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运气不错
虎爷他们出了城，走在大路上，太阳刚刚升起，早晨的空气好极了。路两旁都是绿油油的农田，往前走是一片小树林，穿过可爱的小树林，爬上绿草如茵的小山坡，坡下有条晶莹可爱的小河。孩子们高兴极了，他们最爱出去玩了。路上没有行人，他们可以大声叫，在草地上使劲跑。喳喳小，跟着跑了一会就累了。她一会让胡姐姐背着，一会让虎爷爷抱着，还骑过二朗哥哥的肩头，就是小猴子不帮她走。
他们说说笑笑高高兴兴没走多远，太阳升起一竿子高时，他们到了公平镇。
公平镇不小，一条南北大街从镇中穿过，虎爷带着孩子们在街上走，街上人很多，两边都是店铺。虎爷往一家一家店铺里看，买什么呢？虎爷没买过东西，他不敢进商店。他们从街北头走到街南头，在街南头有不少卖菜的。虎爷帮兰兰买过菜，他会买菜。虎爷在菜摊前问了问菜价钱，又问多买一些能不能便宜。
“你能买多少？”摊主问。
虎爷老实，就把自己想做点小生意的事，跟人家卖菜的说了。
卖菜的是个热心肠，告诉虎爷，要批菜得早早来，这时乡下的菜车都回去了。

正说着，旁边不远有个小子叫：“老头，说你呢！是听不见，还是装的！”
虎爷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小子守辆菜车，大呼小叫向他招手。
“老头，过来！”那小子嚷，“满处瞧什么呢，就是叫你呢。”
虎爷不知道他叫什么，就过去了。
“你不是要贩菜么，我这一车菠菜给你，”那小子拍打着他身边的菜车说，“我是有急事，要不我才不转让给你呢。”
“多少钱一斤？”虎爷看着菠菜问。
“一个钱一斤，这一车好几百斤，你给三百钱就行了。”那小子欺负虎爷不会算账是个生手。
虎爷摸摸怀里的钱有些犹豫，他想还下价，胖女子的儿子就最会还价了，大家都夸他。
那壮汉见虎爷往怀里伸手，一个箭步抢上前揪住虎爷的衣襟就把两贯钱都掏走了。
“你怎么都拿走，那是两贯钱呢！”小猴子冲上去板住那壮汉的胳膊。
“你说是三百钱，你刚才说的！”胡媚子也跟那壮汉吵。
“菠菜三百，连车两贯。”那壮汉把钱收入怀中，不讲理的说。扭头扬长而去。
旁边的摊主大惊失色，那有卖菜还卖车的。就算是菜白给，那辆半新的车两贯钱也买不下来。难道这小子糊涂了？
这小子真的是糊涂了。虎爷不管到哪，身上总带着那破蝇拂，那破蝇拂法力无边，那小子哪斗得过神拂。
虎爷这时还不知自己占了便宜，还是大便宜。他拉上菜车领上孩子们赶紧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他们把喳喳放到车上，虎爷和二郞换着拉车，小猴子和胡媚子跟在后面帮着推。天不早了，太阳已经升起老高。
日过中天他们才到发财镇，发财镇比公平镇还大，街市十分热闹。发财镇的人说话极有礼貌，向人打招呼总要先说句恭喜发财。虎爷听四爷说过，所以他跟人家打听道时，也记着先要说句恭喜发财，这样人家高兴了，就告诉你了。虎爷拉着车领着孩子们说着恭喜发财，在热心人的指点下，辗转来到一个大菜场，虎爷不敢往里面去，里面人多，他们也进不到里面去。他们只能把车放在外面，排在最边处。买菜的人还不少，熙熙攘攘，但没人注意到他们。那车菠菜拉了一路，风吹日晒，早都蔫得没人爱了。虎爷和孩子们在车旁立了很久，眼前人来人往，没一个人搭理他们。
“怎么办呀，”胡媚子说，“没人买怎么办呀？”

虎爷也不会卖菜，他只会买菜。虎爷问小猴子：“你们老师说过怎么卖菠菜吗？”小猴子想了想，好像老师没说过怎么卖菠菜。
这时菜场里很热闹，有的菜贩大声招呼顾客，有的干脆大声吆喝：“便宜啦，便宜啦，便宜菜在这里呢！”
“要不咱们也喊几声，人家买菜的听见了就来了。”还是小猴子有主意。
胡媚子问：“咱们喊什么，喊菠菜么？”
“不能喊菠菜。”小猴子想起老师说过，东西卖不出去，换个名字就好卖了，“比方说白菜叫呱呱狗，萝卜叫冤大头，豆腐叫西施脸，韭菜叫绿毛妞：准好卖。”
“那咱们的菠菜叫什么？”虎爷听小猴子讲的有道理，就问。
小猴子见虎爷都来请教，特骄傲，他说：“老师说，人家喜欢什么就叫什么。这里人最喜欢发财，咱们就把菠菜改叫发财。”
“卖发财，太好了！”胡媚子笑着拍手。

“多少钱一斤呢，人家要问多少钱一斤，咱们怎么说呢？”虎爷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倒底虎爷岁数大，考虑的周全。
“一个钱一斤。”胡媚子想起卖菠菜的人给的价。
“不行，不行，”小猴子说，“老师说了，越便宜越没人买，换了名就要抬高价，越贵越好。”
“那就十个钱一斤。”胡媚子狠狠心说，她记得老师说过，心狠才能发财。
“不行，不行，”小猴子说，“老师说了钱要有整有零，这样人家才会认为你的价钱是经过科学计算的结果。”
胡媚子都快要后悔死了，老师讲了那么多发财的知识，偏偏自己和同学说话没听到。看小猴子张口一个老师说，闭口一个老师说，真气人。
他们商量后，最后定价：十八个钱一斤。
“咱们没有秤啊。”虎爷又发现了新问题。
喳喳始终插不上话，和二郞哥哥站在一旁，这时她有了机会，叫道：“虎爷爷，虎爷爷，咱们一棵菠菜卖十八个钱吧。”
大家都笑了，胡媚子拍拍喳喳说：“你呀，比我们还狠呢。”
喳喳的话提醒了小猴子，小猴子说：“咱们把菠菜捆成捆，一捆卖十八个钱不就行了。”

不远处路边长了不少马兰草，他们跑过去拔了不少，连喳喳都帮着揪了两根，坐了一屁股蹲回来了。他们就捆菠菜，菜捆好由谁来叫卖呢？胡媚子叫小猴子喊，小猴子叫胡媚子喊，两人推来推去谁都不好意思张口。喳喳说：“胡姐姐，猴哥哥，让我喊行么？”
大家这才想到，喳喳最爱喳喳叫，平时他们都嫌她吵，今天不正用上她那张爱喳喳叫小嘴巴么。虎爷教了教喳喳怎么吆喝，喳喳就站在菜车边喊上了：“卖发财，卖发财，十八个钱一捆，卖发财！”喳喳的小嗓子又甜又亮，在乱哄哄的菜市场中，那声音奇特又好听。
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一位中年男人说：“什么发财，这不就是菠菜吗。你们那发财在哪儿放着呢，拿出来让我瞧瞧。”
虎爷刚想告诉，说他们只有菠菜，没有别的。小猴子忙抢上前说：“什么菠菜，这就是发财。”
“什么好东西，就要十八个钱一捆，”那中年男人拿起一捆菠菜看看说，“太贵了，简直是胡要钱。”
“我们是从深山里挖来的，从可老远可老远用车拉来的。”小猴子故意夸大其词。
“可不是吗，”胡媚子也跟着瞎胡说，“人家不让挖，我们偷着挖的，要不也不要这么多钱。可不好挖了。”
虎爷站在孩子们身后，满脸带笑，不住的点头附合说：“是的，是的，走了好远的路。”

中年男人瞧喳喳怪有意思，喳喳站在那里谁也不看，一个劲叫：“卖发财，卖发财，一捆十八个钱。”
“小丫头，”那中年男人逗喳喳说，“一梱十八个钱，两梱多少钱？”
“两梱二十八个钱。”喳喳马上答出。
“那三梱呢？”
“三捆三十八个钱。”喳喳算得快极了。
虎爷连忙赔笑说：“她不会算账，让您笑话。”
“什么不会算账，说了就得算数！”那中男人斥责虎爷。然后又问喳喳，“小丫头，八捆多少钱？”
“八捆八十八个钱。”喳喳回答得毫不含乎。
“好，我就买八捆。”那中年男人说罢就掏钱。
此时那一捆捆的菠菜悄悄变了样，变成了又新鲜又好看，好像喳喳的呼唤使菜有了魔法。人越来越多，有了一个人买就有第二个人买，有了第二个人买，就有更多人买，人们似占了魔咒，不一会整个菜场都传遍了。人们互相传：“快去看哟，那边来了个卖发财的，山里人，从远处来，不会算账，一捆十八个钱，两捆二十八个钱……加整不加零，瞪着眼吃亏……”

第十七章 虎爷他们总有福
人在山中走最希望能见到人，何况天越来越黑。虎爷他们跑了一天都累坏了，连二郞都拉不动车，叫小猴子在后面推。幸好他们走的这条路还算平展，否则他们只好歇下来了。
前头路边有几间房子，房前用木栅栏围成个院，小猴子跑过去朝里面喊：“有人吗！”
房门开处，从里面走出一个少女，她长得有点像胡媚子。
“我们能借住一晚吗？”虎爷指指车上的口袋，“我们有钱。”
那女孩扫了他们一眼，冷冷的说：“屋子有一间，住一晚每人十个钱，你们五个人五十钱，不管饭。”
“行，行，不管饭，不管饭。”虎爷笑着点头。
小猴子不服气，乱嚷：“我们喳喳这么小也要十个钱！”
“十个钱，不愿意，走人。”女孩子态度生硬。
“十个钱就十个钱。”虎爷非常随和。

女孩子领他们进了屋，点亮桌上的灯，灯光下虎爷他们才看清，女孩子的眉眼美极了，就是脸上的神情冷得像结了冰。
女孩子走了。屋子不大，有两张大床，胡媚子和小猴子躺在床上连连说：“累死了，累死了。”喳喳使劲往床上爬，叫着：“胡姐姐，拉我一下，我也累死啦。”二郞把车扔在院里，把半袋子钱背进屋。虎爷想找女孩子要点水喝，又怕见女孩子的冷脸，拿不定主意。虎爷从门缝往外看，他很奇怪，这家怎么没有别的人呢？
这时院里有人进来，弄出好大声音。虎爷他们从窗户往院里瞧，院里站着三个彪形大汉，每人牵着一匹马，马上驮着鼓鼓囊囊的行李。三条汉子手握钢刀，活似一帮江洋大盗。他们警惕的注视着四周，老板娘笑容满面迎出去，告诉说家里只有一间屋子，已经有了客。那三条汉子不容分说，闯进屋，看虎爷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他们挥舞着胳膊就往外赶。虎爷吓得抱上喳喳先跑出去，小猴子他们也吓跑了。还好，二郞把那半袋子钱拿出来了。
那女孩子还不错，指着院里两间破草房子对虎爷说：“你们就住那里吧，房钱就不找你们要了。”
虎爷领着孩子们拉开草棚的门往里瞧，哎哟，真不错呀。草棚地上堆着厚厚的干草，虎爷进门就往干草上倒，伸开跑了一天的老腿，舒服得鼻子里哼哼叽叽，直有福。
干草散发出好闻的香气，躺在草堆上看看棚子顶，棚顶缺了一角，从那里可以看见天，天上有几颗小星星，亮闪闪的眨着眼。喳喳躺在虎爷身边，枕着虎爷胳膊，二郞坐在喳喳旁边，守着那半袋子钱，二郞特别忠于职守。

小猴子和胡媚子不老实，他们一会躺下，一会又爬起来从门缝往院里瞧。只见那个女孩子举着灯从房里出来，用手遮着灯焰，挡着迎面风。她的脸好怪，像是在冷笑。女孩子进了厨房，生起炉子，小猴子他们看见厨房的烟囱冒出很浓的烟。胡媚子和小猴子挤着看，忽然觉得胸前多了一个毛毛头。低头看是喳喳，喳喳说：“胡姐姐，叫我看看。”胡媚子忙对喳喳摇手指头，叫她不要出声。
看了半天那个女孩子也不出来，厨房烟囱一团一丝的吐烟，那女孩子做什么好吃的呢？小猴子肚子早饿了，不给吃看看还不行么。小猴子轻手轻脚拉开门，弯着腰往厨房那边走，跟在他后头的是胡媚子还有喳喳。他们来到厨房外，从一扇小窗里往里看，喳喳个矮看不着，胡媚子把她抱起来。
女孩子在灶边熬粥，一阵阵香气从锅里飞出，飘到窗口钻进三个小馋虫的肚子，小猴子他们使劲咽口水，粥熬好了，女孩子用一只大勺子把粥从锅中舀到一只瓦盆里，然后拔下头上的金簪在粥里搅一搅，就端着瓦盆走了。

胡媚子小声问小猴子：“她为什么要用金簪搅那粥？”
“可能是下毒，要不就是念咒。”小猴子看过大魔法书，他比胡媚子懂得多。
“那咱们去瞧瞧，看她把粥给谁喝。”胡媚子这会胆子又大起来。
“那可不许说话，只许瞧。”小猴子这是专门对喳喳说的。
三个孩子穿过院子来到正房窗下，点破窗纸，你往里看一眼，我往里看一眼。屋子里那三个彪形大汉围桌而坐，他们自己带的有干粮，那女孩子给他们每人舀碗粥，女孩子脸笑得像朵花，好看极了。
窗外这时该喳喳看了，胡媚子把喳喳抱起从窗纸上的小洞往里瞧。这时就听房内咕咕咚咚，像有什么东西倒下，等轮到小猴子往里看时，那三位客人不见了，房里站着三匹大骡子。那女孩子不紧不慢的找来三付笼头给骡子戴上，然后把骡子牵出和那三匹马拴在一起。孩子们蹲在窗下阴影处，连大气都不敢出。女孩子回了屋，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不久屋里灯灭了。

三个孩子悄无声息的回到草棚子。
小猴子问喳喳：“你刚才看见什么了，那三个人怎么不见了？”
喳喳说：“那三个人变成大骡子了。”
胡媚子问：“他们怎么变成大骡子？”
喳喳眨眨大眼睛想想说：“他们就喝粥，就不见了，就变成大骡子了。”
小猴子很着急，偏偏这最关键的时刻是喳喳在看，喳喳又说不清楚。
胡媚子说：“咱们问问虎爷，虎爷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孩子们推虎爷，虎爷这会儿鼾声大作，怎么推也不醒。看二郞，二朗也枕着钱袋子睡熟了。
小猴子打着哈欠对胡媚子说：“真饿呀，我这时可想喝碗粥，就是喝碗粥变成大骡子也行啊。”
喳喳想睡觉了，她钻到虎爷的衣服下，暖暖和和睡了。
胡媚子这时不想喝什么粥了，她困了，挤在虎爷身边也睡了。
小猴子又从门缝往外看了看，外面乌黑一片，安静极了，他也睡觉去了。

天亮了，大家从草棚里走出，虎爷昨晚睡得很好，笑着在院子里散步。那个女孩子从房里出来，脸上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小猴子想起她昨晚对那三位客人笑得那么美，心里非常不平，他冲女孩子嚷：“你为什么给他们喝粥，不给我们喝，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昨晚都见了。”那女孩子听小猴子嚷，先是一惊，接着冷笑一声说：“你们要喝粥，还有呢，我去给你们热热，你们到屋里等着。”虎爷没想到女孩子这么好说话，笑着连忙说：“我们给你钱，我们也有钱呢。”
虎爷和孩子们进了屋，屋里已经收拾干净，一点也看不出昨晚发生的事情。虎爷他们坐在桌边等候，一会那女孩子拿来五只碗五双筷子，又端来一盆香喷喷的热粥。虎爷和孩子们一人盛了一碗端起就喝。他们把碗里的粥喝完用勺子把盆子里的粥都刮净喝了。
那女孩子站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她的粥是施了魔法的，人喝了她的粥，大人瘦的变成驴，壮汉变成骡，小孩子大的变成羊，小的变成鹅。眼前这些人，一盆子粥都喝光，什么也没变。她哪里知道，虎爷是只大老虎，二郎是只大灰郎，小猴子就是小猴子，胡媚子是只小狐狸，喳喳自然是只小麻雀了。把狐狸变成羊，把麻雀变成鹅，变来变去还是动物，有什么意思，连魔法都懒得变了。

女孩子正在发愣，小猴子腿脚敏捷，只见他跳到凳子上，往高了一探手就把女孩子的金簪拔走。女孩子失去了金簪顿时眼直口张，嘴里“啊，啊，啊”的叫了几声，扑地而倒，等她再站起来时，已经变成一头好漂亮好可爱的小毛驴了。在小毛驴的脖子下还悬挂着一只金铃铛，胡媚子好奇的抓住摇一摇，看响不响。奇迹发生了，瞬间那些房子草棚子还有拴在树上的马和骡都化成一股白烟钻进铃中。等虎爷他们反应过来，哪还有房子桌子，他们都坐在草地上。幸好他们的木头车和半袋子钱没让铃铛收进去，要不这次发财镇之行算是白跑了。
女孩子变成小毛驴，或者说女孩子本来就是小毛驴变的，谁闹得清楚呢。小毛驴又蹦又跳不老实，二郎抓住铃铛不松手。虎爷和小猴子从树丛中弄来好些结实的藤蔓，硬是把小毛驴和木头车拴在了一起，这下大家坐车回家了。
胡媚子向小猴子要那只金簪，小猴子不给，他自己试着把那支金簪往头上插。胡媚子说：“那是女孩子用的，你头上没毛还往上插，丢不丢人哟。”
小猴子插了几次插不住，老往下掉，就不要了，给了胡媚子了。胡媚子坐在车上，把金簪往发笈上这么插那么插，美不够，可惜这时没有镜子。
小猴子还做了个鞭子，跟在小毛驴旁边挥着鞭子吆喝：“老板娘，快走！老板娘，快走！”
大家都笑，从此小毛驴就叫老板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