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人生倥偬
承明七年,王师镇边,会九月秋收时,突厥数扰来犯,英国公一马当先,阻敌于百里外,后多有微乱,百姓不堪其扰,胜之七八,冬日自退。
承明八年,北地早回暖,积雪融、水流有成汛之势,初时伴落花逐流,百姓戏称“桃花汛”。后势不堪控,桃粉染赤红,沿岸下游者多颠沛,又有道长入世来,以时疫病方散,再同筑堤坝,一剑斩桃花。月余,因得控,旋而归隐又不见。
承明九年,边关异动,突厥以吐谷浑并大周百姓为俘充军阵,士卒莫敢轻举妄动,且战且退,连失三城,主将上表请罪。突厥入境,首夺食粮,再屠青壮,后掳妇幼,其行劣,其名恶,其心散,而我军正欲死战,与突厥拼杀。突厥安怠,不料轻骑如燕跃,抵挡不得,又逢大可汗染疾,遂退回边境,三城得收。
承明十年,突厥内生乱,然一致矛头对外,坚不可探,一时僵持久,不得他法。后寻长于边境者引入军中,称哨队,拨轻骑,游走突厥间,伺机而动。英国公亲随此队,左右劝阻不得,难寻其踪迹。俄而窥突厥动向,主帅果决,连下三令而进,大军覆压,其挑可汗头颅接应,突厥溃不成军,俞战俞败,新可汗匆忙继任,谴使递和书:谨岁贡牛羊三千,骏马两千,愿与大周休两边之好,再无战事。英国公未言,携国书回京述职。
这四年一晃而过,先时突发洪水、又有疫病,你虽然每年都有着准备,然总是不可避免地有冲垮的地方,而那年又是少见的大水。在朝廷的赈灾款未抵达时,是你一位旧友先行安抚了流民,又留在此地数月久,亲身劳作,不惧染疾,等结束时才到了京城内,道是与故人一叙。
他在道观待了许多年,一身的少年江湖气被层层叠叠的檀木香压下,执剑挽起的剑花再不露锋芒,而是柔中带刚。叶逢——他没有替自己取什么出家的名字,或更因他只是一散修——装模作样地为你、为大周起了一卦,他说:万事亨通,盛世将临。
而更为紧迫的边塞,你虽然时时刻刻能收到军报,但到底相隔几千里,折子上所写不过是伤几何、亡几人,你看不到那些受伤牺牲的将士,是因何而伤、又是因何而亡,你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是否有留下什么话,他们是否还有牵挂的家人,若是问责齐铮要他多写点,不过以文笔不堪、纸页不足来驳。
后来,你在这振奋全国的战报前,先收到的是英国公的讣告。他因战落下伤,还未来得及好全,便因突厥的动向不得不亲自动身,而不知是如何泄露了消息,十二哨队几亡一半,齐铮为护情报与余者安危,且站且走,待寻至可汗时,已身中六刀,仍携二亲信往,三人敌半百,终与可汗同归于尽。
随讣告而来的,还有他写着以谁为继的信,分析边疆形势的信,如何治军的信,以及面对突厥建议先休养生息、最后一举击溃。寒冬之时,在突厥使臣即将入京前,以军旗裹覆的齐铮的棺椁也已抬入英国公府,而亲信言:请陛下秘不发丧,尚可威慑突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