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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架空】芙蓉帐暖玉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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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奇药奏效
回到府中,盖聂直奔卧房而去。几日不见,也不知她怎样了?是否恢复了些?这两个问题,是他目前最为关注的。
推开房门,只见绫罗坐在床沿,手中拿着湿帕在给端木擦身。她抬眸看到了赶回来的侯爷,向他点点头。
“织锦在厨房熬药吧?”盖聂见她那个喜着紫衣的孪生妹妹不在房内,猜测道。
绫罗又冲他点点头。昨天她们俩的分工与今天正相反,她们俩轮流干着照顾夫人和熬药的活计。她已给夫人擦完了身,将帕子掷入水盆中。
盖聂从身后解下包裹,拿出药匣,一边交给绫罗一边对她吩咐:“这便是荀大夫说的碧血玉叶花了,绫罗,辛苦你去卿和堂跑一趟,托荀大夫把它煎制好。”
绫罗看着药匣中躺着的这株异常完整的干花,心下啧啧称奇。她不敢怠慢,从侯爷手中接过药匣,轻轻合上后,便走了出去。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盖聂和端木蓉两人,只不过,其中一个正处于昏睡状态,不能注视,不会言语,也无法相拥。
盖聂坐到床沿边,把端木的一只手紧紧握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睡颜,对她说:“端木姑娘,当日你挡在在下身前,这份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只是你一定要早日醒来,此后来日方长,在下只愿与你共度晨夕朝暮。”
有些话,当她清醒时,他羞于表达;但当她无从知晓时,他终于可以放肆地将这汹涌的爱意宣之于口。
很高兴,这番话有人替她听到了,有人能够见证,他已爱她入骨。
而这个人,就是从厨房端着汤药走来的织锦。
虽然这药必须趁热呈上,但也不差一句话的时间。曾因一句吃痛的喊声起到过破坏作用的她如今可有眼力见了!她等侯爷说完了整句表白的话才用手指指节叩了叩门。
盖聂转头看到织锦捧着的托盘中,汤正冒着缕缕白烟,耳根有些发红,看来他有些羞赧。他忙起身接过小碗,坐下来准备为端木蓉喂药。
“怎么没有准备一把勺子?”盖聂看着徒有药液的木碗,疑惑不解。
织锦从托盘上取来一根细竹管,递给他。
“你是说,用这根管子来喂药吗?”见到对方点了点头,盖聂试着将竹管一头轻轻插入端木蓉紧闭的双唇之间,而后自己先含了些汤药入口,又通过管子的另一头将药液吹送入端木蓉口中。他喂去的每一口药,都带着合适的体温,不知她是否已感受到了。
织锦觉得自己的嘴角都已咧到了耳朵根,她双手交握在胸前,双眼紧闭着,正在用心与九泉之下的小姐传达讯息:“小姐,告诉你个好消息哦,侯爷现在和新夫人可幸福呢!你一定也在为他们感到高兴吧?可惜的是,夫人还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请你保佑她吧!”
“果然是碧血玉叶花,这下夫人有救了。”荀大夫看着绫罗手捧着的药,露出难得的笑脸。
他之前开的药方,只可表面维持端木蓉流失的气血,根本不足以让她痊愈醒来;而这味奇药,才能修复好她受损的心脉,让她转危为安,既而平安醒来。
但此药的煎制条件十分严苛,在家中无法正确熬煮使之发挥出其应有的功效。为此,荀大夫唤来他身边的关门弟子,一起去后院煎药。他交待绫罗,定不要太过心急,三日后再来取药,绫罗应允。
三日后,绫罗带回一个碧色竹筒,里头便是荀大夫等人熬煎好的碧血玉叶膏。这药膏还需在厨房加热水释稀后二次熬煮,之后的药液才能喂给病人服用。
所谓好事多磨,经过求药、煎膏、二次熬煮、竹管送服之后,药效终于在端木蓉体内成功发挥了作用,她终于悠悠醒转。
看到端木蓉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盖聂眼中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惊喜,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前:“太好了,蓉儿,你终于醒了。绫罗、织锦,快去熬碗粟米粥来给夫人喝。”
端木蓉的手现在能清晰地感受到盖聂强劲快速的心跳,又听到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蓉儿”,而不再是“端木姑娘”。这说明,无论他的表情多么波澜不惊,他心底都已十分激动,她在他的心里,牢牢住下了。知晓这一点,她为他挡下的伤无论多重,也都值得。
两人此刻皆是深陷于彼此的眼神中,被对方的爱意包裹着。他们紧紧相拥,两颗头颅彼此依靠着,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先前我们一直恪守着的礼教,在此刻都不必再拘泥,我只怕,又在来不及表露心迹前就失去了你,我命中注定的人。
还好,上苍让我还来得及表达。
还好,上苍让你还来得及感受。
还好,上苍让所有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24-06-22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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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共治哑疾
    休养了一阵子后,端木蓉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不再需要长时间卧床,而是可以起身正常参与各项活动,真是振奋人心的好兆头。
    经过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她和盖聂终于确认了彼此的心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绫罗和织锦都以为他们就要真正入一次洞房了,但她们却诧异地发现侯爷晚上反而搬出卧房,又去书房睡了,和过去对待芸儿小姐一样。
    盖聂搬被褥时对端木蓉说:“蓉儿,你背上的鞭伤还未结痂痊愈,晚上仍需静养,我还是搬去书房一段时日吧。”他终于习惯始终唤她为“蓉儿”了,而不再是那略显生分的“端木姑娘”。
    端木蓉抬手轻轻一碰靠近右肩的伤口,确实还有些生疼,想必其他碰不到的地方也没长好,自然应允。她帮着盖聂一起整理枕席、打扫书房。只是,她并不知道对方心底真正的那条理由。
    盖聂对于端木蓉的玉背,是尽收眼底过的。自那天以后他常常期待有一天能与她做成真正的夫妻,去感受她任意一寸肌肤的馨香;但同时,他又亲眼瞧见了一大道触目惊心的鞭伤。习武多年的他深知,若落下病根那将追悔莫及。他特别怕,若与她躺在一个空间里,有一天理智会被欲望打败,他会在不经意的折腾中再把她的脊背弄伤一次。所以,他选择了离开一会儿。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等她痊愈后,他再来拥她入怀,也未为晚矣。
    虽然他们晚上分居两室,但白天却形影不离,似乎并没有把绫罗和织锦两位当成外人。这两位也的确不会介意分毫,她们只会为他们的甜蜜而由衷地感到高兴。这天,便是如此:
    端木蓉从几本医书中查到,有几味药对治疗哑疾可能有效,便来到后厨尝试煎药。经过半个时辰的文火煎制,浓烈的草药气味已从罐口按捺不住溜了出来,充盈了整间后厨。端木蓉把两小碗药汁端到厅堂,招呼绫罗和织锦来试药。两个丫头坐到桌边,先后端起碗来品尝。
    她们这辈子都没喝过味道如此之苦的汤药,表情当即变得痛苦极了——只见绫罗眉头紧锁、双眼紧闭,一张脸好像一只被捏出三十二道褶子的汤包;织锦更加夸张,她大张着嘴巴,吐出被烫红的舌头,拼命向外喘着粗气,像要表演喷火杂技一般。
    端木蓉向她们解释道:“这副汤药里有不少清热利咽的药材,比如川贝、羚羊角粉等,都属味苦的药材,所以你们只好忍一下啦。”她怀着歉意冲她们俩笑笑,希望她们能明白“良药苦口”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只是苦了绫罗和织锦这二位,她们只好捏着鼻子将整碗苦药一口闷下。
    盖聂看她们喝药着实痛苦,第二天便上街买了几包蜜饯和果脯,准备在她们喝完后递给她们吃。毕竟总不能让这两个丫头每天都像上刑吧?
    可是,他刚拆开包装,指指两个丫头想让她们拿几个去吃,端木蓉就重重地拍了他的手背:“快收起来!你要是真为她们好,就不要给她们吃这类东西。要知道,味甜之物易生痰热,对她们的嗓子啊,是百害而无一利!”她不愧从小与医书为伍,马上指证了盖聂的错误。盖聂有些委屈,不情不愿地抽出细绳准备把纸包重新扎好。
    看见他这样的情态,端木蓉明白他也想为两位丫头尽一份心。毕竟他们也是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伙伴,在他心里,他们几个彼此定是像家人一般了吧?如果什么都不让他做,自己岂不是就这样打击了他的一片好意?
    她将盖聂手中的纸包接过,把这些蜜饯重新包装好放到一边,后唤他一块儿再去后厨一次。
    虽说“君子远庖厨”,但夫人的招呼他不敢不应,盖聂到底还是跟着端木蓉一起向厨房走去。
    “我要给她们俩煮梨汤,她们喝了,嘴里就不会那么苦了。你一起来帮忙吧。”端木蓉将瓦罐打开,一边往里加水一边对盖聂说道。
    “好。那我做什么呢,蓉儿?”这个称呼,他已叫得越发自然了。如今他们不再相敬如宾地生活在一起,而是如寻常夫妻般相处,这或许便是“因祸得福”吧,让他们两个都看清了自己炽热的内心。
    “你把那几个梨子切成小块。”她说的时候,手里也没停下拾掇碗碟的活计。以前和师傅相依为命时,摆放碗勺只需两副;现在,家中总共有四位成员,多了两副碗勺。但是,她没有嫌弃麻烦,而是更觉甜蜜。家人,再多也不觉得成为了负担。说不定,以后成员还会增多,还会需要更多碗碟。
    “好。”撸起袖管,洗净双手、刀具和梨,盖聂开始将整梨切块。就像整肃军纪时一样严格又苛刻,他对自己的刀功也有着极高的要求。他尽力把每一小块梨肉都切得大小均匀,他甚至将形状不够方正的部分给剔除了个干干净净。现在毡板上剩下的一块块四四方方、大小一致的梨块,仿佛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小号水晶砖。
    “给。”循声望来,端木蓉看到了被端到自己面前的这些梨块“工艺品”,有些哑然失笑。她可没要求过这位侯爷这么高的刀工标准哈,她好像只是需要一些熬汤入味的梨肉而已吧……对吧……感觉把这些方块倒进罐中有些暴殄天物,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自己爱上的人,哪怕他有强迫症,还是爱着呗,不然呢?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24-06-22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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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夜潜侯府
      盗跖在猗州城过得并不顺利,因为这里他实在没有半分了解,他在这里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对一切都是毫无方向的。首先,他在这里没有落脚之处;其次,他也没有遇到一位像丁胖子那样的知心朋友;最后,他也完全不了解这里的有钱人家有哪几户,他已经手痒好几天了。
      不过,他还有唯一一个好消息:打听到安远侯府的位置了。现在,蓉姑娘就在府中,等着自己去拯救她。盗跖在心里为自己接下来的暗探行动打气,他丝毫不觉得蓉姑娘待在侯府中会是幸福快乐的。
      人们常说,偏见是一堵看不见的高墙,它的存在,扎扎实实地挡住了一些人去看清真相。盗跖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对安远侯存在偏见的例子。
      入夜时分,盗跖穿着一袭夜行衣翻上候府后院的一处墙头,定睛向里瞧去。四下无人,只有花木杂树在月辉的映照下投射出斑斑碎影,让地面看上去有些可怖。作为京城第一贼骨头,他对这份空旷寂静很是满意,一个轻巧的腾挪便翻进了院子。
      落地时,他比平时更谨慎小心,毕竟这里可是大名鼎鼎的侯府,招惹了这儿的主人可不是吃素的!然而他很快发现,这儿不像京城那群达官贵人一样,养了一群家丁护卫保镖啥的,反而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何丞相及其党羽的宅子他盗跖都进去过,还都让他收获不小,少说帮他救了几十条可怜乞儿的性命。这些个大官哪个没养上一伙尸位素餐的家丁?这盖聂不是何丞相和仇太后钦点的女婿吗?家里竟冷清到连一个家丁都请不起?何丞相啥时候结识上清廉的官员当朋友了?
      算了,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先想办法尽快找到蓉姑娘。他猫着腰,沿着墙根继续往前进。很快他到了一间大而明亮的房间外,门上似乎映出两个人影。
      他在门上钻出一个小洞,朝里面看去。他看到屋里有不少题材的书籍满排满柜地摆放着,可谓汗牛充栋。书柜前的桌子那儿,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他挂念已久的蓉姑娘。而另一个男人,想必就是这整座城的主人——安远侯了。他不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脸,不确定他是不是像何丞相那样衣冠禽兽的一介败类。
      他还没来得及对这个男人下个定论,便听见屋里传出交谈的声音:
      “天色已晚,蓉儿你先回去休息吧,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好好养伤的。而且,绫罗她们都是先天不能言语,都已经多少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盗跖捕捉到他对蓉姑娘称呼“蓉儿”这个亲近的昵称,捏紧了拳头。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蓉姑娘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让他心头一甜。
      注意到端木蓉已经起身,即将走到门口发现自己,盗跖猛地跳往院子,找到一棵枝干粗壮的树躲在其后。借着夜色掩护,推开书房门走出来的端木蓉并没看见树干后还藏了个人,就走回卧室休息去了。
      走廊和院子又都处于无人的状态之下,端木蓉和盖聂分别吹熄了两个房间的灯。盗跖快速移动到围墙边,施展他引以为傲的轻功蹬上墙头,从府外那一侧纵身跃下,准备逃之夭夭。
      他想象中的自己是这样的:轻轻地落地,如飞鸿踏雪泥般无声无息。
      而现实却是这样的——他落地时踩到了一滩油呼呼的脏水,当即摔了个四仰八叉,十分想要大叫一声“哎哟喂我的妈呀!”但这里距离府门实在太近,他不敢出声引来里面的人,或是路上的其他行人。因此,他只有选择忍着不大叫出来。只是,他的表情还是十分真实地描绘出了他现在有多疼。
      这滩水是怎么回事?谁那么没有功德心啊?他在心里咒骂道。骂完,他心里仍是没有舒爽半分。都怪刚才看到和听到的一切!
      他没想到,蓉姑娘和这位安远侯会相处得如此和睦,他们坐在一起交谈时映在门上的一对剪影,确实连他这个蓉姑娘的特级爱慕分子都觉得是一对璧人。而且,对方称他的蓉姑娘为“蓉儿”,比他带上“姑娘”这两个字的叫法要亲昵得多,而蓉姑娘也并未排斥,她的态度才是让他最为郁闷的。
      可怜他从京城一路风餐露宿赶来这里,还把自己想象为救神女于危险泥淖中的英雄,到头来不过是一个不该出现的小丑罢了。
      “老天哪,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走到空旷处后,盗跖仰天怒吼。老天无法给他任何回答,只有两片飘落的黄叶在风的吹拂下经过了他的身前,向他送来“沙沙”两声嘲笑。
      果然,猗州不适合他。只有京城,才是他的福地。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有怨气,都还是回去吧,回到熟悉的京城,再去做逍遥的盗王之王,就像遇见蓉姑娘之前那样好了。
      冷风中,一道灰蓝色的瘦削背影,寂寥地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24-06-23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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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阴谋初现
        “太后,驿站有信使来报,说安远侯近几日离开了猗州,在沛州停留了半日。”何守敬向仇太后报告。
        “是吗?”仇太后听了这个消息,有些jing觉。沛王赵邦这个孩子,从小与她不亲,和赵政却走得很近。要说谁是现在的皇帝唯一可以凭借的力量,那便是他了。如果再加上安远侯那边的势力,她的地位便真的岌岌可危。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她必须做出行动。
        “何爱卿也觉得,这安远侯肯定投到沛王麾下去了吧?”仇太后一挑眉,眼神中闪过几分凌厉之色。
        “太后所言极是。依老夫看,目前只有放弃继续拉拢他的念头,转而和北黎合作,方能搅乱北境的局势,让这安远侯自顾不暇,继而无法相助于沛王和圣上。”何丞相将双眼眯起,嘴角勾起自信的一笑,看来他已想到了一招妙计。
        “你是说,把北黎军引进来,去攻打猗州?这样虽能分散和消解猗州的兵力,但若是猗州不敌呢,岂非白白送给北黎一大块地?”仇太后颇有顾虑,不愿答应。
        “太后,您想啊,这二虎相争,必是两败俱伤。北黎军虽生性骁勇,要想完全攻下猗州这块硬骨头也会大伤元气。等他们大费周章地灭了猗州军之后,他们的损失啊,我看也不会小!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怎么得利?”太后仍有疑虑。
        “宫里还有玉林军啊。这些人都是层层选拔出的精兵强将,到了合适的时机,派他们前往猗州去收拾那些残兵败部,还怕不能成事吗?”
        听了何丞相的这番分析,太后有些心动,却又话锋一转:“可是,这安远侯可是你的干女婿啊。别忘了,你那义女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就不怕他战s之后你的干女儿要守寡了?”
        面对太后的追问,何守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回复太后:“禀太后,老夫唯太后马首是瞻,只想尽一切办法力保太后千秋万碎,毫不在乎其他任何代价,包括女儿。哪怕是我的亲生女儿嘉儿,如果她挡了路,那也只能铲出。”他的回答,仇太后很满意。
        就这样,太后与丞相两人,在朝堂上开启了一个危险又邪恶的计划,北黎与猗州多年来的和平,即将被打破。而这一切,恰好是阿穆尔最想看到的。
        这天,北黎皇廷来了一位远方的客人,他便是何丞相的一位侄儿,时任礼部员外郎的何毕。何毕这次出使北黎的任务很简单,要求北黎认大臻的皇帝赵政为“极天克汗”,认仇太后为“极天尊后”,成为他们大臻朝的附庸国,每年向大臻进贡岁币。
        这样的要求无异于你走到大街上,拉着一个高你两头的壮汉要求他跪下喊你爹,还要他交出自己刚买到手的鸡鸭鱼肉,后果自然是对方立马抡起拳头直冲你脑袋就来上两拳。
        在毡房内,北黎的一众大臣听到何毕说出的要求,都面面相觑,心中一定在想:这个人,不会是假冒的臻国来使吧?不过,看到他拿出的通蝶和令牌,又明白了他确实是如假包换的臻国使节。
        阿穆尔坐在汗位上耐心地听完了何毕的一番话,突然“哈哈哈”大笑三声,继而说道:“想让我大黎向你们俯首称成,你们可真敢想!别的不说,就说我大黎的男儿们,哪个不比你们高大强壮得多?还有咱们的马,跑一步抵你们那些小马驹五六步都不止!你们的皇上怎么不把自己捆上,跪到本汗的面前叫一声‘阿耶’呢?”
        坐在一旁的阿茹古看皇兄嘲讽蔑视这个口出狂言的臻国使节如此威武霸气,把对方怼得哑口无言,心中相当解气。
        “你们如此怠慢我大臻尊贵的圣上和太后,一定会后悔的!我们定派出精锐之师,用铁骑踏平北黎的每一寸土地,把你们兄妹二人缚至大殿之上,做最屈辱的俘乳!”何毕撂下这句狠话,拂袖而去。他的使命已顺利完成,北黎人的必战之心已被熊熊点燃。
        “狂妄自大的家伙!这些该s的中原人,早晚有一天要被我们全部打倒,做我们的奴扑!”阿茹古站起身来,恶狠狠地说道。
        “阿茹古,你说得对!之前本汗已想攻入中原,奈何师出无名。今天,这个无礼的家伙倒是送给了我一个绝佳的理由,让本汗能够名正言顺地南下进攻猗州了。他臻国皇帝是个什么货色,也妄想做极天克汗?你看着吧,阿茹古,皇兄才是未来的天下共主!”阿穆尔胜券在握一般,眼中闪出点点精光。
        此时的臻朝皇宫中,是这样的光景——
        赵政退朝后,心里憋了一肚子气,跑到韶光殿对何念嘉大吼道:“你爹是疯了吗?居然派你堂兄跑到人家北黎的地盘上去叫嚣。这下好了,人家下战贴说要打进来了!朕告诉你,他想s的话你提醒他一句,自个儿s去,千万别拉上朕!”
        他还在暗中筹谋如何韬光养晦之后扳倒太后和丞相呢,却没想到还没成功就要被北黎打上家门了。骁勇的北黎人一旦打过来,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攻进都城,那么他和太后就一个都掌不了权了,只能一起做一对亡郭母子去。难怪他如此气愤地与嘉贵妃说话。
        嘉贵妃作为丞相之女,心气是很高的,断不会服软。多年来,她的身份及脾性,都注定了她不会受宠,反而与赵政越行越远。
        “父亲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理由,皇上你不懂罢了,竟还无故指责他,简直太过分了!”她声音之大,甚至吓到了几名宫女。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6楼2024-06-23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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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三)洛妃心事
          “皇上,怎么一脸的不高兴?是谁惹您生气了吗?”洛雁回甜美温柔的嗓音由远及近,她缓步走到赵政身边将他扶进殿内。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骄横跋扈的嘉妃吗?罢了,不提她了,爱妃来为朕弹奏一曲,如何?”挽着洛婕妤的手,赵政的心情也放松不少。
          “是,皇上。”洛雁回在古琴前款款坐下,纤细莹白的一双玉手在琴弦间或急或缓地拨弄着,婉转动听的琴声瞬间环绕于整个洛水宫。她是伶人出身,有一副唱戏的好嗓子,因此,伴着琴声一同飘入赵政耳中的,还有她吟唱的优美戏曲。美乐、美人尽在眼前,难怪多少人做梦都想过上一天皇帝瘾。
          赵政看着佳人弹唱时的一颦一笑,方才与嘉贵妃争吵时的怒气已消去大半。他平静了不少,甚至开始用手指敲击起椅子的扶手,和着音乐打起节拍来。
          弹奏古琴的洛雁回,此时脑海中不禁回忆起曾在沛王府中的日子。当年,也是这样一曲,让她由一名地位卑微的伶人,成为了宫里的女子。
          多年前 沛州 沛王府内
          “三弟,其他几个兄弟都早夭,能够重整父皇留下的河山之人,如今只剩你我二人了。你一定要和朕一条心哪!”赵政微服私访沛州,在沛王府中与赵邦交心。
          赵邦拱手施礼,说道:“皇兄,其实我也想好好帮你啊,”可没一会儿工夫,他又嬉皮笑脸起来:“但皇兄你也知道,我历来是个胸无大志之人,平日里也就喜欢听听小曲儿、猜猜骰子,别的那是一窍不通。所以,我也就精神上支持你行,真要干啥你还得找别人去,不好意思哈……”
          看着自己这个纨绔放浪的王弟,赵政对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好了好了,这些以后再说,先听曲儿去!皇兄,不是我吹啊,我沛王府里供养的这支戏班子啊,可比外面的草台班子不知强上多少去了!就说那头牌花旦,依我看哪,估计比你京城里的那些花旦们都强!”说完他就拉着赵政到园子里去听折子戏《双飞燕》去了。
          戏台子早已搭好,只见一位身姿袅袅婷婷的红妆女子着一身粉色底、牡丹作点缀的戏服上了场,一开口便清悠婉转,令他们兄弟二人尽皆着迷。
          沛王已不是第一次听她唱戏了,平日里对她的关照也最多。因为沛王还请人单独为她画过像,就连老班主都觉得,自家这个台柱子以后是要做沛王的女人的,说不定还是王妃呢。
          但是,她一曲唱罢下台之后,一切都变了。
          “三弟,你府上这支戏班子,确实难得呀!尤其是刚才这个花旦,朕可太喜欢了。不知你可舍得让她跟朕一块儿回京呀?”赵政开口道。
          赵邦一愣,不知该作何回答。他的内心早已被这个女子占据,而每次在后台见她,与她相处时也是他内心最放松最闲适的时候。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自然不舍得让她离开自己身边而进宫去做自己皇兄的女人。但是,皇上开的口他敢拒绝吗?他能承担拒绝的后果吗?再者说,如果自己顺坡下驴还能为自己带来不小的裨益呢?他真甘心永远只是个闲散逍遥的王爷吗?
          想到这儿,久未开口的他最终对他的皇兄说道:“怎会舍不得呢,皇兄说笑了。”既而他吩咐管家去后台跟老班主和洛雁回说出此事,管家领命而去。
          他不会忘记洛雁回坐上轿子前对他投来的那道幽怨的目光,也不会忘记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才恍惚地回了府中。
          当下 洛水宫中
          洛雁回在弹唱中回忆起与沛王的第一次相见,他问自己:“敢问姑娘芳名?”
          “回王爷,小女子姓洛,名雁回。”
          “方才听你唱曲时本王就猜,你一定有个美丽的名字,如诗如画,果真如此。好名字,让本王想起一句词:‘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这是才女李清照的词,听闻她容貌绝佳、才色双绝,可本王觉得,如果她要和你比的话定是差远了,你的曲儿那叫一个婉转回还,你才是真正的才色双绝哪!”
          “王爷谬赞了。”
          你喜欢我的名字,喜欢我唱的曲儿,喜欢我的一切,那为什么不肯留下我呢?当日你为何不直截了当地拒绝皇上,然后请求他赐婚我们?还是说,在你心里,原本就是权势要重于我?
          这还用问吗?显然是这样的。
          回忆起这一切,她想流下两行清泪。但是在皇上面前,她不敢为别的男人流泪。她忍住了眼泪,却没控制住声音,她开始唱得有些哽咽。
          听她嗓音变得有些沙哑,赵政走过去按住了琴弦:“怎么了?累了?那就别再唱了吧。”随后他向宫女吩咐道:“让御膳房给爱妃准备碗银耳羹来。”
          “是,奴婢这就去。”
          与洛婕妤一同用完银耳羹后,夜晚,赵政也是留宿于此。
          韶光殿和华彩宫,今夜又都是孤单寂寥的了。何念嘉这个名义上的“嘉贵妃”,因着何丞相之女的身份和跋扈嚣张的性格,不受宠似乎还说得过去。那华彩官的苗才人为何也不被赵政重视呢? 主要还是因为苗彩翠她出身于苗寨,原本就与中原人有不少习俗习惯上的差异与隔阂,皇上更不可能为了迁就她而改了宫中所有的规距,此乃其一;其二则是她地位卑微。她可算是大臻攻下苗寨的一件战利品,在宫中要受人尊重或晋升位份,几乎都是不可能的。才人,可能已经是她最好的位置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24-06-24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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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面摊释怀
            宫里有得宠失宠这样的烦心事,可远离京城的安远侯府每日暂时还是平静安宁的。
            今早织锦开门倒污水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门口那滩泔水渍的痕迹有些不对,审视之,原来经过一夜,这半干的痕迹中竟能清晰地看出一个手印来,确实非比寻常。
            她不知道,这是昨晚盗跖摔在上面然后用手将自己撑起来时,按下的掌印。不过她现在也没空探究,还是快提着污水桶去河边倒了吧,这也太重了!
            倒完污水回来,围墙下的那滩奇怪痕迹还在,好似在召唤她调查清楚。她将空木桶放在一边,开始对这滩痕迹观察起来。
            这个手掌印,按大小判断,应该是个男的。顺着掌印向上看去,墙面上没有别的线索。再向上看去,就是围墙顶了,位置太高,她什么也看不到,需要工具来辅助。
            织锦跑到柴房,搬来一架梯子,架到围墙边。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终于得见围墙顶部的风貌。
            她清晰地看到,上头有两个不完整的脚印。这里曾有人站过,而且是个功夫还不错的人。何以见得呢?证据就是那两只脚印全都只有中间部分,没有脚尖和脚跟。
            是的,这堵围墙不算厚,顶部仅有成年人脚掌的三分之一长,因此站在上面的人脚也就只有个三分之一的受力面积,脚尖及脚掌两个部分都将腾空在外。一个
            人如果能在这么不平衡的情况下站立一会儿,其身手断不会差。
            现在,她得出了两种可能:一是假红莲为了什么又偷偷潜回侯府但很快又逃走了;二是昨晚家里进飞贼了。不过,这两种可能都不太成立:首先,假红莲是个女人,她上次面对他们众人时露出过真面目,这与掌印较大属于男人的推论矛盾;其次,没听侯爷和夫人说过府里丢了东西,所谓“贼不走空”,哪有进了高门大院啥都不偷的主儿?如果世上真有这么笨的贼,她织锦倒十分期望能见上一见。
            “阿嚏——”盗跖还一口面都没吃上就冲着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吓得他完全不敢动筷子了。丁胖子赶紧走过来为他撤下了这碗面,并表示自己会再为他下一碗新的端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心碎加上流鼻涕。”盗跖编了一句顺口溜调侃自己。俗话说,老天为你关上一扇门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但这次猗州之行,他除了爱情之门被关上了外,还在侯府围墙边摔伤了腿,又有一阵子不能动用“电光神行步”,要好好休养了。啥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呀,他这次就多余跑这一趟!
            丁胖子看他表情落寞,赶紧端着新下好的焖肉面来到他身旁。
            “来咯!丁记招牌超多汁金奖焖肉面来咯!”他把面稳稳地放在盗跖面前,一张肥胖的大圆脸上露出喜庆的笑脸。
            盗跖看着面前这碗汤色红润、肉香四溢的面条,却丝毫没有平日里大块朵颐的兴致。他只是兴趣缺缺地扒拉了几口面,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到他如此反常,丁胖子在白围裙上蹭了蹭那双油腻的胖手,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这是咋了?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唉,别提了,再提起来,我的心可又要碎一次了。”盗跖将右手捂在左胸心口的位置,带着夸张的哭腔说。
            “早跟你说了,蓉姑娘嫁人了,去做侯府夫人了,你还不信邪偏要去跑这一趟。这下好了,彻底死心了吧?”丁胖子看他这副心碎神伤的样子,结合他上次问过蓉姑娘去向后就消失了几天的情况,立马推断出他定是到猗州去了,彻底被断绝了爱情的希望。要不说,他确实是盗跖的一位好挚友、好大哥呢!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好不容易动心一次的呀!”盗跖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把头完全埋在两个手臂之间,作嚎啕大哭状。
            丁胖子知道,这个平时一贯大大咧咧的小子,这次是动真情了,也是真心碎了。他是一介厨痴,对烹饪以外的事一窍不通,也不知该怎么劝慰这种失恋的人。因此,他还是决定从“吃”这件事上着手劝解眼前这位小老弟。
            “小跖啊,我说你也不用一棵树上吊死。像我每天出摊,进的食材都有限,总有些人会赶不上吃到招牌的焖内面和焖蹄面。那他们就不吃饭啦?当然不会,谁好容易在饭点赶到面摊了还空着肚子白白回去呀?所以一般都会问我还剩什么不。哪怕只有最清淡的青菜面了,那饿极的时候也只能吃呗!你现在啊,就把那蓉姑娘当成我的招牌,她啊,已经属于别人了,你这辈子都是吃不上的了,赶紧睁开眼看看周围有没有青菜吧,啊。”
            “去你的,”小跖猛一抬头和丁胖子杠起来,“蓉姑娘美若天仙,和你烧出来的那些油滋拉乎的焖肉、焖蹄能一样吗?”谁都不能抵毁蓉姑娘,否则他盗跖一定跟谁没完。
            同样的,有人抵毁他丁胖子的超多汁金奖焖肉面,他也会火冒三丈:“好啊你,敢说我的肉油滋拉乎?行,那你就饿着吧,我这就把它端走。”丁胖子双手捧起面碗,作势要走。
            不料盗跖这小子手上功夫贼快,一把夺回面碗,抄起筷子大嚼大咽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谁说我不吃啦?我现在正是化悲伤为食欲的时候,再油我也吃!”
            看到这个油腔滑调的贼骨头又恢复了饿死鬼投胎般的吃相,丁胖子知道他的心情调节得差不多了,肥胖的脸上又绽出一个笑容,安心地走向灶台那儿忙活去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24-06-24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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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蛛丝马迹
              织锦虽说自己否决了小偷这一看法,但她仍不敢肯定对方到底是不是深夜潜入侯府行窃的贼。还是去问问姐姐吧,看她怎么说。
              她虽然只比绫罗晚出生几分钟,但还是孪生姐妹中的妹妹。姐姐绫罗总是承担起大姐的责任,用成熟稳重的肩膀挑起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大梁。因此,一有问题发生,织锦第一个就会想到去找姐姐分享,看看姐姐是怎样的意见。
              绫罗看了织锦的手势后,完全不觉得她在开玩笑,反而认为府上真可能进贼了。她陪织锦一块儿又去查看一遍围墙,墙上那不完整的脚印让她更加确信,对方不仅是个小毛贼,还有相当高超的轻功技巧。
              可惜的是,日晒时间太久,织锦曾看到过的水渍痕迹已完全蒸发,几不可见,无法与脚印相互印证。但府上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痕迹留下,看来她们必须仔细勘查全府一番。
              她对织锦做了个手势:“跟我走。”之后,便带着织锦一起去了后花园。这个地方,草木丛生、斑驳掩映,她想如果自己是那个盗贼,也会躲在这儿一阵子的。
              “找起来吧。”她做个简单的手势之后,就和织锦两人分头寻找起有人昨晚藏匿于此的蛛丝马迹。两人猫着腰在花间草丛之中穿梭,好似侦查大案要案的捕快一般。
              突然,织锦有了什么发现。她一个挺直身子从草丛间冒出来,手里还举着一根树枝,其中一头似乎有严重的裂痕。
              听到草叶与身体大幅度摩擦产生的异响,绫罗朝织锦这儿看来,对她手里的树枝眼前一亮——线索来了。她也钻出草丛,与织锦会合一处,仔细观察起这根树枝来。
              乍一看,这就是一根从树下掉下来的断枝,没有什么。但断痕处却很有值得说道之处。老朽之木,断裂处会呈纤维状伤口,有朽蚀痕;而风刮断的树枝,则会断于临近梢头的较细之处。因为昨晚的风势并不很大,粗壮的树枝都将完好无损。这根树枝来自园中那棵高大强壮的玉兰树,并非老朽之后自然断裂;也并非断于前端细处,可见也并非风刮所断。那么,这样严重的一处断裂,便只可能是人为造成!
              此人具有轻功,他先飞身上树,之后由树上移动至围墙上,最后落至地面逃离侯府,这样的行动路线恰好和脚印、水渍、树枝这三样线索一一吻合。而且站在树枝上时任何人的本能都是往枝干部分靠,没人会向细弱的树梢部分走,难怪被踩断的是较粗的一头。
              缕罗将自己的一番推理用手势传达给织锦,织锦崇拜地看着姐姐,又为自己险些因太早下结论而放跑一件发生于府内的偷盗案而羞恼。看来,她的推断力还是不及姐姐,她还有向姐姐学习的空间。
              她们俩收好这根树枝,快步向端木蓉的房间走去。
              听到急促的叩门声,端木蓉赶紧打开房门。一看是这两个丫头,她以为她们是来服用今日份的汤药呢:“绫罗、织锦,你们来得太早了,药还没去熬呢。知道你们很想尽快治好病,能像我们一样开口说话。等药好了,我马上来叫你们,行吗?”
              绫罗摇摇头又摆摆手,织锦展开手中的帕子露出那根树枝,用眼神示意端木蓉拿起来看看。
              “这是……一根树枝?所以你们想说明什么?”端木蓉看了看这根树枝,并不明白她们的意思,又把树枝放回帕子上。
              绫罗见状,跑回自己屋里拿来纸和笔,又跑回来坐到端木蓉屋里的桌边,挥毫写下“昨晚进了贼”五个字,展开给端木蓉看。
              “有小偷来过了?”看到这五个字,端木蓉有些惊讶地问。
              绫罗和织锦听到她的这句话后,都像捣蒜一样拼命点头,眼神中全是急切之情,好像在对她说:“夫人,就是进贼了,你快和侯爷一起彻查一番吧!”
              按照常理,端木蓉听到侯府进贼后,应该第一时间找来盖聂一起对府上每个角落来个清查,以免有珍贵的物品真的被盗。但是,看到绫罗纸上的那个“贼”字,她竟没来由地觉得昨晚不请自来的一定是小跖,而不会是其他盗贼。
              “可能吗?小跖会那么老远从京城跑到猗州来找我吗?他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不过,来回要五六天,实在太远了,应该不可能吧。”在她眼里,小跖只是一名病患,几天相处后成了可以聊聊的朋友,再无其他。既然是朋友,断不会为了自己而浪费五六天的时间奔波往返于两地之间,所以,应该不是小跖来了吧。
              “蓉儿,去厨房吗?“盖聂看时间差不多了,从书房走来这里找端木蓉一起去煮汤药和梨汁,没想到这个房间现在如此热闹。
              没等端木蓉开口,绫罗先举着纸摆到了他面前。
              “昨、晚、进、了、贼。”他照着纸上五个大字一一念了出来,心中只觉警铃大作——难道小庄又派人来了?
              “每个人都检查一下自己屋里有没有少了或多了什么东西,有所发现马上告诉我!还有,”他回过头来紧盯着端木蓉,非常严肃地说,“如果发现哪儿有陌生人的迹象,你们三个全都不要逞强和他硬碰,一定先不动声色地找到我。尤其是你,蓉儿!”他的目光最终停在端木蓉脸上,他太怕上次那样的伤在她身上再降临一次了。
              “我答应你。”她点头,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1楼2024-06-25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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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分头搜索
                他们四人分头在各自房间里寻找线索,他们都想知道昨晚的不速之客到底是小偷,还是七绝堂的杀手。
                端木蓉仔细地在卧房里上下翻找,全部一无所获。她只好又从头翻找一遍,将房间的角角落落全都重新细致地查找起来,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丢失了,当然也不存在多出来的物品。
                绫罗和织锦在下人房里合力寻找着线索。两姐妹分工明确,将房间一分为二,各自搜查一半区域,加快了搜查的效率。她们的房间里也没有出现物品被盗或是有多出不属于她们东西的情况。
                难道,昨晚来的真是一个笨贼,他什么都没偷就走了?姐妹俩对视一眼,谁都摸不准这件事到底是个啥情况。没办法了,还是到厅堂先去集合吧,人多力量大,到时大家商量商量,说不定就讨论出结果了呢!她们便前后脚出了房门,向大厅走去。
                端木蓉的一番查探也已结束,她也赶到大厅坐下,三名女眷全都到齐了。
                目前就剩侯爷盖聂一人没到,他还在书房里找着线索。生怕漏掉一点七绝堂可能留下的痕迹。
                他不相信普通的小毛贼能有偷侯府财物的巨大胆量,还是更倾向于相信,深夜潜入此处的,是卫庄,或是他派来的下属。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七绝令’?”想到这儿,他掰开几本厚重的典籍,从书柜的其中一排里搬出一个与周围书册格格不入的金丝楠木小匣,轻轻地打开。只见,匣中是一块发出碧绿幽光的精致玉牌,上刻有虎、豹、罴、蟒四种猛兽的头部图样,而被四兽围绕的,正是“七绝令”三个大字。七绝令乃是七绝堂中人手一块的玉牌,是方便江湖中人找到七绝堂砂手的一种身份标识。如果谁有雇凶砂仁的需要,可以多多留意周围是否有腰间挂此牌之人。找到砂手并谈拢合适的价钱之后,他们会尽快帮你解决掉对方,而这些砂手们并不会到案,更不会牵连到你,因为除非是堂内人士,否则是决计寻不到他们的。
                “没丢,是他们没找到,还是说来的本就不是小庄他们呢?”看着匣内保存完好的七绝令,盖聂也疑惑了。最终,他决定带上这个匣子去厅里与大家会合。
                关于七绝令的消息,他隐藏了十几年;现在,为了全府四人的性命,他决定将一切公之于众,大家也都好有所准备与提防。
                现在大厅里四人都已到齐,盖聂将手中的木匣放于桌上,落座在端木蓉身旁,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始主持这场讨论。
                “你们俩有什么发现吗?”他先从姐妹俩问起。绫罗和织锦都摇摇头,盖聂“嗯”了一声,似乎早已想到会是这样。
                他又看向端木蓉,眼中柔情似水:“蓉儿,你呢?你屋里有什么情况?”
                “什么都没有丢,也什么都没有多出,”她环顾了一圈面前的三位家人,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猜测如实告诉他们,“但我想,我已经知道昨晚来的是谁了……”
                “你认为是谁?”三人都很诧异,但只有盖聂能够发问。
                “什么都没有偷走,又有着极强的轻功,所以我想,应该是我的一个朋友小跖来找我而已,大家不用惊慌。”端木蓉冲他们歉意地一笑。
                盖聂对这个名叫“小跖”的朋友有些敏感:“他是个男的吧?”
                端木蓉听出他话语中酸酸的醋意,不禁失笑,带些无奈地说:“是男的,但只是个朋友嘛,以前在京城里就认识了的。”
                “如果真的是他,那我希望过不久他可以再来一次,”盖聂突然站起身走到端木蓉的椅子前,双手撑在两侧的扶手上,像一堵高墙隔绝了她面前和左右手边三个方向,用力说道,“这样他就会了解,蓉儿你,到底是属于谁的。”
                端木蓉看着他直视过来的那势在必得的眼神,不自在地向椅背那儿靠了靠。“他今天怎么了,怎么像在宣示主权一样?别人根本就没对我有什么想法好吗?”这是她在向后缩去时,内心无力的独白。
                盖聂看到她一直往后缩的动作,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模样太凶狠吓到蓉儿了,便及时抽回双手,结束了这场“椅咚”。他坐回原位,拿起木厘,回归讨论主题——昨晚来的到底是谁。
                “不过,蓉儿,我想这次你可能错了。我看昨天来的必是七绝堂的人,而且他们定是为了这个而来。”他打开匣盖,七绝令映入所有人眼帘。
                绫罗和织锦看着这块精致的玉牌,露出迷惑的表情,她们完全下了解这代表了什么,这难道不就是一块雕刻了特殊图案的玉腰牌吗?
                而端木蓉的表情则特别奇怪,她好像被人施展诡异的巫术定住了一样,五官全都一动不动保持着原先模样,眼神都显得空洞了。她的样子,不是单纯的震惊或是害怕,好像两者都有,又好像还掺杂着其他十几种情绪一起,特别复杂。
                她这副样子,让盖聂忍不住叫了她好几声“蓉儿”。
                她会变成这样,正是因为这块玉牌的样子她见过,就在师父被人射 杀的那个可怕夜晚。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2楼2024-06-25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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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真凶是你?!
                  “这块玉牌,是你的东西吗?”
                  不知在第几声“蓉儿”时,她恢复了意识,面向盖聂开口说了她的第一句话。
                  他感觉得到,这次她的语气并不像询间,更像是愤怒的质问,但不论她是哪种情绪,他都是同一种回答,因为那是不争的事实:“是的。”
                  她多希望他说出口的是“不是”两个字。不论这玉牌是之前逃走的赤练无意中落在侯府里的也好,还是昨晚潜入府中的神秘人留下的记号也好,她都可以接受。可是,它为什么偏偏是你的?
                  师父被一箭穿心的身影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盖聂打退赤练的矫捷身手也在眼前闪过。像他这样的高手,确实能做到一击制敌杀了师父,这块玉牌也确实是那天晚上的杀手随身携带着的,难道凶手还不明显吗?
                  端木蓉的心好像在被人撕扯成无数片碎片,在胸腔里纷繁乱飞,那飞溅出的滴滴鲜血,淤积在胸壁四周,无法排遣、无法流出,只好堆积壅塞,令她陷入窒息般的绝望之中。
                  她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和盖聂之间的点点滴滴,彼时的甜蜜如今都成了她无尽的自责,她不断地责怪着自己为何要爱上这个男人,他可是杀害师父的凶手啊!端木蓉,你这样做对得起养育你、教导你、疼爱你二十四年的师父吗?
                  “深宫大院都是进得去却难出来……不知多少女子在其内幽苦地度过了余生……”师父曾说过的话,又开始在她耳边萦绕,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叮嘱。
                  她最终还是嫁入了侯府这个深宅之中,却被师父一语成谶。所谓“人定胜天”,看来都不过是渺小的人类对自己无妄的安慰罢了。天命,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谁都无法摆脱。而她,也是一样。
                  如果逃不过命运,那我便不再试图改写它了,徒劳无功只会让一切显得更为可笑。但我也不愿屈从于它,我想用自己的方式抗争——如果我们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是不是便不必听这世界的安排呢?因为不愿继续陪伴在杀师仇人的身边,忍受一辈子的痛苦,所以端木蓉选择亲手结束这一切。
                  盖聂亲眼看到,端木蓉将桌上她的那杯茶摔碎,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茶杯的碎瓷混杂其间,一抹抹白色显得格外刺眼。她不惧滚烫的温度和碎片的锋利,捡起了一块较大的碎瓷片向自己扎来。他在眨眼间抬手,握住了她那捏紧瓷片的手,宽大的手掌即刻便包住了碎瓷片。边缘的锋利程度堪比削铁如泥的铸剑,顿时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从指间缓缓流出,滴落到地上,与热茶很快交融为一体。
                  “蓉儿,你想……杀了我?”他的手握得更紧了,端木蓉无法再往前推进瓷片,只看到更多的血从他的拳缝间往下流淌。
                  “是!我要为我师父报仇!”她的手仍在尝试挣脱。在师父和爱人之间,她没有犹豫,选择了杀掉面前这个她曾深爱的人,为师父报仇。
                  “我没有杀过你师父,你谈何报仇?”盖聂之所以紧握住她手中的瓷片,并非是他怕死,而是他怕端木蓉一时冲动做出后悔终生的行为。现在听到她这么说,他更确定他们俩之间一定有误会,而且是事关生死的天大的误会!
                  “别骗我了,几个月前在镜湖畔杀了师父的一定是你,那块玉牌便是证据!我要先杀了你替师父报仇,再自我了断向师父赔罪,谁叫我识人不清,爱上了你这个凶手,让师父蒙羞了!”端木蓉声嘶力竭地控诉着眼前这个她所认为的“凶手”。
                  盖聂知道自己几个月前根本不在镜湖,他就在猗州侯府中,绫罗和织锦便是证人。于是,他赶忙对这两个被吓愣住的姑娘说:“你们俩快告诉夫人,本侯这几个月都在府上,根本没出去过,快!”
                  两个丫头听到侯爷急切的呼喊,总算回过神来。她们都冲着端木蓉点头如捣蒜,极力想佐证盖聂的话。她们点头时,都有小颗的泪珠从眼角溅出来。
                  端木蓉与这两个丫头那么多天的相处中,知道她们不是偏私之人,更何况她们现在处于刚受巨大惊吓回神过来的时候,从心理状况上来说根本无暇说谎,所以她们的点头足以说明盖聂确实没到过镜湖。她捏着碎瓷的手放松下来。
                  感受到她的手已放松,盖聂抓准时机夹往碎瓷片往旁边一扔,那白色碎瓷上已满是殷红血痕。他顾不上自己被划破的手掌,先抓起端木蓉被烫红的手察看一番,好在红肿已消了大半,他放心地舒出一口气。
                  “怎么会?我明明……明明看到这块……玉牌了……”端木蓉盯着木厘中的七绝令,喃喃自语。
                  绫罗和织锦见侯爷已将危险的碎瓷片扔飞,且两人的手都受了伤,互相一对眼色便去各自准备包扎材料和药品了。
                  剩下的,侯爷,就靠你自己向夫人解释喽。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3楼2024-06-26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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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八)玉令之谜
                    “你确定看到的玉牌长这样吗,蓉儿?”盖聂将“七绝令”从木匣中取出,递给端木蓉。
                    “我确定,”端木蓉接过“七绝令”,正反两面看得极其仔细,“就长这样,我不会看错的!”
                    盖聂这下确信,这意味着蓉儿她师父的死,一定和卫庄执掌的七绝堂有关。但他们是被谁下令雇佣去杀的,还是堂内有谁与之有私仇杀的,恐怕只有亲临七绝堂,问过卫庄才知道了。
                    “这是七绝令,除我以外,每个七绝堂的成员都有一块。到底是谁杀了你师傅,恐怕只有去一回七绝堂才能问到了。”盖聂低声说。
                    “你什么时候动身?我也一起去,我一定要找出杀害师父的凶手。”看着端木蓉坚定的眼神和不屈的表情,盖聂深知阻止不了她的决心,愿意与她同去七绝堂。但是,他与卫庄积怨已久,他不想她与卫庄打上照面,否则她可能会再次替他承受伤害。
                    因此,他叮嘱她:“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不许再挡到我前面了。你记住,蓉儿,无论发生什么,我是你的丈夫,我有责任保护好你,听明白了吗?”
                    “嗯。”她边答应着他,一边依偎入他的怀中。他用一只温暖的臂膀将她搂住,另一只垂着的手还在往下淌血。而她的头正贴在他的胸膛,倾听他沉稳的心跳。
                    你听到这强有力的“咚咚”跳动之声了吗?请相信,我一定能够护你周全,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绫罗和织锦已拿来了纱布和止血的三七粉,但她们俩见侯爷和夫人正幸福相拥,谁都没有叩门。她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厅堂之外,安静本分地等待着。
                    没一会儿,端木蓉用余光瞥见了她们。她脸上泛起晚霞般迷人的红晕,很不好意思地推开了盖聂,招呼姐妹俩进来:“哎呀,你们俩在门口怎么不敲个门让我们知道?这样站了有多久了?快进来吧。”
                    两姐妹这才端着不同的材料走了进来,先扶端木蓉坐下,盖聂跟在端木蓉之后没多久也就坐了,绫罗、织锦两人抓紧为他们敷药、包扎。她们不仅是出色的侯府丫头,应该也是在医术上极有天赋的,因此才跟着端木蓉做帮手没多久,她们已经能将伤口包扎得又快又好了。
                    盖聂举起包好层层纱布的左手活动几下,很是满意,赞赏她们道:“真是名师出高徒,你们俩这包扎手艺都能出师了。”
                    端木蓉低下了头,脸上的红晕更甚。看来,她这位“名师”呀,还是个皮挺薄的主儿呢。
                    盖聂接着说道:“对了,我和夫人明天要出趟远门,几天内估计都回不来,你们俩要费心看一下宅子了。”绫罗和织锦微笑着点点头。她们还不知道侯爷要带着夫人去一群杀手的老巢,还以为他们要去哪个山水风光处单独庆祝彼此解除了误会呢。
                    翌日,盖聂和端木蓉都已打点好行囊,上马启程。因为端木蓉不会骑马,所以她坐在马车里,由盖聂充当车夫赶马。比起花钱雇个专业车夫,他更愿意亲力亲为,能省下一笔军费,将来一旦和北黎起了冲突,他们猗州军打胜仗的可能性会更高。
                    一路上,端木蓉不时掀开小帘子与盖聂对话。对他和七绝堂的关系,她知道得实在太少了。
                    “侯爷,你怎么会有七绝令呢?难道你曾是七绝堂一员?”
                    “是的,十五岁之前一直是。”
                    “所以……你也追杀过别人……是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如果是执行杀人任务,那没有。如果包括训练,我确实杀过人,杀过两个。”回想起师父布置给小庄和自己的严酷试炼,他仍充满了无力感。
                    端木蓉听到他中间的停顿和带着挫败感的语气,想着他一定有不少无奈吧,她为他感到心疼。
                    “现任堂主卫庄曾和你共事,为什么现在那么想杀了你?”这是她最为好奇的一个问题。
                    “因为我背叛了七绝堂,偷偷逃了出来。”盖聂说的,是他十五岁时的事情。
                    那年冬天,他记得很清楚,整个世界冷得像冰窑一样。离开七绝堂的他无处可去。和所有孤儿一样,他从小就没有父母,没有亲朋,更没有一个家。背叛师父、背叛所有师兄弟、背叛整个七绝堂,这样的事,在他之前没人做过,所以也没人知道会得到怎样的后果。
                    但他认为,很有可能会被下令追杀。所以,他必须逃,逃得越远越好。他记得自己一直在往北边逃,因为周围越来越冷,田地越来越稀缺,能捡拾到的充饥食物也越来越少……记不清这种北逃的日子过了多久,他有一天遇到了老侯爷一行人,之后,他的新生活便开始了。
                    他在猗州的安远侯府中生活了十五年之久,久到他快忘了自己曾被当作一名杀手训练了十几年;久到他以为一定不会再有人想要追杀他了;久到他猜测七绝堂的人全都已经把他遗忘了……
                    直到赤练出现,他才明白,他曾经的师弟小庄,一直在找他,还一直试图,成功地,杀死他。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4楼2024-06-26 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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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九)同门赌约
                      也不知绕过了多少曲径通幽的小路,总算到达了一间隐蔽的宅院。只见院门四周种满了翠竹,掩映着两扇看上去极为普通的木门,门上也没挂任何写着“某宅”“某府”或“某堂”的匾额,说是竹林中一位普通猎户的家恐怕都不会招致半点质疑。
                      “这里就是七绝堂吗?你确定吗?”端木蓉上下打量院门一番后,问盖聂。
                      “我从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不会记错位置的。”盖聂胸有成竹。
                      他走在端木蓉身前,前去敲门。“咚——咚、咚、咚——咚”,首尾绵长、中间三声短促,是七绝堂独有的叩门暗号,非堂内人士,不会知晓,里头的人也不会出来应门。因为这种谨慎,这个杀手组织的老巢始终很安全。
                      没多久,门就被人打开了,估计是把盖聂当成了出去跑任务后赶回来的自己人。但看清来人的脸后,他明白对方根本不是堂中杀手的一员,赶紧准备把门重新关好。
                      但盖聂不会给他关门的机会。他在那人的手刚放上门闩时,便抽出腰间佩剑——渊虹,用剑背一侧击打那人的太阳穴位置,把他放倒了。他领着端木蓉一前一后踏入门内,跨过晕倒在地的那位倒霉蛋,正式进入了七绝堂。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这次,换他始终护在她的身前。
                      大门与厅堂之间的这块空地,也就是他们俩现在所站的位置,让他忆起过去和师兄弟们一起练功习武的日子。他记得,自己和小庄两人始终站在第一排正中间,离师父最近,师父对他们俩的指导也最多。正因如此,师父最为器重的手下也是他们两个,曾委婉地表示过等自己百年之后,这七绝堂一定会传到他们俩其中一人手上。
                      正当他环顾这片空地回忆往昔之际,厅堂前的那扇门已被推开,一个身材魁梧、着一袭黑袍傲立门前的人映入他们眼帘。
                      “师哥,你终于回来了。”此人正是现任堂主卫庄,他饶有兴味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戒指,彰显着自己堂主的身份。
                      “小庄,我这次来,是想知道一个答案。”盖聂毫不在意那枚代表堂主地位的戒指,他只想替端木蓉问出凶手。
                      “盖聂,上次没能杀死你,今天你主动送上门来了,我必会一雪前耻!”于卫庄身后的赤练走了出来,想要抽出她腰间的软剑。
                      端木蓉虽答应过盖聂自己不会再挡到他身前去,但看到赤练抽剑的动作,她还是本能地冲向赤练那儿,用双手握住了她拔剑拔到一半的右手。她未曾习过武,却有控住对方武器的勇气,这,或许就是对一个人极致的爱所赐予她的力量。
                      “大美人儿,就你这芝麻点儿大的力气,也想和姐姐我斗呀?”赤练轻蔑一笑,轻松挣开了她的双手,反而用手臂勾住了端木蓉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
                      “不要伤害蓉儿!她与我们之间的恩怨无关!”盖聂的声音中,带上了微微的颤抖。他又回想起她受伤后血流不止的画面,那令他看着就快要心碎的画面。
                      卫庄看出师哥有多在乎这个女人了,扭头对赤练说道:“赤练啊,你这是做什么?师哥难得带着他的女人回我们这儿来,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还不把人请进里屋,去喝杯热茶?”
                      赤练接收到了控制住端木蓉这个人质的弦外之音,应了声“是”,牵着端木蓉去了她的屋里。端木蓉的手腕被她抓得很紧,完全脱逃不了,只能跟着走。她留给盖聂一个“你要小心,我没事”的眼神,直到拐进走廊深处,再也看不到盖聂的脸为止。
                      盖聂很清楚卫庄一定会利用她与自己谈条件,但他不愿一直处于被动,便先开口:“小庄,我能和你比一场吗?如果我赢了,你就放了蓉儿,并告诉我几个月前你派去镜湖执行任务的人是谁。”
                      “那如果我赢了你呢,师哥?”卫庄听到“比一场”,眼中有了光彩。
                      “如果你赢了,我的命你拿去。”盖聂知道,因为自己背叛了师门,卫庄对自己恨到无时无刻不想手刃了自己。这个赌约,他一定会同意。
                      “好!那你今天就做好命丧于此、告慰师门的准备吧!”卫庄脱了黑袍,抽出腰间佩剑——鲨齿,剑锋直指盖聂。
                      战斗一触即发,两人各自挥舞宝剑向对方要害刺去,毫不留情。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彼此的反应能力都提升到了顶点,总能在对方即将得手之际闪身避开伤害。师父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他们就是七绝堂现今最出色的两大高手。
                      虽说十五年前师出同门,但盖聂在之后的十五年中毕竟不再练习这种暗伤刺杀的本事了,而是转投入老安远侯的军中习武。因此,两人的攻击风格截然不同,卫庄狠戾果决,突刺凶猛;而盖聂格挡为主,以守为攻。
                      “师哥,没想到你还是和十五年前的那场试炼一样,一样犹豫,一样怯懦。我看,今天的结果也会和上次一样,以你的惨败而告终。”卫庄一边挥剑向盖聂劈去,一边嘲讽着他。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24-06-27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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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字总被河蟹,我还是发图吧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52楼2024-06-27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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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一)断剑致胜
                          卫庄已破坏了盖聂的佩剑渊虹,让他无武器可用,接下来,他想自己只需将鲨齿往前突刺而去,这个背叛堂规、背叛师父,同时也背叛了自己的人,生命定会就此定格于此时此地。
                          然而,盖聂那只还缠着纱布的伤手,又一次伸出来抓取利刃。他上次被碎瓷片划伤的手掌还没好透,今次又去抓渊虹已断的剑尖去了。
                          洁白的纱布里很快渗出了丝丝点点的鲜红,他的手掌这次是新伤之外又添旧伤。但盖聂却并不在乎自己再一次被划伤手掌,他想达成的两个条件必须靠赢过小庄才能达成,因此这一役,他只能胜,不能败。
                          他伸长手臂,断剑的尖端直指卫庄的咽喉。
                          卫庄没想到他的师哥对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佩剑渊虹被折断竟毫不震惊,反而能想到手握断剑制服自己这一招。他对剑的领悟,已经超脱了剑本身,而自己却始终太过在意佩剑,在这一点上,他已经输了。
                          被断刃直指脖颈的他垂下了拿着鲨齿剑的手,闭上了眼眸,等待迎接死亡。七绝堂的规矩,刺杀失败,就是一个死字,他始终记得。
                          但是,他的师哥始终没有再将剑刃向前推进一分一厘。
                          “我不会杀了你,小庄。按照赌注,你只要放了蓉儿和说出凶手就行了。”盖聂举着断刃说道。他的手掌仍在淌血,纱布已完全染红。
                          “你还是那么妇人之仁,师哥。”卫庄轻蔑地一笑,但他心里又顿时一松,毕竟他得以活下来了,“行吧,愿赌服输,咱们一件一件来,”卫庄看向盖聂,“我到赤练那儿去把你那位夫人先给放了。”
                          性命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一个人看事情的轻重缓急总会分外客观而准确。
                          他一步步向赤练的卧房走去,盖聂在一旁押着。
                          来到房门外,卫庄冲里头喊道:“赤练,把人放出来。”
                          在房里坐立难安的两人都被卫庄的这声喊激得一机灵,明白比试已有了结果。赤练拉着端木蓉的袖口开了门,猛地将她推向盖聂。她的卫庄大人输了,她正是没好气的时候。
                          端木蓉趔趄了一下,赶紧恢复平衡跑到盖聂身后,上上下下查看起来。他的手红得那样醒目,她没几眼便注意到了。
                          “你的手受伤了,流了好多血,要尽快止住!”她从怀中掏出芙蓉方帕,准备为他包手。还有一句话,她只是心里想想,却没对他说出口,那就是——“傻瓜,你太容易受伤了。”
                          “没事,只是皮外伤,”无论何时,他都首先要让她安心,“蓉儿,先别管包扎的事了,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你师父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端木蓉激动万分,手上的动作都停滞住了。
                          “小庄,现在你要履行第二个承诺了,”他手上的断剑仍抵在卫庄脖子上,“快告诉我们,镜湖湖畔的那名射箭人,是谁?”
                          卫庄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一个字飘入所有人的耳朵:“我。”
                          “原来是你杀了我师父!我要你偿命!”端木蓉此时情绪激动,她冲到卫庄跟前,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
                          赤练不会允许有人伤害她的卫庄大人,尤其是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她在须臾之间便抽出了链剑,向端木蓉纤细的腰部飞去,将她牢牢圈禁在细长的赤练剑内。端木蓉感觉自己的腰被强大的力量拉住,完全不能再向前半步。无法近卫庄的身,她便无法亲手为师父报仇,她急得后槽牙的牙根都快咬断了。
                          “若要偿命,你怎么不自行了断呢?你师父根本就是替你而死的。”卫庄对他面前的端木蓉一字一句地说。
                          看到端木蓉突然垂下了挣扎的双手,还有脸上那僵滞的表情,盖聂知道小庄这番话对蓉儿的打击有多大。他将断刃往卫庄脖子那儿推进了一点,已经割破其表皮,有一丝鲜血已然渗出:“你输给的是我,不要编谎话去刺激蓉儿,她和我们之间的事没有关系!”
                          “师哥,我的命全在你一念之间,我会在这种时候编瞎话吗?”卫庄看看盖聂,又转头看回端木蓉,“你回想一下那天晚上你师父的穿着,是她自己的衣服吗?还是你的?”
                          “是……是我的……”经过回忆,端木蓉想起,那天师父被打翻的汤药泼了一身,换下了全身的衣服,她后来穿的,确实是自己橱里的衣服。难道说,别人雇佣他们七绝堂,原本是为了杀掉她,而她师父,根本就不是刺杀的目标?
                          “对呀。那天晚上过于昏暗,所以我认错了人,变成杀了你的师父。”
                          “是谁让你杀蓉儿的?”盖聂不愿端木蓉陷入自责的泥淖中无法自拔,转移话题至幕后指使之人上。
                          “那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如果我说出来了,肯定也是个死。”卫庄又一次闭上了双眼,一副甘愿赴死的模样。
                          赤练将链剑收得更紧了些,与盖聂形成对峙:“盖聂,你敢杀我堂卫庄大人的话,我就勒死这个女人!”
                          “千万不要!”盖聂惊呼。他太怕自己会失去她了。
                          “那我们就同时放人,怎么样?”赤练提出条件。
                          “好,我数到三,我们一起放,”盖聂开始数数,“一、二、三。”
                          两边同时放了人。盖聂横抱起端木蓉飞出院门,回到马车上,他快速驾车离开了,生怕七绝堂反悔了又派人来追。
                          卫庄将鲨齿收回剑鞘,赤练赶到他身边询问:“大人,你现在怎么样?”
                          他摸摸脖子,破皮处的微量血渍被轻松抹去。他放下了手,什么也没说,只是向自己房间走去。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53楼2024-06-28 0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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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二)沉溺心魔
                            回程的马车上,端木蓉一句话也没有说,与她来时的状态判若两人。盖聂明白她此时心头的震动是多么剧烈,是故只是安静赶着马车,也没有主动与她搭话。这一路的时间,不知够不够她冷静地消化一切。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回到侯府大门前,端木蓉等马车一停下便自己掀了门帘下车入府,并不等盖聂来扶她下车。之后,从府内出来迎接的绫罗和织锦向她施礼,她也好似完全没看见一般,绕过她们身侧木讷地向卧房走去。两人对于夫人这番反常的表现很费解,纷纷求助似的看向盖聂。
                            盖聂冲她们摆摆手,让她们不必惊慌。他小跑着追上端木蓉,与她共向卧房方向走去。是他拿出七绝令开启了一切,也应由他自己来解决。
                            步入房间后,端木蓉看着紧随其后的盖聂,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将他完完全全挡在屋外。盖聂还听到闷闷的一声“嗒”,看来,她连门都给闩上了,是铁了心不让自己进去。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只想独自待着。今天她才知道,师父那晚打翻汤药根本就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为之。师父平日里是行为多么敏锐细致的一个人,大概早发现了自己这个傻徒儿已成了别人追踪、铲除的目标,才会在最紧急的那晚换上自己的衣服出去倒药渣。师父她并不是没来得及回镜湖医庄便倒在了路上,而是她那晚出去时本就没想要活着回来……
                            端木蓉蹬掉鞋子爬上床榻,缩到靠墙的角落里团身坐着,把头支在两膝上喃喃自语:“要是我早点发现有人跟踪我就好了。或者,我能早点发现师父的古怪也好……师父的死,全都怪我……”她团身更紧了些,双手拢住小腿时也更用力了,小腿上印出浅浅的红掌痕,好像那天晚上她那双染上了师父鲜血的双手那样,红得刺眼。
                            盖聂在门外焦急地呼唤着她:“蓉儿,你开开门好吗?让我进去陪着你,好吗?”然而,无论他多么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拍打着那扇门,里面都没有半分回应。里面的人,已沉溺于自己编绘的深渊,脱逃不出。
                            他不能放任蓉儿这样独自痛苦下去,他是目前唯一可能将她拖出泥淖之人。盖聂最终放弃了捶门,他弯起肘部向木门冲撞而去。
                            随着门被顺利撞开,他的目光马上锁定了床上墙边蜷缩着的端木蓉。此刻的她多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满身写着心碎。他冲过去,将她环抱住,他宽大的臂弯已完全包裹着她,并能感受到她啜泣时身体微微的颤抖。
                            她没有挣开他的怀抱,但也没有张开双手回应。她还是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啜泣中仍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着那几句自责的话。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世间真有如果,她希望那支穿心的箭当时射向的,是她自己。
                            为什么有人替自己去死,却会让幸运得活的人更加痛苦呢?师父,您能像给蓉儿讲医学药理那样,把答案告诉我吗?
                            紧贴着她的盖聂,听清了她的每一句自言自语,她的每一句“都怪我”,都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蓉儿,你知道吗,你的这种感受,我全都有过。有一个人也为了让我成为幸存者而差点陨落,而那个人,正是你啊!如果你真的因为我而再也无法醒来,我只怕会比现在的你更加崩溃……
                            他突然张开手,松开了拥抱,转而搭住蓉儿的双肩让她直面自己:“蓉儿,现在看着我,听我说!”
                            端木蓉的眼角还挂着两滴清泪,眼神依旧木讷,但好消息是,她至少愿意看着他的脸了。
                            “你为什么要责怪自己呢?这是完全错误的思考方向。真正有罪的人是那个指使小庄杀你的幕后真凶,没有他的命令就没有这一切!”
                            “幕后真凶……真正有罪的是那个幕后真凶,不是我……”端木蓉开始重复起盖聂说的话,眼神也比最初多了些神,这是她开始恢复情志的好迹象。
                            “是的。不管你有没有提早发现一切,你师父都可能会死。你想,要是那天晚上你阻止师父出去而自己去倒药渣的话,小庄就会瞄准你射箭。但你师父那么关心你,一定听到点风声就会冲出来查看,然后本能地替你挡住伤害,就像上次赤练攻击我那样。最后一箭穿心的,还是她。”
                            端木蓉瞪大双眼,听得十分揪心,皱了皱眉。
                            盖聂见她有了表情,继续道:“但如果没有人想买凶杀你,小卫也不会出动,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你现在最该做的不是无谓的自责,而是该好好想想有谁是与你结过仇怨的人。只有抓住他,才能为你师父报仇血恨!”
                            他说完这番话后,半晌,端木蓉终于有了回应:“你说得对,我要找到幕后真凶。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和谁有仇……”她终于摆脱了无尽自责的心魔,眼中又出现了寻常的神色。
                            “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我也会一直保护着你,和你一起把他(她)找出来。”盖聂又一次环抱住她。
                            这一次,她也张开双手回抱住他,回应道:“我知道,你一定会一直在我身边的。”说这句时,她安心地将头枕在他厚实的肩膀上。
                            他的强大总能让身边人分外安心,但他的内心此刻却隐隐不安:面对这个人的任务,七绝堂的堂主小庄居然亲自出马,这个想追杀蓉儿的人来头一定不小。要向他(她)报仇,未来的路,恐怕会很难。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54楼2024-06-28 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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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一夜良宵
                              经历了七绝堂与小庄的一战,盖聂失去了他的佩剑渊虹,还让手掌再次被割伤。不过,他也获得了每日让蓉儿为他换药的甜蜜服务。
                              “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的恢复能力有点强啊。”端木蓉一边为他换纱布,一边对他说。
                              “这不是有个好大夫天天为我出诊嘛。”他低头看着她细致换药的模样,眼中似揉了蜜油,温润而宠溺。
                              “什么时候学会的油嘴滑舌?”她嗔怪地瞪他一眼,嘴角却挂着收不住的笑意,“好了,回去吧。”端木蓉一边清洗铜盆里的纱布,一边对身后坐着的盖聂说。
                              “不回书房了,我以后就在这儿过夜。”已经晚了,但盖聂没像以往一样走去书房睡,反而躺上了床。
                              “别闹,你手上还有伤呢!再说,我背上也有伤口……”她越说声音越轻,越发觉得害羞。
                              “蓉儿,是你刚才说我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可不能反悔啊!而且,你背上的鞭伤都这么久了,应该已经长好了才对。我们来回七绝堂那么多天,都没听你说过一声背疼,你肯定已经好了。”盖聂继续赖在床上不下来。他熬了那么久,今天一定要拿下蓉儿,和她成为真正的一对夫妻!
                              端木蓉放下搓洗干净的纱布,擦干双手,走到床边拎起他的一只耳朵冲他大喊:“我对你说的是‘好得差不多了’,不是完全好了,好吗?”
                              虽然他们已经深爱彼此,早晚要行周公之礼,但端木蓉还是不愿在今日就行此大礼,想等他们俩都完全伤愈之后再说。毕竟每个女人都希望在另一半面前展现最完美无瑕的一面,她也不想被对方看到那副刚刚落痂、有一条条凸起新肌的脊背。
                              可是,盖聂丝毫不会介意这些。在他眼里,她就是最美的女人,没有人比得上,也不需要将她去与其他人作比较。
                              他一个鲤鱼打挺由卧姿转为坐姿,将端木蓉的脖子一勾,紧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好了,蓉儿,我们都别抠这些字眼了。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把咱们的洞房花烛夜给补了吧,好吗?”
                              “好吗”两个字吹出的湿热气息让她的耳垂感到一丝酥麻,端木蓉两颊泛起浅绯色的红晕,她一定是被他成功蛊惑了,竟点了点头。
                              今夜,才是他俩真正的新婚之夜。虽然来得略迟了些,但好在,总算还是来了。
                              盖聂拥着端木蓉躺好,便放下了两侧帐帘。狭小的空间令端木蓉有些局促,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垫被,丝缎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褶皱。
                              盖聂看出她有些紧张和害怕,在她额头上先印下一吻作为安抚,接着手也配合着吻行动起来,层层褪去端木蓉的衣物。他自上而下吻遍了端木蓉的脸部、脖颈和前胸,贪婪地在她每一寸肌肤上留下独属于他的印迹。
                              但光是吻她还不够,他的下半身也早已按捺不住。他是第一次与人共赴云雨,生怕弄疼了对方,因此他尽量让自己进入的动作轻柔些。即便如此,蓉儿似乎还是被他鲁莽而生疏的举动弄疼了,他听到她薄唇轻启,唤了一声“啊——”这让他动作一滞,不敢再继续深入。他的手掌一遍遍上下抚摸着端木蓉的玉背,既是安慰,又像道歉。
                              那些新生皮肤与周围的光洁格格不入,但这凹凸不平的奇特触感却又令他更感兴奋,他已不满足于仅仅摩挲她的脊背。盖聂调整了他的姿势,再次与端木蓉深入接触。这一次,他发现蓉儿的黛眉舒展了些,没有再发出痛苦的呻吟。或许,这次他做对了,已让蓉儿由疼痛变得享受。
                              其实,她那撕裂般的痛感比刚才更甚,但端木蓉忍住了呼叫。
                              爱,本就不完全是甜的,苦涩与疼痛,甚至会比甜蜜更多。但痛苦里,往往包藏着别样的爱,愿意体会痛苦的人,也能深深被爱。
                              芙蓉帐暖,一夜良宵。折腾了一整晚,他们两人皆是沉沉睡至日上三竿才醒。
                              绫罗和织锦早上准备打扫时偶然发现,书房的门洞开,被褥完全没有人上去睡过一夜的痕迹;反而是旁边的卧房门窗紧闭,侯爷和夫人也是一反常态地都没出现。她们当即明白了什么似的冲对方点点头,脸上露出贼贼的浅笑。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小遗憾啦,要是昨晚躲在房间门外听会儿墙角一定更精彩!没事儿,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样想着两人释怀不少,各自干活去了。
                              屋内,两个晚起的人儿正忙着洗漱、更衣。端木蓉为盖聂穿戴整齐,一边为他整理腰带一边责怪道:“你们习武之人都有使不完的牛劲儿是吗?昨天把我给累的呀,害我今天都起晚了,给绫罗她们煎药的时间都过了。”语毕,腰带也整理完成,她背过身去,作嗔怒状。
                              盖聂从她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肢,将头枕在她肩上说:“第一次没经验嘛,请夫人大人大量原谅我吧!今后,我肯定在一次次不断耕耘的实践中提高技术水平,请夫人相信我!”
                              端木蓉用三根手指推开盖聂的头,向门口走去:“不许胡说!行了,跟我去煎药、熬梨汁去啦!”
                              她“嗒嗒”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盖聂追至她身旁,与她一同向厨房走去。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55楼2024-06-29 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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