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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剑薰/拔薰】反复飘零的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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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天,神谷薰端着饭菜出现在众人面前。
  “薰小姐,今天也辛苦你了!”
  不知是谁传开神谷薰已证明身份的消息,近日来同伴们的态度对她愈发热切。而处在视线中心的人却丝毫没有自觉,干脆又真诚地与所有人来往。
  “没什么的,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薰将身如同铃兰一般弯下,发丝自身后垂到男人的手边。剑心分明看到男人的手紧张地握了握,显然十分动摇。为什么要动摇,他想做什么。剑心皱眉,觉得自己的心兀然变得浅薄,只有可怜的一张纸大小,方才的那幕像一支尖利的笔,在纸上用力缓慢地移动,留下深深的划痕,几乎难以忍受。
  所幸下一刻薰便起身,剑心赶在同僚说话之前忍不住打断了他:“可以先给我布菜吗?”
  “欸?”薰意外地看他。
  不只是薰,全屋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又惊又奇。按顺序,距离他还有三四人。
  绯村剑心懊恼怎么脱口而出这种话,但话既已出口,又收不回来,他只能硬着头皮看薰。
  “那可不行,”刚要轮到的同僚叫起来,“你就算再饿也不能抢饭吃啊!”
  大家笑着应和。
  “就是,我看绯村是等不及要和薰小姐说话了。”
  “我懂,谁不想快点吃到薰小姐盛的饭呢?”
  “好了好了,别让薰小姐为难。”
  神谷薰对他笑笑:“剑心请稍等一下吧。”
  “……抱歉。”绯村剑心欠身,面上只微抿唇,内心却不知自己为何要做出这样尴尬的事情。他的手放在大腿上,抓起一点布料。
  不过这只算一段小插曲,同僚又与神谷薰攀谈起来。
  “薰小姐,这几天一直见你很忙,不知方便问一下为什么吗?”
  “啊,这个嘛,”薰不好意思地偏头,“我厨艺不精,浪费太多粮食,已经在好好反思了。”
  有好事者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们还没试过薰小姐的厨艺呢,我就不信几个大男人会被吃的难倒。”
  绯村剑心无言。
  薰被这句话说得高兴片刻,想到什么又垂头丧气:“还是不必了……”说话间薰终于来到剑心面前,但这个话题使得她不敢与他对视。
  身旁的人打量二位,靠过来挑了挑眉:“嘿,我看绯村一定尝过吧?到底什么味道和兄弟们说一说嘛。”
  剑心注意到薰端盘的手都有些不稳,便接过菜,看她侧脸飞快地朝他眨眼睛,双手合在身前小幅度摩擦,想必在请求他不要说出实情。绯村剑心莫名觉得滑稽,心情也好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推开同僚,竖起刀挡在身侧,摆出惯有的拒人千里:“请不要打扰我吃饭了。”
  这刀一立,众人便没了兴致,神谷薰很快布完饭菜,出门前对剑心感激地笑笑。那是其他人未曾看到的表情,灵动鲜活又含着隐秘,像第一枝开在春夜的花,只叫剑心一人见到。
——————
适应另一个时代的过程比想象中要缓慢,先从感知季节到地名更换,再从社会矛盾到生活习惯……薰来到已无一人的厨房,看见为她留下的那份午饭。老板娘十分痛惜的模样历历在目,惭愧如凉水灌进肚子里,神谷薰便有些吃不下了。
  冬天的话,放到晚上再吃也不会坏吧,这样能不能节省一点被她浪费的粮食呢?神谷薰垂眼如此作想,叹口气拿了堆放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和果子,坐到小院的那棵樱树下,一声不吭地吃了起来。
  绯村剑心下来便看见她独自啃着紫红的北窓,双颊微动,简直是只沮丧的仓鼠。
  “为什么不吃饭?”
  剑客行动悄无声息,神谷薰被他吓了一跳,嘴角粘上红豆沙。剑心端着托盘,眼却看向别处。
  薰想起路边用尾巴勾她脚腕的小猫。她咽下食物,说:“我想先把自己做的北窓吃完,饭留到晚上吃。”
  绯村剑心站了一会,似是在思考什么,又端着她的饭食坐下,终于开口:“留到晚上会冷掉的,请不要这样浪费别人的心意。”
  上午才在树下说,少年不善言辞。
  她还是错了,绯村剑心总能说动别人,让人无法拒绝他。神谷薰想。
  “那等我再努力吃掉一个失败品吧。”
  “你还要吃吗?”剑心抱胸看着她,“这里——嘴角——粘上了哦。”
  “欸,哪里哪里?”
  薰刚手忙脚乱地擦干净脸,剑心就拿了一个果子塞进嘴里。
  “啊,不好吃的话请别吃!”
  可说的晚了,剑心三四口吃完,舔了两下手指。
  难道说这个味道还行?
  神谷薰眼含希望,试探问道:“吃起来,怎么样……?”
  剑心看了她一眼,撇嘴说:“……苦的。”
  积雪樱树安静地将枝条伸向两人头顶的天空,待到不久的春日,必将要落下如雨的花瓣。厨房门口,黄衣女子自楼梯处偷望了望他们的背影,无奈摇头,与老板娘会心一笑。
  “看来不用我们去说了。”
  “这自然是最好的。”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3楼2024-07-21 1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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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错觉,近日总觉得剑心欲言又止。神谷薰打扫完房间后退出来,正巧撞上绯村剑心上楼回屋,两人在门外相遇。他在她面前顿住,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最后视线落到她脚边,却没有动作。于是薰先开口:“房间打扫完了。”她垂头要走,又被他叫住。
      “……为什么要做这些?”剑心这回正视她,似乎有疑惑必须解答。
      但这样的问题……好吧。薰含着笑答:“打扫卫生也算老板娘的惩罚之一。”
      “为什么留下来?”这回他没有停顿,“为什么不和你的家人一起离开?离开就不用做这些了。”
      除了父亲,绯村剑心是第二个这样问她的人。神谷薰看着他紫色的眼睛,隐约从心里泛起酸软。
      “你呢,你留在这里是为什么?”她问。
      这怎么能一样?剑心不解皱眉,说:“我是有重要的任务。”
      他要作为维新的先锋,为新时代劈开一条道路。
      因而薰良久地端详剑心干净生涩的面庞,弯眸笑着:“我也有重要的事情。”
      剑心不知她又笑什么,一下移开目光:“到时候没功夫顾及你。”
      “我知道的。”神谷薰低头扫起地,如梦呓般吐出一句话,“……我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回不去是为什么。如白日骤然滴落雨水在掌心,绯村剑心惘然蜷曲手指,恍惚见樱花飘零,竟问不出口。他记起,她到京都是来寻熟识的人,那个与他同名的「剑心」。既最初认错了人,或许那人也是武士。可世道艰难,无论倒幕佐幕,寻不到踪迹大致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同他一样,被迫隐藏;二是那人早已……再寻不到。而剑心来到京都也有一段时间了,连饭塚也未听说什么与他重名之人,恐怕只剩后种可能。
      如此理清,绯村剑心站在原地,愈发说不出话。
      “绯村!”饭塚从另一边上来,察觉气氛似乎不对,挠挠脸,“呃,发生什么了吗?”
      “……无事。”饭塚来找他,便意味着有任务。绯村剑收回心思,用眼神询问。
      饭塚从怀里抽出黑色的信封,低声说:“今晚的。”
      “知道了。”绯村极快地接过,如暗淡残影在白日逃窜,不欲被人瞧见。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4楼2024-07-21 1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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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冬夜是年与日的静止,寒冷与黑暗一同降下,只留一轮清月,安慰世间冬夜并非永存。
        这样的夜晚,众人皆早早睡下,除了被卷入困苦中的灵魂。
        神谷薰躺在温暖床榻上,门窗关得紧密,烛火也不动摇,安静的空气化为实质,层层压上厚厚被褥。
        她看见了。那闪现于绯村剑心手中的黑影,墨痕般,是渡鸦身上最为坚硬锋利的一片羽毛,划过视野便要割裂她的眼角。神谷薰不是从未想过,只是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她便有意无意将此事沉在心底,不愿面对。而今日,其余的浅浅的划伤都处理完毕,这条处在要害、将将止血的伤痕却在冬夜里又刺痛起来。
        神谷薰神色恹恹,起身开窗,迎进冷冽的空气,勉强平静思绪。她不自觉坐上窗台,靠在剑心一贯靠的地方,这才发现此地视野开阔,将整条街道尽收眼底,正好作为暗中的警戒之处。拔刀斋在休息时也要紧张到如此地步吗?神谷薰抬头见月,彻底没了睡意。
        许是白月太高,很突然地,薰想起巴。浪人说,那时的巴小姐也无法入眠。为什么呢,也是想到剑心在夜里所行之事吗?剑心是在这样的月下夺走她未婚夫性命的吗?神谷薰看着月想,一定会想办法做点什么吧。是了,巴小姐最初便下定决心要阻止剑心,无论以何种方法。
        月照空街如小河淌水,神谷薰垂眼。她虽不愿看剑心承受杀人的痛苦,可与巴不同,她没有未婚夫丧命于剑心的刀下。她并无立场,也无理由。神谷薰终究是来自新时代,来自剑心与前人用鲜血祭奠铺陈出来的时代。她连一句怨言也说不出口,甚至应当心怀感激,根本没有身份能够允许她阻挡在历史的道路前。即使已经身处幕末,神谷薰依然怔忡发觉,自己只能站在岸边,眼看他人卷入洪流,却无法可施,宛如过客。
        神谷薰抚上颈脖,压痕早已淡去,但那句愤怒的「不杀人如何救人」依旧回荡在耳旁。她难以言喻对这句话的惊讶与厌恶,甚至于产生愤懑的情绪,认为把杀人与救人混淆是无法忍受的说法,是向现实屈服的托词。然而,现实不容质疑。每当思及至此,薰的心底就涌上薄凉的雾水般的失落。她又不愿让这可笑的雾长久停留在心间,这时,父亲与母亲重新使她振作。
        生命是宝贵的,尤其在鲜血的时代更显。神谷薰认为生命不会向暂时的黑夜屈服。正如樱花必然在春天盛开。
        可黑夜落到个人身上,神谷薰控制不住地担心。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5楼2024-07-28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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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遥远,徘徊照见少女,徘徊照见人斩。
          绯村剑心挥刀并非面无表情。事情多发生于夜,一切都被夺去颜色,只有黑与更深重的黑。面对暗杀者,大多人看不清面容与神色,只见紧闭的嘴角刻成深深的痕迹。少数剑客在刀剑相交时,劲风吹过,便能与藏匿在额发后的双眼对视。那是一双沉沉压抑的眼睛,眉头如叠翠的乌山,底下延展坚利的冰,落斩时反射出不容抵抗的寒光。不论是否愿意,敌人一瞬了解那副年轻躯体后排山倒海前进的势头,而自己则是阻挡那人的路石障碍,将被坚定狠绝地铲除。
          今夜执行完任务又从暗处扑上几名忍者,拔刀斋明显十分不快,解决完后拧眉蹲下用尸体的衣角擦刀,周身都是刺鼻浓郁的血腥气味。
          从角落闪出两人,无论最后倒地的是敌人或同僚,他们都负责善后。其中一人初次见到拔刀斋,远瞧着那是野兽伏在人身上啖血,一时竟不敢上前。另一人扯动他的袖子,勉强走近:“……抱歉绯村,那群忍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无事,这种人来多少都是一样的。”拔刀斋起身收刀,气息平稳。他朝他们欠身,显出并不魁梧的身形,礼貌谦和道:“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新人看着拔刀斋独自离去的背影,对那人前后的差距心有戚戚。
        绯村剑心没有立即回据点,一是避免有跟踪者,二是想散去身上的血腥。安静的京都城内,红发刺客漫无目的游荡,若谁起夜,定会惊恐认为遇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今夜杀的人略多,血的气味从头浸透到脚,冷风拼命吹刮,却难以完全祛除。
          游魂一般,直到天光熹微,呈现雾蓝的凌晨时刻,绯村剑心才走到小荻屋下,似有所觉,抬头见神谷薰靠在窗边。
          他呼吸微滞。再看过去:神谷薰尚穿着入寝的白色里衣,半边身子花枝般越过褐色窗棱,头枕在一旁,发辫流畅地从肩头落到胸前,被柔软的手臂挽到里面去。霭霭晨色为少女笼上一层薄淡泛青的纱,剑心远望,如同看一卷浸在湖里的画。
          她睡着了。绯村剑心想,莫名不愿神谷薰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于是他无声上楼,走进画的里侧。薄毯堆叠在薰光裸的足下,应是不知何时滑落下来的。怎么歇在这里?明明之前看起来还很注意的。剑心犹犹豫豫拾起地上毯子,思忖该如何在不惊醒薰的情况下让她回到床榻。
          将明未明之时却是最冷的。神谷薰睡得很不安稳,布料摩擦过脚踝,一股寒意自下钻入体内,将人从梦中拽醒。她昏沉提起眼睑,迷糊看清来人后下意识微笑:“剑心,你回来啦……”
          未曾想她先醒,绯村剑心低眼,问:“为什么不——”
          薰扶着墙站起,才迈出步子,像一脚踩进厚雪里,花落般跌下来。
          “——薰!”剑心一惊,上前将人拦腰扶在怀里。皮肤相贴,他这才碰到薰冰凉的手。顾不得许多,剑心又将手心覆上她的额头,试出烫人的温度。
          神谷薰倒在他肩上,紧蹙着眉,鼻息烧灼,竟是高热昏过去了。
          冬季的早晨最使人留恋温暖的被褥,可敲门声急促,催得人从床上下来。老板娘无可奈何,披衣开门:“什么事,难道是幕府的人打过来了吗?”
          “她生病了。”少年眉尾向下,深蓝衣襟尚沾染寒气。
        “怎么会突然发热?”老板娘跪坐在神谷薰身旁,摸了她的手脚与额头,又扯开领子探颈脖与后背,“竟烧得这么厉害。”
          绯村剑心急急避开目光,转身将白布浸透凉水,回答:“她似乎是在窗上睡了一夜。”
          “没有其他伤口,应该是着凉了。”老板娘眉间的褶皱堆得高高的,叹道,“这几天她不停做活,也不知道好好休息。”
          她瞧了眼绯村剑心,说:“这孩子,是有心事了。”
          剑心不语,将湿帕贴在薰的额头上,看她紧闭的双眼和嘴唇。
          虽说是病因简单的高热,若不及时治疗也是十分危险的。老板娘在心里估摸片刻,说:“这样下去不行,外伤药我有不少,可治疗风寒的药却没备下。”
          “我去买来。”
          “等等,别急着就走,你知道抓哪些药吗?”老板娘叫住立刻动身的剑心,使他又讪讪坐下,静静等人写下一纸药方。老板娘颇有经验,边写边说:“本来不该你去的,现在这个时间汉方医师也在休息。”
          隐藏于夜的刺客自然不便在白日现身。
          凌晨静谧,神谷薰呼吸急促,犹如溺水。
          绯村剑心将方子收进怀中,戴好斗笠,只说:“我去比较快些。”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6楼2024-07-28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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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所谓了,既然没人,接下来我就要狠狠谈恋爱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7楼2024-07-28 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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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天边既白,悠然升起第一缕阳光,携着轻而急的扣门声穿透晨雾。
              “来了来了!”
              这是城内一处偏僻的小医馆,前门略有动静后院可听的一清二楚。大约去年,有一个小孩常来给婆婆抓药,偶尔会不分时间。上了年纪的老者发也未梳,连忙跑去开门,边说着:“哎呦臭小子,不是交代了晚点来吗……”却迎头撞上未曾见过的青衣武士。斗笠半遮他的面,刀剑别于腰间。
              若说哪两种人对血腥味最为敏感,除了刽子手,便属医师。虽极淡,汉医仍辨别出隐约的危险气味。
              武士不欲多言,拿出一张方子,竟发出少年人的声音:“大夫,请帮我抓副药,拜托了。”
              老者镇定下来。他行医多年,见的人也多,面前的年轻武士肩颈微微下沉,与以往前来求药的普通人并无两样。汉医接过纸,识出是驱寒的方子,其中几味药性很强,随口问:“病人的症状?”
              武士微抿唇,答:“高热昏厥。”
              “原来如此。”医师正色,跨步往院里去,“耽误不得,大人也请进吧。”
              那人不动,如小松立在门外:“我不进去了,请大夫尽快。”
              想来是不愿给他添麻烦,汉医利落将药装好,感慨世事维艰。他出门递药:“可能会反复,需得有人守着,退了热就好了。”
              “多谢大夫。”武士付过钱,鞠了一躬便走了。
              老者拉开钱袋,又追出去:“给的太多——”
              小巷已空无一人,而冬日完全升上来了。
            待回到小荻屋,众人均起了,老板娘要忙别的事,托付另一位女子在旁照看。
              “绯村先生,您回得真快。”女子诧异,起身接过药道,“小薰还烧着,我现在去厨房熬药,有劳您帮忙替换凉帕。”
              “麻烦你了。”
              绯村剑心坐下,将薰额上凉帕拿下换洗,可以感觉到接触皮肤的一面染上温热。神谷薰的气息稍稍平稳,不再急促痛苦,变得轻缓而微弱,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风寒为她的面容打上一层霜,削薄人生命的厚度,夺走气力,使眉眼如稻麦倒伏,死气沉沉。剑心将湿帕放在薰光洁的额头上,凝望她失去笑容背后的阴翳,是阳光投下山 m丘的暗谷。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守在病人的床榻旁了。病痛总是悄无声息,作为看不见的大山压上脆弱的生命,显出幸存之人的渺小无能。他这时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厌恶看着人承受痛苦。此种无力感立刻使他回到遥远的过去——面对回忆里双亲的病容,如今的刀剑也毫无用处。
              刀剑无法解决所有事。这是绯村剑心刚开始学剑时便明白的。
              正值雨季,不知从何处的枝桠掉下鸟巢,正好砸到剑心的头上。一看,窝里其余雏鸟都已被连日的阴雨冻死饿死,只剩一只挣扎发出微弱的声音。师父原是不欲管的,剑心不忍,固执地要试着救一救。不曾想,原本奄奄一息的鸟雀,几天后竟又发出明亮的讨食的叫声,把一对青雀唤来。
              后来雨季渐过,他日复一日挥刀,也要把那只雏鸟抛之脑后。在他用尽全力挥下的某次,猛然从旁略过飞影。他及时收手,仍割下小鸟闪着青绿光泽的侧翼羽毛。青雀扑腾两下滚落到师父脚边,不知师父怎么认出来的,他说这就是剑心救过的那只。
              其实是不是都无所谓。
              比古清十郎提起青雀残缺的羽翼,说: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术。
              绯村剑心已经忘却自己是用什么心情聆听师父的教诲,只是牢牢记住这句话,看着青雀又一次挣扎。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0楼2024-08-02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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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谷薰的呼吸先缓慢加深,眉心微动,连带眼睫颤了颤,将剑心从回忆中唤醒。
                剑心望过去,对上她挣扎泛水的蓝眸,一时失语。
                她如刚浮上水面,攥住他的衣袖,喘息道:“剑心,对不起……”
                似乎把温暖湿润的泥沙揉进心里,绯村剑心明显又茫然地感觉异常。他急着消除这点未知,可全然被那双眼睛摄住了,青绿的吉光片羽闪过——剑与剑道的将来是「活人剑」,我一直这样认为,今后也不会改变——既然如此,他也不再说什么。可若一直抱有这种想法,没有对凶器的认知,为什么要凑上来,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刻意将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那点心事比她的生命还重要吗?
                绯村剑心发觉困惑不仅未随着薰的身份一起明朗,反而如凉水加热时生成的气泡,不断自心底涌现,带着奇怪蒸腾的温度。
                最后,他不愿听她道歉,拧了湿湿的帕子换上,干巴巴说:“喝了药就好了。”
                似乎确实是胡话,换了帕子后,薰又沉沉昏睡过去。
                剑心轻轻擦去薰鼻尖沁出的一点汗。他记得,那只青雀最后还是飞走了,再也不曾见过。
              傍晚,厨房依旧忙碌,白色水汽翻滚,却不似前日那样轻松,沾湿来往人的发。身着鹅黄和服的一人才送药下楼,平日爱与薰答话的女子凑上前问:“聪子姐,小薰怎么样了?”
                聪子安抚她的手:“你放心,烧暂且退了,只是还没醒,估计过了今晚就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女子松口气,想到什么又不满道,“绯村先生晚上还待在那里吗?都一天了,别人想上去看看病人也不方便。”
                聪子捏了捏她的鼻子:“那是绯村先生的房间,他帮忙照看小薰,你也不谢谢人家。”
                “哎聪子姐,”话多的女子眨眨眼睛,凑到聪子耳边,“你说小薰和绯村是不是……”
                “乱说。”聪子推开她,想起在薰床榻边安静休憩的身影,却也不禁笑起来。
              ——————
              于是,绯村剑心次日中午一下至厨房,便有人招他过去。
                “绯村先生,是来拿药的吧,已经热好啦,快端上去吧。”年纪稍长的妇人热心道,理所当然地将托盘放到他手里。
                剑心来不及拒绝,忙抽出手稳住汤药,一手拦着妇人:“不,那个……我找老板娘。”
                “找老板娘有什么事?我顺便帮你说了。”
                “饭塚说有人员调动和后勤方面的事要商谈。”
                “知道了,我会告诉她的,绯村先生把药端上去要紧。”
                妇人说完便走开了,只留一碗黑色泛苦的药在剑心手上。他皱眉,发觉其他人隐约投来视线,好奇的、轻松的、关切的,交织成暖意的网,如此坦然亲切,轻飘飘落在少年身上。剑心莫名其妙,不知在此种氛围里该作何反应,只得转身快步上楼。
                到楼上却发现房门紧闭。或许是换了人上来照看。
                他推门,毫无预料地撞见一片光洁的脊背。
                神谷薰不知何时醒来了,半坐起身换衣,尚未系上腰带,浅蓝和服松垮搭在臂弯上,滑落不可思议的弧度。她微低头,双手将黑发拢起,嘴上衔着发带,对身后丝毫没有察觉。
                宛若看见温软皎月上降下墨色的瀑布,绯村剑心一时之间无法思考,眼一错不错,定定站在那里。
                画面变得缓慢。少女将蓝色发带自口中取下,身体因动作微侧过来,露出小半张脸,肩颈的线条弯曲进去,往下又难以置信地向外隆起……剑心不知何时背靠上墙,药碗与托盘摩擦发出声响。
                “色狼——!!”
                砚台飞来,精准砸上绯村剑心的鼻梁。
              喊叫声传遍整个小荻屋。厨房的妇女拿了擀面杖上楼,还在用饭的同僚从各个屋内探出头来,气势汹汹要将色狼捉拿归案。他们聚集在走廊上,却只见绯村剑心用力关上房门,一手捂住口鼻,血液止不住从指缝流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
                不知谁问了一句:“色狼呢?”
                绯村剑心抬眼扫视一圈,还未说话,大家便逃也似的散了。
                一位同僚回屋前朝他挑眉,短促地吹了个口哨。
                这样轻佻的声音一下使得绯村剑心无地自容,血液从胸腔翻涌上头脑,再滴落至地板。他看着红梅般的血点,方才的场景挥之不去,鼻梁隐隐作痛,心如擂鼓,受不了地搬出一股气恼的情绪。
                他不能再和她待在同一处了。绯村剑心抹掉鼻下血迹。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1楼2024-08-02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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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爱还是别扭的好看(。>∀<。)
                我认为剑薰两人都是很温柔的,不愿意看别人受苦的人。(什么圣父圣母(不是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2楼2024-08-02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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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你是说,要换房间?”
                    水煮沸,发出咕嘟声。老板娘捡了茶扫入水中,头也不抬。
                    两位年轻人并排坐在面前,互相隔得有些远,好像刻意在中间留出第三个人的位置。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也不知走来走去地在忙什么,总之是都要把视线从少男的肩头移到少女的肩头,转一圈再走的。
                    绯村剑心向来对视线敏感,抱着胸不看薰,也垂着头不看任何人。鼻下血迹倒是擦干净了,可鼻梁上仍红肿起一块,高调地提醒方才的事。绯红的发在颈脖处落下一片暖色的阴影,让人疑心是血气还未完全褪去。
                    薰倒是没有注意他人,只是双手放在膝上攥着,像含羞草一样弯着腰,脸微皱着,泛起傍晚的粉霞。
                    半晌,剑心才开口,声音又小又慢:“……两个人住在一起,很不方便。”
                    “不方便的话怎么现在才说啊?”旁人走过,像打游击的鱼。
                    穿梭的人流因此也冒出小声的泡泡,带着热闹的轻笑:“就是就是。”
                    很快又只剩没有空隙的脚步声。
                    薰想到什么,皱眉气愤道:“还不是你进来之前不敲门。”
                    皎月脊背再次浮现。剑心很快地接话:“我的房间为什么要敲门。”
                    “明明是老板娘的客栈。”薰偏头,蝴蝶结在脑后晃了一下。
                    老板娘喝了口热茶,煞有介事地点头。
                    四周的人慢下脚步,如鱼群小心休憩。
                    谁跳出来:“哎呀,吵架的话好好沟通一下嘛。”
                    “要珍惜哟。”
                    “这么草率地分开会后悔的。”
                    这都是什么啊。所以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剑心对现状感到深深的无奈,只能放下手来,浅浅叹气:“对未出阁的女子名声不好。”
                    薰疑惑,毕竟她和剑心又没做什么。
                    “欸?你们还没……”
                    如同在房里撒了一片饵食,人们竟从两侧门鱼贯而入,有的手上拿了食盒,有的完全空着手,不知来做什么的。黑色的脑袋里外挨了足有两层。
                    大家惊异询问的眼神使薰更感奇怪。“还没什么……”她突然想明白,捂住脸,耳朵和颈脖红成一片,“那种事情怎么会有啊!”
                    “哎呀……”老板娘也发出意外的感叹,“明明在一起住了这么久的说。”
                    “那是——”薰欲言又止。毕竟以前在道场里也算和剑心住在一起,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小点的空间而已。再说,她已经习惯一睁眼就能看见剑心的生活了。
                    薰咬唇,说不出口。
                    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人。剑心盯着地板想。
                    “不会吧……”
                    “骗人……”
                    淡淡的遗憾竟然在众人之间蔓延开来,好像是中间的两位没有满足他们的期待似的。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有什么好事吗?”饭塚状况之外的话如同往鱼群中扔了块石头,大家兴致缺缺地各自游散。他挠挠后脑勺:“我来的又不是时候?”却也不甚在意,目光转向绯村剑心。
                    薰看着剑心走到饭塚身边,接过漆黑的信封。那张薄纸像浸透了水,折叠起来,一下把薰心里的火掐灭了,于是心也变得湿漉漉的。
                    这时,剑心不期然与她对视。两人好像突然隔了很远,只能用眼睛说话。
                    下一刻便错开。
                    饭塚拍拍他的肩膀:“估计没几个了,桂老师说让你休息休息。”
                    绯村剑心沉默点头,随他离开。
                  走廊安静下来,也没有人经过了。
                    “既然如此,”老板娘将茶水推到薰的面前,“你就搬去和聪子一起住吧?”
                    一旁鹅黄和服的女子对她点头示意,微微笑,透出温和贤淑的气质。
                    “啊,让美咲收拾一下,我安排她去别的房间。”
                    “好的。”
                    薰对今天的事情仍感到不好意思:“谢谢老板娘,实在麻烦大家了。”
                    “是我们误会了。”聪子从她身边走过,安慰道。
                    老板娘往茶壶添水,说:“不过,你来的这几天,绯村看着有精神多了。”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4楼2024-08-30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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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
                      今夜的目标是京都守护职公用方的人。男人似乎刚刚升职,喝了酒高高兴兴地往家里走,以为人生从此踏上康庄大道,全然不知前方是黑暗的末路。
                      “他是文员,放在年末杀鸡儆猴,不需要埋伏。”饭塚向前抬抬下巴。
                      绯村剑心面无表情地乜了他一眼,执刀踏入月光。
                      这一眼冰凉,把饭塚看得背后沁汗。他差点忘了,拔刀斋不愿意听到更多与任务有关的信息。
                      只听得血脉破裂,发出轻轻“噗”的一声,人便瘫软在地上,了无生息。方才哼歌的人连一声惨叫也未来得及喊,就这样结束了他的生命。绯村剑心立在一旁,安静地看倒地之人的后颈,等待月色下深红黑亮的血液漫延。他确认这已是一具尸体。白纸黑字的锄奸状盖在尸体的身上,如同一小块僵硬的白布。绯村剑心移动步子,后脚跟踩上纸袋,传来细石粒的摩擦感,一看是袋金平糖。脆弱的纸袋被踩破,流出白色的星星样的糖果,在夜里像凝结的霜。他抬起脚,星星和霜雪自鞋底掉落,化成粉末与流沙被风吹散了。
                      “金平糖啊……”饭塚走近,蹲下捡起一小颗糖,“家里有小孩吧,真是可惜。”
                      绯村剑心不明白,这种淡薄的告慰到底有什么意义,于是他转身走了。
                      饭塚随手扔掉糖果,看人离去,摸摸下巴喃喃自语:“没有反应吗……”
                      白糖滚落在血泊中,沾染上腥气。
                    夜幕藏匿星子,留一轮月亮。街道还是那样冷清,只有一扇窗户透出暗暗的灯光。绯村剑心望着,知道是有人在等他。
                      他没有上楼,与老板娘打过招呼后来到厨房净手。木盆里的水漆黑又冰凉,晃动边缘亮弧,像尸体流出的一滩血。两种液体看起来如此相似,怪不得总觉得洗不干净。
                      转身离开血泊时,夜风将饭塚轻轻的话吹入他耳里。他没有应答,心里疑惑:应该有什么反应?难道要作出一副哀伤的模样感叹几句,然后明日再夺走下一个人的性命吗?
                      ——这实在好笑。
                      绯村剑心动了动嘴角,却也笑不出来。今日的人也好,明日的人也好,刀下的亡魂都是为了新时代作出的牺牲。他将此铭记于心,甘愿承受黑夜与血的重量。
                      老板娘见他洗得太久,出声道:“绯村先生,你有一件旧衣服还记得吗?我叫人拿去补了,不知你是否介意?”
                      “没事。”剑心把水倒掉,“多谢老板娘。”
                      “不必客气,毕竟不是我帮你补的。”
                      “请早些歇息吧。”剑心微颔首,上楼了。
                      老板娘听着头顶细小的吱呀声,知晓少年身后背负着什么。没有办法。
                      纵使人命如草芥,一根根堆叠,也悄然成了山。然而铁了心要向前走的人是不管不顾的,背着山装作看不见罢了,再不然,也不过一死了之,变成同样一根草芥。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5楼2024-08-30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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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薰对周围人的玩笑话不会太敏感,原作也是随随便便就邀请别人住进道场里,明明对流派的名声很在意!写得迟钝一些也很可爱啊w
                      尝试描述剑心沉重的一面,我很希望体现出他怀抱理想的坚定和实现理想的气概,但与本文的侧重点不太一样,感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6楼2024-08-30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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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绯村剑心走上楼梯,见温暖的光线填满屋子,自半开的门泄出,照亮一片狭小的木质地板,是虚假的太阳拨云晒谷。
                          他认为这是很不合适的,亮光于沉睡的黑夜里显得十分突兀,如同外来的事物,占据着原本的空间。剑心在门外走神踌躇片刻,拍拍衣袖,似乎这样能把看不见的寒流和血腥从褶皱里驱散。
                          他又觉得多此一举。虽然是很小的动作,但也确实耗费他的一点心思。假使他每夜回来都要注意拍两下,实在不合适,更别提屋里的人生病或需要避讳什么……不管怎么说,被任务之外的事分神,不符合刽子手的身份。
                          他单纯预感,继续下去会产生不太可控的干扰。至于为什么会受到干扰,而又是怎样的干扰,他却不曾想了。
                          剑心低头,踏进暖黄的屋内,决定明日再提一回换房间的事。
                        “剑心,你回来啦。”薰少见地没有梳洗,蓝色发带绑在马尾上,膝上铺了一件衣服,手里捏着细细的闪光。
                          她侧坐在床榻,被光笼罩着,暖和又舒适,像小动物卧在洞穴里,反将绯村剑心称得不近人情,要赶她出去。好吧,他提前妥协,自己去别的地方休息也没什么的。
                          针线在薰手中似乎要比厨具顺手。她从容地使着世上最小的利刃,翻覆旧衣修补,破烂之处便像伤口一样愈合起来,变成一块新的事物。她捻着针,手臂扬起,白腕停顿,往外轻扯细线,动作比艺伎调试丝弦要端庄一些。
                          薰把灰蓝的上衣提起来展展,很满意似的,随后注意到剑心一直站着,招手唤他:“剑心,你过来看看吧?”
                          ……是在给他补衣服吗?绯村剑心抿唇,才明白,老板娘说的是这个意思。
                          “上回我借了你的衣服穿,老板娘正好拜托我重新给你的衣裳封边。她和你讲了吗?”
                          他没有靠近,只说:“你的病才好,应该早点睡的。”
                          “我都躺了一整天了,现在怎么也睡不着。”薰见人不动,便起身向他走去,“很快就补好了,再比一比袖子的长度可以吗?”
                          神谷薰面上都是将要完成一件事的喜悦。那喜悦的眼睛靠近他,烛光映于蓝眸,如同太阳沉在湖畔。
                          “……我知道了,比一下就行了吧?”
                          “是的……这样张开就行……再伸直些……”薰展开衣袖,从剑心的左臂贴到右臂。两人挨在一起,要拥抱似的。不过薰显然没有在意,左右观察,十分用心。
                          剑心不得不抬起下巴,却也避免不了温热的气流与几缕碎发拂过颈侧,如同猫被轻抚后颈,肢体的麻意传到头皮。他感到左肩被轻轻捏了一下。
                          “剑心试着稍微放松点可以吗?”薰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啊、抱歉。”剑心不禁往后挪。似乎就是这细微的动作,把暖室内平稳的空气搅起,一股极淡的气味从薰层叠的衣襟和袖口下浮动上来。那是一种混合的香气,他疑心是和服为她附上的——有浣洗后残留的皂角的清香,有晾在竹竿上留存的一点冬日暖阳,或许也沾染一丝厨房的蒸汽与炊烟——随后所有气味融合,在蜡烛燃烧的余韵里消散了。
                          这些细节蕴于气味中,既显平淡,又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再次浮现,使得他对其印象不仅加深,且更添温度。
                          至此,他印象的白日已然处处留下一片她的衣角。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7楼2024-08-30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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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粗打量,薰认为袖长合适,下捋至腰侧,被刀挡住了,便要伸手拨开,未曾碰到,就被剑心一手抓住。
                            剑心用力不当,见人皱眉又迅速松手,刀剑随侧身半步的动作远离她:“……请不要碰我的刀。”
                            他还不习惯。况且刀也没有擦。擦也擦不净。
                            他看着薰无措收回的手,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突然。
                            “抱歉……”
                            “没事的!”薰攥着衣服,“我才应该道歉……最初我有和他们解释过,应该是态度不够严厉,大家就把玩笑开到现在。我觉得大家没有恶意,没想到会当真,所以……今天的事,一定让你很困扰吧?”
                            现在表现出困扰的人不是你吗?剑心看着她垂下脑袋,对白日的话解释不清了。
                            “但也不必担心了,我今晚会到聪子小姐的屋里睡。”薰笑笑,看着旁边不看他,“只是走前想要把剑心的衣服补完。我保证很快就走!”
                            说完,她坐回灯前,似乎真的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缝补起来。
                            剑心看着薰的背影,无言坐靠在一旁,皱起眉。按理,薰略有偏差的误解推动目的达成,他应当松一口气才是,可现下心里却并无这种感觉,反因她理解错了他的态度而不太舒畅。就像本应条顺的线硬是在中间打成一个小结,不上不下,又被他看在眼里,搁在胸口了。
                            剑心确实不愿同薰一起。不是她的缘故,是自己不接受一部分的失控而已。
                            薰不会知晓,自然误解了。从偶尔露出的下撇的眉眼,剑心便看出薰的心情不似先前那般轻松。她缩了下肩膀,左手食指冒出一滴圆滚鲜红的血珠子。
                            虽眼见发生了什么,剑心还是问:“怎么了?”
                            薰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含了会,摇头说:“没什么。”
                            他自认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但薰的情绪从来都摆在面上,明明白白的,像盘上的糕点。但为何又总令他生出困惑呢?或许和她做的糕点一样,看起来是这么一回事,吃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剑心曲起右腿,手肘搭在膝盖上,上身前倾,撑着脑袋,边瞧女子补衣的背影,边想: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吗?口口声声说「活人剑」,却那么认真地给刽子手补衣服。
                            或者说,其实不是为刽子手,是为她记忆里的,与她有相同理念的「剑心」。那个「剑心」只是剑心而已,并没有什么「人斩拔刀斋」的名号——可惜这人已经不在了。
                            薰手中针线兀然崩断。剑心看着薰有些慌乱地把线接上。
                            如果她抱着追忆旧识的心态做到这种地步,他接受的话,会使她稍感宽慰吗?
                            他能接受吗?剑心靠回墙上,垂眼想到,薰的心不在焉,是由他拒绝她的动作引起的。实际上,他没有义务承受薰的期待,更没有条件。
                            神谷薰找错人了,绯村剑心想。无论如何,「活人剑」与「杀人剑」是截然相反的道路。她和他不是一道的,终将渐行渐远。
                            宛如迷失在旧雾的小鹿,影影绰绰看见相似的影子,误以为是同类。待雾终将散去,薰眼见血从他的手流下来,便又如青雀一去不回了。
                            与其白白耗费心力,不如早早避开为好。绯村剑心愈发觉得,手中刀剑冰凉,寒意蔓延。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8楼2024-08-30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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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写替身的意思,全都是剑心自己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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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半年有许多重要的考试,原来的频率不能保持了(╥_╥)完全高估自己……后续剧情也有一些细节我需要再考虑,对日本文化一窍不通的我正恶补知识中()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9楼2024-08-30 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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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说到底,还是她太想当然了。
                                薰含着手指,尝到点腥甜的铁锈味。恍然间,手里细细长长的针变成一柄竹剑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两下。
                                有点疼。薰瘪瘪嘴。
                                “认真点,小薰。”父亲撑着竹剑,“剑道可没这么容易入门。虽说有信心和勇气很好,但若轻视一件事,是会在半路就被困难打倒的。成功也好,幸福也好,都是因为克服了诸多阻碍才显得珍贵。想当然的毛病,改一下吧?”
                                父亲,我很努力改了。在等你回家的时候,我是做了等不到的准备的。
                                可是似乎没有完全改掉,薰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可以与剑心相处地很顺利。结果,根本没有嘛。回想起来,她和浪人就是很自然地相处啊。或许现在的剑心和十年后的剑心还是有一些不同……浪人习惯包容别人,而剑客尚未有这种习惯。所以,剑心不喜欢她,是很正常的。
                                薰不小心扯断了线,手忙脚乱。感觉表现得太明显,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说到底剑心只认识她一个月罢了。薰认为自己已经不是想当然了,而是在犯蠢。她一下站起来,低着头边往门口挪动,边小声说:“那个……衣服还需要再洗一遍,洗好了我让其他人送过来。晚安。”快快地说完,薰就像一只兔子从门缝里溜走了。
                              深冬冷风随神谷薰漏进屋内,聪子起身关上木门。
                                “小薰?我刚想去劝你,今晚补不完衣服明日再补也是一样的。”
                                “谢谢你等我,聪子姐。”薰迟缓点头,似在出神,“衣服已经补完了。”
                                聪子见她神情凝滞,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什么。
                                “早些睡吧。”
                                行灯被轻轻吹灭,温暖的房间陷入黑暗。薰躺进柔软的被褥里,身旁聪子轻微舒缓的鼻息慢慢使她安定下来。她睁着眼望天花板,感到手脚变得暖和,思绪放松,重新整理自己的心情。
                                父亲走后,神谷薰看着渡船渐渐飘远。她觉得,自己留下来一定要做些什么。
                                昨夜不慎受了风寒,她高烧不止,身体怎么也动弹不得,仿佛落进火堆里,呼吸艰难。想来应当是做梦了。焰火舞在眼前,封锁她的脚步。
                                「不杀人如何救人!」
                                一声怒吼将薰吓了一跳。再看,青衣剑客在火焰对面,脚下都是面容模糊的尸体。鲜血漫过火下,向她淌来。薰捂住嘴,不禁后退,耳边又响起水声哗哗。转头,看见绯衣浪人站在宽阔的河流对岸,他用一贯的表情对她笑,那种透露出一丝悲伤的笑容。薰久久凝望着浪人的微笑。
                                她真的,不希望看见绯村剑心难过了。
                                绯衣浪人转身离去——她想叫住他,喉咙烧起火苗,说不出话。
                                薰回过头。
                                青衣剑客目光幽幽,隔着鲜红的火焰与她对视,缓慢举刀,对准自己的腹部——她又急切地想要阻止,可双脚沉重,跌倒在地。
                                她趴在河流火焰的方寸之间,既无法回到未来,也无法阻止过往。
                                神谷薰被困在此处,什么都做不了。
                                对不起,她说,对不起。
                              不行,不行。神谷薰翻身,告诫自己绝不能被一个梦境打倒。
                                怎么办怎么办。
                              “小薰,你睡不着吗?”
                                神谷薰似被惊醒,轻轻吸气,回头看见聪子撑起半个身子,温柔的眼眸在黑暗的屋子里亮着。
                                “打扰到你了吧,抱歉,我现在就睡。”
                                “不是的。”聪子躺回去,“其实我也睡不着。”
                                夜晚安静又轻悄,放开谈话的约束。
                                “怎么了,聪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神谷薰感到身边的人侧过来,把手枕在脑袋下。
                                聪子沉默片刻:“我不知怎么说……就是、总觉得玩笑开过了,给你带来麻烦了吧。”
                                “请不要这么想。”薰轻摇头,在枕上摩擦出声响,“难道说我看起来很斤斤计较吗?”
                                聪子笑起来:“小薰最大度了。”很快又变得平静。“总之是很对不起你,也很对不起绯村先生。”
                                神谷薰没有应答。
                                聪子等待了一会,平躺着,继续说:“虽然听起来很像借口,但我想,大家是为绯村先生改变的可能感到太高兴了,所以才失掉分寸的。”
                                “……欸?”薰一时不解,侧身靠近,想要听个明白。
                                聪子坐起来:“小薰,你觉得绯村先生怎么样呢?”
                                “怎么样?突然问的话我也……”
                                “不要紧,你就随便说好了。”
                                薰也坐起身,想了想:“一两句根本概括不了嘛……不过,剑心的话,果然还是很温柔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可是「人斩拔刀斋」哦!”
                                “又不是剑心想要被这么称呼的!”薰反驳,“聪子姐也应该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聪子按住薰的肩安抚,似乎在笑,又似自语,“所以才说是有原因的。”她坐到薰身旁,“最初见到绯村先生的时候,他很认真地和我们打招呼,完全想象不到会承担杀人的工作——说到底是个温柔的人——所以后来的变化让我很吃惊。”
                                “……是杀过人之后吗?”
                                “大抵是吧。我再次见到绯村先生时,他好像看不见任何人了。那种空空的眼神叫人害怕。或许杀过人就是不一样,比如不把自己当人,也不把别人当人了之类的。”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70楼2024-09-07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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