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安珀馆亮了起来，从那些巨型的落地玻璃窗看进去，灯光绚烂。哥特式尖顶的屋顶铺着深红色的瓦片，墙壁贴着印度产的花岗岩。学生会的干部穿着黑色的礼服，上衣口袋里揣着白色的手帕或者深红色的玫瑰花，站在走廊下迎宾，进出的人举手投足间也净是优雅大方。
还好有这身衣服，要不然站在人群里他就是最刺眼的那个人，仿佛绵羊掉进了灰狼群里。
“我滴亲娘啊！恺撒一个人住的房子够我们一百个人住了吧？”路明非又啧啧赞叹，“资本主义社会果然就是人吃人的”。
“其实恺撒也不是总住在这里，他有时候也住在宿舍里。这是他租来作为学生会活动场所的，以前他不必支付租金，他每年都能赢得诺顿馆的使用权……但是今年诺顿馆归你了。”芬格尔也一身黑色的正装，活像黑客帝国里的黑衣男。
“那我们为什么不搬到诺顿馆去住？可以把所有床都拼起来，我们能一路从厨房滚到厕所，还不用下床。”路明非想起了这一茬，有些兴奋。
“你得先花个上万美金把家具整修整修，还有昂贵的取暖费和地税……你如果有意出这笔钱的话我是很乐意搬进去的，你叫我给你暖床我都乐意。”
“滚！学院真不人性化，这点事儿都考虑不清楚么？”路明非“呸”了一声，“我靠，那既然今年诺顿馆属于我，那按理说恺撒的钱不应该交给我么？”
“师弟我觉得你说得颇有道理，等会晚会结束后我们就去找他要。”芬格尔拍拍路明非的肩。
“为什么要等结束？”
“你可以出糗不代表我也想。”
“你不是号称底线负三米么？真是不够义气！”路明非攥拳。

“那我够不够义气？”有人在他们身后说。
路明非和芬格尔一起回头，女生站在他们的背后，深黑色的套裙，黑色的丝袜，全套水晶的订制首饰，暗红色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蹬着十厘米高的玛丽珍高跟鞋，撑着一柄漆黑的伞，雨水沿着伞缘倾泻下来，让她像是笼在一个纱罩里，隔着雨幕几乎看不清她的脸。
“师姐晚上好。”路明非打招呼。
“你在狮心会混得这么惨？还负责迎宾啊？”芬格尔问。
“怎么可能？我是来抓贼啦！你们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跟我来！”诺诺收起伞，一手抓住路明非，一手抓住芬格尔，扯着他们直奔安珀馆的门口而去。
恺撒一身白衣站在门前看着他们鼓掌，冰蓝色的眼睛里流动着寒冷的光。而楚子航站在门的另一边，看到路明非时朝他点了下头。活像两个门神。
路明非晕头转向中看见恺撒正盯着他们看看，眼神古怪得让人看不懂。
“恺撒在看你诶！”芬格尔大惊小怪的。
“不是吧，虽然恺会长的胸肌很大，但还没有到我想靠的程度。”路明非也有些惊悚，不是吧自己还有这魅力？
“你们站门口干什么，好狗都知道不挡道。”诺诺没好气地说。
进入大厅后芬格尔灵敏的嗅觉就立刻发现了龙虾所在的方位，这些浑身赤红的大家伙趴在冰上，后背打开，露出一身晶莹的白肉，几乎能反射出他们快要流下来的口水。
诺诺坐在后面端着杯红酒一口一口地抿，看着这两吃货，不由得感叹这两个人真的不是亲兄弟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么？

一名戴着白手套的学生会干部摇了摇黄铜小铃，那些黑衣男生和白裙女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
清锐的铃声响起，诺诺在旁边朝着路明非猛的招手，可怜这两个吃货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大厅中央的水晶吊灯亮起，通向二楼的两条弧形楼梯上，一边走下器宇轩昂的黑衣男生，一边走下戴着真丝白手套的白裙女生。满厅寂静，舞会即将开始。
“师弟你怎么不吃了？”芬格尔看路明非停了动作，有些奇怪。
路明非用手肘捅了捅芬格尔，“他们这是要跳舞么？”
“那个嘴上沾满芥末酱的……就是新来的‘s’级？”楼梯上一个女生语气里透着惊诧。
“据说是个穷苦家庭的孩子。”她的舞伴说，“不过很努力！”
路明非嘴角抽抽，胡乱地擦嘴想要逃离现场。
“看起来真猥琐诶……他身边那个……更加猥琐一点。”另一个女生皱眉，“那身正装看上去倒是还蛮不错的……可是搭配起来看真的太差了。”
“听说是校长的私生子，一直流落在外，是有背景的人。”又有人说。
“校长会有这样的私生子？校长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下降了……”
“先生，请离开舞场，下面是社交舞环节。”侍者过来彬彬有礼地提醒还傻站着的芬格尔。
“好久没有跳舞了啊！”芬格尔响亮地拍掌，“我入学的时候曾经是年级的猫王！”
侍者人也傻了，毕竟脸皮厚道如此地步的人还是有些少见。
“看我干什么？我是不懂社交规矩的人么？我等在这里是要跳舞的！”芬格尔一瞪眼，正了正领结，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
可在场的人都有舞伴了，只有他和路明非这两个“多余的男人”。
“是探戈！正是我的强项啊！”芬格尔眼中透出毅然决然的神情，“来，my bro！别丢人，要挺住！我和你，漂亮地杀出一条路给恺撒看看！让他知道鸿门宴对我们来说是无用的！”
“太棒了，把你那条路指出来吧！”路明非也跟着燃起来了。
“看见你的志气真让我高兴，那么亲爱的学弟，你跳女步……”芬格尔揽住路明非的腰，抓住路明非的手，对着二楼的乐队指挥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let'srock！”
两个人活像两条黄鼠狼，在弥漫着香水的，时而是矩形时而是圆形的阵列中翩翩起舞。
说是翩翩起舞有点牵强了，路明非只感觉自己像一颗篮球，被芬格尔带着不断托起下压或者转圈圈。
不远处传来一声小巫女的笑，在你最糟糕的时候作壁上观，发出说不上是可爱还是讨厌的笑，落井下石般的在你窘迫的脸上再踩两脚。一瞬间路明非有点愤怒，又有点难过。
这个女孩天使般闯入你的生活，那么蛮横不讲理，让光洒了进来。
可她现在正在笑，笑你看起来那么狼狈那么傻。

“怎么办？难道要我们一直跳到结束么？”路明非移开视线问。
“什么怎么办？”芬格尔露出一付即将解脱的神情，“你听舞曲，快要到尾声了……恭喜你，成为第一个和我完成整只舞蹈的……男舞伴。”
“不用谢。”
音乐声随着舞蹈结尾而渐渐低落，男女舞伴相对弯腰，行典雅的宫廷礼。
“我们快溜！”芬格尔摆出奔跑的pose，可乐队在这个时候忽然精神振作，没有中断，而是重开了新的序曲，好似回光返照。音乐显得更加斗志昂扬。姑娘们先生们诧异地看了一眼彼此。音乐既然没停，舞蹈就没有结束，他们配合默契，重新拉起了手。
“他娘的，我要杀了乐队指挥他老母！”芬格尔朝乐队所在的方位张望，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一丝诡异的提琴变音仿佛利刃般强行斩裂了整首舞曲，舞厅里的人都皱眉往二楼看去。
可没有人敢发出不满，因为坐在那个角落的位置上的人是全校都大名鼎鼎的红发巫女。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小提琴手里的末席。
拉完那个长音之后她站了起来，把小提琴放在座椅上，转身下楼。
而首席小提琴手正怔怔的看着诺诺下楼的背影，诺诺的高跟鞋落在大理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路明非也注意到了她。
女孩一头淡金色头发，肌肤白得近乎透明。

“布加迪威龙，德国大众公司位于法国molsheim小镇的车厂出品，16气缸4涡轮增压……”诺诺扯开遮雨布，银灰色的跑车暴露在灯光下，整台车遥控启动，车灯闪烁，发电机沉重的轰鸣像是龙吼。
“1001马力，极速407公里，0至100公里加速只要秒……这玩意儿，”路明非挫着手赞叹不已，“我在杂志里看到过！”
“现在它是你的了，恺撒把它输给你了。他把这台车当作今年‘自由一日’的赌注，结果你赢了。钥匙在那桌子上呢，他刚才本来是想拿给你的吧？”
“那我开着车回家岂不是特拉风？”路明非想象着叔叔看到这车时下巴掉到地上的样子。
“你开车，我有点困。”诺诺把高跟鞋丢了进去，跟着蹦进车里。
布加迪威龙开入弯道驶出了校门，溅起满地的水花。

中间一段被删了

完了发不出去

诺诺起舞，旋转着，沿一条笔直的路线切入了舞圈，直指圆心。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为她闪开一条路，于是这个完美的圆被割裂，像是一道红色刀光切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不行么？我穿了高跟鞋耶，你看我为你做了多大牺牲。”
“对不起。”路明非绷着脸，他和诺诺几乎要完全贴在一起，鼻尖满是风信子的香。
“说对不起干什么？”诺诺吐吐舌头，“该不会你在怪我刚才笑你吧？不会吧不会吧？你这么小气啊。”
“是有点儿……”路明非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毕竟他想什么可能都瞒不过这个小魔女。
“看到你出糗我马上就去拿高跟鞋了好吧，明明一开始我都提醒你了，但是你们只顾着吃。”诺诺很温柔地说，温柔得让路明非心里一软。原来还会有人在他出糗的时候斩开人群来拉住他的手。
舞蹈还在继续，配乐继续行进着。
“曲毕，拉住我的手，别放开哦。”诺诺说。
终曲的余音中，别的女孩都静止下来，诺诺却没有，她以手指按住路明非的掌心开始了旋转，裙摆飞扬。这一瞬间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她身上了，无论是用柴可夫斯基笔下的天鹅之死，或者巫山神女在高唐云散天下的绝唱来形容，都绝不夸张。
路明非全神贯注拢住诺诺的手。他很少这样全神贯注地去做一件事，哪怕是打游戏的时候。
掌声，有力的掌声响彻整个舞厅，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好像一片不绝的暴风雨。
二楼的高台楚子航也在鼓掌，而站在他身边的恺撒却黑着脸，没有什么表情。
这个小细节很快就被路明非省略过去，余音完全消逝，他猛地伸手，抓住了诺诺的手掌。
诺诺面对路明非缓缓地蹲下行礼，她散开的舞裙收拢起来贴着腿，像是一朵盛开的花重新收拢为花蕾。
该到路明非回礼了，可是很遗憾的，路神人是个连音乐课都会打瞌睡的人，所谓扫盲舞会首先要扫的就应该是他这种人。
“爱卿免礼平身……”路明非绞尽脑汁脱口而出这句烂话。
“别紧张呀。”诺诺轻声说。
掌声和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一名部长在二楼的平台上敲了敲麦克风，“现在请学生会主席恺撒为我们致辞。”
“我第一天来到这个学院的时候非常失望，”恺撒顿了顿，“因为这里的人太多了！真正的精英，永远都不会是大多数！”
可是接下来恺撒淡淡地笑了，“感谢诸位的到来。很高兴见到最精英的一群人在这里聚集。我邀请你们是以恺撒的名义，而并非以加图索家的名义，”恺撒竖起一根手指，“我邀请的客人，也只能是精英！”
接下来就是不断的演讲和鼓掌，台下的各路人马们受宠若惊，几乎要热泪盈眶。路明非也跟着鼓掌，他倒是没别的意思，也没厚脸皮到自认为是“精英”，只是别人鼓掌他也就跟着鼓掌了。
“路明非！”这时恺撒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路明非惊得抬头，看见恺撒遥遥地向他伸出了手，“请上来和我站在一起。”旋即他冷笑，“你也可以拒绝。”
目光都聚焦了过来，把他的傻样照的分毫毕现。
突然，大厅里，嘈杂的手机铃声响成了一片，音乐铃声、蜂鸣声、老式电话的叮叮声、未知号码的提示声，几十上百种不同的铃声在同一刻响起。
恺撒打开手机只听了一句，脸色忽然变了。他伸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举起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免提键。
“……请走到窗边，看向校门的方向，摒住呼吸，客人到访的时候，主人应该做好准备。”电话里是个经过变声的低沉声音。
所有人的脸色也都变了，因为他们每个人的手机里，都是同一个声音。
客人们蜂拥着向窗边而去，从安珀馆的范围，隔着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生铁雕花的校门封闭着，被一盏冷光灯照亮。
轰然巨响让人们一瞬间失去听觉，刺眼的火光中，铁门扭曲，被爆炸的冲击波抛向空中，一直升到二十米的高空才重新坠落，狠狠地砸在地上。警报声响彻校园，夜幕中，所有建筑忽然亮了，静谧的黑暗彻底被打破。
红色警戒状态瞬间启动。
明亮的光柱和摩托车的轰鸣声一起涌入校园，穿着黑色作战服，闯入者骑着暴躁的黑寡妇摩托，疾驰而来。他们的手中，枪支闪着狞厉的光。进入校园，他们立刻分散，同时精确地开枪，把经过的监视器都击碎。
“这是我们……战争的开始！”电话里的人森冷地笑着挂断了。
“红色警戒状态！红色警戒状态！龙族入侵！龙族入侵！新生留在宿舍中，通过战场生存课的学生立刻领取武器，填装弗里嘉子弹，不得动用实弹。”诺玛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校园的每个角落，“封锁所有入口，对身份不明者有权开枪。”
“龙族骑着哈雷摩托入侵学院？”路明非傻眼了，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受到强烈冲击。
“你怕不怕？”诺诺站在旁边问他。
“怕死了，我好怕对这些人……龙一口吃了。”
诺诺“扑哧”一下笑出来，“反正他们都去戒备了，要不我们出去玩吧？”
路明非狠狠地心动了，可还是有些犹豫，“有道理，不过被抓到会不会死得很惨？开除学籍么？
“哪有那么严重，最多是被扣实习成绩。”
“去哪儿去哪儿？还是坐你的车么？”

发出去了终于

今晚表白怎么样

“山下是火车站和山谷校园，我们往山顶去。”诺诺说
油门被一脚踩到底，引擎声如雷雨般轰鸣，车灯闪烁，布加迪威龙在盘山公路上飞速狂飙着，山风迎面吹来，漫山的针叶林在山间起起伏伏，像是黑色的麦田限速的标示牌也被甩在车后。
路明非想打开车载音乐，但是又怕吵到诺诺，索性自己低低地哼着歌。
很久没有像这样这样惬意了，车里还坐着一个对自己蛮好的姑娘。
这样想着又忍不住想偷偷瞄一眼诺诺，斜着眼看过去，却看见lmz正坐在副驾驶上，像个听话的初中生。
“我靠，你什么时候上来的？诺诺呢？”路明非心脏砰砰砰地跳，好像要跳出胸口。
这个家伙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身边，还好自己没有心脏病。
“看路，好好开车。”lmz慢条斯理地说。
“反正这也只是梦而已吧，我说不定开着开着车会飞起来到天上。”
“是梦境但不完全是，车不会飞到天上但是你可能会去到西天里。”
“你不早说！”路明非猛打方向盘，车身摆过一个90度的弯，好像在出演某部车战大片。
“我只是来为你提供一些小礼物而已。”lmz耸耸肩，“诺诺说过追女孩的三大法宝：音乐、花和漂亮的表白词。”
“我怎么不记得？”路明非很是狐疑。
“别在意这些细节。”lmz摆摆手，“音乐你可以用这台车的系统，或者你自己唱。你和芬格尔洗澡的时候不是特喜欢引吭高歌么？”
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这你也知道？”
“你贵为文学社理事，区区表白词应该不至于想不起来吧？”
“可可可可以吧。”路明非委实对自己的文学造诣不甚自信。
“我帮你送花吧。新秘笈解封，‘showmetheflowers’，念出来，就像魔法咒语。试试看，很好玩的。不过，一小时之后才能使用，而且仅限于今晚。”lmz说，脸上装杯的表情贱得无以复加，“我会祝你们好运的，哥哥。”
路明非不假思索地往他脑袋上一锤。
可那家伙已经消失不见了，而诺诺柔软且透着暖气的脸距离他的手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她还在睡着，呼吸吐到路明非的拳头上。
“真是和鬼一样……”
盘山公路的尽头是一块挡路的石碑，雪亮的光束剑一样刺入远处的天空，也照亮了整片山顶。
山顶地形平坦，没有什么树木，长满了不及膝盖高的草，一处泉水从岩石下涌出来，形成了一小片山顶湖，湖水溢出之后往山下流泻，形成一道雪白的瀑布，隐约的水声从山下传来。
“到尽头了，师姐。”路明非下车。
“还是没有星星诶。”诺诺舒展身体，靠在靠背上，看着天空嘟囔着说。
“刚下过雨，天这么黑，怎么可能看得到星星。”
“好大只啊。”诺诺又说。
“什么啊，有龙么？”
“俚语，你忘记啦？”诺诺站起来，越过车门跳了出去，也不穿鞋，深一脚浅一脚踩过草甸，找一块不那么滑的石头坐下。
“来泡泡脚？”她说。
路明非转过身去，“师姐你要脱袜子就脱吧，我不看。”
“还挺有绅士风度嘛，说，哪个女孩教你的？”诺诺笑眯眯的在路明非背后发问。
“看小说学的啦。”
“好了，你过来吧。”
路明非也走过来脱掉袜子鞋子，坐在诺诺旁边，一起慢慢地把脚放进水里，冷意潜入毛孔里往上钻。
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又都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脸，想看看对方的脸上有什么好玩的表情变化。
“你硬撑。”诺诺大笑起来，肆无忌惮。
“你别一百步笑五十步！”路明非回击。
“泡一会儿就会暖起来，不过再泡又会冷，再冷下去之前得走。”
“话说恺撒到底是什么意思，给我们脸色看，就为了让我们出丑？”
“我怎么知道？”诺诺扁扁嘴，“他应该只是想面对面和你谈谈。而且这次舞会是我邀请你来的好吧。”
“美人恩重我无以回报啊，今晚吃了这么多龙虾。”路明非一脸回味
“吃死你得了。”诺诺扶额，“我是不习惯和那些社团的部长啊干部啊什么的待在一起，整个舞会上没有一点好玩的。”
“这个意思是我在舞会上会比较好玩咯？”
诺诺“哼哼”了两声，“你现在就有个可以报恩的机会哦，今天是我生日。”
“生日快乐！”路明非脱口而出，然后愣住了，该死的完全没有准备礼物啊。
突然他又想起表白的三大法宝，以及那条秘籍，索性轻声念了出，“showmetheflowers。”

“收到收到。”诺诺双手撑在后面。
“没有别人送你礼物么？”路明非随口问，一边四下打量期待自己的“flowers”会从哪里出现。
“有啊，苏茜。”
“没了吗，你的追求者没有送你礼物么？”
“是啊，我没和其他人说过我的生日，就算问了也不会说。”
“那些人都只想着我很漂亮我是A级我是什么巫女泡到我会很有面子，可他们并不真的了解我，也不真的喜欢我。”
路明非感觉眼前这个女孩突然变得很孤独，但是又威风凛凛。
“我要求不算高，不过也可以说很高，我跟很多人相处都会不舒服。但是师弟，跟你相处也蛮舒服的……因为每次看到你，有想抓来欺负一把的感觉，”诺诺吐了吐舌头，朝路明非眨巴着眼睛，“要是我找你这种男朋友一定会一边大笑一边从早欺负到晚的。”
“原来欺负我算是你的乐趣嘛……”路明非弱弱地说。
“不过那些人说是我的追求者，实际上也没几个敢和我打招呼的，因为我很奇怪啰，大家都觉得我是什么魔女转世吧？”
“若是魔女腰细腿长，大家都是英雄好汉，谁会落后？”烂话又不过脑子脱口而出了。
诺诺不理他，探出半边身子往山下看去。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拉住她，“别掉下去了。”
“萤火虫一只也没有了。”诺诺嘟囔，“我说的星星就是大只的萤火虫。”
“安静的萤火虫么？”
“服了你了，这笑话真有够冷的。”
这时仿佛流星的光掠过天空，却是自下而上的，在高天里从一个光点爆成极盛的花，数百条光流坠落，瞬间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烟花……啊。”诺诺从水里站起来。
山下不断有烟花射上天空，仿佛一道道逆射的流星，那是花的种子在天空中四散，它们在黑暗中恣意地盛开，紫色的太阳般的蒲公英，下坠的青色吊兰，红色和金色交织成的玫瑰花，白色的大丽菊，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内把夜空变做了花篮。

沉寂了片刻后，最后一枚巨大的烟花弹升上天空，在极高的天顶，它炸开了。晏紫、湖绿、水蓝、月白、鹅黄……各种颜色的光在巨大的金色背景上拼出了文字：“nono，happybirthday！”
路明非侧过头去看诺诺的侧脸，有浅浅的泪痕流淌下来。
“真美啊。”诺诺轻声说，转过头
看路明非，“是谁送的呢？恺撒么？他还追过我呢。”
路明非有些慌，“不不，这是我送的。”
“喂！你搞这么大阵仗是想干嘛？这下全校都知道我生日了。”诺诺凑过来，眸子灵动，盯着路明非的眼睛，“你该不会是想表白吧？”
“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路明非内心天人交战，又觉得这样子回答有些不太好，急忙补了一句，“我有点喜欢你，师姐。”
“有点？”
“啊不，是非常。”
“这还差不多。”诺诺站起来，把路明非的头发抓成鸡窝，“你是来真的么？我可以答应哦，反正你还有那三个月的特权，免得你去祸害别的女生。”
“原来我是这种yín贼的形象么？”路明非反思，是不是该和芬格尔保持距离了。
“好吧，不开玩笑了。”诺诺说，“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很犟，很懒，会发小脾气，喜欢睡懒觉，想到什么就想去做什么，希望能有个人能一直一直陪我，对了，我还很会吃醋。这样的我你也会喜欢么？”
“师姐……”路明非哑住了，好像有一颗暴雷在脑海中炸开，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碎片浮出水面，电影院、三峡水库、地铁站、圣心仁爱医院……一幕幕场景在他面前播放着走马灯，所有悲伤和欢喜都像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说出了别的话，好像说出这话不是他，但他却能切实知道即将说出什么。
“我嘴很笨的，总会把天聊死，找话题也好难好难，可是我又那么想和你聊，发个表情包都要找半天，但我真的很喜欢你。”
说完路明非紧张地站着不动，像个犯错的孩子，偷偷去瞄身前不远处的女孩。
诺诺怔怔看着路明非，好像三年后的路明非正隔着迷迷蒙蒙的时空和他对话。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妄想吃掉唐三藏长生不老，那只傻猴子都会带着金箍棒冲破一切来到她的面前。
事到如今还在等什么呢？你等了那么多年，白马王子黑驴骑士都不会来，而唯一会来的那个人正站在你面前等着你的答复，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路明非心凉了半截，看诺诺站着沉思了半晌一点表示都没有，颇有些心灰意冷，正想说师姐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
这时诺诺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紧跟着吻了上来，温温软软的。
路明非完全傻住了，脸红到了脖子根，手完全不知道往哪放，在犹豫了片刻后才慢慢地、轻轻地放在诺诺的背上。
时间仿佛完全凝滞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诺诺终于放开了搂住路明非的手，目光在对上的瞬间又躲开，颊边飞起红云。
“亲了可就不许反悔啰。”诺诺攥拳，虚张声势。
她想起答应做恺撒女朋友的那晚，自己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声“好啊”，还被苏茜吐槽说是冷血动物。
可今晚自己怎么这么害羞呢？穿出去绝对会被苏茜嘲笑吧？

按路明非的性子指望他说出很正经的话属实是非常难得的，可现在这个场景必须得说些正经的、真心的话。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庄重且严肃地说，“怎么会呢？师姐。”
诺诺忽然又笑了，伸手把路明非的脸捏成一张大饼，然后扭头就走。路明非呆呆地随她抓了，看着她的步伐忽然轻盈如一只小鹿。愣了好久，撒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