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石》
  
那对红宝石之所以会如此摄人心魂，是因为它们像极了某个人的眼睛。
    
    
石面上几乎完全模仿眼球血丝的纹理与脉络，以及中心点那象征瞳孔的深红色圆点，这对宝石的每个部位与真实的眼球都极为相仿，似乎摸上去若是没有弹性才叫人不可思议。
    
弗兰将这对宝石捧在手心，摩挲许久后将它们放回玻璃瓶子。掉下去时表面光滑的宝石撞到瓶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少年拾起桌上的木塞将它们重新封存起来，放回衣橱掩上柜门。
    
他在屋里转了转，到储藏室里磨蹭好一会儿才出来，手上多了件紫黑相间的条纹衫。
    
弗兰站在穿衣镜前，举着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一下。肩部有点大，衣摆似乎长了些。不过问题不大，你看，不还很好地套上了么。
    
    
于是，少年就这么穿着大上两号的衣服出门去了。
    
    
    
贝尔菲戈尔这个人失踪已经很久很久，久到同僚们都认为他不会再回来了。消失时间越长各种记忆中的断点就会涌现出来，一个接一个勾搭起来地直到连成一片。瓦利安的人们共同的优点是善于忘记。今天共事甚好的朋友明天说不定就变成冷冰冰的尸体被运回来。在一个人身上太过用心那么失去时就会导致精神失衡，记性太好并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所幸的是大家都很好地贯彻着这条不成文规定，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个既变态又扭曲没事总喜欢发出毛骨悚然笑声的谁谁谁。日子照旧在过，任务照旧在做，没听说少了个岚守就成不了事的。他们可是瓦利安。
    
但凡事总有个例外，永远阳光明媚一尘不染的加利福尼亚也有阴雨绵绵泥泞不堪的时候。在贝尔菲戈尔不见后的某个光线充沛的冬日下午，出完任务归来的弗兰带回了一堆战利品。上缴的物品清单里看不出问题，所有人当然也不知道少年是否藏起了什么——在人们眼中这个有着碧发碧瞳的少年是个永远不会对任何事物感兴趣的小孩。
    
于是，在外表的保护伞下，弗兰成功将那对罕见的红宝石变成了私有财物。
    
    
从此之后，这个名叫“弗兰”的少年开始沉默寡言，任务也接得无声无息，就连吃饭也逐渐错开与大家一起的时间。
    
瓦利安的无聊人士开始窃窃私语，谁都在揣测雾守的奇怪变化。弗兰充耳不闻各种流言，愈发降低自己出现的频率。
    
他把自己变成瓦利安的影子，没事的时候整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斯库瓦罗嘲笑他变成了十足的家里蹲他也意外地没回嘴。
    
他慢慢脱离这个群体，成了仿佛编外成员的存在。
    
然后所有人在经历了最初的好奇与不解后也习惯了弗兰的行径。反正人家有好好工作，私生活什么的还是不要多加干涉为妙。
    
于是放任自流下少年的存在感更加薄弱了。
    
    
弗兰偶尔会想起很久前和贝尔菲戈尔借着任务完成后还剩下的一点时间去约会的场景。他们去过很多地方，有很多很多的合照。这种时候少年便会拿出满满一盒子的相片跑到储藏室很开心地对某个角落说话。通常每次谈话都会以语无伦次的断句来结尾。
    
有时则是对着瓶子里的红宝石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或者举起宝石让它们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