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阿杳执壶而来,微不可查地朝她摇摇手,是不必再来之意。看她自回厢中,亦有桌前珍馐与窗外明月,便不去多虑。乘一扇之势桌前入座,彼此相对,面容便可见分明。喜她眉间忧愁稍抒,然则眼底又是另一种孤意深情,有如宝珠,明堂内熠熠流华。)
(她不着规矩绳墨所束缚,却又似是行于一条更怪、更绝、也自然更险之路,有如雪后行于峭壁险境,只担心她稍不留意,便有没身之虞。又不禁自嘲。自己与她虽非一路,却皆非世途大道。比如当下在旁人眼中,同席间一女妆色绝艳,一女珠翠全无,岂非可笑。既是一般不为人所取,又何来立场相劝。而其所谓“心溺于渊”者,焉知不是火中生莲,自取清凉。那扇上“不问”二字,分明含离世之意,却以簪花格来写,以金缕丝来绣,极尽世间精巧,这一表一里之间的殊怪瑰奇,更是难足叙说。)
你自谓迷途深渊,便不在迷中。
(伐木烂柯的故事,早已听得稔熟。此时却觉自己如同身入画壁,已在世外而不自知。壁上令朱生恍然凝想的天女,不就该是她这般模样吗?而周遭的满堂宾客,皆是卷中陪笔了。不知可是闻得酒气之故,亦感神摇意夺,双颊也觉得烫了。素来虽被母亲说是古怪,却从不对外人做离格之谈,此刻却越性信口而说。)
你的客人今夜未来,也焉知非福。他或可伴你醒时游灯赏花,却不见得能陪你醉时一杯。
(如你这般人物,醉中相对,可比醒时更难——这些话,已不必再多说。自执桌上茶壶斟来一盏,眉宇一扬)
可叹我也不能。你若不嫌,我便以此茶,与你共酬这好天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