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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续写】《凤于九天》30-35(预估)Fr网络版最后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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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已深入北旗的容恬凤鸣,这一天白昼都忙着与各自派出的探子会面。凤鸣得知曲迈冉青容虎小柳等俱安然无恙,很是开心,结果到了晚上被容恬乘着“性”致来回弄了好几次,屁股痛得难以入睡,于是趁容恬睡着,挣扎着爬起,偷溜出去吹夜风。
出门立刻被冷风激了一个冷颤,凤鸣突然记起路上捡到的那个繁佳矮子,于是踱去看管他的地方,隔着房间门缝窥去,果然怀闵也没睡,手里似乎正捧着什么东西,就着烛光端详,头都不抬一下。
凤鸣想了想,还是轻轻咳嗽一声。
怀闵听见,连忙藏起手中物件,站起朝凤鸣行礼。凤鸣假装没看见他的小动作,走进门来,见他五短身材顶个偌大脑袋,活像个山芋头,头顶盘髻却理得整齐,沉吟些许,打个手势令看管的人都退下。
怀闵紧张地不敢乱动,望着凤鸣自顾自转身坐进桌边圈椅里,思索许久,突然发难:“你根本不是什么繁佳王近侍。”
闻言,怀闵明显颤抖了一下。
凤鸣紧盯着他的反应,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继续揭穿:“那天你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我,一个普通侍从,怎么会有如此眼力?”
何况天下皆知,繁佳出美人。见惯美人的繁佳王,就算是近侍也不太可能找个山芋头的。
怀闵并未否认,只长长一叹:“鸣王睿智,一如当年……”
站起身来,到凤鸣面前规规矩矩弯下腰去,行了一个大礼,这才改变自称,道:“下官乃繁佳王封司星台史,多年前鸣王演算之术震惊全朝,下官曾在宫宴上与您一面之缘,所以认得出来,但有些缘故未敢直言,求鸣王恕罪。”
凤鸣让他坐回去,问道:“那天,你是故意躲在酒楼厢房里的?”
怀闵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凤鸣戒心大起,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那里?”
“下官夜察星象所示,北旗王星殒降,落向西南,正是西雷的方向,想必近期西雷王与鸣王就会出现在北旗。且天象连日大雨,通往都城的道路泥泞难走,远途车马必经这条平整大道,而这家酒楼是整条道上最大的一家,要见鸣王,守在这里等待,必不会落空。”
凤鸣咂舌,看不出这山芋头还挺有本事。诸葛亮当年打仗,不就有很多次靠观察天象星兆,才出奇制胜吗?当即和颜悦色道:“不过躲几个追兵而已,以你的本领,何必费这些工夫,藏这些天?”
怀闵为难地犹豫着道:“下官……担心鸣王和西雷王只知卿卿情浓,不相信下官所说,尤其是西雷王,若被他视作别有用心之徒,下官只怕百口莫辩啊!”
凤鸣无语,难道十一国中,自己和容恬就是这么个耽于情爱的形象?
不过再一细想,发自内心爱戴他俩的,好像只有西雷的百姓。对其余国家的普通人来说,王族的桃色秘史,艳情八卦,大概才是更值得津津乐道的内容。
不由叹了口气道:“百口莫辩的是我们才对吧?我们真心想让大家过上统一安详的生活,却被当作只知荒霪的无道之君……”
话刚出口,突然想起就在怀闵躲藏的厢房,自己还跟容恬当着众人的面荒霪无道,驳斥起来似乎没什么说服力……哦不对!那是容恬的瞒混之计,都怪容恬,连临时定的计策都这么荒霪无道!
凤鸣越回想,越尴尬,怀闵见他脸都红了,连忙安慰他道:“鸣王不必焦躁。星悬于天,所以了然寰宇际运,而人生于地,也就只能锢限于寸光所知,并非存心成见。”
凤鸣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的大脑袋。
似乎有什么一直以来困扰着凤鸣,看不到摸不着的关键点,在这个矮子司星台史的一句话中,闪过一道微弱的光。
愣了片刻,凤鸣喃喃道:“对。普通人尚且如此,当王的人久居庙堂,远离人间,更容易被蒙蔽双眼,不见悲苦。就是这样,这才是历史不断重蹈的覆辙……”
虽然尚未清晰,但凤鸣急于把刚刚悟出的理念跟容恬分享,腾地站起来,往门口冲了几步,才惊觉自己失礼地中断了这场谈话,赶紧刹车,转身对怀闵道:“你放心,我明天会派人护送你回去看望她,再带上足够她生活的器物资产,对了你要不要来我们西雷……”
话没说完,只听咚一声,怀闵跪伏在地,急切而沉痛道:“北旗律法,窝藏奸细者重罪,虽举报有功亦须领罪,已经将她拘捕下狱,不知何时才出得来……”
凤鸣一惊,失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怀闵见凤鸣急着要走,再不敢隐瞒,愁道:“她是依律被拘,无从解救,下官只能四处碰运气,正因王星落于西雷,才试着求助鸣王……”
凤鸣一听便傻眼,你说这人都被抓了,我又有要事在身没法耽搁,何况无论西雷还是东凡,都无权去干涉北旗内部事务,这要怎么救?
可是看见面前的山芋头可怜兮兮趴在地上,又不忍心,只得先弯腰把怀闵拎起来,安慰道:“你先别急,让我想想办法……”
来回踱了几步,凤鸣突然想到筑玄,身为北旗唯一继承人,如果经过筑玄的手,废除这种逻辑不通的律法,不就可以将怀闵的这位心上人无罪释放了?于是再三跟怀闵保证,若解决北旗之事,第一时间努力把人救出来,这才让司星台史的小绿豆眼重新焕发了神采。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60楼2024-03-02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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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迅速打发了怀闵,凤鸣连屁股疼都忘了,沉浸在即将成形的治国理念里,一路兴冲冲往回跑。
    君王受所见锢限,远离人间,不解悲苦。
    因此,屠龙者终成恶龙的循环不破。
    因此,水载舟亦再覆舟的循环不破。
    风岚,你说你已厌倦了这痛苦的,最终必定湮灭的循环,可是我好像,有一点点知道要怎么冲破这循环了。
    但是凤鸣在外面待得太久,全身都冰凉,所以他回到房里第一件事并非冲破历史的循环,而是冲进容恬的被窝。
    尽管他已经足够小心,冰冷的刺激还是当即惊醒了容恬,伸手一把搂过凤鸣,责问道:“半夜三更,怎么跑出去了?有没有着凉?”
    行迹败露,凤鸣索性贴在容恬怀里,心满意足汲取源源不断的体温,活动一下冻僵的手指,搂着容恬脖子,兴高采烈道:“容恬,我想到一个了不得的主意,真的,我敢说,不亚于均恩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容恬盯着他闪闪发亮的双眼,宠溺地笑道:“说来听听。”
    凤鸣把自己的结论加上举例,详尽说明一番,容恬仔细听完,轻轻啜了凤鸣鼻尖一下,笑道:“确实是从未有过的想法,但是,如果君王游走世间,国家政事,又交予谁来处理呢?”
    这个倒是还没来得及考虑,不过凤鸣想了想学过的历史,立刻找到答案。“以前有个清朝的皇帝,隔三岔五就跑去民间,一边游玩一边体察民情,帮好多人伸冤平反,同时他处理政事也很勤快。所以这个办法应该是可行的。”
    容恬笑道:“这个大王,不,这个皇帝当得也太舒服了,正事游玩两不误。”
    凤鸣刚想点头,突然一滞,察觉不对。
    怎么可能两不误,光是皇帝出巡的花销,就是百姓一大笔重负了啊,而且历史上不乏因为统治者喜欢出游,搞得民不聊生,战乱四起的,比如那个暴君隋炀帝。
    顿时一腔兴奋泄去大半。
    容恬眼看着凤鸣发亮的双瞳瞬间暗下去,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安慰地吻着他的唇,柔声哄道:“其实你的这个法子,自古以来的贤王都借鉴过,他们向民间派遣足够的心腹眼线,听取来自各个方面的消息,所以即使他们一生从未离开都城,一样可以贤明治国。”
    凤鸣这才挽回一些面子,仰起脸受着容恬亲吻,半晌冒出一句:“这叫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容恬一愣,随即开怀大笑,在凤鸣脸蛋上狠吮几口,笑道:“妙,这八个字太妙了!我真喜欢你这妙语连珠的模样。”
    凤鸣细细观察容恬的神情,忽然正色道:“可我不喜欢你这个模样。”
    容恬第一次从凤鸣口中听到“不喜欢”三字,奇道:“两个时辰之前,你不是还说喜欢看我的脸埋在你两腿之间唔唔……”
    凤鸣面红耳赤,七手八脚捂住容恬嘴巴,怒道:“住口!不准胡说八道……我的意思是,明明以前就说好了,如果你遇上忧烦的事情,不要瞒着我,不要勉强自己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还要说一堆话来哄我。”
    容恬瞳仁漆黑如海底,深深凝视凤鸣一对不躲不闪的大眼睛,那目光之坚定执着,完全不亚于他。片刻之后,容恬无奈地叹了口气。
    “今天收到绵涯的消息,我们布置在离国的不少重要眼线,不知为何同时暴露身份,被……处死。”
    凤鸣愣住。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61楼2024-03-02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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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恬安抚地抱紧他,感到凤鸣在怀里动了动,伸出手臂反抱住自己。
      “有叛徒?”凤鸣努力消化这不幸的消息,脸埋在容恬怀里闷闷道。
      “有可能。绵涯已经要求所有人原地待命,一个字也不要传送。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需要慢慢推测。”
      凤鸣咬住嘴唇。“……这样。”
      未免太巧了。
      路遇一个向他们求助的家伙,随即就传来情报网暴露的消息,这也太凑巧了。凤鸣一脸不安,问道:
      “难道,跟那个繁佳人有关?”
      容恬最先得到消息,当然早已把可疑人员排查了个遍,摇头否认:“我想,不会是他。首先时间对不上,酒楼里发现那家伙的时候,我们的人都已经出事了。何况,没有哪个细作会在达到目的之后,还特地过来把脑袋往刀边送。”
      凤鸣一想,觉得有道理,但最近也没有别的生面孔出现,究竟是哪个混蛋,做得这般悄无声息,隐蔽得可怕……
      容恬和他拉开一点距离,担心地望着他。“凤鸣,你还好吗?”
      凤鸣蹙着细眉,难过得语调都变了:“明明该我来问你的……你还好吗?”
      就算容恬表面平静无澜,凤鸣也明白,这个坏消息不但代表容恬在离国的情报网几近覆灭,更意味着那些罹难的精英,几乎全由容恬亲手培养的精英,就这么失去了。
      那些人绝不是能以探子,眼线,这种粗略称呼或编号一带而过的,他们有名字,可能类似小柳,可能类似烈儿。都是花了多年心血训练栽培,一小部分走运命硬,活着归来,更多的则永远留在并非故土的地方,甚至身首异处,死得至今不明不白。
      他们还有个统一的名字,叫做牺牲。
      为国牺牲,从卒到王应该公平,可是这事没法代替。凤鸣尽力平缓呼吸,指指自己心口:“我这里,有点痛。”
      容恬皱眉,手指轻抚凤鸣左胸。“不要多想,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我们也经常处决别国的细作。”
      凤鸣嗯了一声。“……是应该,公平一点。”就着紧紧相拥的姿势,忽然伸出粉嫩舌尖,隔着亵衣,在容恬心口轻舔一记,尽量用不那么沉重的语气道:“公平起见,你这里就不用那么痛了。”
      话音刚落,凤鸣整个人被容恬狠狠嵌入怀里,喷在脸上,身上,尽是激动不稳的狂热气息。
      “……凤鸣!”
      但由于某鸣王屁股痛,最后某西雷王还是放弃了进一步表达感激的行动。不过为了公平起见,坚持吮住凤鸣胸口肉粒入睡的容恬,与抱着这样睡去容恬的凤鸣,却都未曾预料,次日等他们赶至汉石,又将面对一场惊涛骇浪。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62楼2024-03-02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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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汉石王宫。
        连日大雨,洗得深秋晴空分外湛蓝,与王宫内廷门口的镶蓝雕金柱相映,别有一番肃穆意味。
        一片肃穆中,冉青趁人不注意,悄悄用肩膀碰了碰扮作筑玄的小柳:“你仔细点,可别露出马脚来。”
        小柳聪慧,当然知道冉青一语双关,既提醒他不要暴露,也摆明对他还不信任。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萧家那道追杀令的效力仅次于少主令,在鸣王赶来证明他的清白之前,留得一条性命,已经是冉青他们给了容虎极大的面子。
        苦笑着点头应下,小柳藏起心中深深担忧,望向在高大门柱下一字排开的北旗宫卫军,面有虑色。
        虽然各国迎接使团的礼节多少会有差异,但长年混迹宫廷内府的小柳,也从未见过这全副武装,甚至可以说杀气腾腾的接待。尤其对于打了胜仗一方派出的和谈使团,一般来说,如此无礼阵势,理当视作战场上的挑衅,是可以当即返回,继续开战的。
        问题是,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和谈使团,而且今日非进宫面见北旗王不可。所以即使前方一排刀枪剑戟,也不可露怯,否则整个队伍性命难保。
        显然站在最前面的容虎更清楚这个道理,手捧象征西雷王权的御剑,一脸威严地踏上台阶,直走到对面枪戟几乎戳着面门的距离,才沉声道:“东凡使者,奉王令前来,事关两国交好,万民福泽!诚请北旗国主赐见。”
        连说几遍,无一人出来应答,面前利刃也没有后撤迹象。容虎眼底微愠,双手捧剑,又高声重复这句话,同时抬腿继续往前走。几支枪尖立刻抵住他,容虎却不为所动,迈步如常,几乎将自己送往尖刃上。
        “事关东凡北旗两国交好,万民福泽,请国主赐见!”
        “请国主赐见!”
        长声如虹,回响内廷。使团里全是萧家高手和西雷勇锐,受其鼓舞,也都跟容虎一样豁出生死,迎着刀刃往前走。
        对面宫卫军只接到浮明谦拦住使团的命令,哪想到这使团的人宛如一身铜皮铁骨,全然不惧地往宫内闯,最前面几个宫卫一脸惊惶,生怕使者真死在自己手里,到时候追究起来,不还是他们这些小兵领罪挨罚?只得半推半就,半阻半让,人数远多于使团的宫卫军,看起来倒像被手无寸铁的使团逼得节节后退一般。
        仗着气势,没过多久,容虎就领着使团来到大殿前。距离殿门还有十余丈远,忽然有侍官迎了出来,传令道:“东凡使者,上殿觐见!”
        闻声,阻拦他们的宫卫松了口气,一齐停下动作,向两边列队,让出一条道。容虎对身后几人示意,冉青等均点头表示明白,将小柳簇拥在中间,昂步进入殿中。
        一抬头,众人见王座空着,心中都一沉。
        浮明谦原本稳坐在王座旁边,看见容虎的脸,差点失声叫出来,没想到这人居然敢来当面和谈,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威虎将军。不知将军的伤,好了没有?”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63楼2024-03-02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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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964楼2024-03-03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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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4 在wb发现高仿我账号的骗子
            (谢谢@闪闪小胖墩 提醒
            因此修改了wb和贴吧头像。请大家提高警惕,不要被骗钱我这个id仅用来贴free小h文,永远不涉及任何交易,发现骗子请告知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66楼2024-03-04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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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安静的正殿,顿时微微骚动起来。
              西雷威虎将军的名号,北旗大臣们还是有所耳闻的,只不过容虎自被擒至北旗,先秘密囚于浮家私牢,后被萧家高手趁乱救走,这个过程并不为满朝文武所知。容虎无视百官惊诧的交头接耳,走到殿中站定,淡淡道:“浮大人身为文官,未经战场,难免介意体肤之伤。可在本使看来,这区区小伤,如何能比骨肉分离之痛?好在东凡为表和谈诚意,特意派我等护送筑玄王子回到故国,请浮大人速速通报你家大王,让他们父子团聚。”
              两旁朝臣的窃窃私语,瞬间变为惊呼。
              “王子?筑玄王子?”
              “可,王子不是早就过世了吗……”
              有几位年老朝臣,甚至不顾礼仪,当即跨出队列,追问容虎:“王子当真还活着?人在哪里?”
              浮明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容虎侧身,让出中间的小柳。
              几十双目光齐刷刷落在小柳身上。离得最近的几个老臣都与温方盛交好,但由于筑玄从小自闭不爱见人,加上流落在外多年,几个人睁着昏花老眼辨认良久,也不能确定,正在踌躇,身后浮明谦的声音传来:
              “此人并非筑玄王子,不过是个东凡奸细。”
              使团众人明白浮氏绝不会承认王子的存在,正想驳斥,不料还没等容虎开口,一个老臣颤巍巍转过身,向百官道:“此子正是筑玄王子,老夫认得他!”
              闻言,群臣又一阵大哗。
              这下倒出乎容虎他们意料,冉青等连忙按下拔剑的动作,只见浮明谦缓缓踱下台阶,停在殿中左侧的铜铸鹿枝灯前,抬袖轻抚尖巧鹿头,忽然问那老臣:
              “叶太傅,这铜铸的是何物?”
              叶姓老臣与温方盛一个派系,早就瞧浮明谦浮明涵兄弟万般不顺眼,只斜过眼一瞥,没好气道:“浮大人连先王下令铸造的铜鹿都不认得?”
              浮明谦森森一笑。“太傅怎么糊涂了,这哪里是鹿,这是铜马。”
              叶太傅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道:“这分明就是鹿,如何成了马?”
              浮明谦收敛笑意,细长眼里微微闪着异芒,轻轻抬手示意。
              “因为,本官说他是马,他就是马。”
              两个佩刀宫卫立即上前,粗暴地扭住叶太傅,不由分说将刀口往他脖领子里一抽。
              在场之人,只闻一声闷闷的钝响。刀光之下,遽然一道碎影泼溅在鹿角枝桠燃烛之间,当即浇灭几枝,又沿着铜鹿的下巴滴落。
              霎时鸦雀无声。
              宫卫松手,叶太傅脸上沾着血花,与未来得及凝固的愕然,滚倒在浮明谦面前,喉间犹在喷血,僵硬地嗬嗬几声,然而毕竟年老体迈,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从嘶气到抽搐,当场气绝。
              浮明谦并未低头,扫视着满堂惊惶,轻笑道:“敢问诸位,这究竟是鹿,还是马?”
              事发凶诡,容虎与小柳冉青极快地对视一眼。
              冉青:这是怎么个意思,什么鹿啊马的?
              小柳蹙眉,隐蔽地轻轻摇头。容虎也蹙眉,示意稍安勿躁。几个人眉来眼去的工夫,突然又有个花白胡子的老臣站了出来。
              “天下皆知,此乃鹿,非马!”
              人虽苍老,声如洪钟。旁边两个朝臣受其感染,也站到他身旁,大声附和:“对!此鹿,非马!”
              浮明谦再笑不出来,带着怒意令宫卫上前抓人。只见那老臣满面悲愤,边挣扎边高声喊道:“叶太傅曾任王师,教授御泉公主与筑玄王子课业,不可能认错!浮明谦,你公然滥杀,就不怕大王追究么?”
              宫卫听见大王二字,反射地收住刀剑。浮明谦断喝:“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见卫兵们有些顾忌不前,干脆自己夺过一个侍卫的剑,直刺向前,一剑一命,当即刺死反对他的三个朝臣。
              不过片刻,遍地血泊。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67楼2024-03-05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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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虎等人都握紧了手中兵器。
                尽管调查得知,北旗朝中温方盛派系下的老臣们,因权势被浮家培植的新派系逐渐分走,两派常年水火不容,连北旗王也难以从中调和,却未想到矛盾已激化到这样轻轻一碰,就血流成河的地步。
                浮明谦目中显然已全无王法,提着尚在滴血的剑,轻蔑地环视殿中一圈,继续问道:
                “诸位卿家,这究竟是鹿,还是马啊?”
                剩余的老臣站在一地血污旁,举目皆是倒毙的同僚,悲愤至极,却也慑于恐惧,没有人立即出来接话。见状,浮家派系的赵常侍赶紧一步跨出列,指着那尊铜鹿,煞有其事道:“此兽四肢长而不修,神态倨而不尊,全无鹿之灵气,自然是马。”
                浮明谦满意一笑,随即将剑尖转向使团方向。
                “多年前筑玄王子随公主出嫁,早已在国外遇害。倒要问问东凡使者,随便弄一个人来冒名顶替我国王子,是何居心?”
                赵常侍领着几个浮氏派系的大臣附和道:“东凡使者也许不知,在北旗冒充王储招摇撞骗,拒不认罪者,可就地诛杀,不必经过审讯。还是快快承认了,免得影响两国和谈大事……”
                小柳被浮明谦毒蛇似的目光一扫,不由心惊,几乎下意识伸手去摸脸上易容,又赶紧按捺住。
                此行危险,所有人都不赞成让筑玄本人来,所以才让小柳假扮。按之前众人的设想,就算浮家千方百计不让筑玄回朝,北旗王权尚在,总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为难东凡使团。
                万料不到,王位继承人的真假,其实并不重要,血染的朝堂之上,连生死也全凭浮明谦一念孤行。容虎深深皱眉,突然朗声道:“王子是真是假,世上除了他的亲生父亲,谁有资格分辨?何况前几日在筝山,王子已与他父亲见过一面,现在只要北旗王出面,一切自有分晓。”
                浮明谦恶狠狠道:“大胆!鱼目之辈,焉可混珠,我们大王是你区区一个贱民说见就能见的?”
                容虎针锋相对:“浮大人这般污蔑王族血脉,戕害朝臣,是不把你们大王放在眼里?”
                赵常侍等本想反驳容虎,但涉及北旗王威和储君,万一不慎说错话,日后被北旗王揪出来追究,那也不是闹着玩的。权衡之下,缩起脖子,不敢多言。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殿外忽然有人传报:
                “王后驾到——”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浮姬一身极不适宜场合的素色简衣,挑起绯红眼角,领着几个侍女,慢悠悠跨过门槛,小步走进殿内,与浮明谦对视一眼,转向小柳,细细端详好一会,这才轻启朱唇,幽幽道:
                “大王为了体察军情,亲赴东凡,却染上重病,如今在寝宫调养,难以起身,还望东凡来使见谅。”
                容虎立刻道:“无妨,若北旗王不便亲临,我等护送王子至王榻前便是。”
                浮明谦咬牙,十分懊悔之前没把容虎弄死。
                “威虎将军未免不识礼数,王寝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这么多人惊扰!”
                浮姬却仍旧和颜悦色。“既然如此,就请王子一人前去大王寝宫,说不定大王见王子愿意归国,欢喜之下病便好了。”
                曲迈跨前一步,挡在小柳面前,面无表情道:“属下受西雷王令,不得离王子左右。王子不能单独前去。”
                浮姬偏颈,斜睨着小柳,突然冷笑。
                “呵……是不能前去,还是怕被大王戳破,不敢前去呢?”
                使团众人犯了难。让小柳一人前去,无疑凶多吉少,但不同意,又未免露怯。这如何是好?
                正对峙,殿外忽然冲进一个宫卫,慌慌张张奔到浮明谦身边,附耳低语一阵。浮姬见浮明谦越听脸色越不好看,也紧张起来,回身低问:“还没找到明涵?”
                浮明谦紧锁眉头,安慰她几句,转头高声下令:“宫卫军在此待命。”看了容虎一眼,“使团在此稍候,不要走动。王宫路径复杂,当心迷了路,走不出来。”
                随后几步跨至殿外,左右眺望,见大殿已被手持武器的宫卫团团包围,使团插翅也飞不出一步,这才率领一小队卫兵,打马往宫门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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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因宫卫军将王宫大殿围得水泄不通,殿中发生的一切,此刻并不为人所知。
                  包括按照惯例,每日进宫运送日用物品的马车,这一天依旧赶在卯时一刻之前,早早驶至王宫偏门。守门卫兵听见响动,出来看见车驾虽然照旧,车夫却是个生面孔,不由咦了一声,扬戟拦住,问道:“你是何人?平日驾车的老张呢?”
                  那车夫也不磨蹭,立刻跳下车来,凑近卫兵低声解释:“老张走的正门。这一趟东西太多,金妃吩咐过,别太招摇,让我们几个分开送。”
                  卫兵一脸疑惑:“金妃怎么突然要这么多东西?”
                  车夫冲他挤挤眼睛,悄声道:“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听说大王是因为后继有人,龙心大悦,才给金妃的赏赐!”
                  卫兵咂舌道:“这金妃,手段了不得……”
                  车夫叹道:“谁说不是呢?不能再耽搁了,现在金妃是真金贵,让她等急了,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走了!”
                  卫兵犹豫了一下,但他当然不敢得罪即将母凭子贵的后妃,最终放行。待马车远去,突然转身,一溜小跑往颜妃宫里去了。
                  北旗王宫太大,路径复杂。送东西的马车七拐八绕,好不容易绕出御花园,只见那车夫留意四下无人,才将车子停在墙角,转身探入车帘里,低声道:“王子出来吧,已经进内宫了。”
                  堆积的箱匣布匹后面,探出一张表情茫然的脸,正是如假包换的筑玄本人。没有秋蓝在身边,筑玄又变回了严重自闭的样子,费力地往外蹦着字:“千林,将军,父王?”
                  扮作车夫的千林答道:“马车只能到内宫库房,不能直入王廷。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容虎他们见到你父王,再见机行事。”
                  筑玄点头,跟着千林跳下马车。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僻静的御花园,突然从另一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闹哄哄地正往这边跑。
                  千林心道糟糕,明明跟温府众人商讨的时候,再三确认这条路线平日极少有人经过,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但情况紧急不容他多想,千林手上用力,一把将筑玄推进花园角门里,叮嘱:“快走!去无人之处躲起来,我们很快就去找你。”
                  随即转身,仍然坐回马车上,千林暗暗握紧绑在靴子内侧的匕首,严阵以待片刻,却见花园外面跑过来的并非宫卫军,而是一帮内侍宫嬷,吵吵嚷嚷地围住马车。有几个急性子的伸手把千林从车上拽下来,便要打开车帘,去抢夺里面的物件。
                  千林摸不着头脑,也不敢过度反抗,装作害怕的样子连连求饶,被领头的宫侍啐道:“金协一个奴婢,走了大运当个侍妾,那也还是个奴婢!配用这么多好东西?全部拿走!”
                  话音未落,另一边也传来一声嗤笑,尖声细气的。
                  “哟,既然颜妃出身如此高贵,又何必为了点零碎物件这么着急上火呢?这种寻常东西,我们主子多的是,只要说一声,赏你们就是了……”
                  随着话音,花丛后绕出来另一队宫人侍女,一边走近,一边讥讽道。
                  先来的那一拨人听了,当即怒目,争吵起来,没吵几句又大打出手,你来我往,一时好不热闹。
                  千林几乎当场吐血。
                  温府管事终究不熟悉宫内状况,只知道扮作送货车夫不会引起宫卫怀疑,却想不到送一趟东西竟然会引发聚众斗殴。这样鸡飞狗跳,如果引来注意,只要一查送东西的来龙去脉,浮家立刻就会察觉蹊跷。到时候别说孤身无援的筑玄会被抓住,容虎小柳他们也难逃厄运。
                  时间,一分都不能再耽误了。
                  那两拨人还在热火朝天地干架,千林抓住空隙,抽身也钻进刚才那个花园角门,轻轻唤了几声,没有回应。试着往里面走,按照卫秋娘传授的追踪之法,终于寻得只影片迹,小心地拨开越来越高的草丛,往花园深处寻去。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83楼2024-03-09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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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草丛生,冷宫深处。
                    筑玄立于门前。
                    遗忘似乎比时光更早地剥落了门楣彩绘,朽去大半木檩,剩下的也随着雨后秋风摇摇欲坠。
                    但他发现自己对于这里的记忆依然清晰,好像只隔了些许日夜而已。因为这里曾经居住着的,正是他和御泉公主的生母,北旗前王后。
                    晨光亦通人意,不改旧时轻柔,映着满阶青苔斑驳,映着地上不时翻起的枯叶,沉默地氤氲一层古寂之气。蛛网积尘厚重,从屋檐一直连到早已油枯烬灭的石灯,仿佛冥堂垂幔,将内室严实地遮蔽于后。
                    唯有院中几簇淡白的木芙蓉,对着筑玄轻轻摇晃,一如当年树下音容。
                    他嗅着那异样的香,忽然落泪,怔怔走近落满灰尘的木门,伸手去推。
                    随着吱呀一声,光线笔直划开黑暗,受了惊扰的浮尘慌乱飞舞,似幽魂纷纷,凝而渐散。而当他看清烟尘散尽,内室摆放之物,霎时双目圆睁,全身剧颤,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梗在喉中,接连退后几步,不料竟一脚踩空,仰面从台阶滚了下去。
                    不多时,千林循着踪迹找来,发现筑玄跌倒在院中昏迷不醒,大惊,入室查探后,再不敢犹豫半分,立即掏出怀中萧家特制的联络烟火,点燃,只见一道分明的亮蓝徐徐腾空而起,很快消失在头顶,看不见了。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84楼2024-03-09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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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石城楼。晌午阳光正好。
                      这一天是贺玉,洪枣二人轮值守城门。自前日私放温谨良后,盛顷一人站出来担下罪责,随即遭到羁押。剩下这两人既担心盛顷受刑罚,又忧心温谨良的去向,每时每刻无不煎熬。
                      常言道,心有所念,眼有所见。贺玉在城楼上远眺,城外山坡上,随风席卷而来的除了吟枫金黄,似乎还有别样肃杀之气,刺得眼睛生疼。但贺玉不但不躲闪,反而更加瞪大双眼,双手撑着身体几乎探出墙头,死命盯着吟枫丛间,一支策马飞奔而来的队伍。
                      人数不多,一眼望去也就二三十人。领头之人武官装束,戴着头盔,脸孔遮得严实,身形却比其他人分外纤细,比例修长,骑在马上极为惹眼。
                      别的卫兵也注意到了,但并不特别在意,因为这队人马身着北旗正规军服饰,想必是出去执行任务的小队,有人扯开嗓门冲着下面喊道:“来者何人麾下?”
                      队伍来势轻盈快速,片刻已到城门前,只见另外几人骑马簇拥着为首那个纤秀武将,高声应道:“我等奉王令出城办事,现在要回宫复命,速速开门!”
                      贺玉满心欢喜,对旁边的洪枣使个眼色。洪枣探身出去一看,认出那几个人都是温方盛的部下,也激动起来,与贺玉对视一眼,便急忙去放吊索开门,不料被另一个卫兵伸手拦住。
                      “等等。中间这人……我看着怎么这么像,温指挥使?”
                      贺玉洪枣心里一咯噔。
                      内宫的事情,这些守城小兵大多不清楚,却难保有一两个和他俩一样内外宫轮值的听到过风声。洪枣抢先道:“怎么可能?指挥使向来不跟温上将军的人一起行动。快去开门!王令如山,误了时辰,谁担得起?”
                      那个卫兵还想说话,被贺玉一把推到边上。洪枣趁机拽了两个人,跑下去转动机轮,绞索嘎吱嘎吱响了一阵,城门向内缓缓打开,露出个约容两三骑通过的入口来。
                      为首武官见城门打开,却并不立即前进,回头对身边一个魁梧兵士警告道:“再强调一次,我们一起行动!再敢像东凡那次一样丢下我,这辈子你都别想睡本鸣王的床!”
                      受到警告的某人苦笑,低声允诺:“本王保证,再不会丢下你。”
                      凤鸣哼了声,啪地甩出一记马鞭,率先跃入城门。容恬紧随其后,一行人迅速冲进城楼,只见几个卫兵慌慌张张从城墙上面跑下来,吆喝着想要拦住去路。
                      容恬甚至并不下马,借着马匹冲势一剑解决两个拿刀的卫兵。凤鸣勒马,挥剑向天大叫:“缴枪不杀!缴剑也不杀!缴刀也不杀!”
                      贺玉洪枣二人一听凤鸣声音,这才发现认错了人,顿时傻眼。容恬闻言哭笑不得,只好令西雷精锐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卫兵们卸了武器,看管起来。
                      凤鸣见余下的北旗兵乖乖不反抗,放心了许多,指挥手下继续转动机轮,将城门开得更大。不过片刻,城外山坡吟枫林中突然冒出大批军队,足有四五千人,直奔城门口来。
                      容恬拉着凤鸣登上城楼,一边警戒周围,一边注意着千林带来的这批精兵。凤鸣一看如此轻松就骗开城门,自己人鱼贯而入,不由舒了口气,庆幸北旗军还没占领王城,又感慨道:“没想到容虎那么谨慎的人,也跟着千林他们乱来……等事情结束,非狠狠打他们庇股不可!”
                      偏头却见容恬一脸凝重地远眺,顺着容恬视线望去,不由啊地叫了出来。
                      就在东凡军的尾巴后面,冲天扬尘里,隐约透出重重黑影,几乎压住漫山遍野的金黄。
                      不待他看清那是什么,容恬立即回身下令:“关城门!”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88楼2024-03-13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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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鸣连忙探身出去,集中目力遥望。吟枫影绰里,层层叠叠的黑点逐渐变大,最前数排人马的衣着装饰清晰可见。再低头瞅一眼自己身上来自温上将军府的正式军装,尽管情况万分危急,仍忍不住不合时宜地感叹:
                        如果有机会,一定让筑玄把这军服样式和颜色改了。自从第一次踏进北旗,只要见到这身衣服,准没好事!
                        千林部队步兵为主,速度不及身后赶来的北旗军,眼看城门徐徐关闭,队伍却还剩一小部分未进城,而北旗军前锋骑兵打马飞奔,已经快要追上。容恬对凤鸣柔声道:“你留在这里。”
                        凤鸣警惕起来。“你要下去帮他们?我也去。”
                        容恬见他一脸生怕被丢下的表情,无奈地摇头,贴近凤鸣的脸,轻笑道:“还记得你以前默下的兵法吗?围地则谋,死地则战。北旗军人数远多于我们,我下去掩护我们的人,而你,要利用这城墙高地,想办法帮助我们安全进城。”
                        凤鸣一怔。
                        容恬贴在他耳边迅速补充一句:“若办不到,本王必以军法处置。”不等凤鸣回过神来,容恬朝他暧昧地挤挤眼睛,随即飞快奔下城楼。
                        此时城外大军浩荡,地面明显的震动,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都能感觉到。凤鸣一跺脚,拼命收回心思,左右来回观察一番,却并没有发现想要的东西,不由大呼倒霉。
                        也不知这北旗国修城墙的时候怎么想的,一般来说,把城墙修这么高不就是图个易守难攻,敌人来攻打的时候,从上面随便丢点石头砖瓦木块什么的,就够他们受了。可这些守城卫兵似乎根本就没做这方面的准备,城楼上空空如也,比凤鸣的脸都干净。
                        很快,城下开始传来兵刃相碰,喊叫厮杀的声响。
                        凤鸣急得团团转,跟随在他身边的几个精锐也很着急,有人取出弓箭,拈箭拉弓往下射去。然而城楼实在太高,普通的弓箭射程达不到,箭到半空就劲势全消,轻飘飘掉落下去。凤鸣看见,更是心急如焚,招呼身边精锐道:
                        “这里不行,我们下去放箭!”
                        西雷精锐都被容恬再三严令保护凤鸣安全,纷纷劝阻。凤鸣已经懒得跟这些人拉扯,箭步冲下阶梯,却在途中停住,指着楼下问道:“那是什么?”
                        下属们紧张得要命,听凤鸣问话都愣了一愣,答道:“是……战马。”
                        凤鸣几乎气晕过去。
                        “我当然知道那是马!我问的是马鞍两边,挂的是什么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有个了解情况的答道:“那个是筑玄王子打造的弩箭,似乎……名唤随鞍弩。”
                        事关容恬与西雷军队的性命,使用一些杀伤性的技术,也着实情非得已。凤鸣喘口粗气,下令道:“去把那玩意拿到城楼上,试试看用它往下射击。”
                        此时千林部队基本集中在城门口,马战不便,马匹都丢在城楼里侧。凤鸣一声令下,立即有人去取了数十架随鞍弩上来,凤鸣一瞧这玩意还挺重,很难单人操作,只得命人帮忙支在墙头,自己上摸摸下摸摸,在铜管边缘摸索到一个拉环似的把手,还特地铸成龙头的形状。
                        这颇具工业美学的设计,也的确是筑玄的风格。凤鸣边想,边抓住那铜龙头一拉,只听嗖嗖嗖嗖数声破空,眨眼间身后城楼的墙壁上多了一排钢管似的箭矛,深深扎入红漆木墙。
                        凤鸣和众人皆瞠目结舌。这弩箭确实力道十足,但是为何发射方向是反的?幸好在场所有人都挤在凤鸣身边,不然非得给扎个透心凉不可。
                        听着城下杀声震天,凤鸣的手有些发抖,却仍一言不发地摸索,又摸到另一边同样的一只龙头,令众人当心些,再次试着拉动那龙头。
                        果然,这次一排箭矛笔直往前飞出,远得看不清坠在何处。凤鸣大松口气,果然两侧的龙头决定了发射方向。这么看来,即使不补充箭矛,一支随鞍弩至少可以使用两次,而装备随鞍弩的马匹都装了一对,短时间内数量应该够用。凤鸣指挥众人将弩箭在城墙上架作一排,对准北旗军中,大喊一声:
                        “放!”
                        城下的北旗军虽然人数绝对优势,但这么多人没法都挤到城门口去,只有前方一部分人跟容恬率领的东凡军交战,挤不进去的只能在后面干瞪眼,包括担任主将的温谨良。
                        就在胶着之时,头顶一排破空之声响起。
                        电光石火间,温谨良竟然依稀记得听过这种动静,瞬间勒马挥剑,在空中斩断数根飞来长矛。而其他士兵哪有他反应这么快,原地硬生生被钉穿一片,顿时露出一段空隙来。
                        惨叫声惊动了城门口的北旗军,纷纷回头往后方瞅。容恬一见机会来了,大喝一声,接连刺倒周遭数人,一同战斗的部下更是精神抖擞,喊杀不绝于耳,立即成了东凡一边倒压制北旗的局面。
                        北旗士兵眼看不敌,只得纷纷掉头,而城楼上的凤鸣还在继续指挥众人往下发射箭矛,许多北旗兵往回跑的路上就被串成葫芦,而后面的士兵隔着人墙,不知前面发生何事,任温谨良气急败坏鞭打催促,一时也无人再敢往前冲,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批东凡部队进了城门,又在他们眼前严严实实关闭。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89楼2024-03-13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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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发白事,更新需延后几天……抱歉(m__m)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90楼2024-03-16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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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下北旗军一阵骚动。
                            温谨良挥鞭驱马,疾步冲到城门口,一看城门关死,明白已经无济于事,咬着牙掉头后退数丈,越过灰蓝城墙望上去,正看见凤鸣在城楼上,顿时一愣。
                            刚才交战混乱,温谨良原以为对手是浮家派出的守城军,却不料连西雷鸣王都已混进城,显然又出现了不为他所知的变故。他令众军安静,冲着城头高声问道:
                            “西雷鸣王,在此何为?”
                            凤鸣正忙着指挥手下们撤走打空了的随鞍弩,仿佛听见有人点自己的名,吃了一惊,立刻往城下看去,只见一骑立于千军之前,正是温方盛府内众人千万叮嘱要小心的指挥使大人,不由失色。
                            这一趟他和容恬一行人特意换了北旗军服,除了骗开城门,也是为了隐瞒西雷势力勾结温府,插手北旗之事。哪知道这个温指挥使眼睛这么毒,隔着这样高的城墙都认得出他来。凤鸣对此毫无准备,下意识往后躲,不偏不倚,正倒入刚赶上来的容恬怀里。
                            容恬将凤鸣一把搂住,沉声问道:“怎么了?”
                            凤鸣稳了稳呼吸,低声对容恬道:“那个温指挥使,好像认出我了……”
                            容恬哑然失笑,安抚道:“怕什么,这么高城墙,他还能爬上来不成?”扫了眼城头架着的一排随鞍弩,立刻了然,对凤鸣笑道:“还是鸣王睿智,不伤一兵一卒,城上即可退敌。”
                            凤鸣安心下来,把鼻子一扬。“那当然!这可是筑玄出品的武器,一会还可以用这玩意去救容虎他们。”
                            他俩在这里卿卿我我的工夫,温谨良在城下早已不耐烦,接连喊叫几遍,容恬只当没听见。温谨良忍无可忍,怒道:“岂有此理!抬长梯来,给本使攻城!”
                            长梯抬来了,温谨良令前锋士兵顶着盾牌,前去城墙下架设梯子。然而那长梯并不十分长,用来攻打普通城墙尚可,架在汉石城这种特意加高的城墙,距离城头就远了。温谨良皱紧眉头,斟酌片刻,突然下令:
                            “以倒毙者,堆于梯下!”
                            当即有士兵依令而行,拖过刚才被随鞍弩钉死的尸体,层层垒在梯下,果真将梯子越抬越高。而爬上梯子的士兵,刚巧处于随鞍弩的射击死角,许多士兵一手持盾,一手攀爬,城上虽落箭如雨,也无法阻挡这种攻势。
                            局面瞬间逆转。
                            凤鸣着急地试着调整随鞍弩,无奈弩身太笨重,实在难以改变射击角度。容恬也拧紧浓眉,指挥所有人将能找到和拆下的重物搬运上来,专往攻城梯上丢。但是他们进城仓促,并无补给,渐渐难以为继。而北旗四万大军,虽留一半在边境驻守,剩下两万的军备亦十分齐全,转眼间又多了十余架攻城梯子。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95楼2024-03-21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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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阳光落在灰蓝城墙,远远望去,就像凭白多了数十道垂直剑痕。除此之外,毫无异样,一如这座王城的既往。
                              不过片刻,第一批爬上梯子的士兵已经爬到城头,一脚蹬开随鞍弩,跳上城楼,与千林部队厮杀起来。不过人数尚不足以构成威胁,很快被消灭。温谨良在城下不停地挥剑下令强攻,只听他满口王命荣华,爬上去的士兵前仆后继,源源不断,也不知究竟死伤了多少。
                              这样一刻不停,从午后一直打到太阳落山,城下的一批接着一批往上填,城上的一批接着一批往下推,谁都没占上风。
                              容恬见千林部队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一剑砍翻正从梯子爬上城头的北旗兵,朝城下喊道:
                              “我等为解救王子而来,温指挥使何必如此咄咄相逼?”
                              听见王子二字,北旗军不约而同滞了一滞,攻击都停了下来。温谨良举剑指着头顶,冷笑道:“扬名天下的西雷鸣王,有胆量混入王城,绑架我国王子,却没胆走出来承认,连话都要手下来传?”
                              凤鸣一听,好家伙,这是把堂堂西雷王容恬认作他的“手下”了,忍不住跨前一步,站到容恬身侧,朝温谨良喊:
                              “天地良心,本鸣王什么时候绑架过你们王子?他被北旗王族逼得流落街头,是我们家工匠收留他的欸!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还恩将仇报来打我们,未免太不讲理了吧?”
                              温谨良紧紧盯着凤鸣,半天才道:“我亲眼所见,你把王子藏在商队里,不让他离开。”
                              凤鸣气得几乎趴在城墙上,连连跺脚叫屈。“我没有!不信你自己去问他,是我不让他离开,还是他自己不肯离开?”
                              这一俯身,低头就望见了城下堆叠的士兵尸体。凤鸣怔了怔,难以置信道:
                              “你这人……那天你明明说过,不愿再当草芥一般的垫脚石,可你现在,居然……居然……”
                              温谨良不吭声。
                              容恬将凤鸣拉回身边,望着城下,低声道:“此人,绝不可留。”
                              城楼上厮杀两三个时辰,加上你来我往地争辩许久,这么多动静,城墙下被缴械看管着的北旗守城卫兵也听见了。
                              洪枣听到温谨良的喊话声,趁看管分心,悄悄对贺玉使了个眼色。贺玉颌首,待看管军士心思全在城楼上时,突然暴起,一个飞扑将那人压倒在地。
                              洪枣和余下的人随后冲上去,抽出剑来,七手八脚划开束缚。贺玉死死压住那军士,朝洪枣低吼:“快开城门!指挥使就在外面!”
                              洪枣不敢怠慢,立刻带人前去。只听轮盘再次徐徐转动起来,汉石城门在夕暮中,缓缓打开。
                              温谨良说不过凤鸣,索性继续指挥架梯攻城,忽然听见城门打开的声音,惊疑中听见洪枣的喊声,这下子如获神助,大喜过望,高举手中之剑,喝道:
                              “城门已开!全军入城!诛灭反贼!”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96楼2024-03-21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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