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傲然凌驾的不屑之意是神也无法忍受,所以当那身披战甲的大神在下一个瞬间便飘然现身,悬立与虚空中,俯首相视,玄霄不觉讶异,只是感应着随之而来的巨大压力,那是完全不同层次的战力,不用出手便给人以想要屈膝顺从的恐惧。
但是畏惧这种感情,也随着他的成魔一并消逝,他能够回应的,只有血液中燃起的对战斗的渴望,对方才一战完全无法满足的灵魂中那些狂躁也渐渐平复,仿佛是为着随后而来的惊天击杀而敛起凶光煞气,只等致命一击。
“本尊乃是神界战神,今日……”
“哈,什么战神,汝可是蚩尤么?”
“放肆!蚩尤乃是千古罪人,万年前已被打散了元神,怎能再入神界,又岂可与本尊相提并论!”
他侧头,看着周身烟云缭绕神光四射的大神,看他对那个名字深恶痛绝的样子,不由轻声道:“是么,也对,蚩尤如果还活着,是定然不肯与尔等为伍,也只有他,才配做战神。”
好像,魔界的那些,正是他的后裔呢……
只是,眼下似乎没有余力去想这些事情,也好,留着以后再说也不晚,先解决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是愤怒的战神再说。
纵然是神,也不堪一激。
没有任何取巧的力量在天地间来往碰撞,每一击都令空间产生巨大的震荡,绽开极绚烂的光之花,夺人眼目,被反弹的灵力道道激射而出,海中被掀起一阵阵的大浪,随着席卷的狂风翻涌不停,一层层堆积起的力量潜势惊人,深黑海水起起伏伏,渐渐筑成滔天的水墙,宛如掀起了另一片由水做成的天空,直朝着近海而去。
又是一记激烈的碰撞,玄霄连退数步单膝跪地,喉头涌上腥甜又勉力忍住,抬头望去只见那战神虽是表面依旧神光熠然,却已有些不支。
看起来,还是自己稍逊一些啊,不过,呵呵,这又何妨,对手若是太过弱小才无趣味,只有强者能令人的血液沸腾。
他低头看向手中不断跳动微微扭曲着的火焰凝成的剑形,与自己的手臂融为一体,源源不断的灵力灌输,维持着凌厉锋锐的狂意,斩杀神魔也只是一瞬。
只要这么一眼,本就未被打退的战意燃得更高,他血色双眸剔透,毫不遮掩的杀意似乎要把眼前的战神削为碎片,强烈的令那神都不解,不明白为何眼前刚刚蜕变成魔的凡人为何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与凶煞杀意,好似耗不尽用不竭一般。
玄霄使力站起,毫不示弱的与之相对,“汝应是神界最强了吧,也不过区区如此…..”
其实神界最强早已被打入人间受轮回之苦,只是他并不知道。
敌意杀气来往交织,再度风起云涌间,他催上全身灵力,以求最后必杀一击。如果仍是不胜,那便是命。
只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是命又如何,即便灵识都溃散,我也毫不后悔,绝不退缩。
“吾主啊……”
一声不可闻的叹息随着浪花消散。
灵力狂猛催动,燃起焚天的烈火,玄霄高高昂起头,这一刻,生死都睥睨。
“师兄!”
凝滞的肃杀气氛中,有声音刺穿了窒息的寂静,随着翻涌的大浪当头打来。
如果还记得,是不是这一记浪就能打得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只是,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如果。
云天青眼睁睁看着那人倾了全力去与那大神相抗相斗,激烈碰撞的灵力引起了另一场更大的灾难。在他来的路上,看到东海沿岸渔村小镇被突袭的海啸冲得流离失所,房屋坍塌成泥浆,无数尸体漂浮在海面上随波起伏,泡的发胀发白实不忍睹,而哭嚎惨叫声早已响成一片。
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不停刺(河蟹)激着云天青,他知道已是晚了,只是晚了又能如何,是绝对不能再放手了。
这样的债,要算到谁的头上,要谁来背,如果要死,我们一起死好了,这次我绝不会再自己离开。
很熟悉的声音,但为何想不起来,为何一想就觉得心中……这种感觉是什么,叫做痛楚么,为何还会,不是都忘记了么……
汝已是魔。
我已是魔。
玄霄抛开了少许的短暂困惑,重新凝神以对强大的敌手,没有回头相望。但那声音一直不停地响着,扰得心烦意乱。
“师兄,我是云天青啊!”
“师兄,我从鬼界里出来了,专门来找你啊!”
“师兄,你说话啊!为什么都不转头看我一眼!”
“玄霄!你是不是还恨……”
响个不休的烦人声音戛然而止,云天青看着终于回首冷冷望着他的熟悉容颜,穿越了数百年的寂寞光阴,就这么直白的赤(河蟹)裸裸的一下子就摆在了面前,他一时之间只觉恍惚的不像样子,是不是一如既往那般仍是自己的幻觉。
可能吧,那眼神,怎么会忘记,像是要把人的灵魂都烧穿……
只是,那眉间的朱砂已然不同了,果真还是变了。
变了的是什么,是谁。
是不是,再也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