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生之变小
数百年后重至即墨,已然物是人非,昔日共赏花灯的人,去的去,散的散,又各自重归彼此相守,唯有那海边的小城,繁华更胜往昔。
慕容紫英此番到来,一半有意五分无心,他隐居剑冢之后,除了外出寻找铸造注灵材料、探访旧友故人和接受琼华的请托之外,颇少下山,每日隐于剑冢修炼和铸剑,恰巧近日获了一本《狐仙显灵》的注灵图谱,注灵之后的武器可乱敌增武,便存了心思一试,但注灵的材料缺了一味主材九狐尾绒,便御剑至隐香山寻访,几经挫折,终于自胡三太爷身上取得。
只是见到胡三太爷,难免想起当年四人同行寻访三寒器,联手对敌之景,继而便是即墨的花灯绚烂,虽知并非节日,却还是忍不住入即墨城一行。进入即墨城之后,便觉得如今的即墨大是热闹,比起陆地上的许多大城也毫不逊色,人烟攘攘,店铺众多,因担心胡三太爷在他们离开之后骚扰居民,还去了狐仙庙一行,却看见狐仙庙早已改头换面,供奉的塑像变成两男两女,雕刻得栩栩如生,依稀旧时模样,一笑而过,拾梯而下的时候,竟遇到了故人。
“慕容剑仙。”
“夏公子。”
两个人就在石梯上对揖行礼,阻了前往拜祭的人,引得一片咒骂声,慕容紫英剑眉微皱,在夏元辰的引领下离开狐仙庙,前往夏元辰的家。昔日的小女孩莲宝早已故去,夏元辰如今一人独居,在即墨以教书为生,两个人原本也说不上什么太深的交情,随意说了几句,慕容紫英便要辞行,却在出门前,神使鬼差地问起了海边的异兆。
“海上的异象?”夏书生身为山神,并不甚了解东海之事,想了想之后才答道,“我听海上的渔夫说,最近几个月海上平静得吓人,但是数百里外有一处却是漩涡暗流极大极急,方圆约有一两里,一旦被卷进去便是粉身碎骨,好像东海的风浪都集中在那一处了。”
慕容紫英虽然并不近海而居,但是每年入海已有数百年,自然知道这是极为反常的异象,又忆起玄霄五月前说不日将脱离东海,让自己不必再度前往,心下有几分疑心是玄霄所致,不免有几分担忧,虽知那个人未必稀罕,还是决定前往一探。
匆匆辞别了夏元辰,慕容紫英祭起魔剑,向东海漩涡处行去。果然如夏元辰所说一般,一路上都是风平浪静,连朵浪花也不见,只是也没有时常跃出水面嬉戏的鱼虾,看上去压抑得紧。飞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得漩涡边缘,那漩涡在海面上疯狂地旋转着,位置却不曾移动哪怕一分一毫,慕容紫英心头一紧,按下魔剑在漩涡上空盘旋,凝目向下看去,只见漩涡中心处躺了个小小的孩童,一眼看去心下一震,险些御不稳剑。
慕容紫英念了剑诀之后落下东海,足下的魔剑在海水之中载沉载浮,仔细查看。只见那孩子平躺在漩涡中心处,约莫五六岁的样子,生得玉雪可爱,肌肤晶莹容颜如画,眉间一点红色朱砂,看上去颇有几分熟悉。单单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那孩子身上套着的一件极宽大极不合身的紫线勾勒的白色战袍,怀里还抱着一把与他差不多高的焰色长剑,虽然是在海上也依然可以感受到火系灵力的炽热气息,分明是羲和!
慕容紫英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并没有消失,反而越加清晰起来,却还是疑似梦中——玄霄师叔,五六岁的?小小的孩童极是可爱地皱着眉心,像是昏睡过去了,白发青年不敢大意,伸手去碰了碰那粉色的小脸,指尖之上有温度传了过来,才确信自己并非是做梦。
那粉色的小脸看着晶莹剔透,手指碰到又是极软,慕容紫英经不住诱惑伸指按了按,见到那小脸顺着指上的力道微微凹了下去,不免有些心虚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孩子的脸颊之上还是留下了一个淡淡的指印。
看这样子,应该是脱离东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吧?不知为何玄霄师叔虽然成功离开了海底,却还是被漩涡束缚在了东海,还变成五六岁的模样。慕容紫英拧眉看了那个看上去很可爱毫无杀伤力可言的小玄霄良久,知道这位师叔素来自负惯了,可以冷眼睥睨天下傲视神魔,却绝不会允许别人看到自己半点软弱,当下就有种抽身离开的冲动,免得等他醒来之后两人相对尴尬,可是就这样把人扔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尤其是听说海上的异状已然维持了数月,若是放着不管,还不知道他会昏迷多长时间。
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抱住了那个小玄霄,御剑向剑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