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

12
“咄！”一声闷响，难道底下竟是中空？
卫庄试探性地摸索了“鬼”字几下，然后一转。
两边的鬼字都齐齐旋转起来，神龛几次繁复的旋转，分离。
卫庄抬头望了一眼慢慢旋转而开的神龛，不禁感叹了一声。这处洗剑阁中机关精妙之处更甚于鬼谷，鬼谷天幻大阵笼罩方圆四野，草木皆为阵眼，不动则不变，动则雷霆万钧。机关极少，却极有效。然而此处的阵法……竟只是压制戾气！而机关妙到毫颠，卫庄竟未发现破绽。
卫庄看着黑洞洞的密道，小心地走了进去。
@@@@@@@
列子看着那把剑悠悠叹：“清潍，若你当日比我先遇见它，你是不是不会那么执着，是不是不会与我争了一生，至今还不肯见我。”
“如今的世道又开始乱了，我想大概是你的徒弟出鬼谷的时候了吧，我会帮他们一把的。”
“我真的会的，师弟。”
江列承微微收起沧桑的目光，忽然想到了洗剑阁里藏着的剑——莫沉。
他心中有些烦乱，觉得今天来的流沙掌控者卫庄，有点古怪。
列子不是爱剑如命的那种人，藏剑却不封剑。对于他来说，剑的价值不在于其本身，也不在于外表，而在于握剑的那双手。
剑的价值取决于剑客。
列子默默低了头，抽出承影，并指从剑柄上一路向下，顺着虚无的剑刃抹去，他不知道想了什么，手指一抖，指尖被划破，正是几天前鲨齿逞凶的同一位置，血滴一溜地顺着光华流动的剑刃流动，勾勒出了本无影的剑身。
纤长、晶莹。
列子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在乎，看着血色仿佛将剑体染成了绯红的晶体，他才伸展了一下腰，拿出白色的绸布擦净，收回入鞘。
——当年这柄剑，清潍你是太想要了，所以才得不到。
——有时候，需要放弃，你懂吗？
若是不懂得放弃，又可以得到什么。
列子从来都不敢想，如果师弟知道自己已经拥有了承影，会发出怎样的悲叹。
——你答应过我的，永不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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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地道显然不讨这位韩国贵族的欢心，卫庄皱着眉，小心翼翼地落脚，他可不想踩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样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很显然，在黑暗中不能分辨的、卫庄大氅边沿的那一块污渍，像是什么生物的内脏。
——列子怎会容忍这里如此肮脏？
卫庄不满地想着，随即又自嘲于自己的娇生惯养。
他大概是与我完全不一样的吧。
我的师哥。


云烟萧索，若得诸生宁和，甘折剑。

拔剑，必定要有因果。比如，为了守护。

13
卫庄抬起头来，望见前方有一眼光芒透入，心中一畅，缓步向那里走去。
——是不是只要我能在你眼中，你就不会离开我？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等等我。
大氅消失在通道尽头，出现在祭台之上老人的视野里。
列子立起身，手里握着承影，眼里泛过惊异。
——卫庄？！他怎么……难道他发现了那里？
——若他真的要追究到底，那个秘密则危矣……就算你是鬼谷门下，我也会不顾一切杀了你。
——清潍，不许怪我。
列子神色不动，但心念电闪，一连转过好几个念头，最后却还是想到了商清潍。
卫庄双眼适应不了突然明亮的光线，半闭着看向站在高高祭台之上的老者。
他没有想太多，只当是自己不小心发现了列子的暗道，心中还有些颇为不好意思，只是那鬼谷的标志……
——到底是葫芦里买什么药呢。
“卫先生，你怎么从这里出来了。”列子笑起来，把承影往身后掩了掩。
卫庄道：“这里机关繁复精妙，堪比鬼谷呢，不知是老先生所为吗？”
他只是想要试探一下，毕竟若是动了列子的什么禁处……
老人没有作声，卫庄却发现他的身体很隐蔽地震动了一下，但是他还是走了，握着一把剑，转过身颤颤巍巍地走了。
“听老夫说一句吧。”列子在即将走出门前顿住了身形。
“不吝赐教。”
“剑，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情遇到了剑，必定会为之所伤。”列子把握着剑的手抬起来，看了一眼，然后续道：“为了感情示剑的人，往往最终都是剑下亡魂。你要记住。”
列子迈开步子，推开大门离开了。
——剑，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
——情遇到了剑，必定会为之所伤。
——为了感情示剑的人，往往最终都是剑下亡魂。
——……你要记住。
卫庄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列子从门外传来幽远的感叹——
——你记住了，我就不用让你自己找剑了。跟我来，它只属于你。
卫庄莫名地信任列子，就像是当年鬼谷子把自己带到盖聂面前的那种恍惚的信任。毫无由来。
他快步跟了上去。


14
渊虹感到这些日子自己的不耐，不情愿全都快要烟消云散，有谁知道它被定格在温和圆润的白玉中的苦楚呢？溢出的杀气只能与池水嬉戏，冷冽的寒光只能照亮石壁，而残虹孤傲的灵魂不允许自己如同那些嗜血的无影剑刃一样在池中游走，捡拾那些士兵受伤后流下的血。
决不允许。
那些无聊的看客，你们不懂。你们怎么会懂我，能够懂剑的，只有剑客。
厮杀是剑的天性，若是能在浴血之后折断，便也是一种归宿。
怎能死在这里？！
剑，也是会死的。
若是存在，便只为了作那生杀的执掌，不成，便死。
对于一把名剑的侮辱，就如同对于一名剑客的侮辱一样，会激起残酷的反驳，一方生或死，都不足以消解这种对于天性的凌虐。
为厮杀而生的剑若是被以收藏传世为名定格在某处，无疑是最大的侮辱。
然而世上很多人都在做着这样的事，他们之中有些是达官贵人，有些是王孙贵族，有些……是不成器的剑客。
列子就是其中最为出名的一个，他藏剑百余载，起初的几十年他声名远扬，江湖客纷纷上门求剑，当时的天下名剑，全都出自列子这位传奇的老人之手，谁也不知道他的这些剑从何而来，因着这样的疑惑，江湖上也有不少人想要揭开列子居所的面纱。
然而结果……从来都没有过所谓的结果。
传奇的是，曾经有人仔细地研究过列子手中的剑的数量与去向，却发现十剑九伤。
十剑九伤。
若有百柄剑出谷，则所持者十有八九，死在剑下。而更为耐人寻味的是，所有的剑在失主之后，都会陆续聚集回到列子的鉴云谷。
轮回。所有人沉思之后所能吐出的话语。
于是列子成为了众矢之的。
后几十年，江湖在鉴云谷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谁也不知道列子是否还在人世，但是那些名剑却不再喧嚣地出现。
轮回，下一个轮回何时开始，谁也没有听闻过。


16
卫庄跟随着列子走到藏剑的大堂，然后只见列子一阵启动机关，打开暗室，整理剑具的动作之后，带着卫庄走进了一个略有些昏暗的厅中。
四壁徒光，只有无数的华美剑架一格一格地放置着无数经过时光荏苒却依旧寒光湛湛的剑。
卫庄目光扫过去，那些剑有的沉黑，有的泛红，有的荧光微闪，更多的是削铁如泥的寒光。
卫庄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列子，列子却在摆弄厅中心的一把剑。
列子终于发现奇怪之处了，天地灵气开始紊乱，追根究底竟在阵眼的震动上。
列子疾迅地把手伸入阵眼底心，猛地抽出戾气最重的那把剑。
莫沉剑所过之处，厉魂啸诉，杀意弥漫。老人神色凝重。
——莫沉剑下是阵眼……
列子正在思考这之间的联系，身后忽然传来破空之声。
转身。凝目。
鲨齿。
浅碧色的剑身从列子的眼前掠过，猛地钉在了莫沉剑上。
莫沉断了。
极清脆地，像是承受不了这般大的力量与速度，列子手中便只剩下半截剑身了。
像是狠厉的决断，籍此来泯灭最后一点不甘。
莫沉释然地叹了一口气，微微笑着告诉几近疯狂的鲨齿：“很好，你已经领悟了。”
鲨齿的剑吟一顿，精芒闪过，莫沉知道他是懂了，于是光华一敛，静静地失去了戾气，同时也失去了魂魄。
莫沉这个名字永远地消失在了剑的生命里。
——鲨齿，告诉我你的渴望。
——毁灭。
——很好，那么你可以接替我的存在了。
——……怎么做。
——杀死我。


是的。

17
鲨齿被老者从青石缝里抽出来，微微审视了一下鲨齿，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断裂开来显得无比凄惨的莫沉。
——原来你所求之事，竟是所谓传承。
列子捋了捋胡须，有点讽刺地笑起来。
——你可知他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卫庄眯起眼睛，目光纠结在鲨齿身上，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心里的悸动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不可抑止地想要得到那柄有些狂暴残忍的剑。
列子收了剑，静静地转身对着卫庄：“卫先生，这就是你要的那把剑了。”
卫庄小心翼翼地伸过手去，接过了看起来杀意盎然的剑。
“此剑……可有名号？”
“剑名鲨齿。”列子把双手收进广大的袖口里，转身捡起已经失去光华的莫沉。
卫庄并指抚过剑身，一股力量传递到他的手中，是很熟悉的，杀戮的味道。
“多谢。”
列子的身形顿了顿，道：“你要……收好它。”
——莫沉，你也算跟了我多年了，我却还是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这把剑，杀气有余，隐忍不足，是剑折之相啊。
列子是会炼剑的，但是他锻造出来的剑从来就没有灵魂，莫沉总是教导这个百岁老人，要学会读懂剑。
——我还是不能读懂你，莫沉。
列子佝偻了背脊，然后想起阵眼弥漫的杀气，却发现莫沉挣扎的印记。
——因为你渴望自由所以决定泯灭么。
杀气已然消失，原来多年的挣扎，造就了多年的挣扎。
——我早该明白。莫沉。只是你不曾提及。
卫庄发现了手中剑的鸣泣，不禁为了列子悲哀的哭泣感到惶恐。
这是怎样一种天意。


18
七月流火。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无奈何。
渊虹一剑斩天涯。
“我说，以此隙为崖，切莫拦我。”盖聂的发丝微微披散下来，看不清表情。身前是十丈长的一条剑痕，在山谷的大地中豁开一条不见底的豁口。
铁骑将士很明显地畏缩了一下，胯下的马匹承载着厚重的金铁甲壳，打了个响鼻，也微微退了一步。
余威尤甚。
那个白衣剑客的背后，是一个稚嫩的小男孩，目光毫无畏惧，嘴里还大喊着：大叔，他们的都是坏蛋，大坏蛋！
白衣剑客凝固的姿势被他摇晃地有些震动，他眼里闪过极不可查的一丝无奈，然后是无尽的坚定。
——你的托付，我一定帮你完成。
——哪怕用我的生命。
盖聂微微抬头，山谷之外是高高飘扬的大秦旗帜，在风的吹动下一丝不苟地扬起无尽的威势。
大秦。这是六国曾经合纵连横以对抗的大秦。
他眺望了一刹那，然后又把气势集聚在面前的三百铁骑之上。
渊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有如斯可怕的杀气，然后可惜地想到，要是自己当初杀气还保留一些就好了，也不必做盖聂的累赘。
——你是累赘，那么这个小孩又是什么呢。
残虹讽刺地笑，目光划过天明的眉梢眼角。
——真是像呢，除了没有这么矮的身高，这么蠢的头脑。
残虹觉得自己一定是喜欢上荆轲了。尽管这种认知原本停留在主人这一层面，但是经过无数次渊虹的暧昧不明的笑让他不得不认识到，如果自己再不承认，那么自己将要成为史上第一个被同伴烦死的剑魂。
于是他很坦荡荡地承认了。
于是渊虹的邪笑更加明显了。
但是渊虹是知道他不会在意的。至少荆轲早已不在这个世上是其中一个原因。
为此，渊虹触雷13次，受白眼13次，被教训13次。
渊虹戚戚地想到：13真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19
残虹忽然镇定了下来。
“听我说，你不是累赘。”
“嗯？我不是一个累赘么？”
——一个连杀气都没有的剑魂，如同被缴去最有力的武器的婴儿。
“剑总有他自己的存在意义。你既然存在，而且居然有魂魄，你必非累赘。”残虹郑重其事的声音却也没能给我带来任何多余的希望。
“那么，残虹，你告诉我，什么叫做力量。”渊虹忽然想要问这个问题，他感到迷茫，若是削铁如泥也能算力量，那么魂魄这个特殊的存在意义何在？
残虹皱着眉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渊。你竟然直指剑魂的核心问题，教我如何回答。
残虹思索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地开口：
渊。你知道，魂魄意味着什么吗？世间有三质。灵、物、势。剑魂乃灵与杀气所生。
无心。无情。
无欲。无所忌。
然而却有自其出世以来最凌厉的本性：杀戮。
可以说，渊你若是见了杀戮，不是失去魂魄，便是经受磨砺，自此成为真正的剑魂。
剑，是剑客最完美的情人。盖聂若是不爱你，不懂你，那么你死，或是他死，便也无任何可以在意的了。
荆轲是天生的剑客。那种骨子里的、浪迹一生的剑意。他的所有就只是剑。
盖聂不是这样的人，他有太多的责任。你要有准备，若是哪一天，他放弃你，你也不得不追随他。
渊虹。渊虹。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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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甲兵一个小队长般的人哼了一声。
“盖聂！你已经逃不掉了……”他也很识相地没说出下面的话，也许因为渊虹那清冷的寒光，也许，只是觉得下面半句毫无意义。
你已经逃不掉了。不如束手就擒。
这后半句，对于盖聂来说，终究不会有什么意义。
这便是盖聂，绝不可以妥协的剑客。


20
暮雨潇潇，夜色遥遥。
那个玩闹不羁的布衣小孩，仰起脸深深地注视着自己心目中伟岸不可击倒的男子的侧脸。
——大叔。
他的手紧紧地被握在另一双手宽厚粗糙的手心里。于是他跨大步子，亦步亦趋。
“大叔。”
于是男子低头，斜望着他，问：“天明，怎么了。”
被唤作天明的小孩有点嘬嚅，最后呼了一口气道：“大叔，我们今天能不能走出这里啊。”
盖聂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天明，我们很快就到了。你别急，是饿了么，大叔这里有干粮。”
天明暗暗地撇了撇嘴，又是干粮，这都多少天了啊。
盖聂看到了这个微小的不满，但是他目光沉静，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就继续向前走。
——盖聂啊盖聂。这就是责任，不是吗？
他的目光重又深邃清澈起来，望了一眼身边的小孩，轻轻地握紧了天明的手。
@@@@@@@
“喂……渊，你别装死了。给我吱个声。”
残虹望着泛紫的天际，不知怎地心情忽然开朗起来。
“……”渊虹睁开眼，瞄了残虹一刹那，又忧愁状地闭上眼睛。
残虹恼怒的踢了渊虹一脚，渊虹的魂魄像是数道流光般的散开，然后又聚拢回来。
“残……虹，怎么……啊。”声音越说越低，浓浓的沮丧和疲惫散开来。
残虹无可奈何地看着精神萎靡的渊虹。他真是没招了。
自从那天在残虹的鼓舞下大开杀戒地动用了剑魂太古时期自有的剑气之后，便是一直这样一幅要死不活的颓废相，开始残虹还会理解地抚摸这个杯具的娃——渊渊~~渊儿~~
悲剧的事情发生了：渊虹狂暴地一个翻身，伸出手指指着残虹充满母性的脸大吼道：“滚！你个老家伙给我滚！”
残虹一气之下对再次萎靡下来的渊虹同志大打出手……
于是渊虹同志浑不在意地被打散了小部分灵体，继而成为了如今一副诡异的游离状态。
——你给我滚，残虹~
渊虹有气无力地想着。
——呵呵……呵……呵，好像是我的错么……哦？呵呵……呵……
残虹皱着眉，然后干笑。
渊虹因为毫无外力借助……应该有，只有盖聂的杀气吧……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吞噬了剑下亡魂三百，一瞬间失去了自制力，竟然自发地嗜血——盖聂没有注意到剑身完全没有染红。
于是残虹给了他一巴掌。
啪。
真是很清脆啊。
于是渊虹很淡定地萎靡了。
是的，就是这样。


21
渊虹忽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残虹一惊，瞬间移动到咳得似乎要放弃灵魂的渊虹身边，查探了一下渊虹的情况。
——不是渊的问题……怎么，那个男人居然……
残虹皱着眉头看着几乎紧靠在自己身上的渊虹，心念电转。
——渊虹只是动用了少量的先天煞气，休息几天就会好……
——盖聂他……
残虹眉头越皱越紧，却苦于盖聂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主人，完全没有丝毫感应传来。
他低了头，看着怀里痛苦挣扎的渊虹，咬了咬嘴唇，想出了一个办法。
——那么，可不可以再看看？用不着……出此下策的吧。
残虹看着渊虹微微透明的身形，自责起来，渡了一股灵气给渊虹，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自己下决心的时候。
——也罢。那就先看看盖聂这个不称职的主人，到底伤的怎样。
残虹微微闭了眼，把渊虹的脸靠近自己。
——你这个小家伙，真是很不省心啊。偏偏你，还跟了一个最不省心的主人。
残虹暗暗叹了一口气，凑近。
双唇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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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和天明依旧是那样地走在路上。
亦步亦趋。亦步亦趋。
天明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大叔的手掌脱离了自己的手，然后转过头去看他。
盖聂默默地走在天明之前一步的位置上，手指轻轻拂过嘴角。
在自己面前摊开手。
血迹晕染开来，冷艳不可方物。
——果然是，受伤了。
毕竟以一敌百这种事情，不可以多做啊。
盖聂微嘲地抹去了手指上的血色，重新握住剑柄。
他低头，淡淡地审视手中刚刚与他互托生死的战友。
渊虹。
剑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依旧是那副寒光锃亮的模样。盖聂记得，他在挥舞着渊虹斩向面前的一切敌人的时候，渊虹是怎样地从士兵的各处要害利落地掠过，溅起一片血色飞华。
盖聂忽然有点不想再拔出它了。
他居然隐隐觉得，是自己辜负了渊虹。
——我是一个多么没用的剑客啊。
盖聂冷漠地审视自己，然后手掌离开了渊虹。


文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