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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东吴的长江天险,也不似北魏的地广兵多,于是在西凉余党与匈奴勾结欲东山再起之时,西蜀便成了他们的第一选择。
彼时关羽正在外驻守,黄忠又年事已高不便去那等寒冷荒凉之地,于是除了对西北很熟的马超外,初愈不久的赵云也被遣上了战场打先锋。
“马将军,你若归降,大汗定会重用你,并为你报仇雪恨!”一个番将叫阵喊道。
“你以为我同那些无名鼠辈一样如此容易被蛊惑做你棋子?”马超冷笑,一条枪使得如猛虎下山,三下五除二便将那番将戳在马下。赵云见状下令掩杀,蜀军便先胜一阵,缴获兵器马匹粮草不提。
谁知军中出现叛徒,将马超赵云分两路夜袭之事细细报给了那匈奴人。于是偷袭的两路兵马被冲得七零八乱。凭马赵两人的武艺,倒是冲出了包围,只是四下黑暗,也不知身在何处。
赵云骑马正不识方向,突然看得远处有点点火光,似一个山洞一般,便纵马过去,接近洞口之时下马步行,挺枪防卫。
哪料得走近之时,一阵破风之声,一条钢枪已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脖子上。
赵云本自惊魂未定,却一眼认出那枪头,惊喜叫道:“孟起?”洞内之人一下子松下了戒备,收起枪,甚至有些心不在焉道:“子龙进来罢,我倒以为是追兵。”
两人彼此打量之时,只见盔甲上尽是血迹,自己的,敌军的,已混在一起,严寒天气自将胭脂般的血冻成凝固的紫色血块。枪身枪头也已血迹斑斑。相顾无言。
“孟起可知我们现在何处?”半晌赵云问。
看得赵云坐下,马超便起身在洞外看视一遭回来道:“似乎被包围了,虽然那个杂碎已被我刺死,也无济于事。我们似乎逃不出去了。”明明说着生死之事,语气却那般平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便死在一处好了,反正习武不精,死有余辜。”赵云也淡淡接话,仿佛是邻居间的闲谈一般。
马超忍俊不禁,不禁又看了眼赵云脖子上的伤疤,揉了揉那沾了血迹的黑发,笑道:“子龙便那么想去死么?我倒还想多活一阵。”
赵云气结。
马超接着说:“闲话不提。如今黑夜包围不是很严密,逃得一人还是可以的。我来之时看得有一条小路可到我军营地。接应军里应当有瑾之,子龙出去便说与他,让他尽量说服西凉余党头领柴挺投降,则匈奴也无心侵犯了。”
开始还在愣愣听着,听到后来,赵云惊疑问道:“我便出去了,那孟起如何?”
“这点我也考虑到了。我自幼在这附近长大,地形比子龙熟得多,何况母上是羌族女子,便被捉住,他们也不便把我怎样。”
“可是……”
“不要与我争辩,趁他们包围不紧,赶快出去便是,我自会小心。”
赵云便知道自己扭不过他。再次望着眼前这个人,虽然孟起如是说,可自己也不糊涂,心里清楚,这一别,却不知何年何月重逢,甚至是,能不能重逢。就如此痴痴地看着,似乎要把这个人的模样笑貌刻在脑子里去,刻在心里去。
望着那双熟悉的金色眼眸呆了半天,喃喃道:“孟起,冷……”
马超自也明白。叹口气,便把赵云抱住,用力箍了一下,在耳边轻轻道:“放心。”
细细密密地轻柔吻遍了额头、眼睛、脸颊、鼻梁甚至嘴角,马超站起,到洞口打个唿哨,将自己的棕色战马牵给赵云,道:“子龙把马留给我。我这马被我驯熟,如不是叫阵之时决不会乱嘶,子龙快去便是。”
上了马,最后深深看了马超一眼,赵云便再未回头,快马加鞭朝着军营驰去。
赵云深知且痛恨这样的安排却是最好的。孟起留下还有活的希望,自己就必定是死路一条。这种时候,背负着各自的职责,不需要眷恋,何况这条生路是孟起给的,孟起尚自前途未卜,自己怎能辜负他的心意?无论作为军人或者恋人,这种决绝却是讽刺而必须的。
一轮圆月照得整个大漠和山丘白茫茫一片,却如森森白骨一般,映得横七竖八的尸体更加惨白,那尸体上的血迹也更加刺目,旧血迹已然凝结成深紫色的血痂,反而衬得新血迹如胭脂一般,红得让人心惊。那插在地上抑或尸体上的兵器如树林一般兀自占据着大漠的一片,七零八落。时不时的寒鸦啼叫也仿佛在嘲笑着:你便在寻找战场么?这里就是。
西风刮过,卷起一地萧索。
九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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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就是9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