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只愿笑颜
大雨依旧在下,不,准确的来说,是在倾倒,那样大的雨,放佛是银河决堤,这到底是在预示什么呢?这群不畏生死的将士们到底会有怎样的结果呢?可是不管怎样大的雨,都冲刷不了荆州城下这生命的流逝,鲜血的涂染,这场战争,仍未结束。
将领们大都弃马步战,手下的士兵也早已抛弃了攻坚无用的战马,集结成四个战团,吕蒙据前强冲赵子龙死守的西门,手下的两团将士掩护住他的两侧及背后,渐渐逼近。虽然有众兵士护卫,吕蒙他们也难免险象环生,步步莲花——人血迸出来的。离西门已经不远了,区区百余步!但这百余步却好像今生也休想挤进去,那是由荆州军蚁团般的活人组成的障碍物啊!滚来荡去,汹涌澎湃,每一次潮涌都会倒下去无数人。踏着满地的尸首,又进了二十余步,快了,快了。但是与先前的从杀戮中挤进却不同了,荆州军的抵抗开始顽强起来,现在是在拼杀中一步步的向前挪动了。荆州军钢刀似雪,纷纷扬扬;长枪如林,乱捅乱戳,寨墙上还飞过来阵阵如雨的箭矢,当然,乱箭是没有目标的,两方都有伤亡。现在前进每一步都有伤亡,厮杀两日的东吴将士已经忘记了疲劳,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危险,忘记了死亡,就一个念头:冲进去,夺下荆州!战局到了令人窒息的那一刻!敌我双方心里都明白,谁拼到最后,谁就能生,谁后退一步,那就只能死亡,呐喊声已经消失了,谁也顾不上空喊了,就在节省最后一丝力气,能坚持到对方倒下, 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战场上除了不断地生命临死前的惨呼,就剩下铁器相交,铁肉相交,铁骨相交的交响乐了!
诸葛亮再也不能淡然了,再这样打下去,就算守住了城,那也是一座空城了,东吴的这些将士好像都疯了似的,不顾一切的只要攻城,为什么呢?到底出了什么事?周瑜呢?以他的智慧,不会这样强攻的,这样只会玉石俱焚啊,他在哪里?而另一边东吴的将士们已经顾不得伤亡多少,会不会全军覆没了,他们只想为周瑜攻下荆州,现在,只有这个念头,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派来讲和的使者已经杀了第五批了,传主公军令的使者也已经杀了第五批了,已经整整两天了,按说,周瑜应该醒了,他们必须再他来战场之前攻下荆州,否则,一切努力就都白废了。血迹斑斑的众将对视一眼,共同下令:继续攻城!
周瑜醒了,他正快马赶过来,离着几十里他都能闻到那血腥味,血水甚至冲到了他的面前,天哪,整整两天了,强攻城的伤亡该有多少啊,吕蒙,你们怎么这么傻啊?那些是人命啊,不是玩偶,是失去了便不能挽回的东西啊。他已经顾不得大雨的浇盖,伤口的疼痛了,他只想早一点到达,挽回多一条人命。
最后一战,即将拉开帷幕,是啊,真的是最后一战了,这一战过后,不管谁胜谁败,付出的代价,将是惊人的,且是无法挽回的。关羽和吕蒙都举起了手,两军将士也都杀疯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最后的冲刺,然后,血染疆场!——
“住手!”一声呼喊传来,放佛很远,又彷佛很近,在寂静的沙场回荡的很久,东吴的将士放佛隔年,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曾经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了。周瑜从马上下来,狂奔到两军阵前,地上层层叠叠的尸首让他心痛,剩下不到五千的将士让他心痛,血染的雨水更让他心痛。东吴将士全体跪下,他们不想说什么了,也没有力气说什么了,周瑜突然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骂他们?惩罚他们?好像,该骂,该罚的是自己吧?雨越下越大,天放佛裂开了一个口子似的。他的头发披散了下来,苍白的脸色却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中是不可置信的伤痛,过了许久的沉静,他轻轻地吐字:“为什么?”无人回答。他猛地提高声调:“为什么啊?告诉我为什么?”从刀尖上存活下来的东吴将士终于流泪了:“只愿笑颜!”许久,高呼:“只愿笑颜!只愿笑颜!只愿笑颜!”周瑜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中的苍凉比雨水更凉啊。“你们以为这样攻下荆州就是对我好吗?不,你们错了,如果为了一座荆州城,而让这么多人丧命,为了我的笑颜,让这么多人血溅沙场,我宁愿我从来没有出现过!”撕心裂肺的呐喊,他跪倒在尸体中间,一个个帮他们瞑目,不管是哪方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许久,背过身朝着荆州城跪倒,大喊;“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那一夜,大雨倾盆,那一夜,周瑜的出现为杀气十足的沙场带来转机,那一夜,周瑜的呐喊让大雨冲净了血色,那一夜,他在雨中的笑容融化了所有的怨气,那一夜,他把自己的血留在了荆州城下。。。。。。诸葛亮站在城头,怔怔的看着,周瑜在荆州城下再一次倒下,他几乎要冲出城,因为这一抹倒下的身影太绝望,放佛诀别。他看着吕蒙走过来,抱起他,平静的看着荆州城,离开这所战场,他们离开的身影,也太绝望。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一向冷静的诸葛亮,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出荆州城,追赶着那抹绝望的身影,荆州城中的将士向着他们的离开而跪倒,这样的敌人,太可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