可能，本世纪前二十年有世界影响力的社会学论文我不敢说全看过也大概看过九成，从来没听过高琼琚这个名字。有作为的思想家，都是在教科文理事会的社会学年鉴上发表过论文的，这个名字我从来没听过。”
　　“我们也是第一次听到，得到情报的手段也并不高明，偶然之下，我们发现这个人物，而且他和古铎博士有点关系。”
　　屏幕显示出一个扫描文件，共有四百多张，但大都残缺不全，有烧过的痕迹，大部分字迹无法辨认。
　　“在得知这个人物和古铎博士有关之后，我们调出古铎博士的一些档案，其中一些我们第一次发现，就是这个破旧的文件，这些文件大部分被烧毁了，我们只能从残缺的拼接看出这个文件的一些端倪……亚当计划？”
　　曹元武以询问的眼神看着欧阳明，似乎在问他是否听过这个词语，但欧阳明的表情很迷惑。
　　“从没听过，当年古铎老师带我做博士研究的时候，我和他接触过三年，从来没听过他说过这个亚当计划。”
　　“从残缺的资料我们大概知道这是一个基因工程，其他的我们一无所知。没有资料显示出这个计划曾经实施过，我们只是从后面署名上看到两个名字，一个是古铎博士，另一个署名被涂黑了，但通过笔迹鉴定我们坚信这个署名人就是高琼琚。后来我们在民政局查这个人的时候，发现居然没有这个人的档案，记录显示这个人的档案在2125年5月20日，被人为地删除过，不但是民政局，包括安保局以及教育局，几乎所有机构所能记录的这个人的信息全部被删除。让我们疑问的是，到底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把一个人一生的全部资料给删除得干干净净。”
　　听到曹元武的话，欧阳明突然想起，古铎博士似乎从来没和他讨论过他的过去，是什么事情让古铎老师埋藏了自己的过去呢？他之前研究的“超人世界”为什么没有记载在未来学指南里面呢，这一切似乎存在种种谜团。欧阳明看着电子屏幕，思考着这个被人烧毁的文件。
　　“你们追查这个事情干嘛？有什么意义？也许亚当计划只是一个平常的科研项目，最后觉得不可行就给销毁了，这很正常。”欧阳明对着曹元武说道。
　　“你想过，古铎博士为什么晚年被限制居住，并被剥脱出版权和言论权吗？”
　　说着曹元武点根烟，坐在沙发上抽了起来。他的话引起欧阳明的好奇，听着曹元武的口气，他似乎知道答案。
　　“我想你应该能告诉我。”
　　“问题就在这里，就是军方的情报部门都不知道关于古铎被限制居住的原因，甚至找不到他被剥夺相关权利的官方法律文件，这些情报都被人为屏蔽了，而这个文件就是理解古铎的一些重要线索，”他用手势翻阅着电子屏幕上的资料残片，“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这个资料所要执行的就是亚当计划，这份被烧毁的资料上也没有写这几个字，这一切都和三个月前发生的大地圣女事件有联系。”
　　作为古铎博士的学生，欧阳明自然是古铎晚年最为亲密的人，古铎都没有同欧阳明谈过他的过去，别人更不可能知道。曹元武提供的情报让欧阳明想起两年前在东联大学举办的一次聚会，马兴志当时提到，古铎年轻的时候参与过一次失败的生命科学实验。当时欧阳明认为马兴志在诽谤古铎博士，才忍不住给他一拳，现在看来，马兴志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当欧阳明听说古铎和三个月前的恐怖事件有联系，他本能地做出反驳，在他眼里古铎博士是悲天悯人的伟人。
　　“你怎么能把古铎老师和恐怖分子联系在一起呢？这不可能！”
　　“别激动，我知道从感情上你很难接受，我们也没说他是恐怖分子，只是我们怀疑古铎博士和大地圣女这个组织似乎有点瓜葛，而且其中的关系似乎来自高琼琚这个女人。不过我向你声明，这个情报不一定正确，而且支离破碎，许多猜测相互矛盾。因为和古铎博士有关，所以我们找你来问问，看是否能提供一些线索。”
　　“这些信息都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一个，不怎么高明的手段。”
　　曹元武低头沉默了一小会，欧阳明顿时明白，这是不能对他开放的机密。
　　“那叫我来干嘛？”
　　“自己人，就不用签保密协议，你也应该知道后果。”
　　曹元武按动右边墙壁上的一个按钮，这个墙向上爬升，显现出一个明亮的大厅。里面是个巨大的实验室，中央是一个大概三十长的电子屏幕，一排穿白色制服的科学家正坐在显示器前工作。右边是一张插着许多导管的床，这些导管都连接着电脑。床上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像人一样的物体，身子只剩上半截，看不到这个人的腿，脸也只剩一半，头盖骨被掀开，露出里面的脑浆。一些大大小小的导管、线条都插在这个裸露的大脑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不成人形的人感到有些恶心。
　　“这是什么？”
　　“三个月前爆炸案的凶犯，他原本的身份是联盟安保局后勤处的摄影师，专门对最高委的会议进行摄影存档的。但是没想到居然是个恐怖分子。关于亚当计划的信息都是从他的大脑中得到的。”
　　“他死了吗？”
　　“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但大脑在我们的营养液供养之中，勉强存活下来。”
　　“你们对他进行大脑电击反射，获取信息？”
　　“我们激活他的意识，并在他的大脑中输入一个程序，把他关在这个程序中，每次电击反射之后，再把这段记忆清除，已经重复几十次，获取了一些情报，不过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必须在他脑死亡之前找到重要的情报。”
　　看着残缺的身体在电击下不时做着轻微的蠕动，欧阳明感到恶心。
　　“这就是你说的不高明的手段，”欧阳明怒气冲冲地瞪着曹元武的眼睛，“你们这是侵犯人权，这要被最高委知道，会以反人类罪把你们送进监狱的。”
　　“所以才要你来帮忙，放心，四局的资料是被隔离的。”
　　“我才不会当你们的帮凶呢，这种肮脏的盗取信息手段和纳粹有什么区别？”
　　欧阳明走到曹元武面前，对着玻璃墙看着只剩下半个身子和半个脑袋的人，他眼睛里充满怜悯。

　　“他应该被优待，恐怖分子也是有人权的。”
　　曹元武看了下欧阳明，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人权？在鹿牙岛战役你不是也杀死战友吗？”
　　“那怎么一样，杀死他们是在维护他们生命的尊严。”
　　“那我们同样也是在维护整个联盟人民的尊严。”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欧阳明终于移开眼神，表示妥协。
　　“我能进去看看吗？”
　　曹元武示意警卫员将安全门打开，实验室里有两张床，另一张上躺着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医生，头上贴着很多神经感应器。
　　“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穿着白袍青年向欧阳明走来。
　　“躺在床上的是我们的三号调查员，我们将一个程序植入被调查人的大脑中，在他没有识破之前，可以通过这个程序获取他大脑中的信息。这个黑色的空间我们叫做黑狱。”
　　那男子向欧阳明伸出右手。
　　“欧阳博士，久仰大名。”
　　“您是？”
　　“这是顾大海，”曹元武向他解释道，“军方的顶级生命科学家，生命科学博士。”
　　“确切地说是信息生命学。研究的方向是将计算机的思维方式和人脑的思维方式相结合起来。”
　　欧阳明显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很有礼貌地说声“久仰”，和他握手寒暄了几句。曹元武走到电子屏幕面前看着眼前的黑屏，黑乎乎的，什么也没看见。
　　黑屏中传来一个声音。
　　“给打个灯光。”
　　顾大海走到电脑面前，输入一组代码，黑狱里显示出一束光，欧阳明看到一个身穿西服的男子站在灯光下，从长相上看显然就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三号调查员。
　　“心跳多少？”曹元武问道。
　　“121每分钟，属于正常范围。”
　　“他怎么穿着西装？”欧阳明有点不解问道。
　　“这是他在大脑中的自我投影，也许这身装束的印象最为深刻。”
　　黑狱里又传来一个声音。
　　“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任何回音，黑狱除了一束不知道源头的光和三号调查员之外，空空荡荡的，反射过来的还是黑暗。
　　“有人吗？哎！”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寂，一个年轻人走到这束光线中，他看着头顶上的那道光，两人都互相打量着。那人穿着一袭长袍，像雪一样白，衣领是从右边开衩的，腰间绑着一条白色的腰带。脖子上挂着一串项链，坠子上系着一块小饰物。从这个人的长相看，显然就是联盟会议大厦爆炸案的那个摄影师，他叫做纪东。根据顾大海的解释，这身装束是摄影师在黑狱中的投影，也就是自己最喜欢被展示的自我形象。
　　“放大，把这坠子放大。”曹元武命令将黑狱所捕捉到的这个图案放大。
　　电子屏幕上显示出这个挂坠是一个六芒星，中间是一个女人的形象，她双手举向天空，身上似乎燃烧着火焰。
　　“太好了，”曹元武显然有些激动，“这次调查终于有收获，这个挂坠隐含重要情报，查下这到底是什么图案。”
　　黑狱中，纪东走到三号调查员面前，看着他。
　　“你是谁？这又是哪？我到这多久了？”纪东看着黑暗的四周，寻找着答案，最终他目光停留在没有源头的光上，“真奇怪这里怎么只有一道光，这光是哪里来的？”
　　“这是黑狱。”
　　“黑狱？什么是黑狱？”
　　“黑狱就是一所坐落在北京西郊地下一千米的监狱。”
　　“监狱？”
　　“你们以什么罪起诉我？”
　　“反人类罪。”
　　“哼！”纪东嘴角扬起，很不屑地看着三号调查员，“你又是谁？”
　　“我是来审讯你的三号调查员，如果你配合的话将会得到公平的审判，如果不配合的话……”
　　“我就永远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是吧？”
　　三号调查员点了点头。
　　“这种话当年都是我对别人说的。你问吧，不过我要求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申请辩护律师。”
　　“当然可以，不过这取决于你是否配合。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纪东。”
　　“这是你在安保局的真名？”
　　“就是这个名字。”
　　欧阳明看着屏幕，左上角显示出一组数据。顾大海通过电脑将这个数据提交给三号调查员。
　　“真实度在95%以上。”
　　“这是在对他进行测谎？”欧阳明问着一旁的曹元武。
　　“是的，这种测谎仪通过分析对方的脑电波，得出概率性的分析，除非经过特别的训练，否则根本无法隐瞒我们的电脑。”。
　　黑狱里三号调查员继续问道：
　　“第二个问题，‘大地圣女’是什么意思？”
　　纪东有点迟疑地看着调查员，似乎不想把这个信息给说出来。
　　“我要见律师……，你们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你喊也没用，这是在军管时期，我们不需要向最高委负责，是否能见到你的律师，或者至少见到地上的太阳，就看你的表现了。”
　　纪东迟疑一小会说道：“超级人类。”
　　“怎么产生超级人类？”
　　“亚当计划。”
　　“亚当计划是什么？”
　　“就是一种创造超级人类的基因工程。”
　　“人工干预人类进化？”
　　“可以这么说。”
　　“创造这种超级人类的目的是什么？”
　　“优胜劣汰。”
　　“能说得清楚一些吗？要淘汰什么？”
　　“这还用我说吗？造出超级人类之后，形成一个在智商和体能上都很强大的种族，淘汰掉低等的自然进化人类种群。”
　　“为什么要淘汰掉这些你们认为低等的人类？”
　　“因为这些低等人类将制造人类未来的危机。”
　　突然欧阳明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似乎从这句话里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会有危机地出现？现在我们不是处在人类历史上最文明，生产力最发达的时代吗？”
　　“哼！”纪东不屑地对三号调查发出一阵嘲笑，“我知道，你又是雅阁这个江湖骗子的信徒，他在欺骗这个世界，当前的世界已经接近于一场难以拯救的危机，不到五十年我们将要面临的是人类历史的一场大灾难。这是现代社会不可避免的灾难，过去混沌的历史将终结，终结日之战也必将爆发。”
　　欧阳明手突然不自禁地颤抖着，因为他从纪东的话中感觉到他似乎是古铎博士的信徒。想到古铎真的和这个恐怖分子存在联系，欧阳明有点难以接受，黑狱中的黑暗让他不寒而栗。
　　“这个假设的终结日之战和你们的亚当计划有什么关联吗？”
　　“终结日之战一旦爆发，人类将开始残酷的竞争，资源将会更加匮乏，为了保存人类文明，一些弱小的人必须被淘汰，而一些强大的人将要活下来，占据仅有的资源，建立一个超人文明。”

　　第十七章 潜意识探索
　　三号调查员躺在床上翻着白眼，处于无意识状态，一旁的顾大海用轻微的电击唤醒他的意识，终于在十分钟之后，他睁开眼睛。
　　“我们以为你醒不过来呢。”顾大海拍拍他的肩膀。
　　“曹局，我想再进去一次。”
　　曹元武看着顾大海，见他使劲摇头，曹元武没有同意。
　　“他已经有辨识能力了，而且太危险，刚才是运气好，下次就不敢保证，你还是去休息吧。”
　　三号调查员走后，曹元武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生命延续时间，还有不到半个钟头。
　　“把四号叫来，我们要好好利用剩下的半个钟头。”
　　顾大海输入一个程序，清除黑狱在他大脑中的记忆。
　　这时，欧阳明走到顾大海身旁。
　　“我可以进去吗？”
　　“不行。”
　　“需要怎么才行呢？”
　　“意志力超强，心理素质超好，并且受过专业心理训练，这样才能保证在对方的意识中不会迷失自我。”
　　欧阳明看着一旁的曹元武：
　　“武哥，我想进去看看。”
　　“太危险，他大脑已经对黑狱的结构产生一种抗拒力，我们很难保护你，在他的意识里他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不是说能清洗这些记忆吗？”
　　“是的，一些隐藏在意识的信息是可以通过电脑连接删除的，但是他似乎经过特殊的反大脑侦查训练，他的自我防御系统是存在潜意识区，哪里我们是进不去的。一旦他认为黑狱是骗局，我们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如果我再次进去黑狱，他能认识我吗？”
　　“我们删除黑狱的记忆，他是认不出来，但是多次的实验之后他的防御能力得到提高，这隐藏在他的潜意识区。你看，这是他大脑的电波图谱。”
　　顾大海将纪东的脑电波成像图谱显示在欧阳明的面前，其中有着一块白的发光区域，和其他黑暗的区域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个白色发亮的就是他的意识区，电脑给他大脑发出的指令似乎在这里短路，信息处理超出运转载荷。”
　　“什么意思？”
　　顾大海走到全息投影仪面前，指着那块发光的大脑成像图说道：“大脑其实很像一个电脑，有储存信息的硬盘和处理信息的内存。自我意识大都存储在人类的意识区，这些发光的都是意识区。大脑活动越是活跃，大脑立体成像频谱的光度也就越亮。你看这个最亮的区域，显然信息处理超过大脑承受的载荷，而在失去身体能量来源的大脑，出现这种情况是很奇怪的。他无法意识到我们给他设定思想牢笼，但是他却有意识地在保护自己不能被公开的信息。现在这些发光的区域显然在甄别我们给他输入的信息，并作出真和假的判断。”
　　欧阳明眯着眼睛看着那发光的区域，对于顾大海的话还不是太理解。
　　“就相当于一个杀毒软件，”曹元武在一旁接着顾大海的话茬，“黑狱这个系统程序已经对他失去作用了，一旦输入这个程序他自己可能在很短时间内将这个程序从大脑中删除，然后自己构建一个场景，把你关在里面，而在这个区域中我们是看不到的，所以你进去非常危险，何况你是未经过专业训练的。”
　　曹元武的解释已经很清楚，但欧阳明还是决定要做一次冒险。因为亚当计划的具体内容他还不知道，最重要的是，他最敬爱的古铎老师和恐怖分子有了瓜葛，还有那个叫高琼琚的女人到底谁？这一切都促使他想去冒险一次。欧阳明看着大脑成像图一块不发光的区域说道：
　　“这些不发光的又是什么？”
　　“这些黑暗的部分就是潜意识区。”
　　“这里也储存着信息吗？”
　　“是的。”
　　“不发光就意味着这个区域不存在意识活动？”
　　“准确地说是较弱的意识活动。”
　　“可以进入这个区域盗取信息吗？”
　　顾大海看着那大脑图像黑暗的区域面有难色。
　　“进不去吗？”欧阳明看着顾大海的眼睛，疑惑地问着。
　　“潜意识区，是可以进入的，人脑和电脑最大的区别就是潜意识，其中储存着信息，但是有时却找不到，就像我们想不起某人的名字，并不是说这个人的名字在我们的记忆中消失了，而是被储存在潜意识之中。一旦经过一些情景的暗示才会提取其中的信息。但是这种若有若无的状态，使得我们无法通过电脑捕捉到其中的信息。”
　　欧阳明看着那片黑暗的区域，若有所思。
　　“在潜意识区他的活动较弱，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自我认识能力也很弱，很难构造思想防御体系？”
　　“是的，他无法正确辨认潜意识的事物。”
　　“那意味着我进入这个区域，他将对我毫无防备。”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的黑狱系统也无法进入他的潜意识区。”
　　欧阳明看了看屏幕上纪东不发光的潜意识区，对着曹元武说道：
　　“武哥，我想进入他的潜意识区。”
　　曹元武坚定地摇着头，“这太危险了，也许比起鹿牙岛战役的狂犬病毒还要可怕。”
　　虽然曹元武的话并非空穴来风，但欧阳明还是以询问的眼神看了下顾大海，他同样也摇着头。
　　“我也不主张你去冒这个险，潜意识区我们无法探测，也就无法保护你的安全，在里面你会完全迷失，就像做梦一样，却坚信这个梦是真的。而大脑信息链接最可怕的就是被大脑信息所欺骗，如果在这种状态下我们把你强行拉出潜意识区，您有40%的概率会处于无意识状态。”
　　“这种状态会保持多久？”
　　“没研究过，也许就几分钟，也许一辈子。”
　　“40%的可能，这个概率好像不是太高。”
　　欧阳明笑了笑，似乎对这个危险不以为意，但曹元武却坚定地摇着头。
　　“这么低的概率，别说是你了，就是拿狗去做实验，我都心疼。”
　　曹元武的话在欧阳明听起来粗糙而富有人情味，对他的关心表示感谢，但还是努力说服他。
　　“求你了，这里有古铎老师的情报，我也曾是个军人，打过仗，我有足够强大的心理承受力。”
　　看着欧阳明坚定的表情，曹元武终于有些动摇。他以询问的眼神看着顾大海，顾大海稍作沉思。过了一会，拿着几个神经感应器，接在欧阳明的额头上，电脑接收到欧阳明的脑电波。顾大海输入一个大脑自我意识识别程序，屏幕上显示出一个三维大脑图像，发着红光，一旁的数据显示自我识别度在99.9%。
　　“目前你的自我识别度是在99%以上，这是正常的数值，当你进入他的潜意识的时候，就会像做梦一样迷失自己。你会受到他潜意识环境的暗示，变成另外一个你。”
　　听着顾大海的话，曹元武和欧阳明同时皱着眉头，显然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也就是说你进入他的潜意识里，就被他潜意识中的环境所改造，成为这个环境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不但使你处于危险之中，还会由于不同思维逻辑的原因，让你无法获取正确的信息。使大脑入侵行动失败。所以我们在你身上注射一种药物，会使你的自我意识辨识度保持在至少80%以上，这时候你能够清楚认知自己，并盗取信息。但是这个药效只能保持5分钟……”
　　“这也太短了吧。”
　　“这只是我的时间，但是在他潜意识中，你也许感觉很久，甚至好几年。”
　　“哦，那5分钟之后会如何？”
　　“之后就看你的自我控制力了。你在潜意识区是无法受到我们保护，也无法像意识区那样能通过黑狱系统的连接让我们看到，一切只能靠你自己，所以为了你的安全，在发现低于60%的自我识别度的情况下，我们就把你叫醒。”
　　“好。”欧阳明拉起袖子等待注射安眠剂，“我还得注意什么？”
　　“在他的潜意识中，你将可能是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条狗一块石头，是他经历过的，或者想象出来的，导致你无法在潜意识中行动，那么你使劲咬着左边牙齿，就会启动自动唤醒程序。准备好了吗？”
　　一种黑色的液体注入欧阳明的静脉，两分钟后欧阳明闭上眼睛进入梦乡。十分钟之后电脑显示出欧阳明的脑电波信号出现波动，说明他已经进入纪东的潜意识区。右边屏幕上的自我意识辨识度数据瞬时从99.9%减低到85%。
　　“多久才能到三亚呀？”
　　“快了，过了琼州隧道就到了。”
　　欧阳明看着四周，自己坐在一辆汽车副驾驶座位上，身边坐着一个中年女子，年纪大概在四十岁。
　　“妈妈，外婆家有沙滩吗？”
　　“傻瓜，三亚哪里没沙滩呀，够你玩的。”
　　欧阳明惊讶不已，自己居然不自禁地叫这个女人为妈妈，他开始明白顾大海所说的，自己很可能在纪东的潜意识里，成为他记忆的一部分。所有的言行都是来自他的记忆。
　　欧阳明对着后视镜看了下，发现自己是个典型的亚洲男孩，长着瓜子脸，眉清目秀，显然纪东是个英俊的小男孩。
　　他看着窗外，天黑了下来，欧阳明看到右边有一幅巨大的《冲向海南岛》的电影广告，他记得这是三十年前的一部电影，是一部爱情喜剧片。车子前方出现一条隧道，显然那就是琼州海底隧道。
　　“过了琼州隧道还得多久才到外婆家呀？”
　　“再过半个钟头你就能见到外婆了。”
　　正在说话间，欧阳明感觉身子突然转了起来，一辆卡车撞在车身左侧，车子在空中急速翻滚，欧阳明感觉自己被车子甩出窗外，摔到一旁的绿化带上。他看着车子翻了几个跟斗之后向着隧道口滑去。后面的货车撞在车子上面，在隧道口，车子爆炸了。
　　欧阳明看着车子哭喊着：“妈妈！妈妈！”
　　欧阳明流着眼泪，他意识到这个记忆所记载的是纪东童年时候的一场车祸，在这个车祸中他失去了母亲。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中的火光消失，眼前是一个由无数的云层构成的一个向上的阶梯，阶梯的尽头是一个小亮点，欧阳明发现许多人和他一起踩着云层，默不作声，向着远处的亮点走去。
　　“这是什么地方？”
　　欧阳明迷惑地看着四周，一群二三十岁的青年人，穿着相同白色的长袍。
　　“这应该不是来自记忆，是来自纪东的想象。”这种超现实的场景让欧阳明做出这样的判断。
　　天黑下来，欧阳明看到满天的繁星。他抬着头寻找猎户座，却惊讶地发现，北极星居然在自己的头顶上。
　　“这里是北极？不对，这是假的，北极不可能有这样的建筑。”
　　眼前出现一个巨大而明亮的大厅，里面树立着三座雕塑，第一个是德国哲学家尼采，第二个是德国十九世纪现象学大师胡塞尔，第三个就是古铎博士。
　　之后又是一扇门，里面燃烧着一团火焰，火焰的底座上写着：大地圣女。
画面再次变换，他坐在一架飞机上，底下是一片大海，远处是一个白色的小岛，岛上覆盖着皑皑白雪，显示出六条被清除雪迹的道路。
　　飞机停在岛上，他看着四周，有一座高山，似乎是个死火山。一条没有雪的道路伸向远方。几名穿着白袍的男子带着他向着这条路走去，他们沉默不语。欧阳明从这些男子的脖子上看到一个挂坠，和之前黑狱里纪东身上的挂坠一模一样。一个六芒星中间是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女人。显然这就是这个神秘组织的徽章。
　　那五个白袍男子带他走到路的尽头，那是一个火山口。一扇白色的门挡在他的面前。在门上按了下什么密码。门打开，里面一片黑暗。白袍男子拉着欧阳明，围成一个圈子。短促的失重感，让欧阳明意识到这个空间是个缓慢下降的电梯。过了一小会多久，他看到光，并惊讶地发现周围是透明的，有几只鱼儿在珊瑚礁周围游动。原来自己已经到了海底。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停止下降，玻璃门打开，一条宽阔的隧道呈现在他的面前。隧道两侧岩壁上都雕刻着六芒星的图案，发着荧光。四名男子带着他沿着隧道走，出口越来越开阔，连着隧道口的是一个巨大的大厅，也许没有他在末日堡垒看到的那么大，但也足够空旷。
　　一群同样穿着白色长袍的人，有男有女，单膝跪地，围成一个六芒星的图案。最外一层的人穿着白袍，里面一层人比较少，穿着灰袍，最内一层的人只有三个，穿着黑袍。他们站在一个透明的玻璃器皿周围。欧阳明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孩子。他在哭泣着，或者是呻吟着。
　　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戴着面罩，手中拿着一个发光的东西走向了那个哭泣的孩子。他掀开了玻璃罩，亲吻了那个哭泣的孩子，孩子似乎不再恐惧，立马停止了哭泣。
　　画面消失了，欧阳明被带进了一个暗室，一束绿色的光，在他身上移动着，类似于他在末日堡垒所接受的中微子束扫描。他感到额头上有些疼痛，一股灼烧感，但并不是很强烈。似乎被这道光在额头上刻上了几个字，但他摸了下没有任何东西。
　　绿光消失后，他从一个小门走进一个明亮的房间，四周是镜子以及监控器。他走到镜子前，第一次看到了完整的自己。

　　第十八章 超人社会党
　　进入纪东潜意识的经历对欧阳明产生很大的影响，那段记忆是那么真实，他真实地感受到悲伤、恐惧，即便在经过几天的心理治疗之后，欧阳明还依旧无法完全排除这段记忆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在这三天之后他把纪东潜意识里所见到的情况全部转化成文字，一字不漏地提交给四局。
　　“都是些片段，并没有什么逻辑顺序。好吧，我们一张一张分析吧。”
　　顾大海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屏幕上也显出这图案。同欧阳明在纪东潜意识里看到的一样，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将圆平均分割成六等分的六芒星，中间是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女人。
　　“对，就是这个图案，我在纪东的潜意识里一直看到这个图案。”
　　顾大海切换屏幕上的图片，出现许多变形。
　　“2124年，欧联南拉丁区有个大概十岁的孩子失踪，后来警方推测是被一个神秘组织绑架，当时在案发现场就留下这个图案，六芒星中站着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女人。之后的十年内，全世界都有过孩子失踪的记录。一些失踪案件有着很大的相似性，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虽然肤色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这些孩子相貌都很英俊。”
　　欧阳明想起镜子中的“自己”，确实是个英俊的男孩。
　　“这些失踪案，都留下这个六芒星标志。在后来十年，传说这个组织有个神秘的领导者，他一直戴着面具，声音也经过处理，没人知道他是谁，是男人还是女人，只留下一个传说中的名字——路西法。”
　　听到这欧阳明想起自己在第六个场景中遇到的那个蒙着脸的人。
　　“这么说我在纪东的潜意识里看到的那个蒙着脸的人就是路西法？”
　　“很有可能，传说中他出现的时候始终蒙着脸，声音经过处理。”
　　“我感觉她是个女人？”
　　“为什么这么肯定？”
　　“直觉。”想起那个热烈的吻，欧阳明不禁浑身战栗。
　　“我们暂且把他当作女人，但这个范围太大了，无法对这个人的身份进行定位。”曹元武皱着眉头，顾大海点击屏幕，显示出一个天使的画像。
　　“也许我们从路西法这个名字中可以获取一些情报。”
　　欧阳明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这是一个六翼天使路西法。
　　“按照基督教的传说，路西法因为不服从上帝要求向人类中的弥赛亚投诚，带领三分之一的天使背叛上帝，最后在与上帝的斗争中失败，被打入地狱，成为堕落天使。后来他多了个名字——撒旦。也正是因为路西法，很多人把这个团体叫做撒旦党，其实这可能只是通俗的叫法，它似乎还有个学名叫做‘超人社会党’，2108年在明川注册的在野党，只是十五年后，该党被宣布为恐怖组织而被明川政府取缔。超人社会党的徽章就是一个六芒星中燃烧着火焰，与我们在纪东的潜意识里看到的神秘组织不同之处在于，少了个女人。我有很大的把握认为，这个传说中的撒旦党和超人社会党可能是同一个组织。这个党派的目的可能是：建立一个超人统治的世界。”
　　“那亚当计划到底是什么？在纪东的潜意识里路西法把我叫做亚当，并说我是未来神族的始祖。”
　　顾大海沉默了一小会，思考着什么。
　　“亚当计划也许是创造大地圣女的一个条件，这个叫做亚当的男孩如果不是大地圣女的父亲，就是她的基因传递者，通过性行为，从其他女性身上收集到优秀的基因序列，这就可以解释这些失踪的孩子为什么都这么英俊。所以亚当一定是创造大地圣女的媒介体，而大地圣女之所以被称为未来的超人，一定是通过基因选择的。”
　　“基因人？”
　　“也许是，不过就目前科技来创造一个完全基因编辑的人几乎不可能。”
　　“为什么？”欧阳明不解地问道。
　　“人体有2.5万个基因，30亿个碱基对，虽然全人类基因相似度高达99.9%，但要收集这千分之一的差距，就是困难所在。不要说人工选择所有的基因编码，就是读懂每个基因编码都是困难。每个基因编码都有什么样的蛋白质？这些蛋白质又有什么样的结构和功能？彼此之间如何相互反应？这个排列组合太复杂了，导致人工很难得出一个理想的完美基因组合，实验的结果很可能出现随机的错误，何况其中遇到众多的伦理问题。大概八十年前有人试验过，就是著名的伊莱曼研究所的科学家——‘死亡博士’约瑟.布鲁姆，他曾疯狂地进行人类基因选育实验，被抓之后各个联盟对基因人实验的立法才变得严格。”
　　“这么说亚当计划算是失败的，”想着那个白色的雪地，那个回荡着颂歌的大厅，这些场景充满谜团，突然欧阳明想起什么重要的情报，“我在纪东潜意识的第二个场景中看到一个宏伟的建筑，叫做圣坛。我不知道那到底是哪里，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这种建筑。我坚信在圣坛看到了北极星，就在我的头顶上，所以我怀疑这个地方是北极。但是北极根本没有这样的建筑。”
　　曹元武看着顾大海等待他的分析，顾大海也迷惑不解。
　　“可能是个程序。”
　　“也就是说纪东的这个记忆是进入一个程序之中，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就不是一个梦吗？”
　　“按你的描述，这个大厅的逻辑非常严密，梦是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逻辑的，也不可能隐含这么多的信息。所以很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大厅是撒旦党在电脑中建立的一个建筑。猎户座的光感应神经技术能够让人真实地体会到虚拟世界，混沌世界就是这样构造的。”
　　听完顾大海的分析，欧阳明认可他的观点，只是脑中还是存在着许多疑惑。
　　“这个圣女骑士又是什么呢？他们穿着盔甲和中世界的圣殿骑士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右边多了个撒旦党的徽章。难道这个恐怖组织是中世纪的圣殿骑士团？”
　　顾大海在屏幕上翻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金发的中年男子，欧阳明感到这个男人很面熟。
　　“对，就是他，就是他封我，不，是封纪东为圣女骑士的。”
　　“这个人叫做莫尔特.鲍德温。他是明川三达公司的一个大股东，但是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因为盗窃罪被捕，当时大同国际还没有成立，北西联盟的前身，西联的法院判他二十年有期徒刑。出狱之后他就消失了，大概五年之后，他莫名其妙成为一个很有钱的人，并用二百三十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三达公司35%的股票。不过他在2054年神秘失踪，当时他已经五十三岁，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应该一百五十六岁了。”
　　“难道我在纪东潜意识里看到的不是他？可是和照片上看到的很像。”欧阳明费解地摇着头，曹元武问道：“他和圣女骑士团以及圣殿骑士团到底什么关系？”
　　“这个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从他的姓氏上多少得到一些线索。”
　　“莫尔特.鲍德温，鲍德温，”欧阳明和曹元武都念着这三个字，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耶路撒冷王国？”
　　“没错，耶路撒冷王国由参与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法国人鲍德温一世建立，之后鲍德温家族一直成为耶路撒冷王国的统治者。如果单从这个姓氏上看，以及从欧阳在纪东的潜意识里所获取的记忆推测，莫尔特.鲍德温很可能就是耶路撒冷王国鲍德温家族的后代。圣女骑士很可能继承了圣殿骑士的一些传统，并加入撒旦党的一些规章制度。”
　　顾大海做完分析之后，欧阳明对撒旦党已有了一些初步了解。留在欧阳明心中的还有三个谜团。
　　这个盖着白雪的火山岛到底在哪？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岛应该是撒旦党的一个基地。还有一个问题是，古铎博士到底是怎么和撒旦党扯上关系的？
　　古铎博士在东联大学哲学系隐居了三十年，生命中最后的三十年显然是和撒旦党没有瓜葛的，为什么古铎被禁止出版著作，并被限制居住呢？难道是因为三十年前，和撒旦党的瓜葛吗？
　　有了这两个疑问，欧阳明决定去明川看看，古铎的前半生几乎都在明川度过。特别是早稻田大学，也许留有古铎年轻时的一些资料。

　　第十九章 东京之行
　　东京是东亚联盟最繁华的三个城市之一，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特色。上海拥挤的高楼，让行人如同在钢筋森林里漫步，三亚的城市轨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甚至连房子都挖个洞来供列车穿行，东京的“飞的”在不同高度的空间飞行，被钢铁大鸟塞满的天空甚至让欧阳明感觉呼吸困难。
　　欧阳明下飞机，走在国际机场上，这是十年后欧阳明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十年前的鹿角湾战争还历历在目，战争之后的三年，他甚至睡觉的时候都会从梦中惊醒，耳边会突如其来地响起战友们的哀嚎声。那场近代史上唯一的战争成为欧阳明人生的转折点。
　　现在与十年前明显不同，大同国际安理会把明川判给东亚联盟，成为明川行省。混沌社会学也慢慢被接受，并开发出覆盖全球网络的混沌世界，而古铎博士也逐渐受到人们的重视。但三个月前的联盟会议大厦爆炸案，把古铎同一个神秘组织联系在一起。古铎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排除个人感情因素，他觉得自己对古铎几乎一无所知。两人生命中相处的日子只有短短的三年，所探讨的也只限于混沌社会学。
　　在他向着机场出口走去，一辆红色的飞的，冒着火焰徐徐从空中落下。飞的上左侧显示出一个三维影像，一个穿着粉红色护士装的少女，嗲声嗲气地用汉语说道：
　　“您是欧阳先生吗？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欧阳明皱了下眉头，显然这是五古道公司六十年前生产的化学动力飞的，连飞的上的虚拟服务员也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流行的漫画人物。在产业分工之后，五古道公司的工程师跑到东亚联盟，公司的股份也并入华北航天。飞的因为还是使用老式的化学动力而被停产。现在的飞的都是华北航天动力公司生产的，采用电推进技术。所以看到这款喷射的是红色火焰，他断定这是老式的飞的。
　　“没想到这种老爷车还能识别客户信息，走吧，我不做自动飞的。”
　　飞的窗门落下，一个长发亚裔女子从窗口伸出头来。
　　“还记得我吗？”
　　欧阳明回过头去，眼前的女子瓜子脸，皮肤白皙，长发飘飘，戴着墨镜。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是谁。那女子摘下墨镜，对着欧阳明笑了笑。
　　“哦，原……原来是你呀。”欧阳明心里一阵激动，这个女人就是三年前参与殖民星工程和混沌工程听证会的三浦百合子，行星公正理事会理事。
　　“东京市政府派我来接待你，这可不是飞的，是我的私家飞车，上世纪六十年的老古董了。”
　　“东京市政府怎么知道我要来的，我这次私人访问只有少数人知道，更没有要求政府资助呀。”
　　“虽然是政府委派的，但本质上也是私人名义招待您的，我没有动用政府的一分钱。博士，上车吧。”
　　欧阳明却站着没动，只是打量着百合子。她的汉语全然没有一点瑕疵，就跟电视上的播音员一样，虽然这个名字是明川的，但汉语口音却非常纯正，如果不是这个名字的话，欧阳根本看不出她身上的明川特征。
　　三浦百合子用一种带有挑逗性的眼神看着欧阳明，俨然就像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
　　眼前这个女人有着水一样柔和的黑色眼睛，仿佛能将世界的一切给洞穿，那目光仿佛放出一股电流让欧阳明不禁有些微微发颤。
　　百合子看着欧阳明站着不动，只是不停地打量着自己，笑道：
　　“一个大名鼎鼎的社会学博士，害怕我一个女人吗？担心我把你吃了还是卖了呀，上车吧博士，我不吃人的。”
　　车门打开，并启动发动机。显然这个举动让欧阳明无法拒绝，不过欧阳明似乎也不想拒绝，只是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让他不自禁地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欧阳明坐上车子，在一阵摇晃中，车子喷射着火焰缓缓爬升。
　　“感觉如何？”
　　“有点晃。”
　　“当然和水星号没得比，这是六十年前的产品，你要去哪？”
　　“早稻田大学。”
　　“哦，我的母校。”
　　飞车飞到五百米的高度，开始平行加速。这个飞行高度并不是最高的，在头顶上还有个六百米航道，脚下有四个航道，每个航道有一百米的间隔。但五百米的高度足够他鸟瞰整个东京。
　　透过窗户，欧阳明看到东京的高楼比起上海差了很多，最高的楼也就三百多米，和上海有几十个上千米的高楼相比，东京的城市规划显得低矮许多。但放眼过去，挡住视线的不是高楼，而是密布在六个航道的飞车。在车子的正前方，飞车宛如蚂蚁一般附着在这个城市上空，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的空间都被飞车给填满。真难以想象，这么多车子是怎么在这么拥挤的空间自由穿梭而不发生事故的。
　　他去过上海、三亚，东京的繁华绝不输于这两个城市，不同的是这里融入旧时代日本和中国的文化，哪怕是汉语中也夹杂着日语的发音。欧阳明看着窗外，远处的灯光不停闪烁着，东京的繁荣，让人失去方向感。
　　“怎么一句话不说，你好像很腼腆的样子呀。”
　　“哦，我，不，我只是在看东京的夜景。”
　　“没啥好看的，不就是一些五颜六色的光到处摇晃，听点音乐吧。”
　　百合子用手势控制电子屏幕，一个叫做快乐男孩的组合发出一种让人极尽疯狂的嚎叫声。
　　也许是歌曲的分贝太大，欧阳明皱了下眉头，这个表情被细心的百合子给捕捉到。
　　“你不喜欢？”
　　“不，挺喜欢。”
　　“你不用骗我，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这个组合在上海好像很流行，我以为你喜欢的。博士，您喜欢什么音乐。”
　　“别叫我博士，叫我欧阳吧。”
　　“哦。”百合子按了转弯的按键，飞车从一座桥洞中飞过，避开汹涌的车流，“这是为了走近路，现在连天空也如此拥挤。”
　　百合子用手指滑动屏幕，控制着飞车的飞行方向，车子沿着东京笔直的五一大道飞行。
　　“不太好吧，我感觉好别扭，如此亲昵地去称呼一个有着世界影响力的学者……”
　　“没什么大不了，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好吧，欧阳。”
　　两人又开始了第二次沉默，这次沉默使得大家都更为尴尬，欧阳明感觉到眼前的女人和他一样也在试图打破沉默，可找不到话题。
　　“咱们还是放点音乐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不禁哑然失笑。
　　“奇怪，我们都太紧张，居然忘了我们刚才在讨论音乐。欧阳，你喜欢什么音乐。”
　　“中古代的吧，我喜欢浪漫主义的，来首瓦格纳的吧。”
　　百合子点击屏幕，进入音乐网络，找到一首瓦格纳的曲子，顿时车子里

　　百合子点击屏幕，进入音乐网络，找到一首瓦格纳的曲子，顿时车子里响起一股激情澎湃的节奏。
　　“这是瓦格纳的音乐吗？”
　　欧阳明点了点头，一边用手指拍着车窗打起来拍子。
　　“我怎么觉得这音乐比快乐男孩的尖叫还要闹。”
　　“哦，瓦格纳的音乐都是这样，他被誉为音响大师，确切地说应该是很具有戏剧张力。”
　　“不过他的音乐让我感觉飞了起来。”
　　“这首是《尼伯龙根的指环》中的《女武神飞驰》，确实有这种感觉。”
　　“你好像对中古代的艺术非常感兴趣呀？”
　　“是的，那是个现代文明开端的时代，历史上的任何时代都无法与之比拟。”
　　“就是现在也比不上吗？”
　　“那是当然，科技的进步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一个更加完美的世界。”
　　“为什么？”
　　“这是我这辈子在努力思考的问题，也是我这次来明川的主要原因。”
　　“哦！”百合子等待着欧阳继续说下去，但是欧阳却没有往下说意愿，百合子自言自语地说道：“你果然是个很特别的人。”
　　百合子的言语显得直率而毫无隐瞒。
　　“哪里看出特别了？”
　　“从你打压自由市场经济开始，就觉得你不一样？”
　　“我什么时候说过打压自由市场经济了，我只是说要剥夺工业寡头的政治和经济上的特权。”
　　“可你说的工业寡头，恰恰就是市场经济自由竞争的结果。”
　　“没错，没错，”欧阳明深吸了口气，他大脑瞬间进入辩论模式，“是这么个逻辑，可是工业寡头的不断壮大，拥有了政治和经济上的特权，这反过来破坏了自由竞争。”
　　“可这种特权是法律赋予他们的呀？他们只要不犯法，他们的利益就应该维护。”
　　“是的确实这么回事，现在我们谈的是法律，哦，不，其实……”欧阳明的思绪有些混乱，他稍作停顿，“确切地说是制度方面的问题，这种制度导致工业寡头这种结果，就应该修改。”
　　“要修改联盟法律的，是各个联盟议会的事，但最终点头还需要大同国际的五个理事会。而规定修改法律的法条，在《大同国际宪章》中有规定，说到根本还是法律的问题。”
　　“所以，如果法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那么人类社会就会陷入死循环，这才有‘制定规则，而又超越规则’的监护者存在的必要。”
　　“什么东西能够‘制定规则，而又超过规则’，这会让我想起那个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独裁者。对我来说最可怕的是对法律的践踏，法律的严肃性消失了，一切文明的基石也就消失。欧阳，你的混沌社会学，很多独创性的见解，但也有很多缺陷。就目前来说，还说服不了我。”
　　“看来你对混沌社会学有误解，混沌社会学是基于对所有影响人类因素的总结，是……”说到这，车子一个拐弯，这个突然的动作让欧阳明把下面要说的话给吞了进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这……”
　　“请继续！”
　　百合子似乎在等待他对混沌社会学接下来的阐述，以便进一步反驳。欧阳明沉默了一小会，说道：
　　“百合子小姐，找个地方停车，我自己走吧。”
　　“现在？为什么？”
　　“不想麻烦你。”
　　百合子沉默了下问道：
　　“不高兴了？因为我的质疑？”
　　欧阳明没说话，百合子突然笑了起来。
　　“你果然是驴脾气，看来她一点都没说错。好吧，我向你道歉，不应在这种场合责难你的学说，但我保留对你的学说质疑的权利，我可以请求你原谅我吗？”
　　欧阳明看着窗外，不经意地咳嗽了一下，轻描淡写地把刚才的尴尬掩饰过去。
　　“听你的话，好像和谁谈起过我。”
　　“没错。”
　　“难道是那个叫你来招待我的人吗？我一直很奇怪，这次来明川，没几个人知道，怎么东京市政府会派你来接待我？”
　　“这个时代，有什么能被隐瞒的呢？你猜猜看。”
　　欧阳明看着车窗外，飞车飞跃一座高楼，墙面上播放着电子广告，激光灯将黑暗的夜空染成五彩斑斓。可欧阳明全然无心欣赏夜景，只是思考着什么人会有如此本事，能够惊动东京市政府特别派人来招待他。难道是李永泰？他摇了摇头，李永泰显然缺乏这样的幽默感，曹元武？想着也不可能。除了这两个人之外，他想不到谁有这个本事。
　　“是军委的吗？”
　　“不是，我对军委没啥好感，不认识这些人，也不想认识这些人。”
　　“哦。”欧阳明感觉这女人也率直得有些过头。
　　“实在猜不出来，除了军委，在东亚联盟的政治高层我没几个认识的。”
　　“我给你提个醒，是个女人。”
　　“女人？”欧阳明皱起眉头，在东亚联盟政坛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女人，哪怕是现实生活中他接触的也没多少女人。在大学里就是读书写论文，在古铎去世后，他扛起混沌社会学的大旗，努力通过自己的呼吁，让世界避开古铎老师所预测的悲剧。在这期间认识的女人只有小时候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周烨煜。他把她当妹妹看待，而周烨煜显然没这本事。
　　欧阳明摇了摇头。
　　“我真的想不出来。”
　　“这人你见过的，半年前在联盟会议大厦。”
　　听到百合子这句话，一个相貌端正、不怒自威的老年女人的形象进入他脑中。
　　“林孝贤？”
　　“呵呵，猜对了。”
　　“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我就不知道，总之她很欣赏你，昨天我们谈起你的时候，她对你赞不绝口。”
　　“她都说我什么了？”
　　“她说你对这个时代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使命感，也正是从你身上，她发现古铎博士伟大之处。她还说你虽然出身军队，但是和军委的那些将军不同，你努力通过揭示真理，让这个世界保持自由和繁荣，而那些将军企图依靠武力。这就是她最欣赏你的地方。”
　　“真没想到林竹席会这么看我，其实他对军委还是有点误会的……”说到这欧阳明突然将要吐出来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他似乎意识到，最高委竹席林孝贤为何要派这个女人来接待他，这次突如其来的接待也许是有政治预谋的。欧阳明心中嘀咕着，似乎有了答案：
　　“她在拉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