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
时行舟推开实验室的门时，已经快要零点。
元旦前的夜晚，导师不在，同门几乎无一例外的或约上三五好友小酌，或跨越山海陪爱人跨年。在这一天应该遇不到什么人，想必出不了什么岔子。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风萤显然是个例外。星火跨过烟尘，她坐在窗边，好像刚祈愿完什么似的，目光有些陌生戒备地朝响动的方向看过来，
“欸......”他下意识想礼貌打个招呼，但她已认出这个踏入她领域的来客，眼睛就慢慢地眨了一下，先他一步开口道：“行舟师兄，你回来拿东西呀？”
“嗯。”时行舟应答，他记不太清风萤是否有男朋友，“师妹怎么不跟他们去跨年。”印象中她人缘好像还不错。
“嗯……”她的思绪难得有些飘忽，没有回答真正的原因，只是道，“师兄不也没有参与么。”
时行舟忍不住轻笑一声，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走那么急。
“行舟师兄，你这次走了，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吗？”
或许她其实什么都清楚。到底她是他曾经唯一的乘客，对船何时能成功点火，恐怕再清楚不过了。风萤总给他一种“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他”这样的错觉，尽管他心知肚明，但仍忍不住被这样的错觉搅乱心绪。
朋友这种东西很奇怪，在大家都只拥有彼此时，团体间就能凝集出无比盛大的魔力，仿佛永生不朽，所向披靡，让人误认为这样的灿烂能持续永久。但一旦朋友这个称谓被冠以性别，一旦因不可抗因素导致分开，那么团体必定四分五裂，甚至被打碎重组溶解。
时间久了就总令人心灰意冷。
有时她会任性地单方面决定干脆一开始就不要留下些什么东西。
——看缘分吧，一切随缘吧，在此刻当下，现在如今，独自一人的我和孑然一身的你......
为什么非得去接受变化呢，为什么有了新朋友之后过去的朋友就要成为次等的位置和选择呢，为什么她想要的联系不能成为永久的呢……
人们被时光冲散，在陌生的领域重新抱团取暖，心甘情愿赋予自己新身份，并积极邀约他人的加入，终于......最终过去朋友的聚集成为了如今【朋友】的聚集，其实这也应该其乐融融并无大碍。
不幸的是她是个守旧者。
她怀念过去发生的，她和他和她之间的那些灿烂光辉，却从无兴趣知晓他和她和他也发生些什么，她是个讲究缘分的人。
也难怪她同多数友人缘浅及此，仅此而已。
——我只希望我们的每一次相遇都熠熠生辉独一无二啊……我不要能复制的感情。
当她不再是他们最迫切想见的人时，他们于她也没有意义。
风萤想自己的性格或许并不擅长恋爱吧，因为在当下的随心所欲和践行约定之间，要放弃前者的那些快乐实在是让她无法割舍。
哪怕那些快乐如风，瞬息之后了然无踪，手里徒留毫无疑义的玻璃碎片，无数残缺的碎片却成不了完整的建筑，堆聚成高塔又轰然倒塌，化作一地废墟，没事的时候、逢年过节的时候去翻翻，很有意思，如果来的朋友多，还可以带上铲子，挖一挖那废墟中亮闪闪的是阳光下的玻璃还是待开发的钻石。
后来其他人都和【新朋友】走了，只有她还乐此不疲，一个人如同搬运食物的蚂蚁，碌碌而无为去。
然后在翻得起劲时，被另一个人撞见了。
时行舟没有要让离开废墟，他清楚蚂蚁是在废墟中觅食而生的，他只是说他要在这里找一些遗留的东西，问蚂蚁能否许可自己在这片废墟穿行。
有些光景会突然地历历在目，譬如风萤闹着要上船的情形。
那时她可没有这么礼貌的一个许可声明。
“或许会吧，如果你想的话。”
蚂蚁能凭借遗留的气味寻至世界各地。
“那要不要等明年再走呀。”离零点没有几分钟了。
“好。”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他在她身旁坐下了，漫不经心的眼中映着天边绽起的一朵朵火光。
那是她废墟里最后的辉煌。

“怎么想着来这里读书？”舟师兄握着方向盘，眼睛紧紧盯着崎岖的山路，状似无意问我。
“嗯……听说这专业毕业后前景不错。”对他我没有隐瞒。
他听闻后笑得很开心，“前景哪有什么好坏之分。”
“师兄你呢？”
“我想造船。”他将方向盘转了个弯，“分不够更好的学校，就选了郊霖县。”
我想起他刚才绘制的草图，“师兄的飞船进行到哪一步了？”
“草图绘制阶段。”他再度温和地笑起来，从他的笑中我感受到一点无奈，还有他似乎清楚我并不完全相信他所说的东西。
我又问了几个有关导师为人、还有学业压力以及变异植物的情况，行舟一一为我解答，他确实是个温和耐心的人，但不同于普通的关怀，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淡漠——倒不是说他忽视我，而是他对我本身、对这个世界似乎带有一种并不在意的态度，就像对待野生植物那样任其自然生长，而探索者只想抓住自己心里想要的东西。
“嗯……舟师兄为什么会想造飞船呢？是小时候的梦想吗？”
未免有些过于执着了。
“这倒不是。”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但有一天我就是突然知道，我得干这个。”
“感觉会很难......”我觉得自己不该扫兴，“不过我相信师兄一定可以的！”
他又弯了弯眉，“但愿吧。”
我猜这位师兄着实不善言辞，又或许他对我本身不算太感兴趣，我们的话题到这里草率的结束，时行舟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的道路，刻有学校碑文的巨石已经呈现在我眼中，整座学校位于平坦山顶，初秋绿植萦绕，或是忌惮于那些异变相关的新闻，校方特意人为划离植被隔离带，这样一来倒显得校园像一座孤岛。
游离于喧嚣闹市与寂静山谷之外......想要离开恐怕都要吃一番苦头。车子已经开了方圆数百里，竟一个人也没有见着，纵然摆烂如我也不由心生退意：
“那个师兄......为什么看不到人啊？”
“嗯……”他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这里交通不便。”
没有学生会愿意跋涉数十里前去仍旧荒郊野外的地方，即便有汽车，走这样崎岖的山路也不是安全的事情。
“每周末会有接送学生去市里的班车，有需要可以提前抢票。”他说到这时忍不住笑了，“单程可能需要三个半钟头。”
“......不知道网购是否便利。”我已经大抵放弃进城消磨光阴的念头了。
“这个倒是与其他地方无异，无需太担心。”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随着对话结束汽车徐徐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意外还不错的一栋宿舍楼下，时行舟将车熄火，拔下钥匙，帮我将行李搬到宿舍门口，又带我去前台办理好宿舍钥匙、实验室门禁卡等基础物件。我原本在犹豫是否要请他吃顿饭表示感谢，行舟师兄的电话却恰到好处地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名字冲我笑着摆摆手，随之再度发动车离开了。
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定定神，决定先将东西收拾好再去校园转转。

浅浅放一个约到的稿吧～

如临深渊。
峭壁边的海风呜呜抵过，风萤拢了拢风衣的领边。
时行舟不言，注视着崖底那方海域，潮湿浓郁的蓝像高饱和电影会用到的风格，或许是海洋生物被激发后焕发出蓬勃生机作用于此的效果，他有些不由自主地思索着异变后光合作用的强度，如果能采集小部分性情温良的植株带到太空是否有希望通过人造光源产生源源不断的氧气，从而再无后顾之忧？
他很快又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在采集扁担藤时遭遇的异变将他和风萤同其他同门分隔开来，谨慎走出那篇区域后其他人早已不见踪迹。眼下两人在一片不知名的海域旁边，风萤在他旁边已经伫立了很久。
“行舟师兄，要不要下去采集一点海洋植物的样本？”扁担藤的突然发难让风萤有些畏畏缩缩，看起来脾气不错的藻类或许是不错的选择——终归之前也没有采过。
“你在上面等我。”时行舟已经卸下行囊，他将攀岩绳系在自己腰间，风萤见状只能搭好弓箭，“我替你把风，你自己注意些。”
“嗯。”他冲她安抚地笑笑，借着力几步从峭壁滑下去，风萤不由多扫了他几眼：明明看着体格也不怎么强健，在这方面却总是意外地熟练，自己私下也悄悄锻炼过好几回，似乎仍然差得很远，真不知何时能成为他那样全方面都很优秀的人......
时行舟已经走到海边，灰褐衣摆在海风吹拂下簌簌地飘起来，异变开始后海滩不再像过去那般随着潮涨潮落留下无数海洋的瑰宝，大部分生物有了规避的意识，少有被冲刷上岸的动植物也被窥伺已久的海鸟吃掉，他只得蹲下身挖了一些小贝，又打开采样瓶将此处海沙倒了进去，风萤紧张地在上方观望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她最怕的还是来了，时行舟对海边获得的样本并不太满意，他脱去风衣外套将裤脚勉起，打算稍微踏入深一些的海域。
“舟哥！”她有些急。
时行舟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太紧张，这个距离足够他全身而退。
运气还算不错，往前六七米就有一只海月水母的尸体在海面沉浮，看起来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因为隔着几米远他都能感受到水母身体内流出的粘稠透明黏液，黏稠度随着没过小腿的长度增加不断加重，时行舟察觉到几分不合常规，或许这种水母异变后具有【粘连】的特质，他没有停下动作，戴好隔绝手套准备快速将它提拉起来。
但很快他便僵住一瞬。
水母在他触碰起来的那一瞬放出几十毫安储存的电流，方才先入为主推测的特质反而迷惑他放松了警惕，时行舟庆幸特质手套有绝缘的作用，与此同时小腿部传来尖锐的的刺痛感，时行舟一个踉跄险些倒进海里。没有再犹豫，他将海月水母装进隔绝瓶，从粘稠的海水中费力拔出腿朝海岸走去。
“舟哥———舟哥你怎么样———”风萤半捂住眼睛，从手指缝看行舟后续的状态。
“下来吧。”
时行舟笑着冲她招手，给她展示自己方才的收获。
“诶......这么说的话，海月水母的特质应该和【电】有关才对，那【粘稠】对应的又是什么呢？”风萤思索起来，“说不定还有什么东西我们没发现......”
比如说，透明的、庞大的什么生物......

久违的更一点x逐渐变得有主线起来（？

“看上去像一只B级水母。”攻击力不小，如果不是因于海水被不知名胶体物质变粘稠的缘故，对时行舟造成的伤害只会更高，由于发现时海月水母已经死亡，除了被动释放储存电荷以外，暂时未知其他技能和思维方式。风萤已经拿出记录档案快速绘制草图并标记起来。
“我也倾向于具备【粘稠】特质的生物隐藏在这附近，或许在二者的争斗中海月水母释放出大量电荷，另一方为了保命喷发出储存的粘液……”有画卷在头脑中展开，时行舟仿佛看到那场争斗的画面，明亮炽烈的电流与不纯粹的海水碰撞、激发、蒸腾，不同的物种竭尽全力去争夺、斗争、相残……某一霎那智慧在人类以外的物种间初见端倪，但很快潜藏在胶体般水域的危险将海月水母勒紧，逼得它几乎释放出所有储能……
海月水母尸身中残余的电荷没有人分得清是缘于后续的生成还是出于不甘决定在被对手吃掉的时刻反扑一口，不过答案已经不再重要， 风萤蹙眉凝视着搁置在沙滩的玻璃样本瓶，“行舟师兄，水好像不对。颜色在下沉。”
时行舟闻言看去，先前和水母一并封入瓶内的浓郁蓝色海水随着时间静置居然慢慢分离开来，深蓝的色素沉淀在瓶底，而浅一些的同普通海水无异。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而同想起了油墨，心随风动，风萤将裙裤挽起，索性向海水颜色最深的那带区域走去。
时行舟没阻拦，将可能需要的工具背上，现在才意识到最开始在崖壁看到所谓色彩浓郁的海水并非同光合作用有什么必然关联，只是由于扩散浓度随着距离的增加而降低，在正盛的日光下这一大片海域呈现出斑驳陆离的梦幻蓝影。眼下关头时行舟其实并不太担心靠近会遭遇危险，有些东西比生命可贵，但风萤显然不是这种性格，他猜不透她此时无畏的勇气何来，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在这片电影般的海洋中拉近着和目标区域的距离，除了蘸满墨水的浓稠踏浪声和海的呼吸世界万籁俱寂。
终于到了。
风萤注意到海面下正三点钟方向有一处冒着气泡的区域，她等着时行舟走到她旁边，从他的背包里熟练地摸出一套潜水工具，又检查了一番装在腰部的采样物品，“走了！”
时行舟没来得及说别的什么，就看着她没入这片深稠的海，心中莫名生出些惶惑，风萤被墨汁吞没后只留下一串透明不起眼的泡泡，好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她存在过。
人类总是意识到自身渺小，却不放弃伟大的可能。
哪怕仅限于自身。
……
风萤不断向下下潜。
深蓝色太浓郁了，几乎如遮罩般遮挡完护目镜的全部视线，强光手电在这样的环境似乎也收益甚微，她只能一面下潜一面摸索周遭的环境，氧气瓶是满的，她有充足的时间，风萤宽解自己，深深呼吸，凝神辨别着气泡生成最猛烈的方位，终于在气压变化最大的地方找到一处缺口，她将采样瓶瓶口放过去，很快得到了一瓶色彩纯正的墨汁。
看起来是一只巨型乌贼。
风萤不确定怪物死透没有，事实上她向来能苟则苟，今天上午其他同门遇袭和时行舟刚才被海月水母尸体暗算的事情还让她未完全放下心魂，但直接这么走了实在是有些不太甘心……她也有贪心的时候么？或许是为了一句认可，满足想象的虚荣；或许是觉得无功而返只会导致时行舟再下来一趟，时间拖得越久海里其实越危险，两种Boss战斗时留下的气味消散地多了其他生物也在暗处伺机而动；又或许只是单纯感受到海水对肺腑的压迫和大脑天然的缺氧意识使她有些晕头转向……总而言之，待她回过神来，风萤已经游到一个能大概率脱离追击又留下些什么的位置，她发现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左手拉着一只透明的，长满无数吸盘的触手。
手起刀落。
风萤没有片刻停留往海面上蹿，时行舟不知名的思绪在看到她这幅火急火燎模样的那一刻就几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果断拽住风萤的胳膊，向海岸不断狂奔。

风萤大概收拾好东西，按照时行舟所说的前去老唐那里报道，结果是吃了一个闭门羹——唐老师临时开会去了，办公室大门紧锁，一旁的实验室也紧闭着。风萤有些尴尬地站在实验室门口，仰头看走廊悬挂的老唐等老师的介绍。
老唐全名唐知鹏，职称已经评到副教授，照片里看着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中分头，戴眼镜，胖乎乎的，有点她高中教导主任的感觉，风萤已经脑补出他背手拿保温杯的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与此同时旁边响起一道锐利的女声：
“新来的？”
风萤扭头去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挑女生不知何时站到自己旁边，她瞥了风萤好几眼，“你是唐知鹏今年招的新生？”
“嗯嗯。戚学姐好！”风萤看到她工牌上“戚星语”三个字。
“原来是风学妹啊。”戚星语耸耸肩，用门卡把实验室门打开，“进来帮忙。”
风萤跟着她熟悉了实验室基本环境，了解这位学姐是隔壁叶风远老师的研究生，叶老师年纪轻轻已经评上教授职称，目前继续研究植物方向，和浑水摸鱼到一把年纪才熬到副教授位子上的唐知远原本没啥关系，但由于这两年叶风远被前沿特邀去前线做指导研究的技术专家，学生就给了老唐暂时代养。
目前戚星语做的课题是改良喷瓜基因，得益于先前植物变异的事件，叶风远建议他们做好相关项目，而实验室又穷，只得选取些便宜易得的植株。风萤看着她戴上手套小心地走进种植区，轻轻拨弄了其中一枚约5厘米长的果实，然后“噗叽”一下，剧烈的冲击波从中喷射出来，风萤吓得抖了个激灵。
“这就是学姐的项目？好威猛！”
“那可不。”戚星语挑了挑眉，她用测距仪记录好刚才那枚种子喷射的距离，“学妹，你来帮我测距。”
风萤便小心翼翼迈入实验田，戚星语举着棍子在前面对这批作物进行敲打，风萤就在后面狗狗遂遂地测距，她发现其中有几株喷瓜的种子喷射出距离明显超过别的。
“正常，这几株是长在一颗野生变异西瓜藤旁边喷瓜后代，其他都是杂交或我们从实验室培育的。”戚星语摩挲了一下下巴，“我们还在做植物基因突变那块的研究，初步成果应该很快能出来，到时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
风萤懵懂地点头，“变异西瓜藤......我只知道变异孢子......”
“噢，被封锁了，虽然说那个变异西瓜只是单纯地变得更大更甜了而已，大概有半台小汽车大小，但最近人心惶惶的，异变只比你想象得更多，官方是打算先把劲爆的消息封锁，瞒着路人加大研究力度，依我看舆论压不住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风萤语塞，从戚星语的话语中隐隐有些不安。
“学姐，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说。”
“唐老师他一般是研究什么的啊，我今天见到我时师兄了，但感觉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是说，我和他聊了一路也没太懂。”
“哦……”戚星语用一种祝你好运的眼神地看了她一眼，“学校没分给唐知鹏什么好的题目，他的题目不是太困难就是繁琐又低收益，比如异变木棉成熟坠落后的花朵对马蜂产蜜的影响，受污染扁卷螺被飞禽食用后寄生虫对终末宿主的选择什么的……记不太清了，上次在他桌子上瞥到的，需要去野采的危险程度都先暂且不表，光是等这一个成熟的过程都够麻烦了。”
“……？那行舟师兄呢，他就这么水灵灵地接了寄生虫和马蜂窝了？”
“哦，时行舟他是自己找的课题，也不好弄，说是什么太空种子。”戚星语叹了口气，显然是想到时行舟的那些设计了。
“......？”她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
“也别太悲观。”戚星语拍了拍她的肩膀，“毕业论文这种东西，佛系一点就好，关键是好好珍惜当下的每一天，毕竟我们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说不准呢！”
风萤默默后退一步，与这位可怕的学姐拉开距离。

接下来的时间都在实验室度过，戚星语是看着高冷实则话痨的类型，在她的科普下风萤了解了现在基本的形式，动植物异变率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在上升，而目前除了战斗并没有彻底根除的方法，不过有考据说变异源是核废水……原本动植物系这种冷门专业出去根本找不到工作，现在全成了香饽饽，真是时势造英雄哈哈哈哈哈我戚星语也有如此抢手的一天，你敢信我还有两年才毕业已经有不少牛逼的私企提前给我发Offer了吗，老娘就知道我有泼天的富贵……
“逐星计划到底是什么？追逐行星，不要地球了吗？”
“差不多……也不完全一样，要是后期地球还有救谁会想着搬走，只是这东西来势汹汹的，扩张速度远远超出抑制速度，照这个趋势下去不出几年人类就没什么活动空间了，你看现在好一点的城市外头都是防弹墙，首都中心研究所已经全面防弹钢化玻璃安排上了，国家想留个后手也在情理之中……”她顿了顿，“其实逐星计划主要是逐星研究组提出的，比起物理上的迁移我感觉更有种隐喻的感觉吧，但凡涉及到动植物、园林、农业相关学科的学校都可以申请加入逐星计划小组，官方会调配一定武力设备作为对这些学校的保护，而与之交换的，每所学校都要派出实验学者来到前线，展开以最前沿为首，数所高校研究所在后方翼型展开共同向前突破的蓝图，最终带领人类走向胜利。”
画面感还挺强，风萤已经脑补出大雁的队形。“老叶就是这种，以后我们也会轮流出去野采，带回的动植物尸首、种子啥的可以用来兑换学分……”
难得遇到一个听自己说话的师妹，戚星语滔滔不绝，风萤倒是不觉有什么，她消化着这些内容，敏锐地捕捉到一点，“野采？官方下派的武力支援会对我们有所帮助吗？”
“嗯……也不能说没有吧，只是资源实在有限，他们要做的事情也足够多，每支野采小队能得到的分配人员可能也就两三个，虽说一般也不会去太危险的地方，但毕竟在野外，很多事情都是不定数……所以我们要积极提高自己的防御值！”戚星语模拟摘下一个喷瓜，对准不存在的敌人，“如果遇到情况不要犹豫，果断出击！”
风萤扶着头，戚星语的斗志和优秀她看在眼里，然后觉得更焦虑了，这学看着不太方便自己摆烂摸鱼……

#沁
海洋生物在半空漂浮，轮廓的星辰闪闪发光。
“你终于来了！”猝不及防闯入一双惊喜的眼眸。
“你是......沁？！”
纷繁嘈杂的记忆扑涌而来，我们曾有一个约定，而那一天我惹妈妈生气了，所以我被扣留在了家里，而那时我没有手机，更没有她的联系方式。等上学时她问我，“你昨天怎么没有来呀？”有些埋怨和失落，我却只能告诉她我生病了。
于是我失约了。
我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沁是很优秀的女生，人也很好，班上的同学都爱和她玩，我不一样，我太平凡太乏味了，也没有很好的朋友。
我很喜欢沁，后来我也经常想，要是那一次没有失约，我们是不是可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她会不会有一部分灵魂在海洋馆等待我呢？
那天去的海洋馆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有好奇，有懊悔，还有对妈妈的恨，对于她凭心情对我施加我无法阻拦的权利，更多的或许是幻想，要是那一天如实赴约了，会怎么样？
“这是洋馆里最出名的鲸鱼，很大一只，沉默着朝我游来，但我觉得他的蓝眼睛很忧伤，或许他不想那么出名。”
“这是裙带水母群，在灯带下好像舞台上轻盈的舞者，我很喜欢看它们舞动的身姿，好似随波逐流，但是又和海浪同频。”
“这是海龟，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坐在他的壳上，他会像一艘小船吗.......”
沁站在隧道中央为我讲解着她看到的景象，“我啊，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差点以为你要失约了。”
“对不起，我......”我犹豫了半天，“我被绊住了，一直没能出发。”
“原来是这样。”她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关系，最后来了就好。”
“嗯。”我看着那些用吸盘贴住玻璃墙壁的海星。
时隔多年，终于能赴约了，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约定，可还是很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