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校服口袋漏出的绣球花瓣,是我们奔跑时遗落的半枚月亮。你掀开我课桌时抖落的蓝墨水,在作业本背面洇成一片海,我们躲在潮声里交换蝉蜕与玻璃糖纸,以为盛夏永远不会被晚自习铃声剪碎。
后来你的信在邮箱里长出年轮,我寄往北纬二十三度的纸船总在梅雨季搁浅。街角奶茶店重新粉刷成灰鸽子色那天,你发梢的茉莉香被地铁人潮冲淡成一缕雾——原来所有年少时共同豢养的星辰,终将在各自的轨道上晾成标本。
昨夜整理旧课本时抖落一地干枯的绣球,恍惚又见你踮脚把最后一片蓝色夹进我字典。原来相遇是两株并生的植物,根系在地下暗涌二十年,而凋零不过是某片叶子率先松开了月光。此刻我将纸船放进涨潮的夜色里,终于读懂十六岁那年,你在我橡皮上刻下的波浪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