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客栈落脚，仍旧是一间房一张床，习惯使然。
“我们到底要走到何处？”二人下山已多日，寻找矿石一事却毫无眉目，云天青拉着他专走繁华城镇，看起来更像是下山游玩儿。玄霄初时只是由他胡闹，可心中却存了意见，多日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云天青正在洗脸，闻言侧头一笑，答道：“去有水的地方，找土灵珠。”
“土灵珠？”
“嗯。”云天青甩甩刘海上的水珠，解释道：“师弟我想，既然女娲以土造人，人死之后，尘还归尘，土亦归土。那么说来人原本便是尘土，人体与土灵是相通的。我们虽被常人称为剑仙，但要想真正修到人剑合一不知要等哪年哪月，但如果剑中灵气和人体相通，或许可以避过这道关隘。虽然女娲是苗族的神，不过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土克水，木克土，灵物有择弱而居者，有择强而居者，可以先到有水的地方去试试。”
这一番说辞虽有些啰嗦，却条理清晰，想法大胆。玄霄万没有想到，终日游手好闲的云天青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偏偏那口气又充满着投机取巧，完全不让人信服。一时不知该称赞还是反驳，于是折中一下，玄霄采取了一贯的默然不语。直到云天青说道：“我想先到东边看看，不过全凭感觉走也不好，可惜我又不会占卜，下山前真应该先找夙莘师姐为我卜一卦。”玄霄皱眉，这家伙一直在自说自话，考虑得万分周全，独独把他排除在外，似乎有他没他都没什么用处。想到这一层，心中颇为不悦，无奈最终也只吐出两个字：“我会。”
许多许多年过去，哪怕经历了沧海桑田，玄霄也还一直记得，卜完卦，那人笑嘻嘻对自己说：“师兄，即墨的花灯很美，我们正好一起去看。”
二人到即墨的时候，正是快到放花灯的时节。即墨素来以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出名，而那次村长却将二人拦于村外。依玄霄之意，则无须强求，寻土灵珠固然重要，可也不是非行不可之事，人家若是不肯，也就算了。云天青也不是在乎土灵珠，只是好奇心大，三言两语套出了前因后果，原来最近村中不知遭了什么灾，突然多了许多妖物，虽然大多道行低微，不伤人命，但是也祸害了不少乡民。云天青看了看玄霄的脸色，对村长笑道：“师兄说，若是不管，不是白白修了仙？”
其实状况并没有村长说的那么糟，妖物白日里并不出没，只到了晚间才会出来。玄霄和云天青白日里也在房间内休息，作息时间和妖怪们调成了一致。
夜里两人悄悄出了门，（吐槽：都快要写成打怪攒经验值升级了，区区这是在干神马啊！）想一探事情根源，心中惴惴地满以为有一番波折，谁都没想到事情是那么简单，二人还顺手得了土灵珠。


“花精？”云天青伸手拨了拨那含羞草一样的叶子，然后看向玄霄，奇道：“引起这么大乱子的竟然是一棵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决明子？”
玄霄没理他，盯着墙脚那棵决明子冷冷问道：“是你召唤我们来的？”
“是我。”温润的女音响起，似是从那棵决明子上传出的，可决明子一动不动，显得那声音近在耳边却又无从寻觅。
“说话了？”云天青不可思议地又伸手触了一下叶子，没有任何反应，他就又触一下，还是没有反应，他索性大胆凑过去看。左看右看，最终结论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真的只是一棵再普通不过的决明子。
“天青！”玄霄低斥一声，拉住云天青的领子向后一扯，云天青差点被拽躺在地上，叫了声“师兄”刚想抱怨，却听那女声再次响起：“公子莫要担忧，静兰并非花精，更非花妖，不会伤害二位。”
玄霄松开云天青问道：“你既非妖物，为何又通人语？”
云天青随手整整衣领，重复道：“静兰？”
“静兰是我几世前的名字，再早些的记不得了，至静兰一世之后这已是我第五世轮回，前几世也均是非人非妖，没有姓名。我今世投胎成决明子，栖于此地，不过是一寻常药材。现在能够与二位攀谈，不过是赖了我身下土壤的灵力，让我的魂魄凝出直接与你们对话。”
“凝出？在哪儿？”云天青睁大眼睛用力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呵呵，公子是修仙之人吧？否则也不会大胆应我的召唤来到这里，近来我终日召唤，此地乡民们却不敢前来窥探究竟，次数多时间久了，就召唤不到他们了呢。不过纵使是修仙之人，若非功力深厚到一定程度，也是不能看见魂魄的。”
“这样啊……”云天青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玄霄突然插口道：“那你为何召来这许多妖物？”
“妖物并非静兰召来，是为土灵珠而来。”
听到土灵珠，玄霄和云天青均是一惊，云天青立刻问道：“在哪里？”
静兰答道：“就在我身下。二位公子，静兰有一事相求。”温柔的声音转成凄苦，听起来让人不忍心拒绝，可是玄霄和云天青都没有回答，心中的猜测让人觉得不安。
“请将我的躯体连根毁去，取走我身下土灵珠，土灵珠被拿走，妖物自会散去。”
二人仍是不语。静了许久，云天青问道：“非要如此吗？”
“是。”
“为何？”这次开口的是玄霄。
二人是为寻土灵珠而来，此刻土灵珠唾手可得，二人却均不想取了。
“土灵珠自身张开屏蔽的结界，让妖物一时不能知道其具体所在，只能于村中徘徊，可是时间一久，就难说了。”
“可是把你移植走不行吗？”
“不。公子请听我说，静兰已熬过五世，若是这一世无罪无孽，来生或可投胎做人。可是静兰私心，无意中知晓寻觅之人不久后会在此地出现，便逆天而为投生到不该之处，引来妖孽横行，论业障，非但这一世等不到他，连下一世，都渺茫了。如今只望早早结束这一生，用死来赎罪，那么也许还有回寰的余地。”
“你在等人？”云天青皱眉道：“都过去五世了，你怎知你等的人还是不是原来的样子，何必如此执着呢？”
“不知道。也许，只是单纯的放不下他吧。只要来生可以做人，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只想陪在他的身边。”
决明子轻轻在风中摇曳，二人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应该是同时吧，巧得气力相撞，将生命鲜活却脆弱的决明子击得粉碎。那一刻，云天青看不到，玄霄也看不到，可是两个人都感觉到了，静兰在笑，她很满足。
那只是一株普通的药材，但是听到了它的声音，知道她曾经为人，再毁去它，那感觉就像是杀了人。
“师兄，看！土灵珠真的在这里！”不久后，云天青笑着如此说道。换来的却是漠然和沉寂。
妖物从村中消失了，村民们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大喜，对二人进行了热情无比的招待，还送了些不是很贵重，却带着浓浓心意的礼物。
玄霄想推辞，被一块儿小心塞到口中的点心阻止了。玄霄将心比心，知他心情不好，便想随他闹去，后来见云天青对谢礼真的来者不拒，张扬得恨不得跨马游囧街，受人顶礼膜拜，便在无人时训了他两句：“足乎矣，无待于外之谓德。况此事并非真是我二人功劳。”
云天青看了看玄霄，满不在乎回道：“人能容道，非道容人，师兄，一条路若是总也没有人走，它会荒芜的。这里民风朴拙，但是村民们却没有勇气和心思寻找困难的解决之法，静兰多次召唤，可他们只是一味躲避，徒增了她的罪业，他们自己还被妖物所累。我们帮他们解决的也许不只是这一次的困难呢！”顿了一下，云天青又笑道：“被当成英雄，也不错！”
滚沸的岩浆依旧，噪杂刺耳的声音却渐渐远了，想是已经过了“泪魂峡”。
玄霄自嘲地一笑，被云天青看了个正着，“师兄在想什么呢？”云天青贴得更近了些，贴在他耳边笑问道。他只是随口一问，依旧是轻挑的语气，所以他也根本没指望玄霄会回答他。
“我在想，也许我不该来。天河说，你在鬼界等我，为了和我说一声……”
“师兄好狠！知道师弟在等你也不来，你真的忍心让我等上千年万年吗？那臭小子……”云天青急忙打断玄霄的回答，他不想说那三个字，他怕，那三个字说完了，就再也无话可说。如果云天青也曾怨天尤人，那他只怨，这条看似漫长的路，并非真的没有尽头。
听了那抱怨，玄霄只是淡淡一笑，是吗？如果真的让你等上千年万年，你是否还会像现在一般毫不在乎，毫不在乎地叫一声师兄？


“想学些本领。”落月头也不抬低声答道。
“给我磕三个头，我教你一招！哈哈哈哈！修炼个百八十年保管魔界没人再敢欺负你！”那个问他名字的魔自告奋勇，笑得几里外都能听见。
落月乖巧地低头不语，心中不以为然，果然旁边立刻就有人不乐意了，骂道：“你少放狗屁，就你那点儿本事，掌旗使大人一挥手就能把你打得神魂俱灭！”
“你才放屁！掌旗使再厉害还能有君座厉害？君座那才叫真厉害，一招就能把掌旗使打趴下！当然，尊王大人我可不敢胡乱评论！”被骂了的魔立刻回嘴。
落月眼睛微微上瞟，心中暗想：这个一定是西弗君座的部下了，看把他得意的！不过，还真是羡慕啊！叹了一口气，落月继续想：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家伙要遭殃了，真可怜！心里这般想着，他回过身去，也不抬头就开口道：“参见掌旗使大人。”
围着他的几个魔大惊，急忙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果见一身材魁伟，粗眉虬髯的男子从几丈外向他们走来，目光炯炯到凶恶的地步，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不是掌旗使孔璘又是谁？而且孔璘身边的是……
出乎落月意料的，孔璘并未大发雷霆，将那把他贬低得一文不值的魔收拾了，只是冷哼一声。然后落月听到周围齐声一片：“参见君座大人，参见掌旗使大人。”
落月猛然抬头，对上了那双眼睛，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死了，落入这双眼睛的没有活物。他不能动，不能思考，周围齐刷刷跪倒好几个，他这个小个子变成了鹤立鸡群，他也不知道，只是茫然看着那双眼睛，被慑住了魂。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心开始剧烈跳动。他冒充过西弗的部下许多次，因为他知道西弗是个了不起的角色，很了不起，但他没想到，只是一双眼睛，就征服了他，而这双看向他的眼睛，连目光都没有射出，它的光被死气扼杀在眼眶中。
落月不服孔璘，面服心不服。据说，孔璘和他一样，是人间魔气魔能聚成的魔。听说还井底之蛙般在人界辅佐过一个魔尊——人间的魔尊，兴风作浪了好一阵子，后来那魔尊被一群修仙的道士封印了，他就辗转来到了魔界。落月也是人间来的，他不眼红孔璘，因为孔璘确实有本事，道行深，比他强无数倍，不过他也不佩服孔璘。落月是个食过人间烟火的，所以他不似其他魔那样，只尊崇力量，并非比他强的都是值得他憧憬的。他没本事，心气儿却高，他喜欢初星，那是他的好哥哥，但是他不佩服他，他觉得自己没力量，初星也没本事，杂碎佩服杂碎，这日子过得可就一点信仰也没有了。
西弗是文官，所以当他不想释放杀气的时候，他全部的杀气就蕴在那双眼睛里，酿成死寂。落月就溺死在这双眼睛里，没什么理由。
西弗眼睛是死，可是不瞎，反而毒得很。他和孔璘刚才离这小鬼至少几丈远，他们之间隔着几个魔，他身边又围着好几个魔，而且四周斗气杀气无数，他竟能一下子识别出没有丝毫杀伐之气的孔璘，头都不抬，就给孔璘行了礼。
西弗自己对气息的感知能力很弱，除了重楼，他几乎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斗气和杀气，也就无从判断对手的本事。他本不需要这项能力，因为无论对手多强，他都不放在眼里，只要杀掉就可以了。因此他吃了亏，他遇到了玄霄和暖言。如果没有重楼，他不知道要过几千几万年才能再聚成魔元，或者永远无法聚成，因为西弗并非是天生就是魔。
“君座……”落月直愣愣站着，仰着头，根本没想到应该行礼。
“君座视察得如何？”孔璘不卑不亢地问道，两道浓重的眉连在一起，拧成结。他似乎从没高兴过，连笑的时候也是这样双眉深锁，严肃到狰狞。
西弗没理他，盯着落月问道：“名字？”
“……落月……”神魂出窍地回答过后，落月仿佛被雷击中一样突然清醒过来，眼神也不再涣散地落在一点上，中气十足地答道：“君座，我叫落月！”
“以后你就跟着本君。”西弗转身便走，他不怕孔璘找那个出言不逊的魔算账，那个是他的部下，量孔璘也不敢。


幽紫色光中一人影若隐若现，继而不断清晰了轮廓，清晰了衣衫，清晰了眉眼。
不是玄霄。
是一个五短身材，肥头大耳，衣着华贵却俗气的男人。没见过，不知道是谁。
“你、你、你是、是谁啊？”青葱般的玉指指向那富态的男人，小珏结巴了。
紫光散去，室内又恢复了昏黄的火光，那男人惊恐地转了一圈，最后面向了重楼等，慌慌张张问道：“这、这是哪里？你们是谁？”亏得此时室内昏暗，重楼三人又是背光，他看不清楚相貌，不然一定被这三位活活吓死。饶是看不清，眼前这昏黑的景象也让他六神无主，直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
“尊王大人竟然会失误？”影没有嘲笑重楼的意思，她只是有感而发，她是真的想不到，重楼也有失误的一天。这简直匪夷所思。
有一刹那，重楼也以为自己失误了。但是魔尊绝对的自信心让他立刻否认了这点，问题绝对不是出在自己身上，那么……灵光一现，重楼问那个男人：“可有人给过你一块紫色的晶石？”
虽然灯火昏暗，魔尊依然气势十足，那男人本身就已经蒙了，此刻下意识地就在思考囧前回答道：“有，有……”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紫色的晶石，正是千凝魔艮。
小珏见了大声嚷道：“你从哪里弄来的？为何我的千凝魔艮会在你这个凡人的手上！？你说话呀？”嚷完了见男人没有回应便突然向他扑去。她气疯了，完全是出自魔的本能就想冲上去杀了这个男人。却被影一把抓住衣服领子，硬是给拎了回来。
大费周章弄来了这么个凡人，重楼也快气疯了，但他疯得很冷静，还不屑去和蝼蚁计较。
那男人使劲儿眨眨眼睛，大概是希望快点从噩梦中醒过来，半晌才想起刚才还有人问了自己问题，于是回答道：“小的是永昌当铺的掌柜钱贵，这宝石是一位相公典当在我们铺子里的。”他的话越说越有条理，“那相公人很奇怪，看起来像是缺财了，要不然也不会拿这么大的宝石来当，不过他却没要大价钱，而是让我们随便给，现在想来真是有问题，难道是……不会不会，那相公生得那样好容貌，不像是会做贼的，不过话说人不可貌相……难道说是他偷了你们的东西？先声明，可不是我偷的，真的是有人典当在我铺子里的……”
“你哪里人？”重楼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絮絮不止。
“小的酆都人士。敢问……我现在到底在哪儿啊？”重楼得到答案，懒得再和他废话。人界他去的次数不多，鬼都酆都他却是知道的，既然知道玄霄到过人间，而且很可能已经到了鬼界了，那便不用再费劲找他回来了。
重楼步行回房，仰躺在床上，心中烦躁得很。他有话想问玄霄，关于曾经二人讨论过的一件事。关于他在人间寻魔剑，寻飞蓬的时候邂逅的一个女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记住了她的相貌，记住了她惯穿一身紫衣，记住了她是女娲后人，记住了她喜欢用手摆弄垂在胸前的辫子，记住了她喜欢一个叫徐长卿的道士……最后才记住了，那个女子，叫紫萱。总之应该是过眼云烟的人物，他偏偏就记住了，然后，挂心了。
他记得自己问过玄霄：“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玄霄回答他：“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可是如今的重楼依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是爱上一个人。他不能确定那种挂怀是不是爱的感觉，他对她的爱，只是也许。他不知道该问谁，他想问的人已经不在魔界了。


回复：761楼

今天看到残雪在水楼说区区的文了，突然就勤奋了一小下【这货一直偷懒来着】
我都服了我自己了，竟然写出狗血三角恋来了，飘走……

晕，题目忘了……第四十三章 火鬼火鬼……我知道这题目该shi，滚走了

回复：782楼
我记下了，长评神马的很遥远，往近了说，你欠我￥%%U^U^%$……好了，不说了，知道就行了~
回复：784楼
我最初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一想，那不就cp了么……囧
回复：785楼
【这货绝对不是因为不更文心虚才笑得这么阳光明媚的……】
回复：786楼
嗯，我加油！
回复：787楼
我还好，除了喜欢无病呻吟暂时还没啥毛病，因为开学后只有周末回家，所以也只能周末更文，而且一周还未必能更一次，所以很惭愧就是了


第四十四章 燕雀鸿鹄（上）
云天青是怎么央求宗炼师叔把天下至宝的土灵珠下炉炼剑的，没人知道，正如没人知道他是如何隔三差五地偷溜下山，不露马脚的？
说是不露马脚，那是因为没人亲眼见到他上山下山，但是认定他不安分总有个道理的，那就是云天青总能弄出一些在琼华山门之中永远不会出现的东西。例如送给玄震师兄的麻将，送给夙瑶师姐的胭脂，送给夙莘师姐的琉璃钉，以及诸多让人哭笑不得的小吃和小玩意儿，就算让人摸不透他是真好心还是恶作剧，毕竟还是有意无意的笼络了人心。
云天青在弟子房里吃点心——从山下买回来的美人糕，装糕点的盘子旁边放着一把乌漆抹黑的剑，一对剑中的一把。宗炼说没有一把单独的剑能承载土灵珠的灵气，便将其一分为二，这也正遂了二人心愿。
剑成那日，云天青随口给其取了两个名字，简单易记，生动形象，成双成对，扣人心弦……差点把爱剑如命的宗炼气死！
玄霄那把叫“哼哼”，云天青那把叫“哈哈”。玄霄听到之后，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只道：“要叫你自己叫。”
云天青对着玄霄的背影大声喊：“我一个人叫有什么意思啊！”
玄霄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淡淡吐出两个字：“寒尘。”
寒尘，好名字。可惜这来之不易的宝剑得宠了没几天就被玄霄冷落了，他有了新宝贝，叫羲和。羲和也是成对的，配偶叫望舒，主人自然不是云天青。云天青自己那把剑的名字想了好久，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被打入冷宫，玄霄没有再关心过。
“清冷如烟颜如玉……”云天青靠在椅背上，双腿搭上桌子，探手够起一块美人糕，糕点白白净净的样子，的确让人垂涎，望着美人糕，他自言自语：“夙玉，怎么就有了这么个人呢？”点心盘子边还有个小盒子，正值秋冬换季的时候，云天青上火生了口疮，还失眠，他对自己总是爱得过分，所以格外珍惜身体，去了趟药铺，从郎中手里拿了一小盒安神祛火的朱砂。两指夹起一粒朱砂丸，看了又看，云天青继续自语：“甘，微寒。有小毒。归心经。还真是贴切~”“嗒”地一下把朱砂按进了点心里，他心里有点美，这回才更像美人糕了。
门突然开了，开门声就像一道符咒袭来，云天青下意识地“嗷呜”一口，将一块巴掌大的美人糕整吞了下去，结果梗在喉咙，咽不下去，呕不出来，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双手捂着脖子，明知有人影走近，却抬不起头去看面容，心里却明镜似的，这次可真是在师兄面前丢人了……一世英名的云天青，竟然是噎死的。
玄霄一进门，就看见云天青把一样不小的东西塞进了嘴里，可是还是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噎着了，慢条斯理地在他背上拍了一掌，云天青便把那东西吐了出来。
呼吸重新鼓进肺里，云天青又呛咳了两声，心里恨恨，却只是眼泪汪汪地对着玄霄笑：“多谢师兄救命之恩。”不动声色地一脚将那差点要他命的美人糕踩扁，云天青起身搭上玄霄肩膀，续道：“师弟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玄霄蹙眉，有点来历不明的烦躁情绪。好在这时云天青转移了话题，他看到了玄霄手中之剑，红莲毓秀，和玄霄玉白的手，月白的衣，确实搭调得紧。于是问道：“双修进展得怎么样了？累不累？”云天青端起点心盘子递到玄霄面前，顺便漫不经心地收了桌上的剑。
玄霄的眉目舒展开来，显然回答会是令人满意的。
“夙玉师妹天资过人，又兰心蕙质，和她在一起，怎会辛苦？”一个反问句被玄霄说得有如白开水，不温不凉，听者只会觉得一股微甘顺着喉咙轻轻滑落胃中，就只剩了舒适。可是云天青却觉得像是喝了一瓶陈年老醋，一字记之曰：酸！
到了这时候，由不得他不认，玩笑开大了，弄假成真自作孽，不过他认了，谁让那人是师兄呢？


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并衷心感谢顶帖的朋友们，让这粒沙石不至于由于区区的懒惰而石沉大海打捞不起！除了更文我还能用什么来报答你们的深情厚谊呢？
时间不早了，区区码文之后就去睡了，等我的那个她出现来给我发文的勇气，小雨热切期盼着她给的长评~

第四十四章 燕雀鸿鹄（下）
玄霄说，他和夙玉要闭关。云天青不大意外地笑问，师兄，要多久？玄霄答，不知道，最多只剩三年的时间。
十九年一个轮回，幻冥界正在看不见的时空中真实地靠近。
云天青突然抓住玄霄的胳膊：“师兄，本来我想来日方长，不过如今看来时日无多……”听了这两句颇不吉利的话，玄霄刚想皱眉，却听云天青续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你拐下山一次。没有师傅的命令，就是拐下山。”说完就拉着玄霄，任玄霄如何呵斥哪怕翻脸也不肯放手，直到他沉默地暗示了应允。
云天青没有想到，那次下山会是以那样的结局收场。
“事到如今，我知道求饶亦无用。临死之前，我有一事相求。”妖洞外，黯淡的月色里，身材庞大的狼妖用紫黑色的爪子拭去唇角的血，血迹却从胸口源源不断地继续流出来，十分可怖。
“说吧。”云天青抬手拭去额上的鲜血，答道。
狼妖向洞中望了一眼，看看云天青，又瞥了一眼玄霄，目光最后还是落回了云天青身上。她的声音粗哑刺耳有如裂帛，但是努力地柔和着：“我只求你，莫伤吾儿，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云天青沉思片刻，缓缓道：“我答应你。”
玄霄皱眉，回头向洞中扫了一眼，缓缓道：“天青，还不动手？”说罢已有动手的意思。却见眼前乌光一闪，一个毛茸茸的球从眼前飞过，落地后滚出好远。
玄霄一愣，他没想到云天青也会下狠手，天青从来都是留有余地的，哪怕是对待势不两立的妖类。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云天青杀妖，毫不留情地，一剑削下了狼妖的头颅。
玄霄并未有丝毫的怜悯，心中还对云天青生出一丝赞许，那平时优柔寡断的人到了关键时候原来也可以很干脆的。他转身向洞中走去。
云天青一愣，随即醒悟过来，闪身拦在了洞口。“师兄，你要做什么？”
“让开。”玄霄皱眉。
云天青也皱起了眉毛，声音却仍是温和的：“师兄，不杀他们，我答应了。”
玄霄低头看看手中的剑，月色下依旧赤红夺目，说不出的妖娆。他不想正视云天青的目光，因为怕会心软，他只是看着手中的剑，看起来却正是个目中无人的样子：“我没答应。”他说话的底气很足，因为他坚信自己没有任何错处，狼妖害人，该杀！
云天青显然认同狼妖该杀，否则他也不会动手，但是……他紧了紧手中的剑：“那只狼妖残杀人类，该死！可是，他的孩子是无辜的，哪怕是妖……。”
玄霄不以为然：“妖即是妖，现在没有伤人性命，是因为还没有那个能力。长大后一样会危害人类！”
云天青坚持己见：“可是现在还没有。”
玄霄几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为何要等到不能挽回才弥补？今日就该免除后患！”
云天青争道：“以后的事没人知道！师兄何以今日便下断言！”他这是急了，心中明知问题不是出在这几只小狼崽子将来是否会伤人的问题上，而是出在师兄对妖的看法上。妖即是妖，师兄是这么说的，哪怕是小狼崽子，也是未来的狼妖，妖，都是恶的。云天青有另一番看法，可是自知说服不了他，师兄的性子直，想法也直，因此比常人坚硬得多，他只能舍本逐末地和玄霄在这是否会伤人的话题上来来回回地周旋，因为心中渺茫，所以语气也逐渐焦躁起来。
“让开。”玄霄无心与他争辩，也是因为自知没有对方的辩才，所以不愿多说，只是用一贯的语气再次吩咐道。
云天青没动。
玄霄一挥袖子，第三次道：“让开！”
玄霄的刀枪不入，油盐不进让云天青很无措，眼见玄霄抬手，下意识就举剑去格，剑抬起一半猛然意识到不对，师兄只是挥袖并非出招。他忙撤了剑招。饶是如此，玄霄仍旧沉下了脸。
“你我二人……”玄霄望着他缓缓道，“许久没切磋过了。”
云天青心里一沉，声音却冷静下来：“师兄……”他微微一笑，软化了语气：“都是师弟不对，你别往心里去。”他仔细端详着玄霄的面孔，比月光更白，更冷，但是神色却因为那句道歉的话平复许多，于是他继续往下说道：“师兄怎屑于杀没有反抗之力的妖物呢？”


玄霄听云天青把话题又转回来，便知他要阻挠到底，但由于云天青语气温和，他也不动怒，语气平静：“除妖卫道，正在吾辈。天青，休得阻我。”
云天青深吸一口气，笑得云淡风轻，这次换他说道：“师兄，我们真的好久没比剑了。”唯一一次比剑还是寒尘初成，二人试剑的时候。
而这次再动手，玄霄手中的剑已换成了羲和。
上次比剑，云天青剑术和功力比玄霄稍逊半筹，身法却快许多，因此是平手。
这次比剑，云天青的身法仍旧比玄霄快，但是很快他的剑便被打飞，羲和抵上他的胸口。如果心脏跳动得更剧烈一些，起伏的胸口就会碰上火红的剑锋。
静静凝视了玄霄片刻，云天青笑道：“师兄，我不是你的对手啦。”转身走到自己的剑旁，弯腰拾起，低声道：“早就不是了。”他收剑站到一棵树下，背靠着树，双臂抱胸，显然是无意再管，却仍旧望着玄霄。
玄霄是不会放过山洞中的妖孽的。但是被云天青这样看着，他走每一步都感觉万分艰难。漆黑的山洞被羲和之炎照得通明，几只毛茸茸的小球团在角落里，形成了一个大灰团。玄霄走过去站定，突然灰团中仰起一个肉肉的小脑袋，而这看起来可爱的肉球却是对他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
妖，果然就是妖。恶劣，卑贱，残忍……玄霄举起了羲和……
玄霄从山洞中走出来的时候，云天青依然站在那里。他在等他，或者说，等他做完要做之事。无论对他的行为赞同与否天青一直都等他，从来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玄霄手中的羲和收敛了光芒，他的面庞在月光下仍旧是白，是冷。有残云遮月，也在他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天青。”云天青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玄霄唤他。
“我答应过的虽然做不到，总该让我把他们埋了。”云天青低声道，声音无喜无怒。
小小的坟冢前，云天青摆正了那圆睁双目的狼头，笑道：“抱歉，我食言了，要报仇，就来找我吧！”
说罢起身便走。
在云天青埋尸过程中玄霄一直是沉默的，这时突然出声唤道：“天青！”
云天青驻足回首，问道：“什么？”
玄霄并没有话要说，只是突然就叫了他，看到他手中的剑，便随口用来当了话题：“你的剑，名字想好了吗？”
云天青微微一愣，答道：“想好了。”
玄霄又问道：“叫什么？”
云天青没有回答，静默片刻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师兄，我是燕雀，你是鸿鹄，虽然选择了相同的生存方式，却依然陌路。”


第四十五章 我命在我
韩菱纱是个至阴体质的女子，夙玉也是。若是没有望舒为辅，肉体归于尘土之后，魂魄自会重归于初，下一世不再为其所苦，可是被望舒反噬的二人，谁也摆脱不了生生世世都被阴命所扰的宿命。
玄霄难得赞道：“天青，至阴体质者世所罕有，你倒有本事，为她寻得和魂魄相合的肉体。”
云天青得意笑道：“师兄莫要小瞧了你师弟，我的本事何止于此？寻得肉体算什么？我已替她洗净前浊，她再投胎也不会是至阴体质，可以做真正的普通人。”
“哦？你是如何做到的？”
“山人自有妙计！”云天青笑得神秘。
玄霄没有追问，转而问道：“既然你有办法，为何不帮帮夙玉，让她仍为至阴体质所扰？”心念所至，随口一问，却意外地见云天青变了颜色。
“师兄，你见到夙玉了？”
玄霄点点头，低声道：“她还好。”
云天青摇摇头，笑得浅了：“还好……哈，也不见得有多好。”顿了一下，他回答了玄霄的问题，“夙玉离开之时，我还未知晓那办法，我劝她再等些时候，她却说……她那一世活得太累，想快些重新开始，之后我们就分开了。我以为她已经投胎了，过了许久才知道，她仍在轮回井附近徘徊，她需要一个和魂魄相合的至阴之体，却一直没有等到。后来，如你所说，她还是等到了……切，好歹夫妻一场，竟然都不来和我告别。”
“过了奈何桥才是轮回井，想必是什么都忘却了吧……”玄霄声音带着些微怅然，“我确是见过她，不过大概几百年前，她就已经去世。你若想见她，现今再到轮回井附近或可寻到。”
云天青点头附和道：“是要见一见的。”随后就笑开了，“不过，等我去投胎的时候再见也不迟。”
玄霄不言，默默地攥紧了拳，他听到云天青说了“投胎”二字。
云天青看着他，似乎是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兀自续道：“师兄，你知道吗？我会爱上夙玉的……”玄霄垂下了眉睫，紧攥的拳反而松开了，只听云天青续道：“如果没有先遇到你。”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上玄霄的脸庞，“你们真的很像。”
玄霄淡淡一笑，浓密的睫毛在雪白的脸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我知道。”早就知道他的心里喜欢极了那个小师妹，可是听他说爱这个字，还是第一次。“可是，真正和夙玉相像的人，是你。”
突然身子一重，是云天青紧紧抱住了他。云天青把头埋在玄霄的颈侧，低声喃喃道：“该死，师兄，我们两个在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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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下山后回到琼华，玄霄和夙玉进入了闭关前最后的修炼期，云天青依旧每日胡闹修炼，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这日傍晚玄霄又回到了弟子房。云天青见了挺吃惊，却没多问。反是玄霄主动解释：“夙玉师妹练功时走火入魔，师父帮她调理过，让她静养一段时日。”
云天青一惊，问道：“那夙玉现在怎么样了？”
玄霄心中一别扭，什么时候改口叫夙玉了？
“已无大碍。”
云天青举步便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停下，回头笑道：“我去看看她，师兄好好休息。”
“我刚从她那里回来，她没事。”
“我不放心，总要去看看的。”
玄霄察觉到云天青变了。依旧是笑得温温和和，人畜无害，也依旧是精神，但是那张扬跋扈的劲头却收敛了许多。对他也疏离了许多，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他在确定了夙玉无恙后几乎是带着些急切的回来见他，而云天青的反应让他这种心情变得很可笑。
夙玉大概是没想到云天青会来看他，但也只是微怔了一瞬，随后便将云天青让到了房中。
“天青师兄。”
云天青第一次来，在屋内迅速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到窗边的桌子上。“夙玉在写东西？”
夙玉走到桌前，将笔墨拾掇起来，道：“刚写完了？”
云天青走向桌子，边走边道：“听闻夙玉身体抱恙，为何不好好休息？”走到桌前，将夙玉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纸拿起来看。听夙玉答道：“本就无恙，不必修炼，便已是休息了。”
“双修很辛苦吧？”
“还好。”夙玉微微别过头，“有玄霄师兄相护，我不会太累。”
“那就好。”短短几句话间云天青已将纸上所写阅览一遍，不由挑眉微笑赞叹道：“师妹好才情！”
夙玉摇头，丝毫看不出被赞美的喜悦，带着点无奈道：“无韵无律，不过怡情罢了。”
云天青朗声念道：
岁月了无梦成空
天涯看过舞魂殇
孤注一掷弄沧海
长歌一曲凤鸣萧
我命由我不由天
誓断命运如破竹
“好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原来夙玉也是不信天命之人。”云天青的眼睛亮了。
“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为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天青师兄，想必能懂。”幽幽一叹，夙玉摇头道，“若是玄霄师兄……”话语未尽，夙玉又摇摇头，似乎是笑了，看起来却仍是淡漠而楚楚的模样。
“师兄他……”云天青深吸一口气，“也懂的。”只是，看他想选择哪一条路。
“师兄，你与神界一战……”云天青欲言又止，带着点儿故弄玄虚。引得玄霄神情有了变化，他才笑道：“虽然你差点丢了性命，但师弟还是忍不住有点开心，你可不要怪罪。”
“你盼着我死？”玄霄显出了生气模样，云天青心中窃喜，继续逗他：“自然自然，不过——”得意不可过，激怒玄霄显然很有意思，但是分寸要掌握得当，云天青拉长了声音，却久久不出下文，末了从下方抱住了玄霄的腰，将头抵在他的肩膀，喃喃道：“那日的幻影……师兄心中最重要的人，是我吗？”
玄霄由他抱着，感受着对方那凉凉的体温，暖暖的气息，不由得想回抱他，却只是微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
瞒不过，心中最重之人，不是一直都是你吗？何须再问？


第四十六章 命不由天
太清亲自掌局，带领琼华所有精英以天罡阵法围住了禁地。昆仑伊始，便是天佑之地，后又有昆仑八派坐镇，甚少招来魔物。不想这日琼华禁地魔气冲天，故而一瞬间震慑了整个琼华。虽然不知具体原因为何，但必是有强大的牵引媒介，才能突破昆仑这道天然屏障，将魔直接引入琼华之中。
这媒介自不必说，不是玄霄，便是夙玉。在所有知情者看来，日前走火入魔的夙玉可能性更大些。所以当双目失神的玄霄走出禁地时所有人都很意外。
镜魍，食人内心的低级魔物，贪婪，愤怒，嫉妒……所有负面情绪都是他的食物。当你的波动与之契合之时，它就可从任何镜中出现。据书中记载，镜魍只认至美之人，因此即使波动与之相合，也需经他认可，才会被附身，因此于凡间不常出现。
在阵法的驱逐下，镜魍离开玄霄之体，破阵逃遁。玄霄元气大伤，无法再进行双修。对于被附身期间所发生的事他依稀记得，却不真切，只有那一刻的记忆清清楚楚，恢复知觉的一刹那，云天青冲上来抱住了他。
玄霄婉拒了掌门让他到琼华宫调养的好意，还是回到了弟子房。他知道云天青可以照顾他，也只要云天青就够了。
静养期间是玄霄一生中最平静温馨的日子，云天青敛了嬉皮笑脸，砸了琼华所有的镜子，每日照顾他。日子是那么好，可惜有探望，那时的玄霄隐隐觉得，连夙玉师妹的探望都是令人厌烦的，他只想静。过了这段日子，他还是要继续双修，隔着禁地两个字，一条路，一道门，两个人依旧要怀着隔阂经年不见。至于除了隔阂，还有其他什么，玄霄则不愿去想，想了也没有用。
玄霄的伤，伤在元气，不算内伤也不算外伤，那是怎样修养都不会完全恢复却很快就可以无大碍的毛病。
“师兄！”玄霄离开那日，云天青本是怀着目送他离去的心情，末了却紧紧抱住了他，然而到了真的抱住了，拥抱就变得不够表达他的心情，他前倾了身体，吻了玄霄。“只有这一次让我……”他含糊的尾音消失在玄霄的唇间，话语既涩且苦，可是沿着咽喉滑落到玄霄的胸腔中却是暖的。不知不觉被掏空了力气，仿佛元气再次流失殆尽，灵魂似是要冲出身体浮至表面，与破茧而出的情感赤裸相对，于是就只剩了个无话可说。
手中的羲和落了地，发出温柔而疼痛的轻响。
胸口的暖热逐渐升温，化成炽烈的火，比羲和的阳炎更热，几乎将他的一切焚毁，可他仍旧会想：就算焚毁也没有关系，这样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关系了。犹记得对方口中那失望的“陌路”二字给他带来的疼痛，却心甘情愿地沉沦在这绝望的温柔中。灵活的手指轻挑，轻易就解开了他的腰带，还没想到要不要拒绝，衣衫已落。
身不由己地被打开了身体，确实是身不由己的，意识在推拒，灵魂却叫嚣着迎合，矛盾最终糅合成混沌，迷茫了那双清澈的眼。隔着一层雾气，玄霄看向云天青，云天青也在看他，看着他缓缓进入他的身体。
玄霄痛得蹙眉，却依然没有拒绝，只是缓缓的别过头，闭上双眼。
“师兄，吻我。”云天青的身体缓慢地动作着，看着玄霄紧蹙的眉逐渐舒展，眼角染上一层粉红，他声音轻柔地发出邀请。
没有回应。
惩罚性地加快了动作，口中却仍在诱哄着：“师兄，亲亲我，好不好？”玄霄的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眉头再次蹙了起来，却依然没有回应。
玄霄的手沿着云天青的手臂滑下，慢慢地摸索到他的手，刚一触碰，就被云天青紧紧握住，十指相握，手臂展开于榻上，玄霄终于迷茫地开口：“天青……你的手……好冷。”
云天青笑着回答：“温度都走到那里去了嘛！”说着用另一只手臂将玄霄抱在怀中，调整了一下两人的位置。
环在背上的那只手也是冷的，云天青的体温偏低，只有下面那里是滚烫的感觉，也许真的是像云天青那句玩笑话说的那样？玄霄红了脸，却是不肯再想了。
云天青一次一次地让他主动吻他，无奈玄霄却不受哄，也不受威胁，就是没有反应。最后还是云天青无奈地笑着吻上他的唇，轻轻一触，随后膜拜一般流连着向下吻去，最后又回归原位含住他的舌头轻轻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