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你们各自的氧气表，大约能够支撑3个小时，足够你们使用。”曼施坦因蹲在船舷边叮嘱。
“数据线，同时也是救生索，纳米材料的外层，一般是不会断的，如果你们意外失去了知觉，我们会用这根索子把你们拉回来。”曼施坦因拉了拉连在路明非潜水服上的黑索。
“教授你不要随随便便立flag啊……”路明非叹气，“而且我们潜到龙王家里去放炸弹……如果他发现了……想必很不高兴……怎么办？”
“这一点可以放心，‘青铜计划’的制订人是校长和全体教授。我们进行了大量的研究，推测龙王不会苏醒，因为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再生身体。”
射灯的光在江水中仅能穿透不到5米，路明非的眼前是一片浓郁的墨绿色，水体浑浊，浮游物到处都是。
“祝你们好运！”曼施坦因在两人的肩上同时一推，让他们从船舷上翻落水面。
“深呼吸，不然你的耳膜会被压力挤裂。”诺诺的声音从路明非耳机里传出来，“别怕别怕，就算龙来了我也会罩你的。”
“希望我们不是那条龙点的外卖就好。”
“据说潜到极深的水里的时候，就像到了外星球一样，安静极了，世界上的一切都在远离，连阳光都被稀释。”诺诺说，“比起憋死，那种孤独感才是最可怕的。”
路明非愣了一下，想象诺诺不在自己身边，只余下望不着边际的墨绿色的江水，忍不住又点哆嗦。
可似乎这种孤独的感觉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好像自己真的曾一个人呆了那么几千年。
路明非摇摇头，想把这个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到达预定位置，我们要进入下面的裂缝。”诺诺说，“牵我的手，自然下降。”
他们双手拉住，随着腰带上沉重的铅锤缓缓下沉，被凹凸不平的石壁夹在中间。
“到了。”诺诺低声说。
路明非抬头让头顶的射灯的光束照向前方。
一堵向左向右向上向下无限延伸的巨墙出现在他眼里，在射灯的光照下泛着古老的青绿色，班驳的铜锈如一层棉絮般覆盖在上面，泡沫状的铜锈里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细长的丝条随着水流轻轻地摆动。

“我去！这里有张人脸！”路明非伸手去抚摸青铜壁上微微浮凸出的人面，那张痛苦的面孔，口中叼着燃烧的木柴，脸孔狰狞。
“那是个活灵，这星期的炼金生物学你有认真上就会懂。”曼施坦因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口中叼着燃烧的木柴，意味着他被火焰之力禁锢，痛苦却不能解脱。龙王诺顿是四大君主中炼金术最强的一位，因为他操纵火元素，可以用最纯净的火焰灼烧金属，‘杀死’金属，去除杂质，然后令它‘复活’，这种金属就被称为‘再生金属’，有极强的属性，还能禁锢灵魂。这是一个被禁锢的灵魂，会按照龙王的旨意，守卫青铜城的门。”
“诺诺，你携带的真空管里有‘钥匙’的一毫升鲜血，把血涂抹在‘活灵’唇上，‘钥匙’的言灵会为你们打开入口。”曼施坦因接着说。
诺诺从后腰里摸出了那支真空管，用一根针管从里面提取血样。
“对了，你别乱把手伸进活灵嘴巴里。”诺诺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大声说。
路明非瞥了诺诺一眼，把手缩了回来，“这大叔还是活的么？”
“死的，‘活灵’只是个炼金学上的定义，他的意识已经死亡。”诺诺说。

血样顺着针管流入活灵的嘴里，沉雷般的巨响直接传入她的脑海，仿佛虔诚的信徒在吟唱玄奥经文。
活灵张大了漆黑的嘴，嘴巴内部的结构和一条能吞象的巨蛇相似。
她眼前一黑，下意识地抓紧路明非的手腕，两人同时被卷入漩涡之中。
“师姐，千万别放手。”路明非颤着声说。
诺诺能感觉到路明非的手在轻轻发抖，可他还是先出声安慰自己。
这算是情商变高了么？诺诺无声地笑。
他们顺着水流坠入一条青铜甬道里，甬道两侧站着数不清的青铜雕塑，手捧牙笏，从袍服和甲胄领口中伸出细长的蛇颈。
“我们应该没死吧？”路明非说。
诺诺想也不想，一掌拍过去，“你可真话痨。”
“陈墨瞳！路明非！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曼施坦因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陈墨瞳报告，我们没事，已经安全进去青铜城的入口。”
“把口袋里携带的转接延长线接入那堵墙，它是由再生金属构成的，有非常好的可塑性。”
“呼叫摩尼亚赫，能听见么？”诺诺把线接好。
“信号很清晰，没有问题。”曼施坦因立刻回复。
“那我们继续前进了。”
“尽可能把炸弹安置得靠近龙王寝宫，这颗炸弹的爆炸力一般，但是里面的炼金药剂会和水以及金属发生强烈的连锁反应，迅速耗尽青铜城里的空气。孵化中的龙王感觉到窒息，将会不得不提前破卵而出，这时候他非常虚弱，风暴鱼雷可以轻易地解决他。”
“用你口袋里的染料。”诺诺转身朝路明非说。
路明非从潜水服的口袋里抽出染料管，掰断了倒进水里。
荧光黄染料在水中形成巨大的黄绿色色斑，片刻之后，一线细微的黄绿色贴着水底悄悄地流走，像是一条有灵性的小蛇。
“真是高科技！”路明非赞叹。
诺诺白了一眼，很是无语，“水往低处流这种最基础的物理知识也算高科技么？你学考能过？”

“喔喔喔……”路明非公鸡打鸣似的。
诺诺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别贫了，跟着那条线走。”
“一起走！”路明非看了一眼那些蛇脸人雕像，摇摇头。
“怎么感觉你比之前还要婆妈。”诺诺抓住路明非的手腕，两人并肩从蛇脸人中穿过。
他们沿着染料走过冗长的甬道，抵达到了一片开阔的大厅，头盔上的射灯射向上方，仿佛天穹一样的青铜顶出现在他们眼中，那是一株巨树，从青铜顶的中央开始生发，变化出无数种枝叶无数种花瓣，仿佛一张巨大的分形图，让人看一眼都头晕。
诺诺把射灯打在水面上，那条染料线仍在慢慢地游动，越来越接近湖泊中央，但是到了那里，就不再前进了，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挡了。
“走，游过去看看。”诺诺说。
路明非左看右看，“这里不是寝宫么？你看，主人的雕像就在那里，这里应该就是寝宫啊。好比挂结婚照的地方就是卧室……”
“这里是神殿，古代人觐见龙王的地方，着尊雕像是用来供人崇拜的偶像。”
路明非握拳，“感情龙王也是很在意居住条件的呀，住这么大就算了，还搞一个神殿一个寝宫，寝宫里能有他和他亲爱的小母龙么？”
“神话里龙还要趴在金子上睡觉呢，说不定我们能看到满地的黄金。”诺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寝宫里你们应该会找到‘卵’。”曼施坦因的声音。
“龙蛋？会不会很大只？”路明非有点好奇。
“大只？”曼施坦因沉吟了一下，“哦，你是说‘安静’的意思？会的，会非常安静，因为还没有到孵化的时候。”
诺诺在旁边花枝乱颤地笑。

“这都能被你解释通……”路明非奄奄地，又看一眼诺诺，“你也嘲笑我。”
“下潜啦！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诺诺憋着笑摁路明非的脑袋。
摩尼亚赫号上，曼施坦因的视线随着诺诺头盔中的摄像头下沉。这片幽蓝色的水体非常清澈，射灯所照到的地方看不到任何浮游物，更没有一条鱼。这是一片死水，没有一点点活力。
“啊！”路明非突然地惨叫。
“怎么了？回答！路明非回答！”曼施坦因大惊。
“瞎叫唤什么？你抱着我的腿我怎么动？”诺诺的声音。
图象显示在屏幕上时，所有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水底满是森然的白骨，密集得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特征明显的颅骨和胸骨说明这些骨头都属于人类，成千上万人曾死在这里，尸骨在这里沉淀了上千年。
“我就说安了炸弹就走人啦！你非要下潜，潜到坟地里来了！”路明非怨声载道。
“哇，周围好可怕，都是骷髅诶！你把眼睛闭上，千万不要睁眼，来让师姐拉着你的小手手？”诺诺说，“呸！能不能拿出你的兔子胆？骨头有什么可怕，泡了几千年了，还能活过来？”
结果路明非还真把手探到她手边，试探性地握了握。
哎，败给他了，是该说他变笨了还是胆子变大了呢？诺诺一面想一面游向水底，用最后一管血样注入活灵嘴里。
“抱紧我！”诺诺说。
“诶？怎么忽然有如此劲爆的台词？”路明非眼睛闪亮。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诺诺已经一把抱住了他，“别乱动！”
震动从脚下传来，仿佛地震前兆，整个水底缓慢位移。一根细而长的水龙卷出现在路明非的头顶，尖锐的尾部锥子一样直刺下来，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脚下忽然失去了支撑。
他眼前漆黑，急速地下降、旋转、翻滚。
“哎哟！”
他屁股着地了，落在一架巨大的青铜水车上，表面缠着一层厚实的、不知名的织物，每一块接水的挡板都是一张舒服的座椅。他们沿着一条黑暗的通道下行，两边都是哗哗的水声。

面前是一间青铜小屋，看起来和历史书插图上的古老民居没有任何区别。
照亮小屋的是一盏青铜质地的长信宫灯，宫女跪坐在桌上，一手捧灯，一手的袖子拢在灯罩上方。
屋子里的陈设异常简洁，三间屋子里两间是卧房，床榻是藤制的，依然结实。
“你有没有好奇过我为什么帮你？我其实很少管闲事的，苏茜都说我是个很冷的人。”诺诺突然说。
“嗯，我超好奇的。”路明非承认，总不能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吧？
“因为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熟悉。在我走出去前，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你哭鼻子，看了很久。”诺诺无声地笑，“我从人的眼睛里就能看出他是个什么人，有没有在撒谎。所以大家都叫我巫女或者魔女。”

路明非似懂非懂地点头。
“当时我看你就像一只毛被拔光了的小狗，所以心一软就拉了你一把。”诺诺接着说，“师弟你不知道吧？你还挺让人有安全感的。”
“这是我们老路家的优秀传统美德，绝不会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路明非有些得意。
“屁嘞，谁给你吃着碗里的，我说的不是这个。”诺诺脸有些红，“我是说你能给我安心的感觉。”
“真的假的？”路明非一脸疑惑，上下打量自己，试图找出那种所谓安心的感觉。
“我骗你做甚？”诺诺看了眼剩余的氧气，“把炸弹都在这里就走吧。这里是龙王以前的住所，没准他还会回来。”
“喂！不要吓人！要是一会和他迎面碰上怎么办？和他说你好hallo空你机哇还是龙语？”
“说你好谢谢小笼包再见吧！”诺诺把随身的黑色盒子放在矮桌上，打开盒盖，一个吹制的玻璃筒里是缓缓冒泡的红色液体，各色导线接得乱七八糟。
“我设45分钟。”诺诺一边说一边拧动设备上的黄色圆盘，红色的小灯泡开始一下下闪烁。
“你怎么说按就按啊！快跑快跑！”路明非蹦起来拉住诺诺的手就要跑。
“你跟着我跑，我熟悉路，青铜城要开始自毁了。”
“自毁？我还来得及写遗书么？”
“别贫了！跑！”
细微的摩擦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雷鸣般的轰响。无数金属齿轮咬合，轴承旋转，摆针往复。这些以往应该细微的声音被放大了千百倍。
巨大的、圆形的阴影从天而降，陷入了白骨堆里，把沉眠了上千年的尸骸轻易地压成了粉末。
更多的青铜齿轮坠落，搅动了整个水体，然后是大块的青铜碎片，碎片上雕刻着树枝树叶的花纹，顶壁也开始崩塌了。
在纷纷坠落的青铜碎片里，一张巨大的蛇脸凸显出来。龙王诺顿的雕像倾倒了，八层楼高的巨像，卷着激烈的暗流下沉，正砸向他们头顶。

“正下方还有通道！”诺诺大喊，“那是上一次叶胜和亚纪走过的路！”
水流冲刷着青铜水车，带着他们向下。又是一片不见底的水，路明非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头顶的出口就泄出狂暴的水流，冲刷在他头顶。
“一直往下就好！你别怕，我会罩你的。”隔着头盔，诺诺的眸子里映着湍急的水和残垣断壁。
路明非止不住地抖，诺诺伸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沉默了一会儿，“也许真的不应该在这里拖太久，本来以为这次会更容易搞定的……记得，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啊。”
“能不能不要说得像永别！”路明非喊。

诺诺愣了愣，又笑了起来，“为的就是不永别！下潜！”

第十六章
巨大的青铜机件相互摩擦，发出“咔咔”的声音，厚重的闸门、高耸的青铜墙、巨大的齿轮、粗大的转轴不停运转。
“在前面等待一分钟，等待一分钟，一分钟以后你们右方将有通道打开。”
“加速前进，前面的通道将在二十秒内消失。”
“左侧转向，避开前面的闸门！”
芬格尔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黑入了通讯系统，诺玛的命令从远隔半个地球的学院本部传来。
“你看那里。”诺诺指向不远处，声音微微低了下去。
路明非顺着射灯的光束看去，浑浊的水里有一具骷髅，一只手被活灵咬在嘴里。
射灯照进他的面罩里，却只有两只漆黑的眼洞。
脖子上的铭牌刻着他的名字——叶胜，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助理专员，编号08203118。
“是他么？”路明非打了个哆嗦，和诺诺交握的手不禁收紧了。
“是他……本来以为这次可以参加他们的婚礼的。”诺诺低声说。
“他的氧气瓶呢？”路明非说。
“他把他的氧气瓶给了亚纪，这样亚纪就有了双份的氧气浮到水面。”诺诺说
路明非点点头，“他真酷诶！”
“他一直都很酷的。”诺诺说。
“他的背后是什么？”
“我不知道。”
路明非伸手敲了敲，那个长方形的匣子发出低沉的金属鸣响。明明没有印象见过这东西，可就是觉得一定要带走。
“我背着吧。”路明非把匣子捆在自己身上。
“路明非陈墨瞳，快速脱出！快速脱出！只剩下四十秒钟了！”诺玛的声音响起在耳机中。
路明非下意识朝头顶望去，巨大的青铜壁正无声地下压，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压成肉泥。

“别怕，你身上还有额外的血样！”诺诺大声喊。
路明非伸手去拿，可手止不住地抖，几次都没拿紧，还是诺诺游过来从口袋里翻出那份血样。
“得学会自己应对一些事情啊，说不准哪天身边没人能帮你呢。”诺诺一边把血样注入活灵嘴里一边说。
路明非一愣，“师姐你这是要始乱终弃么？不好吧不好吧。”
诺诺脸一黑，一巴掌招呼到路明非的头盔上。
活灵打开了通向青铜城正下方的门，诺诺拉着路明非一个猛子游出去。
“我们在青铜城的下方，还得游一段才能上浮，得小心，龙王可能就在这附近。”诺诺说。
路明非点头，隔着潜水服，和诺诺相握的手里似乎透着一股子暖意。
诺诺比了个“OK”的手势，率先向前游去。
他们从青铜城下游出后不远，后面传来了岩石崩裂的声音，路明非扭头，看见那座镶嵌在岩石中的青铜宫殿倾斜起来，原来固定它的石块哗哗地坠入地震造成的裂缝中，碎石越坠越多，把那条可供潜入的裂缝堵塞起来。

心跳如战鼓般擂响，赤金色的火焰孤灯在瞳孔里燃烧，像是流淌着熔岩。
龙王诺顿，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权柄苏醒，再次以君王的姿态重临世界。
龙吼般低沉的声音从那张人类的嘴里说出，“没有你在的长眠，还真是孤独啊。”
诺顿全身的黑鳞舒张开来，骨刺立起，光辉在身上流淌。他潜入水中，高温让江面扬起一阵白茫茫的蒸汽，伟力从那铁青色的身躯中爆发，无须吟诵，领域就随之张开。
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高阶言灵——天地为炉。
流动的电光在指间缠绕，暗黑色的碎片凭空凝结出来，形成一柄长刀，刀身有六七米长，在光焰中透着妖冶的暗红色。
炼金武器在须臾之间便被锻铸而成。
“发射！”恺撒站在甲板上大吼，风暴鱼雷随着雷鸣般的巨响射向诺顿。
狂躁的音爆中，鱼雷达到了极速，脱离了江水，跃出水面，却在半空中被硬生生的截停下来。诺顿伸出右手，以无上的权能将鱼雷狠狠碾碎！破碎的鱼雷碎片四散飞溅，绚烂如烟火。

“那是潜水钟么？”路明非伸手指像几十米外，是吊索吊着的潜水钟。
“是。”诺诺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背，“龙王可能就在附近，要小心。”
路明非四下张望，夜色里隔着浑浊的江水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几条鱼悠闲地游着。
两个人朝着潜水钟游过去，潜水钟的门是打开的，诺诺用力推着路明非向潜水钟里去。
路明非正想钻进潜水钟，可他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周围静悄悄的，寂静如死，连那几条鱼都不知所踪。
不知道从哪里爆发的力气，他抓住诺诺的手，把诺诺硬生生扯到身后，推进潜水钟里。
诺诺伸手想去关上那扇厚重的黄铜舱门，可一抹血红色像烟雾一样腾起。
明明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可就是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一把锋利的长刀刺穿了路明非的胸口，路明非的身后，隐隐约约的，能看到铁青色的人影。
“你……你疯啦？！”眼泪从脸颊滑过。
“师姐……你没事吧？”路明非一口血喷出来，溅在潜水服的头盔里。
诺诺双手握住刀刃，试图把刀推出去，锋利的刀刃割开了潜水服，也割开了皮肤和血肉，血在水中散逸如烟。混合着血的江水模糊了视线，诺诺看不见路明非的身形，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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