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迈一步,宽长雪白的衣袖都会轻拂过一侧,脊背是超出常人的笔直,然而他却微微颔着首,一任漆黑长发自鬓边滑落,流水般泻在肩上,又有几缕肆意的翘出,蜿蜒贴在修长的颈子上。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就那样如处洪荒无人之地般径自走向禁地外的青天(河蟹)白日。
当先的一名弟子感到那股压力愈发迫近,咬牙硬撑,也止不住汗如雨下,他觉得自己发了疯般的挣扎简直令四肢酸痛得快要断掉,却依然是一动未动。有极深的恐惧感在心底洞开,同时升上的却有种奇异的舒畅,矛盾而又和谐的感觉。
一如那人尘世外的美丽,和凌驾众生的霸气。并存的二者,充满了相斥又相契的气息,是能让人着魔的存在,绝望的沉沦间不甘又快乐,不可自拔,追随是唯一的选择。
在走至离那名弟子尚有丈余时,那人忽的大袖微动,消失。
极高的天空中,他静立在一柄通红巨大的赤剑上,微仰着头,有烈焰环绕,如同欲(河蟹)火重生的凤凰,那鸣叫震颤九霄,划破打碎再也无法禁锢的压制和枷锁,是狂喜,却沉默,无人可说。
有风吹过,额前长发轻抚鲜红朱砂,有痕如血。
天光破开乌云,洒落了一身的耀眼。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睁开了眼睛,望向寥廓深远的天际。
“久违了。”
脚下长剑应声飞起,稳稳的横在他面前,带着一种魔魅般的焰光流动,灼人眼目。
他伸出单足立在虚空之中,用近乎于温柔的眸光抚摸着羲和,手指缓缓拂过宽阔的剑身,便有龙吟清越,撕裂了长空。
“玄霄!”
有尖锐的女声响起,带着不可置信,惊慌,愤怒,难堪,不甘,隐忍……种种复杂而激烈的情绪被混合在一起,隐藏在仿佛依旧威严的语气下,有种捉襟见肘的尴尬。
那人闻声,低低垂了头,望向面色苍白的宫装女子,长长的眼帘一瞬,仿佛对剪着许多错落。
“夙瑶。”
身上那无形的压力已经逐渐消失,各弟子像是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般,浑身汗出如浆,衣衫也全都湿透了。但他们都怔怔的望着空中的那个身影,眼中神色变幻。
是不是有那样一种人,第一眼望去,就有令人折服与追随的冲动,好像只要是跟着他,倾天覆地都没什么,死亡都只是纵情肆意过后的乏味残羹。
玄霄侧首,望向一个地方。
清风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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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菱纱惊叫一声,托住云天河忽然下坠的身体,却无力支撑,眼看就要倒下,一旁的慕容紫英伸手一扶方才稳当立住。
“天河,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刚才……”
“……他体内气息已归于平和,应无大碍。”身背剑匣的少年沉吟道。
刚与上古神物衔烛之龙激战过的他们已经来到了不周山内进入鬼界的传送法阵处,云天河体内忽有奇特气息窜动,令他一时不备几乎倒下,但过了片刻便已无事,反而觉得精神大胜从前。
“即已无事,我们便速进鬼界。”说完,慕容紫英当先入了传送法阵。
韩菱纱跟在云天河后面进去,心中暗暗道,“小紫英从前些日子来就有些不对劲,到底是为了因为什么呢,不会是……梦璃吧……”她偷偷瞄了一眼安静立在一旁的少年,“还是张冰块脸……”,于是移开了目光,心里依然翻翻腾腾杂乱无章的想着太多的事,只是已经不自觉的带上些许的悲凉。
鬼界,无常殿。
“这里,便是鬼界了么,为什么这么暗啊,呃……菱纱你干嘛又打我头?”
“我打你是因为你废话太多!鬼界当然暗了,你以为像是在人间一样大太阳晒着啊!笨!……不过我也觉得真是阴暗,很不舒服……”
云天河摸了摸头,努力把一句“那你还打我”给咽下去,说道:“快点!我们这就去取翳影枝!”
“你别动,就等着本女侠妙手拿来吧~~”
过了片刻,少女便一脸得意的拿了根奇形怪状的“树枝”过来,“看,三根翳影枝到手!”说着,一手指向了两个看起来就蠢笨呆傻的鬼卒,脸上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