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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汀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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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贵州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4-07-22 10:17回复
    新科进士恩荣宴
    https://tieba.baidu.com/p/9092218675


    IP属地:贵州2楼2024-07-22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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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上、夕漏迟。法兰西制座钟得意自鸣,鎏金小雀昂起首,欲讨一盏文昌仙露,来日羽化登仙,也作麟凤入凡尘。真傻,焉知人寰走过一遭,如何不可怜】

      【酒酣宴晚,丝竹更是泛泛,列席本是一桩罪,然我观士子多慷慨,遂也不觉勉能。正是他等登科得意时,兰台或东堂,亦不过在投樽斗酒谈笑间:裁刀制锦的少年人志当凌云,图南之心拳拳,谈霏玉屑、不避词锋,然畴昔御门外,他们与天子奏对时,已然省得藏好锐利的眸光。我为之惋惜,却又深知皇权倾轧下蚍蜉亦如是。权欲生起一簇火,只是照亮了芸芸脸孔,不曾点燃我】

      【殉道者当风秉烛,而我以茶代酒——无人会怫然于我的不敬,盖因覆过这具肉体凡胎的是血统赐赉的金镳玉络,他们甚不敢讨一句多余的解释,此乃下事上、卑事尊的天然法则。很快年轻的郡王对推杯换盏的游戏失了耐性,一拂袖,轻车熟路地逃席,宫人亦不与为难,权为项上人头考量,未肯斗胆触碰五皇子顽疾之密辛】

      【我踏着月光出殿,高亢的抒思声也远了,像广州湾码头船夫的号子,忽而近、忽而远,酽茶与秋风灌醉我,于圆满的蟾辉间,兀尔想起包裹四方的汪洋。欧罗巴人驭舰前来,是否也曾于澎湃的月涌间思乡?可此处无英吉利人,也无法兰西、尼德兰人,我的问空掷去,如碎石入海,连涟漪都瞧不见】

      【海上无远朋,可只在我折身十步之遥,却矗着一座灯塔。系出簪缨的谢兰燕桂,他的人生光耀而守矩,实在是大家子弟最寻常的模样】

      冲郎中。【我见过他,在桂月之首那场绵密的雨里】还未来得及道声恭喜。


      IP属地:贵州4楼2024-07-22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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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我想,他或向太白讨教过,豪英如何事权贵——杜康为掩,言行无状很难被称作罪过,盖因太苛责无趣、太宽纵无形。是以权度掌在我手中,无以缘法,轻与重、是与否,仅凭灵台的一隙清醒。萦周酒气并未折扰,是清风明月,徐徐冒进、不厌其烦地要我慷慨:少年人不必屈了脊梁,单是立在那儿便如松如竹,谁又肯作摧折的疾风呢?】

        口气不小,竟亲自向本王讨赏。【冷声是倳刃积晦的一壁寒光,然面上却是眉山舒开,了无愠色】《湖山春晓》、《六国封相》……【声稍住,犹有忖量地】可见本王棣萼皆为雅客,那么,他们的贺礼可讨得郎中欢喜么?

        【是真的在剖问他的心意——除了圣君赐惠,世间人情相与总不该是一厢情愿的,然则揆揣又是一件太过费神的苦差,他既堂皇启口,索性顺水推舟】

        若你喜欢《湖山春晓》,我府中有西洋油画与怀表,牙机巧制,算不上稀罕,却是很新奇。或者,【垂睨一泻银辉】今宵明月好,共尔半盏光。

        【天镜拖长了他的影,可身形仍旧磊落,我忽然也很想知道,如此君子,会有怎样的愿盼、仪图与欲望?帝子生在权阀,于微时尚可直视黼座上的君王,然俟旌钺之威阐幽明微,反而讳莫如深、盗钟掩耳,如此嬗变莫不心惊。有欲则有惧,逐鹿从来不是旷野奔顾,正相反,枫墀丹陛中困兽犹斗,宸扆做祭,权柄将又一代皇胤围猎,我列其中,不得已将与龙虎共周旋;他在此山外,又该于何处访青云?总不能是“攀龙附凤多欣幸”罢】

        至于后者,苏季子惊才风逸,却“已分将身死势权”——【我看向他】是你所愿么?


        IP属地:贵州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4-07-24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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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振古如兹,殿庐前的王子皇孙总逃不掉关乎野心这堂课,或前人循循援引,或如我们这般铿锵地叩问。叩德览冲是个极好的辩经者,踔厉骏发、即穷验问,也许有些轻儇,但无妨,我欣赏他的锋芒。紫电不避青霜,我与他论王道与君臣,天地为凭,月光佐证,史钞外仍抖落一身雪皑风骨,一如宴席交盏间那缕突兀茶香】

          要听实话?【自嘲着,弗是恐君不识,逮因实话有时听来总荒唐】就像本王不饮酒,匪因不愿,实为不能。然则时移日久,其间泾渭反倒没那么分明了,倘或哪日解了酒禁,也无意于此。

          【摇晃的月亮被装在瓷盏里,而睿王纯挚的心被摊在晖素中。我不惧看他,哪怕他的瞳眸因醺醉而失焦,可目光相抵,他应能洞知我所言非虚】

          郎中忘了四臣论出自《荀子·王制》。【嘲风目下,我们不该把话说得太僭越】必王者、必强者、必危者、必亡者,皆先受箓于天,而我无此想,自也无耽于是。

          【其实大可将长夜漫谈引作酒后诳语,霜廷下的士子王公莫不如此,实在不必逆流而行。然则周旋于人世,责己知人、阴算阳谋,养成一颗王心代价太大,本纪与列传阔笔雄奇,然我读来却字字血泪】

          【猴魁茶顶尖尾削,如一柄柄冷刃,浮沉于渐温的水波间。指腹摩挲着杯盏,却不急着饮,悠悠衔来一音不相干的旧话】

          近来读德宗史鉴,无论是孝宗禅位时阋墙之祸,抑或靖仁太子殉国昌都,再或他稳坐高台称太上的十载年月,皆令人心惊不已。【我眺目,与曩昔垂老的帝王共看一轮月】我不愿成为那样的人。


          IP属地:贵州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4-07-25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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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个纯臣!

            【刚过易折,海汝贤的旧事只能藏在卷牍里,世道要的是张文忠公。业已无人求索问道,至于座上君王,他更需要一支笔、一柄刀:管城与斧钺乃经世致用、平郭安邦不二法门,殿庐文武股肱将自己打磨、奉上,冀盼能成为天子最趁手那一把】

            【是以我们的秉纯如荒腔走板,只得诉诸月光;同时也得感谢它那样冷寂且不染凡尘,让我与眼前人避过虚与委蛇、酒酣耳熟的宴饮,才好剖出肺腑,直视彼此炽热的心。我不想他递过太平猴魁时为何偏提大红袍,也不想他缘何问起我的令图,只是此时此刻感念于际遇恩馈,持盏对他,敬彼此如出一辙的孤勇】

            那本王做你的朗鉴,看三年五载,抑或十年、二十年,你是不是做得到。【盅浅茶稀,我扬颌饮下,豪迈如以酒盟约。翡玉扳指滚过一隙冷光,是月宫主人的首肯】不过,我相信你。

            【我缘何提及那位埋骨藏地的靖仁太子呢?也是一桩偶然。“精骛八极,心游万仞,皎皎玉雪姿,懿德出至贤”起笔,本该是鸾跂鸿惊的篇章,却只落得“薨于昌都”的潦草落笔——不过闲来读史,规矩而刻板的小楷却犹力透纸背,向我泣诉他清风霁月的半生。这类故事并不罕见,然他几度受构权祸,仍愿为己道秉烛迎风,愿信父子真心,某种意义上而言顽冥不化,却堪为清流。他死于至纯至性,毋庸置疑】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残雪埋忠骨,长生天裹挟而来的寒意里,他后悔过吗?】

            【一如览冲所言,那是正观,不是绍武;那是文膺,不是存拙。我置盏垂目,杯底已没了那轮圆月。它在我心中】

            你既是开口,自然要应的。便请英人撰曲谱,再由乐班操练,如何?【那尊形同巨匣的乐器,如何流淌出河一般蜿蜒的妙音?遑论还是《高山流水》。我笑他】冲郎中魄力出群,便是“批雅拿”远渡重洋至此,也得为你奏古琴曲。


            IP属地:贵州10楼2024-07-27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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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声已远,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西洋琴,而是保和殿内休鸣的丝竹。人言没过琵琶的嘈切,月隐云巅,风来得急而狂,催我梦醒后,将他还入宦海中。拖金曳紫的人少不得曲意逢迎,我深有此感,并不亟亟于此党同伐异——仿佛是真醉了,懒抬眼皮去,贞守最末一丝风骨】
              ⠀⠀
              散席了。

              【——是夜诳语,不必再赓续。王公与士子的笑论如潮水覆来,终归是冲散了我们】

              【至末那只汝窑瓷被扣在石案上,沁出太平猴魁的水痕,如泣如诉,只有我知道,用它装下一轮月,是来日我与他知交的见证。伯牙子期也好、青山松柏也罢,年少不知诺重,许得恣兴而轻易,焉知早为来日命途写下注脚,倘使十年、二十年后回溯,尚要哂一声轻狂——可我们都这样笃信无二,从此踽踽问道之路,有了同行人】


              IP属地:贵州14楼2024-07-27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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