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兹无奈地叹气,略有迟疑之后终于还是拿起了笔。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沙哑的嗓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苍老的女性手执拐杖立于天台一侧。虽然也因为现状有些动摇,但眼神依旧严厉而不可一世。
“就这样转让公司会有什么后果,你不是不清楚!”
“……对不起。但我只能以家人的安全为优先,请您原谅。”
“弗兰兹!身为诺尔修坦家的人怎么可能屈服于罪犯的淫威之下!”
“诺尔修坦家的荣耀吗……”
弗兰兹叹口气,转身望向莉莉娜无助的身影。
“我只能说,在这之前,我首先是一个父亲。”
无视母亲的大吼,视线又回到文件上。正欲提笔,视线却被什么人的手挡住了。
是托马。
“那也得在……这帮家伙能守信誉的前提下啊。”
的确,自己也比起什么利益和尊严,都更加在乎莉莉娜的安危。
在这种时候揭穿敌人的老底,或许也并非明智的选择。
但是。
“哦?还真是疑心重的大少爷啊。不过这位先生是最清楚不过了吧,我们已经为公司合并的问题焦头烂额的多久……这也实在是下下之策啊。”
黑衣人阴阳怪气的回答,托马会以轻蔑的鼻音。
“那究竟是真正的目的还是障眼法……还不一定吧。”
对方没有接话,墨镜下的眼神或许也有所动摇。
“若是想威胁父亲的话,机会恐怕多的是,想必不会在这样的日子大张旗鼓地下手吧。”
大楼下方是水泄不通的围观群众和记者。
纵然不明白天台发生的事情,也难保不会有人报警或者产生动乱。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乘直升机逃跑,冒的风险也绝不小。
对方显然有着一定要在此时此刻行事的理由。
“哼……我就是喜欢华丽的舞台,有什么问题吗?”
“华丽的舞台,也要有配得上它的珍贵宝物才行啊。”
托马眯起眼睛,视线朝向原本就是所有人焦点的身影。
最有价值的事物……正在那里。
那并不是身为兄长的妄自尊大,而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世间罕见的无可根治的重症的患者,经由独一无二的全新药物而得以彻底治愈。
而那获得诺贝尔医学奖认可的药剂配方,说是全世界趋之若鹜也不为过。
已获独家专利的药物不可能通过任何手续转手,侵入保管库也不是简单的事。要在临床推广前获得配方、提前推向市场的话,只有研究最初的治愈者——最好是,在没有人注意到这目的的情况下。
今天——为了这个既定的日子,而特意从奥地利来到日本的这个少女,体内所蕴藏的医学奥秘,才是真正的宝藏。
“不论父亲签不签这霸王条款,你们都会找借口把莉莉娜带走吧。”
“哼,管你怎么想。签还是不签,你们的问题只有这一个而已啦。”
黑衣人只是摊开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嘛,想报警把事情闹大也无所谓啦,只要你们不介意惹是生非名誉扫地就好。”
“唔……”
被戳到了痛处般,老妇人愤怒地咬紧牙关,说不出话来。
一边倒的局势,凝固般的片刻沉默。
然后一个全然不合气氛的声音悠然却又响亮地传来。
“一句一句烦死了啊。我是听不懂这么麻烦的事啦,总之不管干什么,那帮家伙都不打算放人就是了吧。”
“那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啊,要干的事不是只有一件吗。”
玫红的长裙,繁复的荷叶边花袖。
从那之中伸出的双手握紧拳头正掰的喀喀作响。
化着淡妆的眉宇间,透出的是与秀丽面容全然不相符的雄壮气势。
一把抹掉口红,唇角露出不羁的笑容。
踢掉双脚的高跟鞋,叉开而立的双腿在长长裙摆的映衬下依旧标致白皙。
如此满溢着违和的装扮、表情和动作,却不知为何透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和谐感。
一定要比喻的话——那是呼唤胜利的女神,和千锤百炼的勇者的完美融合。
“我啊……可是正积压着一堆怨气呢。可真是谢谢你们登场啊。”
一直以来的所有愤怨和不满,看来是要提前爆发出来了。
没能留到一切结束之后再一股脑发泄到某人的俊脸上还真是有点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