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在别人面前做出什么事。
这问法太尖锐，太直接。
丹景曾经做过的心理矫正、系统脱敏，在主人轻飘飘的一句疑问中顷刻湮灭，那些埋藏在他心底、他以为早已遗忘的过往，一股脑地涌上来。
丹景的嘴唇抖动起来，他不敢告诉主人，他在许多人面前，做过许多更加不堪的事。
成为私人陪侍后在人前表现出的从容、优雅，化为一把尖刀刺向他自己，他几乎维持不住跪姿，在主人看不到的角度，几度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一只溺毙濒死的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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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景？”
主人的声音传过来，如同一道亮堂堂的光透进他的脑海，剥开令他窒息的层层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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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丹景闭上眼，声音微不可查地哑下去，“丹景会脱光衣服，为您……和……和您的朋友助兴。”
他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不自觉地哀求道，“丹景记住了，以后绝不敢再犯，求您原谅。”
如果此时任薇安再逼他一把，他会立马溃不成军，把自己曾经的经历和盘托出。
可惜，他们还不够了解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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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薇安托住他支撑不住的手腕，把他拉起来，轻声答应了他的祈求。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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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被这么轻轻揭过，直到丹景领命去捕猎，踏入茂密的森林，用军刀削尖几根木棍时，他仍然有种不真实感。
这是他成为主人的私人陪侍后，第一次犯错。
可主人没有罚他。
他知道的，主人一直很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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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薇安盘腿坐在帐篷里面，面前摊着赛场的地形图，上面标记了二十五个定标点和各自的积分。
点位很分散，积分也没差多少，大部分都在5-10的分数区间。她用野外绘图笔在地图上规划出一条合理的路线，分好时间点，笔尖略过湖泊与森林交界点时忽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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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有五十分？”任薇安有些惊奇。
那高低得去看看。
她拿起地形图，透过亮光仔细端详这个标着50分数的点位，定标点的位置偏靠整个赛场的中心，像是在淡水湖的西部，也看不出什么奇特。
难道是因为没有船只，需要游过去，积分才这么高的？
可这也说不通。
游泳是军官必备训练项目，拉不开体能差距。
任薇安在点位上画了个醒目的圆圈，决定下午先去这里，她心里盘算，拿不到这五十分，就算其它点全部跑完排名也不会太靠前。
收起地图后，任薇安听到帐篷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像是在争执。她揭开帐篷帘的一个边角，看到三十米开外站了几个人，三两个深绿色条纹作战服中间围着一个白色打底的纹绣衬衫，显眼得要命。
她叹口气，掀开帘子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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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赛不会有特别严格的制度，争抢资源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尤其是丹景这种因为修习过生存课程，手到擒来捉住三四只野兔，又随意摞在路边，怎么看都是惹人注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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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景此刻被三个人围起来，正对面留着寸头的男生挡住去路，还有两人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丹景细窄精致的眉毛蹙到一起，显出些不耐。面前几个人右臂有统一的袖标，显然属于同一个小队。
联邦军校为参赛队伍配备了改良气枪，每个队伍只有一把，任薇安是独身作战，这把枪就在她自己身上，至于人数比较多的队伍，全看队员怎么分配。气枪改良后不伤人性命，出枪时声音极大，主要起个威慑作用，但要真被击中要害部位，人体也会因神经麻痹产生昏厥现象。
丹景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完整地扫过一圈，确定他们没有装备枪支后，缓缓开口道：“各位，我并不想挑起事端。”他伸手解开衬衫手腕处的纽扣，将袖子卷到小臂，“但你们若想硬抢，也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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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身格斗是私人陪侍的基础课程，若是普通人，丹景能放倒七八个。像这种接受过体能训练的预备役军官，一打三应该也有一搏之力。
站在丹景正对面的寸头，听到这话反而犹豫起来。他是队伍的副队长，原本气势汹汹来抢资源，没料到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穿一身刺绣衬衫的愣头青，真的打算和他们硬碰硬。
一打三都不怂，别是个隐藏高手。
副队长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丹景却不打算给他犹豫的机会，他转转手腕，抽出腰后的军刀横在胸前，左脚后撤一步，正欲发难，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军靴落在地面上，前轻后重，像富有节奏感的鼓点敲击鼓面，让丹景不敢妄动。
他不动，对面三个也不敢动，场面一时僵持住。
直到清朗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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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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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大，还带着女性嗓音独有的轻柔。
但下一秒，副队长看到眼前正准备一挑三的青年猛然收势转身，快速走向那个女性少尉，一边走，一边麻利地将小刀插回刀鞘，还顺手理好自己卷起来的衣袖。
他停在她身侧，低头敛容，全然不见之前挑眉干架的桀骜神情。
最后，他驯服地屈下膝盖。
“主人。”

这转变把三个人震得齐齐傻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他竟然是个私人陪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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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他们眼拙，私人陪侍的稀有程度堪比已经灭绝的角智龙，更别提能通过私人陪侍的专用服饰认出他的身份。
副队长和旁边两个队员交换了一下眼神，从对方的眼中都读到些息事宁人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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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任薇安一毛一的少尉军衔根本不够看的。但放眼整个星际大陆，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够拥有私人陪侍的初级军官。
副队长的脑子里转过一圈利害关系，终于指了指自己右胸佩戴的名牌开口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是武英司，参赛队伍第十六小队的副队长，这两个是我队员。”他瞟了一眼跪着的丹景，“学姐叫我小武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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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薇安轻踢了下丹景的膝盖，让他站起来，随即走到他身前，遮挡住对面偷偷打量的视线，“任薇安，单人队伍143号。”她说，“我们可以打一场，赢了你们把猎物带走，输了就乖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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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公平。
但武英司不敢答应。
这可是拥有私人陪侍的少尉，谁知道她的后台会有多恐怖。
他想开口解释自己不是来抢资源的，但任薇安和丹景一样，也没给他机会。
武英司看到她反手抽出腰间的气枪，枪口朝天。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惊得远处在树顶栖息的鸟群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参差不齐地掠过他们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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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打，要么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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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薇安冷冷开口，这是争夺资源的第一仗，她的态度必须强硬，否则就会沦为赛场的弱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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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司当然不敢动手，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学姐，您……您误会了。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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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他说出个所以然，队伍身后的荆棘丛内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有人。
丹景反应很快，一个侧步从主人身后迈上来，挡在声源之前。
任薇安只觉刹那间，面前的视线猝然暗下去，她稍稍抬眼，触目可及处，只有丹景宽阔平直的肩颈和舒展开来的后背。他在尽可能扩大自己的保护范围，用身体做肉盾，遮挡可能会出现的子弹。
“队长？”武英司略带惊喜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来，让任薇安从愣怔下回神，她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丹景的左肩，然后侧头望过去。不远处的荆棘从内钻出一个人，身上是和武英司同样打扮的深绿色作战服，腰间别着把气枪。远远地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又有点说不出的眼熟。
直到他走近后任薇安才认出来，这竟然是个同班的熟人。
“卡尔？你也参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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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薇安？”卡尔惊诧地打量她一圈，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几个队员和路边堆放在一起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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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得出个愚蠢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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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来分资源的？”他大手一挥，倒是大方得很，“没关系，你是单人小队，不好狩猎，兔子就让给你了，我们再去找。”
“队长，不是这样的。”武英司在旁边快要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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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附耳过去，小声地解释一通。
任薇安眼睁睁看着卡尔的脸色从白到红再到白，最后一巴掌拍上武英司的后脑勺，两个队员也没逃过，一人挨了一脚。
“丢人现眼。”卡尔气急败坏地评价了一句，“以后可别说我是你们的直系学长！”
任薇安适时打圆场，“不打不相识，野兔你们带走两只吧，我们就两个人，东西太多也吃不下。”
卡尔连连摆手，他从武英司的背包内取出个白色包裹扔过来，丹景抬手接住，“我们小队人多，发的东西也多，给你们多留一个急救包备用。”
说完没等任薇安接受或者推辞，扯着武英司的后衣领急匆匆向后撤，没两步就钻进了荆棘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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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景不知道其他小队给的东西该不该收，于是双手捧过来讨主人的示下。
任薇安觉得好笑，伸手接过了医药包，“留着吧，这是他的道歉。”

丹景拎着猎物去生火做饭，任薇安看他动作麻利井井有条，自己插不上手，就带着医药包回了帐篷处。
参赛下发的急救包里通常装的是消毒水、绷带一类的应急用品，她拆开自己的和卡尔的两个包裹，将各类用品分类归拢好，最后，在两个急救包的左侧内兜各自发现了一瓶药，瓶体贴着几个字，“避瘴速效药”。
这可是好东西，尤其是在野外，吃下一颗，什么样的蛇虫鼠蚁乌烟瘴气体内都能避开，联邦的物资真是越来越丰富了。
她选了止血绷带、药瓶和军刀放进作战服口袋，又将暂时用不到的东西整理进背包，在帐篷外活动一番，丹景带着处理好的食物走过来。
“主人。”他跪下，手里举着用树杈串起来的兔肉和几个野果，“您吃点东西，剩下的兔肉已经制成干粮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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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薇安接过来，咬了一口香润泛着油光的烤肉，心中感叹私人陪侍实在是太万能了。兔肉烤得刚好，香软不柴，吃到嘴里自己仿佛只是在陌生的丛林，经历一次普通的野餐。
任薇安被妥帖地照顾着，直到吃完饭开始跑点时，才生出些正在比赛的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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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分的点位确实位于淡水湖泊中心的小岛上，周围没有船，只能游过去。
此刻是下午一点，太阳直直射下来，夺目却并不刺眼，柔和的金光铺满湖面，波光粼粼，一番美景。
但任薇安站在岸边，眉头越皱越深。
正巧一阵微风吹过，亮闪闪的波浪小幅度地翻涌，与此同时，还有氤氲翻腾的灰色瘴气，从湖面花花绿绿地翻上来。
没错，这里弥漫着显然易见的瘴气，从湖内一直弥散到中心的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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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任薇安作战服的口袋里，刚好装着避瘴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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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巧了。
联邦选择的比赛场地，想铲除掉小范围的瘴气轻而易举，但它没有这么做，反而为每个参赛人员准备了避瘴药。
任薇安摸出药瓶，在掌心中倒出两粒药托到眼前，药丸散发出的淡淡苦味。她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任薇安思索半晌，对身后的丹景吩咐道：“你待在这儿等我，不要靠近湖面。”说完调整下腰带，准备一个人下水，身后的丹景却忽然跪下。
“主人。”他轻轻叫住她，“求主人让丹景为您试药。”
任薇安转身，看到丹景跪在草地里。
“为什么要试药。”
“丹景是您的陪侍，本该为您试药。”
“我是说，你为什么求我，让你试药。”任薇安走到他身前。
·
“药有问题，对不对。”
·
丹景罕见地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俯下身子，在小腿高的草地中跪伏下去，他的额头贴近主人的军靴，弯曲的草束争先恐后地压上他的脸颊。
·
他说。
“主人，这片森林中飞过鸟群。”
丹景的话，像黑暗里猝不及防迸发出的细小烟花，将她忽略的地方骤然照亮。
任薇安猛然想起来——
对，是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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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森林中的猎物已经被喂下了避瘴药，因此才能在瘴气弥漫的地方穿梭，但鸟不是。
比赛区域没有做防空建设，只用了栅栏圈出场地范围，那么场地外面的鸟儿也可以随意进出。
它们振翅穿过湖面，仍旧安然无恙。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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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瘴气是假，避瘴药也是假，这是比赛的测试，求主人让丹景为您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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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知道是假，为什么还执意试药？”
这话问得丹景愣住了。
私人陪侍没有资格为主人做出任何决定，他只能把他认为的风险掰开揉碎，展示给主人，再为主人双手奉上选择权。
他不试，主人如何得知避瘴药到底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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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景不说话，任薇安也大概知道他的意思。
这让她想起刚刚遇到危险时，丹景义无反顾用身体挡在她面前，仿佛她的生命，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
值得用他自己的命来守护。
即使两世为人，任薇安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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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忽然抬起手，将掌心原本紧握的药丸远远地抛撒出去。
丹景跪伏在地，看不见主人的动作，只听得几声草叶受力的闷响，和骨碌碌的滚地声。
然后，他的主人说。
·
“丹景，站起来，后面的路我们一起走。”

监控室内，一群已经毕业授衔的军官坐成了几排，他们面前是实时转播的电子大屏，屏幕被划分为无数小格，对应播放每支参赛队伍的一举一动。
莉莉斯在第一排的最左侧，蓬松的波浪卷发从她肩上披散下来，像连绵不绝的瀑布，厚重的乌黑秀发衬得她唇齿愈发鲜艳昳丽。
她从上衣口袋掏出盒女士香烟，夹起一根含进嘴里，坐在她身旁的伯利中尉，很有眼色地点了打火机凑过来。
莉莉斯偏头点燃，红唇轻启吐出一口白雾。
“你赌对了，”伯利合上打火机，笑着说。“任薇安果然是第一个看穿联邦把戏的参赛学员。”
莉莉斯也笑起来，“我们的赌注是最新款光脑，你心疼了？”
“怎么会？”伯利连忙摆手，“你的运气一向很好，打赌那刻我就已经做好认输的准备。”
“对，我一向运气好。”莉莉斯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烟身，细腻的烟雾缭绕上她漂亮的指尖。她抬着头，眼神始终看向监控大屏中的左上角，那里是单人队143号的转播屏，里面正播放一对刚从河水里爬起来的身影，绿白交错，浑身湿淋淋地滴水。
她看了很久，直到两个身影钻进茂密的森林，在小岛中心定标点插上第一把定标旗，积分排行榜上，143号瞬间更新到榜首。
她忽然补充一句。
“幸好任薇安不是靠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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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利从公文包拿出两张邀请函，举到莉莉斯面前，“学校这周要在宴会厅举办军官舞会，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莉莉斯小姐做我的舞伴。”
莉莉斯叹出一口烟气，“恐怕不行，中尉先生，这周末我已经有约了。”
“哦，真是遗憾。”伯利手捂胸口夸张地哀叹一声，随即追问道，“是哪位幸运儿，邀请到这么美丽的小姐。”
“利国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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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利中尉明显愣怔一下，“不会是那位小殿下吧。”他压低声音往前凑了凑，“莉莉斯，那位可不是好惹的，谁都知道他为了他那战死沙场的哥哥，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可千万别犯傻。”
莉莉斯低声笑起来，笑声像一连串百灵鸟的轻鸣。“伯利中尉，我对那位小殿下没什么想法。况且，小殿下名花有主，利国皇室这周就要举办他的订婚宴会，我只是受邀其中。”
“什么？”伯利不解道，“谁会和那样的疯子结婚？”
“做情报网生意的约克家族，他们需要皇室的影响力提高知名度。”坐在他俩身后，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克里上尉终于插上句话，他是莉莉斯众所周知的追求者之一，此刻他的眼神仿佛黏在莉莉斯身上。“莉莉斯小姐，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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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斯扬起手，轻弹了下烟灰，灰雾在空中飘飘荡荡四散开来，仿佛是对克里上尉多管闲事的回应。
被心上人如此对待，克里也不恼，倒是旁边的伯利嗤笑一声，“上周我去第六星球带训，那里种植一种独特的烟叶，据说不用点燃，就能闻出木瓜的清香，我特意带些回来，送给莉莉斯小姐尝尝鲜。”
“木瓜味道是因为开发商用提取物浸泡了烟丝，这种烟对身体的危害更大，伯利中尉，你不会不知道吧。”
“克里上尉，我又没送你。”
·
两人唇刀舌剑疯狂雄竞时，莉莉斯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愈演愈烈的声讨立刻低下去。
“怎么了？”伯利坐在她身侧，看到她眉头紧锁面色不佳，于是顺着她的眼神看向监控屏幕。
143号的实时监控里，两道身影和几只猛兽缠斗到一起，战况激烈难舍难分。
电子眼不断转换视角，绕过好几个猛兽的特写镜头，屏幕里的猛兽长着独角，皮肉发红，獠牙从嘴边延伸到眼角，它仰头朝天嘶吼，血盆大口正对监控器。
伯利倒吸一口凉气。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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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以冷静自持的克里上尉此时也有些紧张，“这是克隆出来的角智龙，还没通过安全测试，怎么就投放了？”
他话音刚落，角智龙厚重的尾巴朝地面扫荡而过，卷起无数尘土和落叶，最后狠狠地击向任薇安。屏幕中透过沙砾和黄尘的缝隙，能看到她深绿色身影在屏幕中接连翻滚，摔向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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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斯掐灭香烟，把自己的光脑通讯扔进伯利的怀里，声音冷得像冰碴，“给我演习指挥员的通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