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枝吧 关注:1,008贴子:58,805

回复:【原创】钟爱黑枝 蓝色的天空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消息都准确?”
已是初入秋夜,她却没有点起烛火。
她的房内充满了萧杀的暗色,屋外秋风卷地的尘沙声将空气打磨出道道裂痕。
管家看不清阴暗之中小姐的面容,只是勉强借着秋月照亮起来的明暗看见了她一眸沉重的暗金色。
“九位族长中有八位说战公子是玉兔族的奸细,只有老爷坚持……他们也不管了,把战公子关进了牢狱,如今……生死不知。”
老管家熟知世事几十年,却是第一次感觉说话时的害怕。苍老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他迟迟没有等到他家小姐的反应。
她坐在浓重的阴暗中。
“战野你不必为我计较,千万提防就是。”
“什么叫不必为你计较!只想自己还叫朋友?”
她的眼睛失去温度一般地静止着,像是两潭暗金色的死水。
老管家看着她长大,他知道他的小姐只是安静淡漠了些,但是此时的沉默却全然不是他记忆中她有过的模样。
她的眼睛里,沉沉的全是杀气。
战野随从领路人前去议事厅上之时,转头一巴掌拍在一脸担忧的西门恋幽肩上。
“小幽你不必担心啦,就算是那铁鸩要拿我如何,我也顶!此事我帮你扛着,就要扛到底。”
果真是出事了。
铁鸩打伤自己几处的时候,她都没有感到现在这样的杀意。
你们这伙人啊,我天生是个废物,你们要拿我怎样不是都可以。
但是你们,竟然敢动战野。
哗啦一声,桌面被西门恋幽单手翻了个底朝天,摆设茶具尽数摔得粉碎。
老管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狂跳起来。
她已是霍然立起,脸上半明半暗的交错使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煞神。
“我现在马上去监狱看望他,无论如何,请替我开一条路。父亲病了,也不用惊动他了,谁来问就找人推脱一下。”
“小姐……小姐!!”
见她霹雳一般嘱咐一连串话之后,根本没有听自己说什么话的意思,老管家站在疾步走出的她背影开外,竟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然后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终于站下,侧头看着待她如子的老管家。
“干什么?”
“小姐万不可卷入此事啊!九大家族的族长我们惹不起啊!小姐若执意如此,我西门家不算,小姐你的一生可就毁了啊!再也不能为魔法士一族所容了啊!小姐三思啊!!”
她仿佛被窗棂之外透进来的冰冷月光照成了一座雕像。
世界瞬间安静无比,只有老管家撕心裂肺的咳喘声刺着她的耳膜。
“老管家的意思是,不必管战野的死活?” 老管家不知是咳得太厉害无法说话,还是一时无法回答。
许久,他已是老泪涟涟。
“战公子是好人,我知道小姐不会弃他不顾,可到了现在,小姐你也救不了他啊!小姐,此事与以往不同,会搭上你的一生啊!小姐万万不可与那八大家族为敌啊!”
她定定地看着管家。
她突然狠狠地咳笑了一声,然后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她摇了摇头,回身按住管家的双肩,“我若此番袖手旁观,以后还能不能称自己为人?”
“...”老管家顿了顿,对着她跪了下去。 “公子若执意如此,小人不敢再说一句。若搭上我施家门户时,只求公子让小人终于此处。”
她俯视着他。
夜雨已至。庭院中的芭蕉凄凉地摇晃着。
只是初秋,却像是永冬的寒冷。
她蹲下身,伏在老管家的耳边。
“不管我此番救不救战野,那几人都不会放了我。这点你我都清楚,所以我正不如倾尽一切救下战野。”
她的声音很安静,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管家,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知道我必须做什么事。我只能永世都做西门家的罪人。”
“小姐!”老管家猛地抬头看着她。
“我只是,万万不能弃战野不顾。”她还是毫无波动,“追究起来,此事岂不是因我而起。我若不请战野帮忙,或许全无此事。我是个混蛋,死也应该。”
“小姐...”
“若你不愿意同我做此事,就去照料父亲吧。”她站起身来,声音里拉长着长叹一般的尾音。“还有,先生那一回与你所说要瞒着我的父亲的病势,我是知道的。”
老管家终于再无话说。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小姐走入瓢泼夜雨中。
……本自空来,自当空去。
她全身透湿,只有眼睛却似乎被大雨冲刷了个明亮。
我二十年来,第一次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我注定是西门家的罪人,但我无法背叛他。
她看着黑暗的房间里,桌上那支未燃的蜡烛。
它曾经烧尽了那张写着“老爷之病已无药可救”的笔墨纸张。
我总是被你们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么。
她蹲下身去,一点点把摔散的瓷片归拢扔掉。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70楼2012-01-20 19:08
回复
    以为你弃了呢,原来还写呐w


    71楼2012-01-21 16:27
    回复
      怎么可能弃呢...倒是..额...写错了一个地方啊.....
      更正更正!
      “...”老管家顿了顿,对着她跪了下去。 “公子若执意如此,小人不敢再说一句。若搭上我施家门户时,只求公子让小人终于此处。”
      这句写错了,应该是.....
      “...”老管家顿了顿,对着她跪了下去。 “小姐若执意如此,小人不敢再说一句。若搭上小姐的一生时,只求小姐让小人一生守在此处。”
      抱歉,最近看水浒看得有点疯,正在写一部水浒的同人,写着写着就写窜了...
      非常抱歉,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禅凝在此给大家鞠躬了哦!!
      


      72楼2012-01-23 12:18
      回复
        西门恋幽把沾满铁鸩鲜血的手向他身上一推。
        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而那刀因为割进她手中太深,留在了她的手中。
        濒死般的剧痛终于被感知。西门恋幽却没有什么表情,竟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心啊...终于安了些。”
        她扔下手里的刀。刀锋在伤口中挂摇了几下才被哐当一声摔落在地。
        袖子已是血浸一片。她看着自己的手掌。
        那道横跨了整个手心的伤口像是城外荒凉的沟壑,触目惊心地深,几乎可以就着这道伤口,把手掌拦腰翻折过去。
        血流还在不断滴下。她本是有些许晕血的毛病,而此刻,她只有一切虚空的冷静。
        在这个山坡上,可以看见城暗色的轮廓。再看去,她住过的地方贵气的轮廓在月光之下一片破败。而城内门户极大的,自己的西门家,却完全湮没在无月的夜雾阴影之中。
        不见了。
        我终于失去了一切。
        西门恋幽静立了一会儿,对着城外官道的方向跪了下去,深深拜伏。
        一个时辰前,老管家缠着哀事的白头巾,在盛椁父亲尸身的马车前向自己做了最后一个揖。
        药师站在管家的旁边。他们要送父亲到乡下安葬,然后伴守终老。
        她只是站着。她的脚边放着她最后的家当。她要带着这些东西,去往他与她仅有一句话许诺的未来。
        “小姐若去堵截铁鸩等人,定会受伤...”药师指着给西门恋幽收拾的包裹。那里面有金创药。
        “多谢先生。”
        “小姐...”老管家叹息似地叫了一声。
        就在那一刻,这三个人,都无比怀念起之前的时光。
        西门恋幽幼时,还会无虑地笑着的时光。
        一切终于归为无言。
        西门恋幽看着愈行愈远的马车,最后一根牵挂的线一直拉长,最后崩断。是谁说无念一身轻,如此潇洒,我做不来。
        贴在冰冷的泥土上,西门恋幽记起她守在父亲身边最后的时刻。
        “幽。”西门老爷子有多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的女儿了?就以最后的呼吸作为回归吧。
        “父亲。”
        “你可恨我?” 西门恋幽双手握着父亲的手。
        “从不。” 手中握着的父亲的手,还在最后地支撑着。
        “幽啊,我只问你...”西门老爷子的暗金色瞳眸,死命拖延着化入灰白的最后时间。
        “你为战野做的这些事,你可...后悔?”
        西门恋幽顿了许久,摇了摇头。
        西门老爷子终于合上了眼睛。微笑着。
        但是他永远不知道,他的女儿一世都无法说出的心结。
        你可后悔?
        那个摇头的意思是。我不知道。
        


        75楼2012-01-24 18:48
        回复
          夜风比孟州城还要寒冽,像是已入深冬。
          风拂起然宽大的衣袍。在暗金冷灿的戒箍下面,是一双杀意纵横的明眼。
          对面也是这样装束的人已是疲累得筋骨俱软,半弓着身子,握着刀大口喘着粗气。
          他双刀寒烁,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
          “英雄休要计较,不干你事!你单身来此,这里全是我的势力,你还是早些脱身的好...”
          “战野平生见不得不平事,何况你这种恶行。”战野举起手中寒刀指着他,“你是自己结果,还是让我动手?”
          “...战野?”那贼人似乎抓住了稻草,颤巍巍直起了身子。他的声音里拼命掩饰着颤抖,“也...也亏得你还敢报出你的姓名!战野,九大家族已发下大追杀令,你逃到这里也无用!还敢在这里多管闲事,还不逃命去!”
          “用不着你管我的性命。”战野像是听到了笑话,“你只担心你自己便是!休要啰嗦,纳命来!”
          不出几回合,那贼人又是扑滚在地。理智的弦已是崩断,他啐声骂道,“听说都是那什么西门恋幽救你脱难!那种草芥岂不是吃撑了!如今祸及到老子这里!”
          本是要当头劈下的寒刀停在半空。战野定定地看着趴在地上拼命挣起,口中痛骂不止的贼人。
          “你刚才说小幽什么?”战野的表情突然变成了深渊万丈的虚空,“再说一遍。”
          那贼人却以为战野分神,忙是忍痛挥刀袭来。
          他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牵引着,那么迅捷却又面无表情地抬刀挡住,狠狠地把刀锋逼到那贼人的咽喉处。
          他俊气的面容是冰冻般的杀气静腾,“你刚才...说小幽什么?”
          “我...我...” 那贼人怎敢说话,见血封喉的利刃就抵在他的喉管上。
          “你说小幽是草芥是吧?”战野死死地盯着贼人死灰的脸,“你说她多管闲事是吧?”
          “英雄...英雄饶命...” 贼人全身筛糠一般狂颤起来。他面前的战野已经不是一个人,他的气息和言语,全都来自死狱。
          笼罩在暗月上的淡淡夜雾染上了些许血腥色。
          战野面无表情地看着仰面倒在地上的贼人。他的刀直直地插进了贼人的嘴,锋利地一刀贯穿后脑。巨大的刀刃把贼人的嘴整个填满撕开,冒着热气的鲜血地泉一般咕咕涌出。
          “要死了,还要乱嚼舌头。”战野拾起地上的那贼人的刀握在手中。“便是天皇老子,说小幽一句不是,我也割了他的舌头。”
          他本是那么潇洒,信奉无牵挂走天涯的人。但是他在离开她的时日里,母亲死后再没体感过的哀伤一直缠绕在他每寸呼吸里。
          他想念小幽。她会虔诚地仰头看着他,用自己灰尘弥漫却很漂亮的暗金色瞳眸看着他的眼睛。
          “战野。”他这样叫自己。
          不是没人给过自己这个称呼。但是他最记得她这样叫自己时的感觉。
          那贼人与西门恋幽毫无瓜葛,也能这么轻易地吐出“草芥”二字。
          到底有多少人,把灰暗的泥土撒在了小幽的天空里。
          后来霸枝明白,那种心不停在胸腔里仿佛要落入虚空一般颤抖着的感觉,叫心疼。
          “便是天皇老子...”他直奔岭上,嘴里醉呓一般喃喃着,“说小幽一句不是也不行。”
          昏黄的灯烛光洒在地上,照着武松高挺的身躯。
          


          76楼2012-01-24 19:33
          回复
            啊……差不多写了一年的份……
            这一年可能不会怎么更了,大家要谅解。
            我一定会在回来的!恩恩!


            78楼2012-01-24 19:37
            回复
              她就这么独自走在玉兔村的冬夜,他不在。
              恩,他经常是不在的。他怎么可能在呢?心里竟是涌出一股嘲弄。
              却无来由。
              她自是不关心这些兔子对他的看法,却是为战野感到深沉的骄傲。他确实是能使人感到骄傲的人。
              素雪漫天,却还是挡不住玉兔村浓重的尘沙。沙雪纷飞,一点点分割出一道深深的鸿壑。她在少有的失眠之外的睡梦中经常看到这样的画面。鸿壑另一端,他已看不清他的面容……
              西门恋幽并不经常去找他。有时群雄欢聚,或是什么祭典之时,玉兔村的领头人物们乌压压站在一起,她会站在后面的人群中远远地看见他挺拔的背影。霸枝却是经常回过头去,微凝的眼睛四下搜寻几番,然后锁定了她的眼睛微微一笑。她也微笑回去。他总是深深地看着她等待这个微笑,锁在瞳孔里才肯回过头去。
              有什么改变了?
              村子繁荣,群雄风光,这真是绝好的改变。
              但是西门恋幽在那么多失眠的夜里,仍是感到心魂慢慢荒凉了下去。她宁愿是失眠,宁愿是金眸更见憔悴。因为睡梦之中,太多出现隔在她和战野之间的那道鸿壑了。
              啊……他已经不是她的战野了……他现在有个更霸气的名字……
              ……霸枝……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害怕。她也从未表现出来。
              她近乎虚无的平静在快意纵横的兔子群之中,总是给自己划出一片黯淡的自留地。除了战野之外,所谓是她的式神的精灵冰凝也常是被她弄得着恼。她不爱说话,说了话又像舌头藏冰,几次说热情些也没改变。
              他只是很明白,这里终究是别人的地方。
              可这里,却正是他与她一句话许诺过的未来。
              西门恋幽不常过去找霸枝,也时常找不见。他或是在深厅中与村长议事,或是兵事繁忙。
              每当找不见时,她就会淡淡地向相告之人作个揖,独自回行。
              暮光会把他的背影拉长到几欲崩断。
              有一次正是玉兔村一夜大雪。那里山势高,冬日来时最是萧杀。她裹了不算厚实的白色棉袍,拎着一坛酒去找他。绕过水泊边缘时,他看见那大片的明水竟是已要结冰。寒气化成夜雾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她手中的酒是自己去找别人,借了酿酒房弄出来的。她因为记着当初他对她家好酒的极口赞叹,安静地把美酒的配色全部记熟于心。
              她喝了玉兔村的酒,也知道比她家的酒美上千倍。但她自顾自相信着战野仍是牵念她家的酒的绵香。
              有很长时间没看见战野在自己眼前开怀地笑,喝到极高兴时拍着桌子赞叹的样子。
              冬夜的空气像是苍穹深处泼墨洒下的浓重黑暗,每一次呼吸都拉成白虹般的寒霜。拢在怀中的酒坛仍是温热的,只是那已是她自己的体温。
              她站在议定绝大重事的厅门外,向上看着灯火通明照亮了一小片夜空的宴厅。
              守门的卫兵过来行礼,“西门小姐,您这是...?”
              预知的对话答案早已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但他还是笑了。霸枝若看见,又要敲着她的脑门恼她“不想笑还要笑的样子”。
              “战野他……正在议事?”西门恋幽又抬起头,哈出的寒气飘过灯光流溢的范围,慌乱地消散开去。
              “正是。”卫兵抱了抱拳,“今夜天枝村长说有极重要的事相商,将军们都于此议事饮酒。”
              “哦。”她点点头。
              她没有动,暗金色瞳眸似乎在带着某种快意一般地吸收着淡薄的灯光雾气。
              “那么您这是...”
              “没事。”西门恋幽顿了一下,回头笑着点头,“寒夜守卫,着实辛苦,我这里有暖酒。”
              卫兵忙是作揖止住,“不必相烦,我们正要换班,且是村长明令,守门卫兵不可饮酒。”
              西门恋幽的眼神停在虚空中,然后淡声笑道,“我忘了。”
              原本是想着只给战野喝,现在退如此多步,他不喝送给别人喝去,竟是送不出去。
              快把我怀中温度抽光了啊。
              “那不相扰,我告辞了。”她微微躬身。
              此时天际又是飘起飞雪。点点雪花就像是黑暗冬空撕开又填补的空白。
              空白填补,如此容易?
              “西门小姐,是否要小人转告霸枝少爷你来找他?”她听到了卫兵在自己身后的声音。
              


              82楼2012-05-06 08:57
              回复
                他的背影停了停。
                “不用,多谢。”她侧回头去,金眸映衬在暗空雪地之中,一眸黯淡的雾气。战野的练兵之事正是繁忙时,告知了如何。空惹烦绪罢了。但是她在说那句话之前,还是瞬间咽下了“正要相烦”的肯定。
                就这样一直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内心吧。
                雪已是下大了。
                西门恋幽走回自己的住地时,腿脚冷得有些麻木。进屋放下怀中的酒坛,一路小心抱着实在辛苦。手指探贴着坛身,到底是有些凉了。她按了许久才感到渐渐重拢的温度。
                施恩对着那坛釉色笨重,只是全不知世事一死物的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下雪天,主人也出去了?” 与自己同住的冰凝从里间出来,看见西门恋幽身上还未融去的点点雪花,诧异道。
                “出去转转。”她再抱起酒坛,不能放在这里,有些碍事。“回来时碰上下雪。”
                “这冬气确是厉害,不过对我来说无妨,但主人你……”冰凝一边搭着话,一边过来搭手,“哎,莫非是他们送了你一坛酒?看看放到哪里去?” 西门恋幽轻轻摇了摇头,“是啊。不麻烦你了,我找后面一个地方放着就是。”
                外面的风雪呼啸了起来。冰凝把门关紧,回头看着西门恋幽坐在床上,透过已是寒霜满满的窗棂专注地看着外面雪色。
                “主人可是留意?全村的人都在琢磨着隐居之事。” 冰凝坐了下来,拿起一盏空灯向着桌上蜡烛借火。屋里又亮了些。
                “归隐?”她并没有回头,淡然的声音像是在配合外面茫茫雪色。
                “正是。”冰凝搅着手指,颇为担忧。“今日那些兔子们怕就是商议此事去了。我总觉得这是一条绝路。”
                没有等到西门恋幽的应答,冰凝有些泄气地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来主人真是万事逍遥啊。”
                “我跑上去说是或不是,不是也不顶用。”她看着冰凝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掌一眼,笑道。
                “虽然如此...”冰凝知道自己不能跟自己的主人说太多话,话题总是无法进行。她虽是冰雪精灵,但她感觉她的主人比她更冷。她说话淡静,却是每句话都有理。
                “对了,这阵子说是那霸枝少爷极力反对此事。”
                西门恋幽的笑容收了收,回头还是看向了窗上寒霜。
                归隐?
                战野只信傲骨江湖,快意挥洒,自然不会答应一村豪杰尽入人类束缚。
                如此便好。在那道仿佛要从梦境之中伸入现实的鸿壑面前,我还是记得战野的模样。
                灯火却是被一阵雪风卷灭了。有人硬是推开了门。
                两人都心下一惊。门已关紧,竟是自行推开,何种神力。
                西门恋幽忙是站起身,望向门口。
                战野的衣袍上落满了雪花,冰雪色的映衬之下,他那双明锐如火的美目仍是耀亮,虽然醉意满满。
                “霸、霸枝少爷?”冰凝有些呆了,忙是要过去把他扶进来。
                西门恋幽走得更快。她心里的结突然狠狠拧紧的时候,走得就会风一般快。
                “战野...”她用力地架扶住霸枝摇摇晃晃的身子,把他拉进了屋子。
                冰凝顺手在他们身后把寒风肆涌之处的门关上了。 “小幽...”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那破出醉影的目光竟是柔如初灯。“小幽,我来...找你...” 西门恋幽听着霸枝的声音混合在门外呼啸的风雪声中。
                “雪这么大,你又是醉了,要和我说话何时不行?还特地化了天武过来,浪费道力!”西门恋幽着实嗔怒了,一直以来都是战野恼气地说着自己,这回换了过来。
                “不成!”霸枝的一声醉喝之中,竟有一丝孩子气般的耍赖。“我与你多日未见,总是此事彼事缠得我动不得步!今日必要与你说上几句...你这里可有酒?” 西门恋幽安静地看着霸枝断虹般的醉眼。
                霸枝狡黠地呵呵一笑,“小幽,早就知道你不喜喝酒……我就知道没有...来!我有...” 他伸出小心缩进袖子里的手,把手里的小酒壶炫耀似地向着她晃了晃。冰凝已是退到里间。虽然她想起了主人刚刚放进里面去的那个酒坛。
                所有的一切在这时全部成了战野与西门恋幽二人的局外之物。
                “战野,你已是醉了,我们只喝一杯如何?”西门恋幽把霸枝扶靠在床边的墙上,低语间是哄人一般的柔和。
                


                83楼2012-05-06 08:57
                回复
                  “好...好...这回我听小幽的!”霸枝半眯着醉眼,一连点头,“总之一定要与小幽你在一起...” 西门恋幽将那坛自己酿的酒倒出两碗,回到霸枝身边。
                  霸枝醉意已转困意,看见她端酒坐下,仍是睁了睁眼睛,伸出手去。
                  “战野听我的,喝完这一碗便要好好睡觉去。” 她淡漠的声音此时却成温柔。
                  “听。”霸枝笑了,接过酒碗仰头饮尽。
                  她也一饮而尽,然后听见霸枝灵光闪现般的欢声,“这酒的味道好熟悉!此处...此处怎会有你家的家酿好酒?” 她扶住霸枝的身子,“战野你错尝了而已。此时快快歇下。”
                  霸枝却是不放过他,顺着她的臂力直起身子,按住她的双肩。“又是费了心思,酿酒出来?”
                  她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霸枝不再说话。
                  曾给你送去,却未得见。应是如此。
                  “小幽...”霸枝终是困意太浓,声音转入梦呓般的嗫嚅。“我竟想着,你我倒不如从未相识...”
                  西门恋幽替他盖好被子。
                  倒不如从未相识。
                  正坐在霸枝床边看着他醉意睡容的西门恋幽被一阵敲门声拉回过头。打开门,门外风雪已要停下。几个卫兵向着西门恋幽施了一礼,却在隔着她看见了那边已是熟睡的霸枝时顿下了言语。
                  西门恋幽也回头看了一眼霸枝,“是来找他的?”
                  “正是。”卫兵答道,“那边厅里正是饮宴,霸枝少爷醉了,却是万人不顾地非要出来,也不知绕到了哪里。村长要我等各处去找,深怕大雪出了事。原来在西门小姐这里...”
                  抛下所有人,带着迷离的醉意冲入风雪。
                  “只要与小幽你说上几句话。” 西门恋幽终是知道了,战野从未忘记那一句话的许诺。
                  我,永不会弃你不顾。
                  纵是自己自作多情,也就足矣。
                  “诸位辛苦,快快收兵休息便是。战野已是醉得睡了,今日就在我这里安歇吧。” 卫兵们犹豫了一下,听到霸枝的鼾声也知只能如此,作揖告退。“那我等回禀村长,谢过西门小姐了。”
                  “不必。” 回过头,西门恋幽看见霸枝翻了个身,被子整个翻出了身外。再次把被子整好,西门恋幽想着去拿备用的被枕去里间长椅上睡。正是转身,冰凝把她悄悄拉到一边,不敢高声。
                  “霸枝少爷睡下了?”
                  西门恋幽淡淡地点点头。
                  “如此风雪,顶着醉意来找主人你。”冰凝露出感慨的表情,揽住了西门恋幽的肩膀,一点也没有式神的样子。“主人好福气!结识了霸枝少爷这样的好男子。”
                  西门恋幽看着冰凝。
                  她的瞳孔雾气弥漫,像是透明。倒不如...
                  “冰凝啊……”她笑了,声音压低成没有音色的风,“我希望自己从没认识过他。”
                  除是不相见。
                  方能不相念。
                  


                  84楼2012-05-06 08:57
                  回复
                    “什么归隐,说得好听!我们个个好汉,凭什么受那些讨厌的人类的气?!” 天枝正想喝退他,却听得桌子摆具尽数摔翻粉碎的声音。
                    霸枝的怒气似乎是比什么更加猛烈,他平日里虽然最是快意潇洒,但终究礼数尚全。
                    但是此时,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霸枝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瞬间爆发出这么逼人的怒气。就像是心脏深处一直压抑的某种心结,被最担心却终是来临的答案挑碎了理智。他的怒声引起下面一大片抗议的声音。一个个血性男儿,都仿佛要用怒吼击碎那冷生生的“避世”二字。
                    “放肆!”天枝一拍桌子,沉哑的声音扫过了一片愤怒的声浪。 “你这家伙太不知事!有话只说来,闹个什么!”他转向霸枝,“有事细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体统?”霸枝哼声笑了,向着身后的一群兄弟们转了两圈,仿佛要把这句话好好地摆给他们看。“我们一群兄弟,出生入死安定雄业,现在拱手让与那个万兔厌恨的人类管治!这就是体统?!”
                    “儿子!”天枝怒声提高了声调,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霸枝看着父亲的眼睛,那里全是碎片一般的哀郁,却怎么也无法凝结成言语。
                    他只看了一瞬便移开视线。与看着她的眼睛的感觉完全不同。根本不能,给我心安。
                    “诸位!”天枝再开口,一字一句都是叹息一般的绵长。“我等若不如此,终究灭亡罢了。若将来风雨一变,落入衰弱……我天枝不想用全族人的性命来开玩笑!” 愤怒的声浪弱了下去。
                    就像暮晚终是疲惫退去的潮汐。
                    有的人气赧地干脆坐在地上,也不看天枝,盯着地面一脸无话的接受。本是比他们爆发出更深的怒气的霸枝,也是静静地站着。
                    他的眼睛比突然降临的所有沉默更加冰冻。仿佛在透过无穷无尽的虚空,寻找他心里塌下去的一块空白。
                    他没有听到天枝再叫他之前的一切声音。 “霸枝,你呢?”天枝沉声道,“若还怨我,你大可不答应。”
                    霸枝抬起头。既能这样说,已是全村接受的事了吧。
                    再问我,有何用。
                    “我大可不答应?”霸枝笑了。无酒却有颓败的醉意。“村长大人...全听你的便是。” 天枝没有松气,没有微笑。这并不是一件得到所有兔子的接受,就该高兴的事。
                    霸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一眸的寒雪。
                    他自顾自转身。与任何人无话。就像那夜欢宴,他已是深醉,却是万人不顾自己出去的模样。
                    “儿子!”天枝在身后叫他。
                    听不见。
                    他毫不犹豫的变身天武,又那么沉默地走向他安静锁定的地方。穿过阶下站着的一片乌压压的兔子们,霸枝伸出手去。然后拉着西门恋幽继续回身就向着厅外走去。 “战野...?” 她有些无措地被他拉着,四下晃了晃头。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但是霸枝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他没有去拉她的左手,虽然在之前少有几次拉她的时候,仿佛是下意识地拉她左手,然后小心地把他那道永恒的伤痕护在手心里。
                    这次他拉上了她的右手,因为他要握得很紧。
                    西门恋幽感觉自己的手掌被战野一丝缝隙都不愿意放在外面地,包裹在手心里。霸枝一直拉着她走,眼睛从厅堂的灯火辉煌落入了遥远而辽阔的无边夜空。
                    他步子很快,她也不得不跟得很快。心里巨大的结突然拧紧的时候,她就会走得这么快。
                    只是这一次是被他带着。
                    似乎有来自两颗心的两个结,宿命地纠缠在了一起,带起了两个人飞疾掩饰颤抖的脚步。
                    霸枝一直走到水泊岸边才停了下来。两个人都抬起头看向这一大潭明水,它被暗沉的夜色灌注了泼墨一般的死气。冷月的残影正微微波动在暗水的中央。
                    “战野?”西门恋幽试探地叫了霸枝一声。
                    他背对着自己,像是想从暗色的水中用眼神捞出那唯一一点闪光。 “还是……了。” 许久,西门恋幽听到战野沉沉的叹气。他的声音本是无生气,但是她只是一瞬便能听出他静默的叹息。
                    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一直隐藏在苍穹深处的宿命说。
                    “我知道,”西门恋幽轻声,“你心里难受。” 她的手心在他的手中握了握紧。
                    


                    85楼2012-05-13 12:18
                    回复
                      难得没有战事的时候,西门恋幽很喜欢叫上战野,一起在侧面的山坡上静静的坐着,直到落日残阳,满目的金光落入他们的瞳孔,她会觉得那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因为,还有他在。
                      就算世界在一点点的虚幻,就算时间在一点点消逝,就算现实在一点点的,将她摧毁。
                      侧面的大山坡上,竟是花涛一般长了一大片红豆。
                      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的第一颗种子,被风埋下或是被谁栽种。如今已是大片,远远望去,红得不深,却是点点落进眼瞳深处的柔艳。
                      转入初春,一冬的肃杀到底渐渐融于春光。草木重苏,经常有重生的树阴映在细碎摇晃。村子又是忙碌起来。
                      初春还是要打最后的仗,以及避世之事的种种安排。
                      而那面长满红豆的侧坡,本自是无人在意过。西门恋幽来玉兔村的时候已入初冬,又是过了一冬的沉冷,即使有时过来这里遥遥地看寒日西坠,也未知这里的一片花涛。
                      她终是在春回的时候看见了。
                      红豆生得早,百花仍在初春的微冷中瑟缩着花蕾,它已长出一枝枝泪点般的果。
                      西门恋幽的素白色衣袍已经磨旧,渐渐显出月白的痕迹。左边的袖口处有一块仿佛花纹一般的暗红色,那是再也洗不掉的,她为他流过的血迹。
                      初春的风有些刺冷,但是因为已是暮晚,还是显出柔和。这片落日之景最美的地方正是这片长满红豆的侧坡。因为这里更繁盛,不似她之前住的地方那样,斜坡之下是荒凉的群山暮雾,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曼珠沙华,竟是少了些许落日的寂美。
                      西门恋幽还是坐下。西坠的暮光很近,分不清是从天边还是从她的瞳中溢照出来。她微微眯了眼睛,暮光仿佛扯开的暗金色丝绒,千万匝缠绕住那一片红豆。
                      蓦然,头的两边都被手掌按住,还晃了两圈。
                      “这里到底不如你家那边的落日好看。”霸枝拢着西门恋幽的头,孩子气地嘻逗着晃她。
                      “战野...头晕。头晕。”西门恋幽眯闭起一只眼睛,顺着霸枝晃她头的动作弯了弯身子。
                      霸枝松开手,身势敏捷地身子一滑,坐在西门恋幽身边。侧头看了一眼坐的位置有些偏了,他咳了一声身子一挪,把他与她之间隔的空隙盖上。
                      西门恋幽看了霸枝一眼,他把自己被暮光照得有些泛红的侧脸给了她。
                      “这里风沙大,把暮色也挡得黯淡了些。”西门恋幽继续回头看着暮色。远处的绵岭已是隐入阴影,暮色渐退的暗色也正向这边弥散过来。
                      “是啊...咦?”霸枝低了低头,暮风将他的头发吹乱了几丝。他拉着西门恋幽的胳膊,“小幽你看!” 他指着那片红豆。红豆枝细,即使是暮风这样柔细的波动也能让它微微起了涟漪。
                      西门恋幽已在这里看了日落红豆许久,还是睁了睁暗金色的瞳眸。
                      “那是什么?山上竟是自己长出这么一大片花草来!”霸枝挠了挠太阳穴。西门恋幽心里蓦然震了一下。仿佛有无数的暮鼓晨钟撞击在了她的心上。
                      兔子们只知霸枝少爷勇猛善战,他这么单纯如孩童的一面,却只我看过。
                      或是只给我看。
                      “战野,那是红豆。”西门恋幽笑了。
                      顺势把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揽在臂弯中。 “...豆子?”霸枝眨了眨眼睛。他常常是杀意纵横的明眼,此刻全是毫无杂质的纯光。
                      “战野你莫非想吃些尝尝?”西门恋幽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霸枝自然看到了她脸上的嘻逗。因为他逗她的时候,也正是这般模样。
                      “快说啊,那是豆子还是什么!”霸枝把西门恋幽推到手底下,另一只手弯起弹指抵在她的额头上。
                      “战野!”西门恋幽眼看他要给自己一个响指,忙是笑道,“我错了啦...” 霸枝笑了一声,伸手拉她起来。
                      “自然不是豆子。”西门恋幽拨了拨头发。柔软散开的发丝在暮风中微微飘起。“就是诗中所说的红豆啊。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尾音被西门恋幽微微咽了回去。
                      霸枝正迷惑地看着她,眼睛里是纯透的无辜。
                      “听不懂。”他的侧脸微微一动,捂着额头把手搭在她肩上。“小幽你怎么又是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87楼2012-05-19 12:48
                      回复
                        更啊孩纸!!!!!!!!!!!~


                        89楼2012-10-16 22:21
                        回复
                          。。。。。我的黑殿哪里去了?别老写霸枝哇!!!!!!!!!!


                          90楼2013-01-26 14:29
                          回复
                            顺便新人报道,支持!!!!!!!!!!!!!!


                            91楼2013-01-26 14:31
                            回复
                              不错不错


                              92楼2013-02-11 21:3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