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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钟爱黑枝 蓝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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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天生就没有魔力,所以从小就被人欺负。
没有人会管她的死活,或许除了那个忠心善良的老管家。
铁家的铁鸩以欺负她为乐,她已经不再反抗,因为没有用。
因为她没有魔力,所以九大家族不承认她的存在。
只有父亲,表面上不要她,把她丢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自生自灭,其实他是爱她的。他给了她老管家照顾她,还帮她与北堂假的少爷订了婚。
是啊,北堂依寒是九大家族的继承人中,为数不多的几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与他订婚,对她是一种“恩惠”。
别人都这么说。
哼……恩惠……?
她又不稀罕。
他觉得,只有他战野,是一个真心实意,无时无刻都对自己好的人。
那天本来是要下雨的吧,却在将入夜是,厚重的乌云似有变淡的迹象,已压顶的雨意已消退。她站在窗前,狼狈与清丽奇异的混合在她的气息里。
她忘不了,那是从小以来,第几个叫她“西门小姐”的人。
一只手,数的过来了。
即使是在多年以后,她仍然清楚地记得第一眼看见他的感觉。
本来无法付诸言语,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就像是在他到来之时突渐消退的雨意。长久阴霾之后的唯一的阳光。
他跪在她面前的那一刻,他是实实在在的愣住了。从来,几乎没有人叫过她“西门小姐”,所有的人都认为她不过是个废物,没有魔力的废物,没有资格称之为九大家族的一员。
在她终于回过神来之时,只见他站起来,她才看见他的身形十分伟岸。
明明是昏暗的狱堂,却被他的身影打开了明亮的缺口。
在分别之后的那天夜里,他正迎面看着房里小小的窗口透光发呆,有淡淡的灰尘落在他的眼睛里。在灰暗光芒之中安静着的眼睛,他看起来她与很像。但是他浑身都有逼人的锐气,与她近乎虚无的安静完全不同。
之后的每天,他几乎都来找她,光明正大。每次去见他的时候,她都信步如飞。
脚步很快。只有管家知道,这孩子与他父亲一样,心里有巨大的结掏空心力的时候,才会那么快地走来掩饰颤抖。
她何时拧上了心结?
在每个人都欺负她时,她没有这样;在她的父亲不要她时,她没有这样;在每个人都在骂她时,她没有这样。却只在这时……
老管家不知道,在这之前,她的父亲竟来找过她。他说他知道战野是玉兔族。他问她,你是不是想借他的力量来挽回自己的地位,借他的手来狠狠的报复欺负她的人。
在她将要说话的时候,有股强烈的窒堵感压在胸口上。好像是有种什么力量,阻碍他说出此刻的想法。
“这个帮手请得好。”父亲笑了。她后来常常回忆起这个画面,暗沉的小厅里她和父亲这样对视着,关于战野出现的意义。她得出的结论是,我是一个混蛋。
不过初秋,夜色却很冰凉。失眠的毛病已是许久。
她还是惯常的姿势,单腿弯合踩在椅面上,手臂搭在膝盖上。
“这个帮手请得好。” 那时的她还不明白,面对这句本来就是她想法的话她为什么会那么窒息地沉默下去。她只是想起了他那双明锐的眼睛,然后就怎么也无法痛快地说出“是啊”二字。
暗色的月光洒落进来。她并没有感觉到仇事将报的快意,虽然她知道他“的确是个好帮手”。对铁鸩咬牙切齿的愤恨,全被淹没在此刻不断在脑海中闪现的他的明眼之中。
“真是个废物。”她点了点自己的额角,咳咳地笑出了声音。
在很久以后的后来,玉兔村里,有玉兔族很是羡慕的对她说:“你真是好福气,那么早就结识了霸枝哥哥这样的好男子!我们都恨自己那么晚才能和他说上话!”
她呵呵的笑了,顺手拍了拍那只小玉兔的头。她笑着说:“我希望自己从没认识过他。”
他们的关系日益亲密,表面和谐快乐,个人心中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总说:“有什么人欺负你了就说,我会替你去做!”竟是笑开来。
替你去做。在那么长久的往后里,这句话一直伴着她无数的失眠。他抬抬头,正好看见她看过来的灰暗金瞳。心里竟有那么咯噔一下的震动。
她时常怀念起他与喝的这第一顿酒。在玉兔村的日子里,她常常在夜里拎了酒坛去找他,然后在灯火通明的之外听着他与别人的笑饮声,坐在淡漠的月光下自己喝到微醉。对于他说的话,她只是笑着点头。
他突然觉得无话可说。
而她想着,不只是嘲弄自己还是什么地笑开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和她隐隐地就站在世界的两边。只有在自己唤他“战野”的时候,才能觉出真实。他只是甩了甩俊气的碎发,沉浸在微风里。他严肃起来的时候,一张俊面杀气漫漫。但是如此刻,像他说的,在她的面前,一切都是高兴。他一直笑着,豪爽而明亮。她觉出心中涌起的一股贪婪。就这样笑着。就像是专门给我,只为了我笑。



68楼2012-01-20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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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底还是为她,狠狠地打了铁鸩一顿。这一场架,传到了当时九大家族的族长耳朵里。她隐隐觉出一种不安。山雨欲来,风满楼。终于在那一天,九大家族派人来请他“赴会”。
    “战野,不要去。恐怕他们有……” 他突然没了笑容,俊气的眉毛困惑地皱在一起,看着她的眼睛。他们好像都有看对方的时候,锁定眼睛的习惯。
    “哦,战公子不必疑心。”这些话语不知私下里说了几遍,现在说出来才如此无恙。他们向着他施礼,“大人们只是因为仰慕战公子英雄之名,想一睹尊颜,还望战公子给个面子。”
    他还是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一转头看着他们,“何时?”
    刚想说话,他的手却按着他的手腕。
    我本不是那小家子气的人,此时虽是古怪,这么推推拖拖也惹人恼。她看见了他脸上的意思,抿抿嘴咽下了话。
    屈指算来,与他结识不过月余,竟能灵犀至此。仿佛就是,自己的本能。
    “今日傍晚我等来迎公子,大人们自在议事厅上设宴款待。”
    “知道了。”他点点头,又歪歪头。“所以,没什么事了吧?那就别再在这儿站着了。碍眼。” 他们一脸尴尬的黑气,忙是应了,然后退出。
    他的豪直本是惹人会心想笑,却挑不起自己的笑容。
    好像有阴云压了下来。
    她坐着,她习惯了仰头看着他。他比她高出一头有余,说话对视之时都须仰头。记得自己看天空看日光的时候,才这么仰起头过。
    “嫌我啰嗦我也要说,千万小心。”她定定地用看着天空的姿势看着他,“他们都不是善类,毕竟你们一族在与人类为敌……”
    他沉默了一会儿:“怕他做什么!我就不怕他还能拿我怎样!喝酒吧!”
    她就着椅子转过身去,抬手倒酒。
    他本是对言语不直之人毫无耐心,却像是天生一般地习惯了她莫名沉默的毛病。
    “你这一点确不讨人欢喜。”他又把酒杯推开了些,“是喜是恼,直说直言,我只结交这样的人。你倒是不想笑之时也能笑开,看得我心烦。”
    不想笑却是笑着。
    他竟能一眼看穿我的伪装。我这张假笑脸可是骗了别人十余年了啊。
    “你若不欢喜,我定然改了就是。”她另一只手拨来他的酒杯,端在手里倒上了酒。
    “说什么改不改。”他看着她金瞳沉默,“你是个好女孩儿啊,何不豪直快意些!不想笑就不笑,不称意就说来,何苦闷着自己。”
    放下酒壶,她双手敬起酒杯,“你说的可是连家父都未曾与我说过的话。”
    战野有些发愣,还是双手接过了酒杯。
    “我心下震撼得很呢。”她也端起自己的酒杯,“战野...”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等着她的话。
    她没有说出来。
    “战野,干了。”
    关于与他的往后,她一直一直也没有得到自己的答案。
    做了这些事,你后不后悔。
    


    69楼2012-01-20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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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都准确?”
      已是初入秋夜,她却没有点起烛火。
      她的房内充满了萧杀的暗色,屋外秋风卷地的尘沙声将空气打磨出道道裂痕。
      管家看不清阴暗之中小姐的面容,只是勉强借着秋月照亮起来的明暗看见了她一眸沉重的暗金色。
      “九位族长中有八位说战公子是玉兔族的奸细,只有老爷坚持……他们也不管了,把战公子关进了牢狱,如今……生死不知。”
      老管家熟知世事几十年,却是第一次感觉说话时的害怕。苍老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他迟迟没有等到他家小姐的反应。
      她坐在浓重的阴暗中。
      “战野你不必为我计较,千万提防就是。”
      “什么叫不必为你计较!只想自己还叫朋友?”
      她的眼睛失去温度一般地静止着,像是两潭暗金色的死水。
      老管家看着她长大,他知道他的小姐只是安静淡漠了些,但是此时的沉默却全然不是他记忆中她有过的模样。
      她的眼睛里,沉沉的全是杀气。
      战野随从领路人前去议事厅上之时,转头一巴掌拍在一脸担忧的西门恋幽肩上。
      “小幽你不必担心啦,就算是那铁鸩要拿我如何,我也顶!此事我帮你扛着,就要扛到底。”
      果真是出事了。
      铁鸩打伤自己几处的时候,她都没有感到现在这样的杀意。
      你们这伙人啊,我天生是个废物,你们要拿我怎样不是都可以。
      但是你们,竟然敢动战野。
      哗啦一声,桌面被西门恋幽单手翻了个底朝天,摆设茶具尽数摔得粉碎。
      老管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狂跳起来。
      她已是霍然立起,脸上半明半暗的交错使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煞神。
      “我现在马上去监狱看望他,无论如何,请替我开一条路。父亲病了,也不用惊动他了,谁来问就找人推脱一下。”
      “小姐……小姐!!”
      见她霹雳一般嘱咐一连串话之后,根本没有听自己说什么话的意思,老管家站在疾步走出的她背影开外,竟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然后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终于站下,侧头看着待她如子的老管家。
      “干什么?”
      “小姐万不可卷入此事啊!九大家族的族长我们惹不起啊!小姐若执意如此,我西门家不算,小姐你的一生可就毁了啊!再也不能为魔法士一族所容了啊!小姐三思啊!!”
      她仿佛被窗棂之外透进来的冰冷月光照成了一座雕像。
      世界瞬间安静无比,只有老管家撕心裂肺的咳喘声刺着她的耳膜。
      “老管家的意思是,不必管战野的死活?” 老管家不知是咳得太厉害无法说话,还是一时无法回答。
      许久,他已是老泪涟涟。
      “战公子是好人,我知道小姐不会弃他不顾,可到了现在,小姐你也救不了他啊!小姐,此事与以往不同,会搭上你的一生啊!小姐万万不可与那八大家族为敌啊!”
      她定定地看着管家。
      她突然狠狠地咳笑了一声,然后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她摇了摇头,回身按住管家的双肩,“我若此番袖手旁观,以后还能不能称自己为人?”
      “...”老管家顿了顿,对着她跪了下去。 “公子若执意如此,小人不敢再说一句。若搭上我施家门户时,只求公子让小人终于此处。”
      她俯视着他。
      夜雨已至。庭院中的芭蕉凄凉地摇晃着。
      只是初秋,却像是永冬的寒冷。
      她蹲下身,伏在老管家的耳边。
      “不管我此番救不救战野,那几人都不会放了我。这点你我都清楚,所以我正不如倾尽一切救下战野。”
      她的声音很安静,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管家,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知道我必须做什么事。我只能永世都做西门家的罪人。”
      “小姐!”老管家猛地抬头看着她。
      “我只是,万万不能弃战野不顾。”她还是毫无波动,“追究起来,此事岂不是因我而起。我若不请战野帮忙,或许全无此事。我是个混蛋,死也应该。”
      “小姐...”
      “若你不愿意同我做此事,就去照料父亲吧。”她站起身来,声音里拉长着长叹一般的尾音。“还有,先生那一回与你所说要瞒着我的父亲的病势,我是知道的。”
      老管家终于再无话说。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小姐走入瓢泼夜雨中。
      ……本自空来,自当空去。
      她全身透湿,只有眼睛却似乎被大雨冲刷了个明亮。
      我二十年来,第一次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我注定是西门家的罪人,但我无法背叛他。
      她看着黑暗的房间里,桌上那支未燃的蜡烛。
      它曾经烧尽了那张写着“老爷之病已无药可救”的笔墨纸张。
      我总是被你们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么。
      她蹲下身去,一点点把摔散的瓷片归拢扔掉。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70楼2012-01-20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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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弃呢...倒是..额...写错了一个地方啊.....
        更正更正!
        “...”老管家顿了顿,对着她跪了下去。 “公子若执意如此,小人不敢再说一句。若搭上我施家门户时,只求公子让小人终于此处。”
        这句写错了,应该是.....
        “...”老管家顿了顿,对着她跪了下去。 “小姐若执意如此,小人不敢再说一句。若搭上小姐的一生时,只求小姐让小人一生守在此处。”
        抱歉,最近看水浒看得有点疯,正在写一部水浒的同人,写着写着就写窜了...
        非常抱歉,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禅凝在此给大家鞠躬了哦!!
        


        72楼2012-01-23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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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恋幽把沾满铁鸩鲜血的手向他身上一推。
          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而那刀因为割进她手中太深,留在了她的手中。
          濒死般的剧痛终于被感知。西门恋幽却没有什么表情,竟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心啊...终于安了些。”
          她扔下手里的刀。刀锋在伤口中挂摇了几下才被哐当一声摔落在地。
          袖子已是血浸一片。她看着自己的手掌。
          那道横跨了整个手心的伤口像是城外荒凉的沟壑,触目惊心地深,几乎可以就着这道伤口,把手掌拦腰翻折过去。
          血流还在不断滴下。她本是有些许晕血的毛病,而此刻,她只有一切虚空的冷静。
          在这个山坡上,可以看见城暗色的轮廓。再看去,她住过的地方贵气的轮廓在月光之下一片破败。而城内门户极大的,自己的西门家,却完全湮没在无月的夜雾阴影之中。
          不见了。
          我终于失去了一切。
          西门恋幽静立了一会儿,对着城外官道的方向跪了下去,深深拜伏。
          一个时辰前,老管家缠着哀事的白头巾,在盛椁父亲尸身的马车前向自己做了最后一个揖。
          药师站在管家的旁边。他们要送父亲到乡下安葬,然后伴守终老。
          她只是站着。她的脚边放着她最后的家当。她要带着这些东西,去往他与她仅有一句话许诺的未来。
          “小姐若去堵截铁鸩等人,定会受伤...”药师指着给西门恋幽收拾的包裹。那里面有金创药。
          “多谢先生。”
          “小姐...”老管家叹息似地叫了一声。
          就在那一刻,这三个人,都无比怀念起之前的时光。
          西门恋幽幼时,还会无虑地笑着的时光。
          一切终于归为无言。
          西门恋幽看着愈行愈远的马车,最后一根牵挂的线一直拉长,最后崩断。是谁说无念一身轻,如此潇洒,我做不来。
          贴在冰冷的泥土上,西门恋幽记起她守在父亲身边最后的时刻。
          “幽。”西门老爷子有多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的女儿了?就以最后的呼吸作为回归吧。
          “父亲。”
          “你可恨我?” 西门恋幽双手握着父亲的手。
          “从不。” 手中握着的父亲的手,还在最后地支撑着。
          “幽啊,我只问你...”西门老爷子的暗金色瞳眸,死命拖延着化入灰白的最后时间。
          “你为战野做的这些事,你可...后悔?”
          西门恋幽顿了许久,摇了摇头。
          西门老爷子终于合上了眼睛。微笑着。
          但是他永远不知道,他的女儿一世都无法说出的心结。
          你可后悔?
          那个摇头的意思是。我不知道。
          


          75楼2012-01-24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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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比孟州城还要寒冽,像是已入深冬。
            风拂起然宽大的衣袍。在暗金冷灿的戒箍下面,是一双杀意纵横的明眼。
            对面也是这样装束的人已是疲累得筋骨俱软,半弓着身子,握着刀大口喘着粗气。
            他双刀寒烁,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
            “英雄休要计较,不干你事!你单身来此,这里全是我的势力,你还是早些脱身的好...”
            “战野平生见不得不平事,何况你这种恶行。”战野举起手中寒刀指着他,“你是自己结果,还是让我动手?”
            “...战野?”那贼人似乎抓住了稻草,颤巍巍直起了身子。他的声音里拼命掩饰着颤抖,“也...也亏得你还敢报出你的姓名!战野,九大家族已发下大追杀令,你逃到这里也无用!还敢在这里多管闲事,还不逃命去!”
            “用不着你管我的性命。”战野像是听到了笑话,“你只担心你自己便是!休要啰嗦,纳命来!”
            不出几回合,那贼人又是扑滚在地。理智的弦已是崩断,他啐声骂道,“听说都是那什么西门恋幽救你脱难!那种草芥岂不是吃撑了!如今祸及到老子这里!”
            本是要当头劈下的寒刀停在半空。战野定定地看着趴在地上拼命挣起,口中痛骂不止的贼人。
            “你刚才说小幽什么?”战野的表情突然变成了深渊万丈的虚空,“再说一遍。”
            那贼人却以为战野分神,忙是忍痛挥刀袭来。
            他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牵引着,那么迅捷却又面无表情地抬刀挡住,狠狠地把刀锋逼到那贼人的咽喉处。
            他俊气的面容是冰冻般的杀气静腾,“你刚才...说小幽什么?”
            “我...我...” 那贼人怎敢说话,见血封喉的利刃就抵在他的喉管上。
            “你说小幽是草芥是吧?”战野死死地盯着贼人死灰的脸,“你说她多管闲事是吧?”
            “英雄...英雄饶命...” 贼人全身筛糠一般狂颤起来。他面前的战野已经不是一个人,他的气息和言语,全都来自死狱。
            笼罩在暗月上的淡淡夜雾染上了些许血腥色。
            战野面无表情地看着仰面倒在地上的贼人。他的刀直直地插进了贼人的嘴,锋利地一刀贯穿后脑。巨大的刀刃把贼人的嘴整个填满撕开,冒着热气的鲜血地泉一般咕咕涌出。
            “要死了,还要乱嚼舌头。”战野拾起地上的那贼人的刀握在手中。“便是天皇老子,说小幽一句不是,我也割了他的舌头。”
            他本是那么潇洒,信奉无牵挂走天涯的人。但是他在离开她的时日里,母亲死后再没体感过的哀伤一直缠绕在他每寸呼吸里。
            他想念小幽。她会虔诚地仰头看着他,用自己灰尘弥漫却很漂亮的暗金色瞳眸看着他的眼睛。
            “战野。”他这样叫自己。
            不是没人给过自己这个称呼。但是他最记得她这样叫自己时的感觉。
            那贼人与西门恋幽毫无瓜葛,也能这么轻易地吐出“草芥”二字。
            到底有多少人,把灰暗的泥土撒在了小幽的天空里。
            后来霸枝明白,那种心不停在胸腔里仿佛要落入虚空一般颤抖着的感觉,叫心疼。
            “便是天皇老子...”他直奔岭上,嘴里醉呓一般喃喃着,“说小幽一句不是也不行。”
            昏黄的灯烛光洒在地上,照着武松高挺的身躯。
            


            76楼2012-01-24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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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差不多写了一年的份……
              这一年可能不会怎么更了,大家要谅解。
              我一定会在回来的!恩恩!


              78楼2012-01-24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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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这么独自走在玉兔村的冬夜,他不在。
                恩,他经常是不在的。他怎么可能在呢?心里竟是涌出一股嘲弄。
                却无来由。
                她自是不关心这些兔子对他的看法,却是为战野感到深沉的骄傲。他确实是能使人感到骄傲的人。
                素雪漫天,却还是挡不住玉兔村浓重的尘沙。沙雪纷飞,一点点分割出一道深深的鸿壑。她在少有的失眠之外的睡梦中经常看到这样的画面。鸿壑另一端,他已看不清他的面容……
                西门恋幽并不经常去找他。有时群雄欢聚,或是什么祭典之时,玉兔村的领头人物们乌压压站在一起,她会站在后面的人群中远远地看见他挺拔的背影。霸枝却是经常回过头去,微凝的眼睛四下搜寻几番,然后锁定了她的眼睛微微一笑。她也微笑回去。他总是深深地看着她等待这个微笑,锁在瞳孔里才肯回过头去。
                有什么改变了?
                村子繁荣,群雄风光,这真是绝好的改变。
                但是西门恋幽在那么多失眠的夜里,仍是感到心魂慢慢荒凉了下去。她宁愿是失眠,宁愿是金眸更见憔悴。因为睡梦之中,太多出现隔在她和战野之间的那道鸿壑了。
                啊……他已经不是她的战野了……他现在有个更霸气的名字……
                ……霸枝……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害怕。她也从未表现出来。
                她近乎虚无的平静在快意纵横的兔子群之中,总是给自己划出一片黯淡的自留地。除了战野之外,所谓是她的式神的精灵冰凝也常是被她弄得着恼。她不爱说话,说了话又像舌头藏冰,几次说热情些也没改变。
                他只是很明白,这里终究是别人的地方。
                可这里,却正是他与她一句话许诺过的未来。
                西门恋幽不常过去找霸枝,也时常找不见。他或是在深厅中与村长议事,或是兵事繁忙。
                每当找不见时,她就会淡淡地向相告之人作个揖,独自回行。
                暮光会把他的背影拉长到几欲崩断。
                有一次正是玉兔村一夜大雪。那里山势高,冬日来时最是萧杀。她裹了不算厚实的白色棉袍,拎着一坛酒去找他。绕过水泊边缘时,他看见那大片的明水竟是已要结冰。寒气化成夜雾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她手中的酒是自己去找别人,借了酿酒房弄出来的。她因为记着当初他对她家好酒的极口赞叹,安静地把美酒的配色全部记熟于心。
                她喝了玉兔村的酒,也知道比她家的酒美上千倍。但她自顾自相信着战野仍是牵念她家的酒的绵香。
                有很长时间没看见战野在自己眼前开怀地笑,喝到极高兴时拍着桌子赞叹的样子。
                冬夜的空气像是苍穹深处泼墨洒下的浓重黑暗,每一次呼吸都拉成白虹般的寒霜。拢在怀中的酒坛仍是温热的,只是那已是她自己的体温。
                她站在议定绝大重事的厅门外,向上看着灯火通明照亮了一小片夜空的宴厅。
                守门的卫兵过来行礼,“西门小姐,您这是...?”
                预知的对话答案早已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但他还是笑了。霸枝若看见,又要敲着她的脑门恼她“不想笑还要笑的样子”。
                “战野他……正在议事?”西门恋幽又抬起头,哈出的寒气飘过灯光流溢的范围,慌乱地消散开去。
                “正是。”卫兵抱了抱拳,“今夜天枝村长说有极重要的事相商,将军们都于此议事饮酒。”
                “哦。”她点点头。
                她没有动,暗金色瞳眸似乎在带着某种快意一般地吸收着淡薄的灯光雾气。
                “那么您这是...”
                “没事。”西门恋幽顿了一下,回头笑着点头,“寒夜守卫,着实辛苦,我这里有暖酒。”
                卫兵忙是作揖止住,“不必相烦,我们正要换班,且是村长明令,守门卫兵不可饮酒。”
                西门恋幽的眼神停在虚空中,然后淡声笑道,“我忘了。”
                原本是想着只给战野喝,现在退如此多步,他不喝送给别人喝去,竟是送不出去。
                快把我怀中温度抽光了啊。
                “那不相扰,我告辞了。”她微微躬身。
                此时天际又是飘起飞雪。点点雪花就像是黑暗冬空撕开又填补的空白。
                空白填补,如此容易?
                “西门小姐,是否要小人转告霸枝少爷你来找他?”她听到了卫兵在自己身后的声音。
                


                82楼2012-05-06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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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背影停了停。
                  “不用,多谢。”她侧回头去,金眸映衬在暗空雪地之中,一眸黯淡的雾气。战野的练兵之事正是繁忙时,告知了如何。空惹烦绪罢了。但是她在说那句话之前,还是瞬间咽下了“正要相烦”的肯定。
                  就这样一直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内心吧。
                  雪已是下大了。
                  西门恋幽走回自己的住地时,腿脚冷得有些麻木。进屋放下怀中的酒坛,一路小心抱着实在辛苦。手指探贴着坛身,到底是有些凉了。她按了许久才感到渐渐重拢的温度。
                  施恩对着那坛釉色笨重,只是全不知世事一死物的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下雪天,主人也出去了?” 与自己同住的冰凝从里间出来,看见西门恋幽身上还未融去的点点雪花,诧异道。
                  “出去转转。”她再抱起酒坛,不能放在这里,有些碍事。“回来时碰上下雪。”
                  “这冬气确是厉害,不过对我来说无妨,但主人你……”冰凝一边搭着话,一边过来搭手,“哎,莫非是他们送了你一坛酒?看看放到哪里去?” 西门恋幽轻轻摇了摇头,“是啊。不麻烦你了,我找后面一个地方放着就是。”
                  外面的风雪呼啸了起来。冰凝把门关紧,回头看着西门恋幽坐在床上,透过已是寒霜满满的窗棂专注地看着外面雪色。
                  “主人可是留意?全村的人都在琢磨着隐居之事。” 冰凝坐了下来,拿起一盏空灯向着桌上蜡烛借火。屋里又亮了些。
                  “归隐?”她并没有回头,淡然的声音像是在配合外面茫茫雪色。
                  “正是。”冰凝搅着手指,颇为担忧。“今日那些兔子们怕就是商议此事去了。我总觉得这是一条绝路。”
                  没有等到西门恋幽的应答,冰凝有些泄气地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来主人真是万事逍遥啊。”
                  “我跑上去说是或不是,不是也不顶用。”她看着冰凝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掌一眼,笑道。
                  “虽然如此...”冰凝知道自己不能跟自己的主人说太多话,话题总是无法进行。她虽是冰雪精灵,但她感觉她的主人比她更冷。她说话淡静,却是每句话都有理。
                  “对了,这阵子说是那霸枝少爷极力反对此事。”
                  西门恋幽的笑容收了收,回头还是看向了窗上寒霜。
                  归隐?
                  战野只信傲骨江湖,快意挥洒,自然不会答应一村豪杰尽入人类束缚。
                  如此便好。在那道仿佛要从梦境之中伸入现实的鸿壑面前,我还是记得战野的模样。
                  灯火却是被一阵雪风卷灭了。有人硬是推开了门。
                  两人都心下一惊。门已关紧,竟是自行推开,何种神力。
                  西门恋幽忙是站起身,望向门口。
                  战野的衣袍上落满了雪花,冰雪色的映衬之下,他那双明锐如火的美目仍是耀亮,虽然醉意满满。
                  “霸、霸枝少爷?”冰凝有些呆了,忙是要过去把他扶进来。
                  西门恋幽走得更快。她心里的结突然狠狠拧紧的时候,走得就会风一般快。
                  “战野...”她用力地架扶住霸枝摇摇晃晃的身子,把他拉进了屋子。
                  冰凝顺手在他们身后把寒风肆涌之处的门关上了。 “小幽...”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那破出醉影的目光竟是柔如初灯。“小幽,我来...找你...” 西门恋幽听着霸枝的声音混合在门外呼啸的风雪声中。
                  “雪这么大,你又是醉了,要和我说话何时不行?还特地化了天武过来,浪费道力!”西门恋幽着实嗔怒了,一直以来都是战野恼气地说着自己,这回换了过来。
                  “不成!”霸枝的一声醉喝之中,竟有一丝孩子气般的耍赖。“我与你多日未见,总是此事彼事缠得我动不得步!今日必要与你说上几句...你这里可有酒?” 西门恋幽安静地看着霸枝断虹般的醉眼。
                  霸枝狡黠地呵呵一笑,“小幽,早就知道你不喜喝酒……我就知道没有...来!我有...” 他伸出小心缩进袖子里的手,把手里的小酒壶炫耀似地向着她晃了晃。冰凝已是退到里间。虽然她想起了主人刚刚放进里面去的那个酒坛。
                  所有的一切在这时全部成了战野与西门恋幽二人的局外之物。
                  “战野,你已是醉了,我们只喝一杯如何?”西门恋幽把霸枝扶靠在床边的墙上,低语间是哄人一般的柔和。
                  


                  83楼2012-05-06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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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这回我听小幽的!”霸枝半眯着醉眼,一连点头,“总之一定要与小幽你在一起...” 西门恋幽将那坛自己酿的酒倒出两碗,回到霸枝身边。
                    霸枝醉意已转困意,看见她端酒坐下,仍是睁了睁眼睛,伸出手去。
                    “战野听我的,喝完这一碗便要好好睡觉去。” 她淡漠的声音此时却成温柔。
                    “听。”霸枝笑了,接过酒碗仰头饮尽。
                    她也一饮而尽,然后听见霸枝灵光闪现般的欢声,“这酒的味道好熟悉!此处...此处怎会有你家的家酿好酒?” 她扶住霸枝的身子,“战野你错尝了而已。此时快快歇下。”
                    霸枝却是不放过他,顺着她的臂力直起身子,按住她的双肩。“又是费了心思,酿酒出来?”
                    她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霸枝不再说话。
                    曾给你送去,却未得见。应是如此。
                    “小幽...”霸枝终是困意太浓,声音转入梦呓般的嗫嚅。“我竟想着,你我倒不如从未相识...”
                    西门恋幽替他盖好被子。
                    倒不如从未相识。
                    正坐在霸枝床边看着他醉意睡容的西门恋幽被一阵敲门声拉回过头。打开门,门外风雪已要停下。几个卫兵向着西门恋幽施了一礼,却在隔着她看见了那边已是熟睡的霸枝时顿下了言语。
                    西门恋幽也回头看了一眼霸枝,“是来找他的?”
                    “正是。”卫兵答道,“那边厅里正是饮宴,霸枝少爷醉了,却是万人不顾地非要出来,也不知绕到了哪里。村长要我等各处去找,深怕大雪出了事。原来在西门小姐这里...”
                    抛下所有人,带着迷离的醉意冲入风雪。
                    “只要与小幽你说上几句话。” 西门恋幽终是知道了,战野从未忘记那一句话的许诺。
                    我,永不会弃你不顾。
                    纵是自己自作多情,也就足矣。
                    “诸位辛苦,快快收兵休息便是。战野已是醉得睡了,今日就在我这里安歇吧。” 卫兵们犹豫了一下,听到霸枝的鼾声也知只能如此,作揖告退。“那我等回禀村长,谢过西门小姐了。”
                    “不必。” 回过头,西门恋幽看见霸枝翻了个身,被子整个翻出了身外。再次把被子整好,西门恋幽想着去拿备用的被枕去里间长椅上睡。正是转身,冰凝把她悄悄拉到一边,不敢高声。
                    “霸枝少爷睡下了?”
                    西门恋幽淡淡地点点头。
                    “如此风雪,顶着醉意来找主人你。”冰凝露出感慨的表情,揽住了西门恋幽的肩膀,一点也没有式神的样子。“主人好福气!结识了霸枝少爷这样的好男子。”
                    西门恋幽看着冰凝。
                    她的瞳孔雾气弥漫,像是透明。倒不如...
                    “冰凝啊……”她笑了,声音压低成没有音色的风,“我希望自己从没认识过他。”
                    除是不相见。
                    方能不相念。
                    


                    84楼2012-05-06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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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归隐,说得好听!我们个个好汉,凭什么受那些讨厌的人类的气?!” 天枝正想喝退他,却听得桌子摆具尽数摔翻粉碎的声音。
                      霸枝的怒气似乎是比什么更加猛烈,他平日里虽然最是快意潇洒,但终究礼数尚全。
                      但是此时,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霸枝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瞬间爆发出这么逼人的怒气。就像是心脏深处一直压抑的某种心结,被最担心却终是来临的答案挑碎了理智。他的怒声引起下面一大片抗议的声音。一个个血性男儿,都仿佛要用怒吼击碎那冷生生的“避世”二字。
                      “放肆!”天枝一拍桌子,沉哑的声音扫过了一片愤怒的声浪。 “你这家伙太不知事!有话只说来,闹个什么!”他转向霸枝,“有事细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体统?”霸枝哼声笑了,向着身后的一群兄弟们转了两圈,仿佛要把这句话好好地摆给他们看。“我们一群兄弟,出生入死安定雄业,现在拱手让与那个万兔厌恨的人类管治!这就是体统?!”
                      “儿子!”天枝怒声提高了声调,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霸枝看着父亲的眼睛,那里全是碎片一般的哀郁,却怎么也无法凝结成言语。
                      他只看了一瞬便移开视线。与看着她的眼睛的感觉完全不同。根本不能,给我心安。
                      “诸位!”天枝再开口,一字一句都是叹息一般的绵长。“我等若不如此,终究灭亡罢了。若将来风雨一变,落入衰弱……我天枝不想用全族人的性命来开玩笑!” 愤怒的声浪弱了下去。
                      就像暮晚终是疲惫退去的潮汐。
                      有的人气赧地干脆坐在地上,也不看天枝,盯着地面一脸无话的接受。本是比他们爆发出更深的怒气的霸枝,也是静静地站着。
                      他的眼睛比突然降临的所有沉默更加冰冻。仿佛在透过无穷无尽的虚空,寻找他心里塌下去的一块空白。
                      他没有听到天枝再叫他之前的一切声音。 “霸枝,你呢?”天枝沉声道,“若还怨我,你大可不答应。”
                      霸枝抬起头。既能这样说,已是全村接受的事了吧。
                      再问我,有何用。
                      “我大可不答应?”霸枝笑了。无酒却有颓败的醉意。“村长大人...全听你的便是。” 天枝没有松气,没有微笑。这并不是一件得到所有兔子的接受,就该高兴的事。
                      霸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一眸的寒雪。
                      他自顾自转身。与任何人无话。就像那夜欢宴,他已是深醉,却是万人不顾自己出去的模样。
                      “儿子!”天枝在身后叫他。
                      听不见。
                      他毫不犹豫的变身天武,又那么沉默地走向他安静锁定的地方。穿过阶下站着的一片乌压压的兔子们,霸枝伸出手去。然后拉着西门恋幽继续回身就向着厅外走去。 “战野...?” 她有些无措地被他拉着,四下晃了晃头。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但是霸枝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他没有去拉她的左手,虽然在之前少有几次拉她的时候,仿佛是下意识地拉她左手,然后小心地把他那道永恒的伤痕护在手心里。
                      这次他拉上了她的右手,因为他要握得很紧。
                      西门恋幽感觉自己的手掌被战野一丝缝隙都不愿意放在外面地,包裹在手心里。霸枝一直拉着她走,眼睛从厅堂的灯火辉煌落入了遥远而辽阔的无边夜空。
                      他步子很快,她也不得不跟得很快。心里巨大的结突然拧紧的时候,她就会走得这么快。
                      只是这一次是被他带着。
                      似乎有来自两颗心的两个结,宿命地纠缠在了一起,带起了两个人飞疾掩饰颤抖的脚步。
                      霸枝一直走到水泊岸边才停了下来。两个人都抬起头看向这一大潭明水,它被暗沉的夜色灌注了泼墨一般的死气。冷月的残影正微微波动在暗水的中央。
                      “战野?”西门恋幽试探地叫了霸枝一声。
                      他背对着自己,像是想从暗色的水中用眼神捞出那唯一一点闪光。 “还是……了。” 许久,西门恋幽听到战野沉沉的叹气。他的声音本是无生气,但是她只是一瞬便能听出他静默的叹息。
                      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一直隐藏在苍穹深处的宿命说。
                      “我知道,”西门恋幽轻声,“你心里难受。” 她的手心在他的手中握了握紧。
                      


                      85楼2012-05-13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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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没有战事的时候,西门恋幽很喜欢叫上战野,一起在侧面的山坡上静静的坐着,直到落日残阳,满目的金光落入他们的瞳孔,她会觉得那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因为,还有他在。
                        就算世界在一点点的虚幻,就算时间在一点点消逝,就算现实在一点点的,将她摧毁。
                        侧面的大山坡上,竟是花涛一般长了一大片红豆。
                        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的第一颗种子,被风埋下或是被谁栽种。如今已是大片,远远望去,红得不深,却是点点落进眼瞳深处的柔艳。
                        转入初春,一冬的肃杀到底渐渐融于春光。草木重苏,经常有重生的树阴映在细碎摇晃。村子又是忙碌起来。
                        初春还是要打最后的仗,以及避世之事的种种安排。
                        而那面长满红豆的侧坡,本自是无人在意过。西门恋幽来玉兔村的时候已入初冬,又是过了一冬的沉冷,即使有时过来这里遥遥地看寒日西坠,也未知这里的一片花涛。
                        她终是在春回的时候看见了。
                        红豆生得早,百花仍在初春的微冷中瑟缩着花蕾,它已长出一枝枝泪点般的果。
                        西门恋幽的素白色衣袍已经磨旧,渐渐显出月白的痕迹。左边的袖口处有一块仿佛花纹一般的暗红色,那是再也洗不掉的,她为他流过的血迹。
                        初春的风有些刺冷,但是因为已是暮晚,还是显出柔和。这片落日之景最美的地方正是这片长满红豆的侧坡。因为这里更繁盛,不似她之前住的地方那样,斜坡之下是荒凉的群山暮雾,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曼珠沙华,竟是少了些许落日的寂美。
                        西门恋幽还是坐下。西坠的暮光很近,分不清是从天边还是从她的瞳中溢照出来。她微微眯了眼睛,暮光仿佛扯开的暗金色丝绒,千万匝缠绕住那一片红豆。
                        蓦然,头的两边都被手掌按住,还晃了两圈。
                        “这里到底不如你家那边的落日好看。”霸枝拢着西门恋幽的头,孩子气地嘻逗着晃她。
                        “战野...头晕。头晕。”西门恋幽眯闭起一只眼睛,顺着霸枝晃她头的动作弯了弯身子。
                        霸枝松开手,身势敏捷地身子一滑,坐在西门恋幽身边。侧头看了一眼坐的位置有些偏了,他咳了一声身子一挪,把他与她之间隔的空隙盖上。
                        西门恋幽看了霸枝一眼,他把自己被暮光照得有些泛红的侧脸给了她。
                        “这里风沙大,把暮色也挡得黯淡了些。”西门恋幽继续回头看着暮色。远处的绵岭已是隐入阴影,暮色渐退的暗色也正向这边弥散过来。
                        “是啊...咦?”霸枝低了低头,暮风将他的头发吹乱了几丝。他拉着西门恋幽的胳膊,“小幽你看!” 他指着那片红豆。红豆枝细,即使是暮风这样柔细的波动也能让它微微起了涟漪。
                        西门恋幽已在这里看了日落红豆许久,还是睁了睁暗金色的瞳眸。
                        “那是什么?山上竟是自己长出这么一大片花草来!”霸枝挠了挠太阳穴。西门恋幽心里蓦然震了一下。仿佛有无数的暮鼓晨钟撞击在了她的心上。
                        兔子们只知霸枝少爷勇猛善战,他这么单纯如孩童的一面,却只我看过。
                        或是只给我看。
                        “战野,那是红豆。”西门恋幽笑了。
                        顺势把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揽在臂弯中。 “...豆子?”霸枝眨了眨眼睛。他常常是杀意纵横的明眼,此刻全是毫无杂质的纯光。
                        “战野你莫非想吃些尝尝?”西门恋幽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霸枝自然看到了她脸上的嘻逗。因为他逗她的时候,也正是这般模样。
                        “快说啊,那是豆子还是什么!”霸枝把西门恋幽推到手底下,另一只手弯起弹指抵在她的额头上。
                        “战野!”西门恋幽眼看他要给自己一个响指,忙是笑道,“我错了啦...” 霸枝笑了一声,伸手拉她起来。
                        “自然不是豆子。”西门恋幽拨了拨头发。柔软散开的发丝在暮风中微微飘起。“就是诗中所说的红豆啊。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尾音被西门恋幽微微咽了回去。
                        霸枝正迷惑地看着她,眼睛里是纯透的无辜。
                        “听不懂。”他的侧脸微微一动,捂着额头把手搭在她肩上。“小幽你怎么又是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87楼2012-05-19 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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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枝番外写完了再说么……话说刚高考结束,我都有一年没看兔子帮了,剧情都忘啦!


                          93楼2013-07-05 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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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今天起,我们是敌人了。”
                            “真可笑!你以为我爱过你吗……我是人类,我是魔法士,我是西门家的继承人!”
                            “你不要和我扯上任何关系!”
                            霸枝到现在也无法反应过来,前一天夜里还在自己怀里温柔的唤着自己“战野”的小幽为什么会在转瞬之间离他而去,只留下这些绝情的话语。
                            初春的日光仍未褪去一冬的尘雪之气,透出些许灰白色,从遥远的天顶透过重重流云倾洒下来。
                            那个美丽的倩影站在水边,微微仰着头。风并不大,但是却吹拂的水边的芦苇不肯安静。霸枝孤独的躺在芦苇丛中。身上,有血。
                            西门恋幽站在似天际一样的夕阳之下,被一个人影重重挡去了身形。她的唇兀自蠕动着,说着些什么让他心下流血的话。
                            他自是注视着那个身影,寻找哪怕一丝伪装的痕迹。
                            仿佛隔了那么遥远的时光,她仍是那个她,那个在细雪纷飞的夜里向他露出微笑的那个她。
                            西门恋幽觉得战野似乎也是没有变。如同当年,与灰白色的日光相比,战野眼中的眸光才是真正的灿如春阳。
                            有些的言语太过繁冗,她并未记住。该走的时候,她正低头看着脚下的尘沙。
                            玉兔村仿佛就是尘沙砌成的重深堡垒,再大的风雪也无法冲洗尽一地尘沙。
                            北堂依寒走到西门恋幽面前,嘴唇动了动,然后抿住。
                            “小幽?”北堂依寒低头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眼神。
                            北堂依寒低低地连着咳了几声。“这次大征讨,听说是要分地调遣的。”
                            西门恋幽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并没有听林家族长安排了什么。
                            这不是真正的血肉刀兵么?所谓关乎自己的命运。
                            但就是那么忽略过去了。
                            西门恋幽在成就现在这样的心如止水之前,也未想到自己可以静漠到如此程度。
                            她只是知道,她已把所有的情感都交给了这个尘沙漫天的村庄。
                            她并未有将命运托付于战野的想法。那太沉重,这不是他追随战野的本意。
                            本意只是想看着他,然后安心睡去。
                            “那个...小幽。”北堂依寒的手一直整弄着衣带,声音也有些飘忽。
                            “什么?”她柔和地一笑。
                            夕阳已是散得差不多了,夜色正慢慢铺散。
                            “...没事 ”北堂依寒放开贴在衣带上的手,“若是你与我分头调遣开,你只要记得千万保重自己。”
                            西门恋幽知道这是必然。即使回到那个家族里面,她也是不被信任的存在。
                            战野,战野,龙战于野。
                            现在,龙即将起飞了,沙砾依旧归于尘土。
                            宿命的鸿壑只需轻轻一划,就能将他与她隔在弱水两岸。
                            她和战野都知道,不过是言语无益而已。
                            只是面对面,沉默,无言。
                            “多说无益。”西门恋幽露出安慰的笑容,轻轻扯起北堂依寒宽大的袖子,“风大,走吧。”
                            林家给各个家族下的剿灭玉兔族的命令来得很急,一众族长只能紧忙安排。
                            在水泊岸边的芦苇边上,可以遥遥看到大厅水雾般的灯光。西门恋幽坐在潮冷的岸边,透过在夜风中不停泛涟的芦苇看着大片泼墨下那方孤独的微光。
                            本来是睡不着,干脆出来看看夜色。
                            可以将那片红豆吹拂出细细涟漪的暮风入夜终是转冷。西门恋幽裹了裹白衣的袖带,双臂拢叠在膝上,看着已无景致可言的墨砚般的水泊。
                            她眼瞳与淡淡的夜雾一般气息,如同是夜雾飘渺的源头。
                            而此时大厅的另一边通路上,北堂依寒正是走来。
                            有守卫看见北堂依寒,作揖道,“北堂少爷辛苦了。”
                            “这又是在商量什么大事?”北堂依寒看了一眼大厅通明的灯火。
                            “林老爷只说是安排分派调遣之事。”
                            顿了顿,然后擦过卫兵身边,“守卫辛苦。”
                            他将要绕过那片芦苇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北堂少爷,回来了。”
                            北堂依寒回头看着冰凝。“还在外面?你主人呢?”
                            “心里发闷,出来透透气。”冰凝笑了笑,“少爷去找主人么?她出去了就没回来。”
                            “无妨,我总有地方找到他。”北堂依寒淡淡地点点头,然后看着冰凝掩不住的一脸愁色。“为何发闷?”
                            “主人与我说了些事。”冰凝叹了口气。“林族长已是把一些家族战事安排好了。此番与玉兔族一战,前途难料啊。”
                            “看来是安排给西门家犯难的调遣了?”
                            “也还不算。”冰凝抱起双臂,声音有点嘟哝的含糊,“只是林家催得这么紧作甚!仗着自己是最大的家族,弄得只是忙着安排……主人刚刚被告知说是随先遣军作战,倒是第一批出发的了...”
                            冰凝本来是不满地自己嗫嚅着,却被北堂依寒一只手把身子扳正了过去。
                            “你刚才说什么?”北堂依寒的眼睛沉了下来。
                            沉凝的眼睛里虽然不是杀气,但却是比杀气还要寒煞的尖锐。
                            “北堂少爷……?”冰凝有些惊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说小幽接受到什么调遣?”北堂依寒没有用力揪住冰凝侧边的衣领,但是捏紧的拳头不知是给谁的警告。他的视线却是死死落在大厅的灯火中。
                            他仿佛要看穿这片明亮中暗色的内核。
                            “随、随先遣军作战……”冰凝低声重复了一遍。
                            “随先遣军!”北堂依寒重说这句话时,每个字咬得仿佛铁锤砸下一般的狠重。“小幽是西门家下任继承人!尊贵的血统!先遣军……为了让他和她见面吗?多有意思的调遣!”
                            冰凝的领子被松开。北堂依寒风似地转身,向着大厅的台梯便登了上去。
                            守卫只说了一声“北堂少爷您这...”便被他单手拨开到一边。
                            北堂依寒仿佛只用几步便登上了大厅的高台,向着里面疾走而去。
                            卫兵拦都来不及,北堂依寒走得太快了。
                            也是因为心结拧紧得几欲断裂。
                            阶下冰凝一脸无措地看着北堂依寒就那么冲着走入了大厅。
                            耳边蓦地响起沉静的声音。“你何必跟他说这个。”
                            冰凝转过头,西门恋幽正仰头看着大厅。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却抵不过眉眼棱角之间的苍白色。
                            “主人!谁知北堂少爷他...”冰凝自是无辜。她本无恶意。
                            “没事。”西门恋幽见冰凝表情愁极,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也向着大厅走上去。
                            她的脚步也是那么快,守卫还在向厅里看着北堂依寒刚刚消失进去的背影,又被西门恋幽擦过了身边。
                            就算是风拂过耳边也应有触动,可是对于守卫叫自己的声音,西门恋幽连风过耳边的那一点反应都没有。


                            94楼2013-07-05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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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仿佛是独自来朝拜圣迹的信徒,只是沉默而又毫无旁顾地向着大厅辉煌得不似真实的终点走去。
                              “依寒,还未安排到你们的调遣,你不回去休息跑来做什么?”林族长看着北堂依寒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他的到来仿佛把整个厅堂的灯光都覆盖上了一层阴影。
                              “你安排的第一批调遣是什么?”北堂依寒的声色失去了质感。毫无波动的音调间,无人知道他心里裂开了怎样的沟壑。
                              “什么?”林族长一时不解,只是皱起了眉。
                              “我听说,你安排了第一批作战的人马。”北堂依寒自顾说下去,“西门家大小姐西门恋幽,随先遣军行进。可是如此?”
                              “正是。”林似乎明白了北堂依寒说的意思,支着桌面半直起身子,“依寒,有什么问题么?”
                              “有什么问题?”北堂依寒咳咳地笑了一声,然后眉目深凝,向着林鞠躬行礼。“不知把西门家大小姐安排到先遣军行军里算不算问题。我请你重新安排小幽的调遣。”
                              “军队已经安排好,明日便出发。”林的眼睛动也不动,但是那里面有哀郁的茫茫雾气。和那时的天枝,一模一样。“此时重新安排,岂不是儿戏?”
                              “重新安排一个人的调遣而已,依寒不信会怎么麻烦。”
                              “依寒!”林手中的拐杖蓦地一停,重重地拍在地面上,“说话越来越无道理!此次调遣是斟酌定了的,军队都已待发,此时重新调遣还要再动一批已经安排好的军队行进计划,你道只是改一个人的安排么?”
                              “依寒,我自知你对西门恋幽爱得多深……但此时不是意气用事之时。朝廷诏令极紧,这第一批调遣没有时间再重做打算。若论西门恋幽编入先遣军一事,是她与玉兔族交情匪浅,不得不如此。”
                              北堂依寒躬下的腰一直没有放下。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刚才林的话,他还是那一刻的姿势,仿佛时间在他身边凝固不再流动。
                              他那种沉默,近乎挑衅般地依旧是方才的要求。
                              “依寒……!”林的尾音明明是上扬的,却怎么听都是沉沉一叹。
                              “小幽与那霸枝反目,让她单独与他们作战,岂不是危险。”
                              北堂依寒的声音沉沉地按捺在胸腔深处,仿佛是从心跳的节奏之间挤出来的叹息。
                              “依寒若是只有此事,”林低下头,他的眼神竟是生生在桌案上投下两点阴影,“可以不必说了。”
                              厅内的灯光又暗了一层。那股安静到仿佛虚无的气息一直只属于一个人。
                              “……依寒。”
                              北堂依寒顿了一顿,竟是没有回头。
                              他能想象那双暗金色的瞳眸中现在是怎样一片泥沼般的阴影。
                              西门恋幽许久不回家族,也不是能自由来往大厅的人。但是他把门前卫兵的叫停声当成风声都不如,已是站在了这里。
                              林家等人俱是沉默。
                              当西门恋幽和北堂依寒出现在一起,都是沉默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像是从他们身边迅速地退后。直到留下一片无雪无晴,无悲无喜的世界给他们,其他一切,全是局外流云。
                              所以,竟是没有人想起西门恋幽不该自己出入这大厅的礼数之事。
                              “依寒,”西门恋幽又唤了一声,她的声音沉得发哑,像深夜里试着点了几次都还暗着的疲惫的灯烛。“走吧。”
                              北堂依寒终于回过头。俊朗如刀刻的面容之间,灯光挡上了半明半暗的阴影。西门恋幽却是一眼看见他眼睛里如同晚秋的暮水一般无声的寒默。
                              西门恋幽走过去,像是那一次宣布归隐决定之时,战野把全世界都抛在脑后一般只走向她,拉起她的手。
                              他拉起北堂依寒的手,一步也不停地转身就走。
                              北堂依寒像是个乖巧而沉默的孩子,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被西门恋幽拉着出了聚义厅。
                              仿佛是两重世界般,出了大厅阑珊的灯火,走入茫茫的夜幕苍穹之下时,眼睛竟有一瞬失明般的黯淡。
                              西门恋幽一直拉着北堂依寒走,两人的脚步都飞快。他们终是都有了那么一次,把对方的心结紧紧地拴在自己的心脏抽痛之中的时候。
                              夜风竟是紧了,芦苇的摆动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初春本已是转暖,却还是有一波波的寒气从远远的水泊鳞波中荡漾过来。
                              他们面对面站着。
                              北堂依寒的眼神空白得可以穿透,透过去只能看到一片暗色的虚空。
                              “依寒……”许久西门恋幽开口,竟是笑着。“其实何必为我费心,不值。”
                              “你说什么?”北堂依寒的眼睛终是动了动,渐渐将西门恋幽的影子凝聚进了瞳孔中心。
                              “行军调遣之事,并非儿戏,且又是第一批,朝廷催得正紧。”西门恋幽的声音很淡,就像新煎就的茶叶。“林老头也很有难处,你不必再为此事费心。”
                              “你的意思是,”北堂依寒苦笑了,“我是多事了么?”
                              我怎么不知此事难成说也无益。
                              只是关乎你,我的脚步已不是我的,就走到厅里去了。
                              我的心也不是我的,那些话就那么从心脏深处蹦了出来。
                              带着血液的热度。不说不可。
                              “依寒,”西门恋幽走近。她的气息,又是落在了北堂依寒心跳的地方。“这世上你唯独不会曲解我的意思,不是么?”
                              北堂依寒的荒冷的心跳随着西门恋幽轻轻的呼吸,一点点回复温热。
                              我自己都说过若是分别调遣,你自己千万保重的话,这种情形,我岂会不知。
                              “我只是因为你的缘故,”北堂依寒的双臂动了动,终是还在原处,“便是无益也要说罢了。”
                              西门恋幽把呼吸长长地吐了出去。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我明日便要出发。”西门恋幽转向夜风吹来的水泊,映照在水面上的月影一波波荡漾得碎裂开来又缓缓聚合,“倒是可惜了,定在傍晚时分,不能看完落日。”
                              到底需要多大的心安和勇气,才能把如此仓促的别离说得像是去去就来。
                              况且,眼下必是一场血战。
                              然后西门恋幽狠狠地闭了闭眼睛,不再接着想。
                              “小幽,我们可能...”北堂依寒抬起头,对上西门恋幽回过来的眼睛。“就这么走吧。”
                              西门恋幽眯了眯眼睛,仿佛在看北堂依寒面容上突然出现的什么刺眼的东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与你,”北堂依寒的眼神再次落入虚空,那种颤抖的坚定正是那突然刺痛西门恋幽眼眸的东西。“就这么走吧。”
                              整个世界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西门恋幽忍着刺痛,一直眯着眼睛看着北堂依寒脸上刺眼的迷茫。
                              “你做不到。”西门恋幽的平静已是没了温度。
                              能温暖她的战野的阳光,此刻却隐没在无边无尽的暗色中。
                              “要让你背叛家族,你做不到。”西门恋幽避开了北堂依寒骤然深深凝起的眉眼。
                              那眉眼之间的哀郁于他而言,利刃刺入心脏的疼痛也不过如此。
                              “我知道你不可能做得到,你也知道,你穷尽一生么我也不会爱上你了。”
                              她西门恋幽只有一颗心,而这颗心已经完完整整的装下了一个战野,丝毫没有,也不可能有他北堂依寒插入的余地。
                              “不必再说。”
                              北堂依寒仰了仰头,暗黑色的夜穹铺天盖地在他的瞳孔里泼下暗色。“别再说了...”
                              “依寒,”西门恋幽转过身,用他一世都改不了的仰望天空的姿势看着北堂依寒落着大片夜雾的眼睛,“对不住。”
                              西门恋幽亦不知为何这么说,是为了那兜来转去终是难违的宿命吗?
                              “你明日……一定来送我就是。”西门恋幽又做了那个战野口中的虚伪的笑。
                              她的一笑苍白得很,那面落满了年华尘土的面具终是疲惫了。
                              北堂依寒送着西门恋幽回了住处。
                              西门恋幽站在屋里,只隔着一道门槛,北堂依寒站在门外。
                              在北堂依寒沉默的眼神安静看得自己心弦崩断之前,西门恋幽终是横下心去关上了门。
                              “你快走吧。”隔着厚重的门棂,西门恋幽的低声如何传到北堂依寒耳中。
                              北堂依寒却是静立着,定定地看着那道关紧的门。
                              西门恋幽的手紧紧地贴在脖颈的一块上,仿佛要把自己全部的体温,传递进去。
                              战野确实把那水晶原石做成了项链,那剔透的水晶之中夹杂着些许红色的杂质,看不清晰。
                              自他亲手为她戴上之后,她从没想过要摘掉。
                              不过……战野他,应该早已摘掉它了吧?何必为她这样的人苦恼呢,遗忘,舍弃,以后就不会再疼了吧……
                              明天就要走了……对不起我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有些事,是你努力了也不见得有用的,你还不明白么,北堂依寒。
                              啊……我来了,战野。我终于看到了……我们的最后。


                              95楼2013-07-05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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