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清冷冷的月光下，红衣女子如同燃烧的火焰。
水袖轻扬，羽裳飘渺，她拈指回首，隐笑眉间，倾城的容颜中却透出了几分凄凉。
黑衣白发的男子眯着眼睛邪气地笑了。
女子上前，扑进他的怀抱，仿佛那就是拥住了整个世界。
赤炼听见他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温暖悄悄在她身上蔓延开来。
你跳得不错。
她抱紧他，银铃般的娇笑妖娆，一如她腰间的赤蛇。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在喜怒无常的他面前肆无忌惮。
但那句答案明了的问话，终究没有问出口。
你究竟是真心喜欢我跳舞的模样，还是我跳舞时的那份冷清？
与那人相似的冷清。
2
他冷冷地望着他，嘴角照旧挑着意味不明的冰冷笑意。
他是紧抿的唇线，淡漠的眼角，亘古不变。
至少在他面前的时候是如此。
同样是几步之遥，同样是异色衣袍，他们之间，少了老人被残阳拉扯得鬼魅的影子，却隔了三尺青锋。
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时间的流沙也淹没不了的东西呢？该怎么办？
有趣，你放弃鬼谷，放弃天下，放弃了一切，就是为了保护这群废物？
不过是一群废物。
荆轲是，荆天明是，高渐离是，端木蓉是。
师哥，你也是。
他没有听见盖聂的回答，也不愿听见。
既然你选择了懦弱的逃离，那我就不惜一切，君临天下。
到时候，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
只是，总有一个声音在低语。
脆弱的血肉之躯探手可得，那鲜活温热的心脏呢？
要怎样才能让你收起翅膀，不再飞翔？
不再离开。
3
把闪着寒光的银针刺进皮肉。
日复一日。
灰发男子不曾皱一下眉头。
他不会疼吗？
看似冷若冰霜的女子毕竟还是残留着一些少女心性，恶作剧似地在手上施加力道。
偷偷抬眼，他还是一脸波澜不惊。
木头。
她没在意自己也是半斤八两的事实。
端木蓉站起身，用手绢抹了抹手。
好了。
利落地丢下一句，她转身离开。
在关上门前听到了他低沉的声音，多谢姑娘。
不过，也挺可爱的。
她偷偷地笑，唇角的弧度虽浅，还是衬出了这女子明艳不可方物。
后来端木蓉想，会不会就是为盖聂的这一笑，也解封了自己覆满冰雪的心呢？
也许是因为我为你破例了太多次，所以渐渐地想要为你做任何事了。
4
她实在不知道盗跖为何如此执著。
端木蓉不喜欢油嘴滑舌的男人，为了快刀斩乱麻，她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他。
不同于以前委婉的抱歉，她很清楚地对他说——
我们是不可能。
有着奇异发型的男子眼神黯淡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往常明亮的光彩。
我知道。
她看见他隐忍着忧伤，云淡风轻地微笑。
那是不属于盗跖的微笑。
端木蓉恍惚地想，那人笑起来是否是这样子的呢？
后来她听说他送给她的那朵木芙蓉，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从悬崖上摘来的。
端木蓉望着被她丢在一边早已枯萎的木芙蓉，一阵心寒。
我不爱的人这样爱我，为我不惜放弃生命。
可我无动于衷。
我也是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
可你也是无动于衷。
5
哟，小子你有口福了。
在客栈闲逛的他停下脚步，望向挺着肚子的掌柜，脸上依旧是宛若三月暖阳的微笑。
嘿嘿，我做了道新菜。你给我尝尝味道吧。
盗跖墨黑的眼睛闪着欢快的光，身形一晃，转眼便来到丁胖子面前。
依我看，这是试毒吧。
大抵是发明了新菜式，作为厨子的他心里欢喜，也就没有追究。
献宝似的把菜凑到盗跖跟前，丁胖子双眼亮闪闪的，满怀期待。
他不知怎么地，想到了那个少年。
上次他把糕点凑到他嘴边也是这副模样，只是目光游离，别扭得很。
他把糕点吞下去的时候差点哭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东西啊。
完美的白凤，难吃的糕点。
完美的白凤为了讨他欢心洗手作羹汤，做出了世间最难吃的糕点。
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吧。
这样的糕点，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