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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S向转载】我读过的最好的灰原哀同人——《岁月》by施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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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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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发表在G&S贴吧,现已因哀黑占吧彻底消失
主CP: Gin x Sherry, 少量Rye x Sherry及秀哀,微量柯哀
配图为“冰天雪地中温暖的拥抱”,很适合这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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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2023-03-22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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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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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这是我和他的事。却也是一个人的事。
就像是一场梦。因为是一个人,所以寂寞。无论多么可怕的梦魇,醒来也没有痛觉。就如玻璃缸里没有记忆的金鱼。这对我来说更可怕。
所以我要把它们记录下来,然后可以,去忘却。我和金鱼是不同的。
如果有一天赖以生存的技能离我而去,不得已也许我会考虑拿这一沓破纸烂字去还钱。当然前提是有人对这种恶俗的故事感兴趣。
事实证明没有这一天了。不过这是后来的事。
说话的时候我向来惜字如金,对着电脑我不介意多写一点。因为我发现自己沉迷于连续敲打台式机键盘的那种不规则的声音。
好了,我们开始。
故事开始于我的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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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2023-03-22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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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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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现在我讲的是实验室里的事。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告诉你我第一次杀小白鼠的经历。不过怕纯洁的你大冷天起一身鸡皮疙瘩,我可以明年夏天说。
我必须承认自己不喜欢化学和生物。我只是喜欢悬念。如果两种试剂混合在一起产生了让小白鼠兴奋而不是窒息的气体,如果眼睛被涂上某种腐蚀性的化学试剂的小白鼠竟然没有瞎掉,那么太好了!我的科学生命因为这些例外而鲜活。只是我清楚,这与仁慈无关。我爱悬念,我爱不一致。我心里有一团火焰在隐秘地燃烧并且使我在无聊的实验室里得到意外的乐趣。不过没有人知道。我独自享受这个秘密。
小白鼠毫无例外的成批赴死让我对Aptx4869的开发兴致索然,直到其中一只奇迹般的变小,成为一只让人疼惜的小幼崽。多么美丽的生命呀。
再后来就不是小白鼠,而是一个少年。工藤,新一。
想到这里我知道我嘴角上扬。
宫野志保,没有父母,一个姐姐聚少离多形同虚设。
宫野志保,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能改变的,至多至多是小白鼠们的命运。
宫野志保的命运不在自己手里。
而那一次,当我看见他抽屉里消失无踪的儿时衣裳并隐隐预感到藏匿于平静事态后面巨大的不寻常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我的每一寸肌肤,肌肤上的每一个毛孔甚至都在欢唱。我感到自己竟也有了操控别人生命的能力。工藤新一,选中“不明”,delete,改成“死亡”。Done!多么简单!我差点因为过度的兴奋无法掌握鼠标关闭窗口。
当然上述举动和我参加反动物实验游行的初衷一样,无关仁爱,无关善良。只是一个女巫第一次有了施展魔法的机会,一个把工藤变为江户川的咒语。我像是一个乖女孩,我已经听话了十六年。有一天青春期的叛逆因子在我体内突然爆发出来,势不可挡。偶尔做那么一件离经叛道的事对我来讲新鲜刺激,回味无穷。以好奇心的名义。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之后才意识到的——
从此我不是我,我的世界不是我孤身一人,至少还有一个人,他因我而成为完全不同的人。从此我们密不可分。
那是一种诡谲奇妙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因为不曾得到,所以更想拥有,并且滥用。
Gin也是这样。
我们太相似了。
Gin给我的,以及我想要给工藤的,竟然如出一辙。当彻底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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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2023-03-22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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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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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如果我知道Gin会和我之后的生命发生怎样密切的联系,如果我知道我终究有一天会爱上他,那么我希望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唯美而浪漫的,至少回忆起来,可以和月光,花瓣,歌声这些美好的字眼联系在一起。事实上那次见面糟糕透顶。
先交代两件事。
一,前面说过我有直觉。在某些方面我精确异常。比如对天气的感知。但这并不能让我幸免于大雨。
我有伞。不止十把。定期处理。抽屉里剩的还有十来把。
我如同紧密的仪器,可以估测空气的湿度,大气的压强,风的方向,晴雨的可能性。
我有那么多伞的缘故是我从不带伞出门。运气好的话,下雨时我恰好可以找到一家便利店。
明知要下雨却不带伞的原因是,我起床晚。起床晚就得匆匆忙忙吃早饭,匆匆忙忙出门,匆匆忙忙赶去实验室。知道会下雨的时候一般是我迈出公寓一楼安全门的那一瞬间,如果折回去拿伞便会迟到至少7分钟。取决于早上用电梯的人数——我住在第11楼,1109室。很抱歉,以上三个都是质数。
二,还是直觉。它有时候像是一个淘气的小孩,拒绝配合。直觉没有在我见Gin第一面的时候告诉我我们还会见第二面。在我见他第二面的时候没有告诉我有朝一日他会像暴君一样占据我整个生命。也就是说,面对Gin,我一直依赖的直觉失灵了,不可思议。
那是某个星期一。闹钟响起的时候我转个身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知道,想要不迟到只有牺牲一顿早餐。当然在发现会下雨的那刻我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回家取伞了。
实验室里的一天平淡无奇,不需赘述。
回家的时候下起大雨,还下得很带劲。我饥肠辘辘,一心惦记着冰箱里的虾仁寿司。于是我冲进雨帘。很不幸的是我右脚高跟鞋的鞋跟在人行道地砖的夹缝里卡断了。更不幸的是我脱下两只鞋子赤脚在雨里走路的时候左脚被地上的酒瓶碎片扎伤流血。
我痛得寸步难行。
透过朦胧的雨帘一个黑衣男子朝我走来,不说话,只是轻轻把我抱起,驱散我所有的痛感,我依偎在他的怀里,安静得如同驯顺的羔羊。于是冷不再是冷,雨不再是雨,他抱着我走进的那个天地鲜花满地,阳光万丈,我甚至可以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男主角怎么会让女主角一个人在雨中拖着受伤的脚蹒跚独行?不过剧本和现实总是有差异的。
现实是——当我拖着受伤的脚在雨中蹒跚而行1.5英里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一辆保时捷356A——车里坐着Gin,他闲散地抽烟,姿态优雅。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当时的情况。两个字形容,狼狈。三个字,落汤鸡。四个字,斯文扫地,惨不忍睹,洋相百出。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干的。黑色的丝袜破得不成样子,脚趾和小腿有一截没一截的裸露在潮湿的空气里,一瘸一拐,一只手还提那双残破的高跟鞋。看到他的时候我已经没有痛感,当然不是爱情的力量,而是麻木的神经已经无法感知。
Gin显然看到我了,他从车里出来,也没有看我,但我知道自己的这副模样早已被他一览无余。
“没带伞?”
我说嗯。
他递给我一张光盘,“Aptx的部分资料,你可以先看看。”
我说嗯。
他回身发动汽车,我接过资料准备回家。
“其实有很多种睫毛膏都防水。”Gin说,但不看我。
嗯?
他的车远去在雨幕里。我恍然大悟,可恶的Maderira,中午让我帮她试新买的睫毛膏来着。Maderira是我的助手,得到这个称号没多久。是个甜美的女孩,她和Gin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不过当时我却没有感到多少羞恼尴尬,因为误以为我和他的交集到此为止。当不久之后我发现自己爱上他的时候,这毫无美感的第二次见面无数次让我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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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2023-03-22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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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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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刚开始的时候,所有关于Gin的事都是Maderira告诉我的。组织是谣言的天堂。并且不少于一半的人以绯闻为荣,自鸣得意。
关于他的过去有无数版本,有的坎坷曲折有的惊心动魄,全看叙述者的自身的经历、当时的心情、甚至是想象力的极限。只要还有女人对他感兴趣,这个数字只会有增无减。藏身于无数虚假中的本来面目已经失去了意义。
很久后的一天我无比认真地试图询问。
“Gin,告诉我你的过去。”
他看着我,如同打量一个好奇心泛滥的小女孩。“你问的是女人?”
我厌烦地甩开他的手转身。“我对你有多少女人不感兴趣。”
“那么抱歉,Sherry,你要知道的我无可奉告。”
不欢而散。
后来在床上,我又一次问他同样的问题。
“你还真执着啊,Sherry。”淡淡的嘲讽。
“我只是想知道。你叫什么,从什么地方来。”他应该能听出我语气中的不耐烦和怒意。
“可这毫无意义。”
是的,我也知道这毫无意义。我就像一个热恋中的少女,有一天爱上了一个男人,急于证明自己和他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你有怎么样的过去我不在乎,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你告诉我答案,我只是要你说。我的骄傲绝不允许自己在言语上有任何不得体之处。我绝不会问你,自己在你的心里是怎样的存在,也绝不会向你索求海誓山盟。Gin,如果你不知道我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那么你就是从未怀着平等的心情来了解过我。如果你知道这个意思却不肯回答,那么——你就是在说我只是那些和你上床的女人中的一个,不值一提。
Maderira从未掩饰过对Gin的好感。如果你见到过帝丹高中的女生对工藤学长是如何的痴迷,就不难想象Maderira对Gin仰慕的程度。任何一件和Gin有关的事物都能让她兴奋不已。她可以从一切的见闻联想到Gin。马路上呼啸而过的每一辆保时捷,人行道上任何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酒吧里关于琴酒的促销广告,甚至生姜饼干(Ginger)和所有正一价的化学元素(Ag),都能让她轻快的心脏雀跃不止。有的时候我羡慕她,原来高兴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我从来没有理解过Maderira。喜欢一个人,怎么可以怀着喜悦的心情八卦他和别的女人的点点滴滴?神奇的Maderira居然可以和Vermouth谈笑自若互相打趣!
“Maderira,你需要一个男人。”Vermouth语笑嫣然。
“已经有了。”Maderira神秘地一笑,“他抹杀了我对整个男性世界的所有兴趣。在这里。”她指指心口。
上帝,天晓得他们在谈论的是一个男人!并且,组织里这样的女人不止她们两个!
到这里你也许可以理解一二,为什么我急于向Gin求证,自己和她们是不同的。
我做过两种最典型的梦。第一种,梦见实验室里关着的小白鼠一瞬间都往外涌出来。我在梦中尖叫失声,惊醒的时候全身都起鸡皮疙瘩。第二种,是一个中年女人在我耳边说,“You are not special.”这种梦通常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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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2023-03-22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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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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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
我和Gin开始频繁接触缘于Aptx4869活体实验的展开。
“拒绝。”我说。
“真是好心的女孩。”他竟然笑了。
最后妥协的人当然是我。我通常情况下不屑妥协。即使妥协也不屑争辩。不过这次不属于后者。他总有办法。便是什么也不说,也可以让你俯首帖耳。
那天我在实验室的厕所吐得连胆汁都呕出来。注意,在你眼前垂死挣扎鲜血淋漓的不是小白鼠而是人!他们的身上的血和你我一样也是热而粘稠的。于是我再也不做第一种梦,代替小白鼠的是那些活体实验的生物,他们有一个名字叫“人类”。从此我开始了依赖于越来越多剂量的安眠药的生活。拜他所赐。Gin。
冷漠,低调。却暗地里仗着自己聪明的脑袋沾沾自喜。
——这是Gin后来给我的评价。
如果说他做过什么可以让我感激的事,大约是允许我见姐姐。姐姐一度是我乏味生活唯一希望。他们在我的生命里拿走了太多,所以给予的一丝丝温暖都成了我赖以为生的氧气。我很少向Gin提出见姐姐的愿望——尽管我恨不能每周见她,每天见她,每时每刻有她在身边——不过一旦提出,Gin很少驳回。这种分寸相当微妙,我必须不让他认为自己得寸进尺,并且尽可能利用一切组织允许范围之内的见面时间。
他偶尔有空的话会接送我去见面的地方。
要下车的时候,他指了指自己眼睛下边。我会意,拿出镜子,不出所料地看到大大两个黑眼圈。往眼圈上抹粉并不难,但要看上去自然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抹了又擦掉,再抹再擦。快完成的时候我感到身侧的目光。
“怎么?”我转头看他。
“真是个孩子。”
“17+7好像也大不到哪儿去。”
“我是说,你认真的样子像个孩子,好像化妆也是庄严的大事。”
“认真对我来说是一种美德。”
“同意。”
和姐姐不同,再高兴的事我也很少挂在脸上。
“志保没有想过交个男朋友吗?”
“没有。”我笑笑。
“那么志保想过没有,自己会喜欢怎么样的男孩子?”姐姐笑靥如花。
“是姐姐有喜欢的人了?”
“也还没有呢!不过星图上说,我们今年都会碰到喜欢的人哦!志保要好好把握哟。”
不久之后事实证明,我和姐姐,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来自光谱极端的两个人,对于男人的品味居然惊人的相似。不得不说是宿命。
我从来不看星座搭配,幸运色生日花更是一概不理。在我脑海里,这类知识的拥有者通常是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不成熟,并且喜欢粉红,让人发腻的颜色。姐姐当然不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星座图预言不了结局。如果她知道不久之后我喜欢的这个男人是Gin,不知会做何感想。不过,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短暂的见面之后,又是日复一日的实验室生活。
活体实验开始已经有两个多月。我一如既往地维持表面的平静和淡漠。实验室里的人类和小白鼠没有区别。平等这个词有了如此荒诞的解释。不能改变,也接受不了,就让我习惯吧。
但是我食欲不振,难以安眠。这些没有人知道。我独自忍受。除了忍受我还能做什么。我的生命在于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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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2023-03-22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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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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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Gin?什么都有可能,除了一见钟情。
我当然知道女人们爱慕他,想和他上床有不少出于一见钟情。我不是。不是不信,只是这四个字没有发生在我身上而已。
他的身体?解剖了无数小白鼠的我比谁都知道任何生命只是一堆器官的组合。
他能让我安心?一个杀手能让人安心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是个绅士?没错,除了双手沾满无辜人的鲜血。
他洞悉一切的头脑?如果你不介意自己的隐秘无所遁形。
因为我们相似?可是相似的人注定彼此远离,或者彼此伤害纠缠不清。
那么,我是如何爱上他的?
说出来,也许会让你失望。但我不想撒谎。
因为寂寞。我不想孤身一人。没有喜欢自己的人,也没有自己喜欢的人。我的存在与世界无关。于是我只好自娱自乐,为自己构思出一个甜蜜的爱人。但我的想象力不足以让我凭空塑造一张脸,那么现成的Sample,借Gin一用,反正他也不是太丑。
接下来是个性。我要赋予我完美的爱人无与伦比的性格。他必须是静默的,谨慎的,认真的,智慧的,隐忍的,浪漫的,阳光的,大度的,成熟的,谦虚的,低调的,深沉的,宽仁的,善解人意的,值得信赖的,让人安静的,喜爱音乐的,热衷文学的,若能在合适的场合合适的时间出口成诵就更加无可挑剔了。我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可以借助我的脑海成为虚幻的存在。说过了,宫野志保只是一个世俗的女人。不仅世俗,而且贪心。
Gin当然可以是个不错的爱人——如果他也爱你的话。我是说不错,不代表是,因为他与我得意的作品尚有距离。不过后来一切都改变了,完美成了不完美,不完美成了完美。乱套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一见钟情是个简单的解释,四个字就可以回答以上问题。可惜不是。不过我确实喜欢上他了,在后来。这我无可否认。
我喜欢他。我说的他是Gin。
因为他吸烟时候思考的神情。因为他走路时候皮鞋踏在落叶上的声音。因为他抬眼看着夕阳时候微微眯起的眼睛。因为他伤口发作时候暗暗咬着牙关的样子。我说了,什么都有可能。
我喜欢他不说话。我喜欢他说话。
我喜欢他思考。我喜欢他不思考。
我喜欢他把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我喜欢他把手搭在方向盘上。
我想见他。我想和他待在一起。
我这是怎么了。
“他抹杀了我对整个男性世界的所有兴趣。”Maderira是对的。我知道我完了。
不过我,宫野志保,拒绝爱他。
爱一个无法给你承诺的人,爱一个有无数情人的人,爱一个你爱他胜过他爱你的人,注定失去。我怕的不是失去他。我怕失去自己的尊严。
宫野志保,什么都可以不要——除了尊严。我知道自己就是靠这个活着。我绝不允许有一天,有一个男人,改变我穿衣的风格,吃菜的口味,改变我眼睛里所能看到的世界的颜色。没有人可以!我再怎么爱那个人,也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没错,宫野志保选择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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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2023-03-22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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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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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
信不信星图由你,可你不得不承认它有时确实准确,不排除巧合。
姐姐恋爱了。
我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在人群中分辨出恋爱中的女人。没错,十分钟就足够。她们十分显眼,如果你了解那个人,三分钟就够了。就像一朵有着奇异香气的花,只要你的嗅觉足够灵敏,必定可以找到。
恋爱中的女人,她比平常更加注重打扮,比平常更多笑容,比平常更频繁地说一些傻话,比平常更多的时间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特征——有时成熟有时天真幼稚得让人无可置信。比如姐姐。大脑里分泌的那些神奇物质让她变得无比端庄,却也无比轻浮。在这里,轻浮不是一个贬义词。
我开始以为那一定是个热爱篮球和电脑游戏的阳光大男孩。但我见到他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我承认某一秒钟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诸星大,请多指教。”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神情,像谁?
他左手灵敏地发着短信,这灵巧的姿势,像谁?
他沉默时一低头的瞬间,像谁?
他专注却疏懒的目光,像谁?
他及腰的长发,像谁?
“宫野……宫野志保,请多指教。”
我坐在姐姐旁边,他坐在我的对面,姐姐的斜对面。他边上的那个椅子用来放包和大衣。我比以往更加安静。
“志保要喝点什么呢?”
“香蕉奶昔。”我看了看menu.——我从不在姐姐面前喝苦咖啡。
抬眼的时候我发现他在笑,那副轻松的神情分明在说,“真是个孩子。”
我当然不满,对服务生说,“不要糖。”一脸严肃。
话当然是说给他听。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失礼,歉然一笑。
诸星大的话不多。他是我见过的稀有的废话不多的男人。我只有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废话多。姐姐是从来废话很多,见了我,谈了恋爱就更多了。滔滔不绝就像一只欢快的夜莺。
Gin是我唯一见过的从不说废话的男人。
我和姐姐聊得欢畅,他只在一边旁听。
“大君。”姐姐发现他已被冷落多时。
不答。
人在这里,耳朵不在。显然的,对女孩子的谈话没有兴趣,心不在焉。
“……诶?你说什么?”他问。
“大君又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他抱歉地笑笑。
“就是像这样发呆的时候钻到姐姐的车轮底下的吧。”
姐姐轻嗔:“志保……”已是满脸通红。
我也曾问过姐姐为什么喜欢他——因为我想为自己找到答案。姐姐说,因为他让她安然。安然,是姐姐的答案,却不是我的。我的依旧无解。
后来的事是这样,我简单说:
在和姐姐,诸星大见面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在生物化学上和我有不少共同语言,甚至是惊喜。
我有时越过姐姐电话和他请教问题。
我和他见面。
如果你问我这为什么发生得如此轻易顺畅,答案很简单——组织在那时对我有足够的信任。他们只是无法信任姐姐,所以我同姐姐的见面才这般不易。至于我自己,行动很少受到限制。我要见诸星大,也自然不难。
诸星大认识了我几个“同事”。
诸星大正式进入组织。
默默无闻的他很快受到上级的赏识,时常与Gin共事。
他代替别人成为我见姐姐时候的司机。
因为他的缘故,我见姐姐的机会多了起来,姐姐受到的监视也不及从前严密。
那是我一生里最温情的半年。我以为生活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安然。是的,他是那种可以让人感到安然的人。好几次见完姐姐,我累得就在车的后座睡下了,到了公寓他把我叫醒。要知道在Gin的车里我再累也会强自睁眼,我时刻警觉。诸星大,我认可的“姐夫”,在我心里却是亲人。于是安然。
有一次回来晚了,Gin又正好有任务要当面交代,于是在公寓楼下等我。我睡眼惺忪地被诸星叫醒,从后座走出,他们打了照面,也只点头而已。Gin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幕中。
“有个叫工藤新一的,服下Aptx4869后下落不明,那个人让你去查一下。”
“知道了。”我拿出钥匙开锁。
“不要和Rye走得太近。”
什么意思?在警告我?我回头看他,他却不与我对视。
这样的话Gin只和我说过一次。
我曾自娱自乐地把这句话作为Gin在乎我的证明,但这事实上这不过是出于他作为一个杀手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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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2023-03-22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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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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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第二次从工藤家回来,我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联系起那个姐姐经常提到的“柯南”,我不难发现这二者的关系。
我看着实验室里那只被我特殊保护的小白鼠:你还没有名字吧,就叫你工藤好了。我恶作剧地笑了。
工藤,来吃药。
工藤,别怕,打针就像蚊子叮。
工藤,我给你带来一个女朋友。
工藤,你这几天怎么越来越暴躁了……
后来的变故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的信念在那一天彻底分崩离析。
“Sherry,你知道么,那个Rye居然是FBI!他的真名是赤井秀一!”
试管从手中滑落,深红的试剂溅了一地。怎么可以!诸星大……姐姐怎么办?
除了姐姐,我唯一信任的人,那个可以让姐姐安然的人,那个可以让我安然的人!上帝!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诸星大怎么可能是FBI,地球不是自西向东转的么,只要是自西向东逆时针转,诸星大就一定不可能是FBI!除非你告诉我这瓶试剂不是深红的,除非你告诉我天空的颜色不是蓝的,除非太阳和月亮一起悬挂在天空二十四个小时。如果这些不会发生,那么诸星大就一定不是FBI……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
我在Maderira的惊呼中倒下,除了七岁时候中暑晕厥,我这辈子还没有因为受到打击而晕厥。我只是睡眠不足。
但是从此以后我更加寡言。除了姐姐,不信任任何人。
人生就像一场戏。诸星大在姐姐的生命中无可替代,在我的生命中也如是。他教会我如何分辨这个世界有多么现实。一切的温情都是虚幻的短暂的,只有痛苦和欺骗才是长久的真实。很好。
姐姐又被严密监视,我们见面难如登天。
我受到牵连,搬进了Gin的公寓——因为组织已经不能信任与Rye有关的任何人。我需要被时刻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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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2023-03-22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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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我说过我喜欢他。我说过我想见他。但如果你认为组织这样安排正好让我心愿得偿,那就错了。
我害怕,因为我知道自己会无可救药地沉溺并且不被拯救。
除了拥有各自的卧室和浴室,我们公用一个厨房,一个阳台,一个客厅,一个餐厅。空房间还有几个,其中一个是客房——他会有情人造访。他有他的书房,还有视听室。我没有自己的实验室——有什么实验去研究室做。我不是好奇心旺盛的小猫,对他的私人空间从未有过猎奇的念头。我几乎从不用客厅和阳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或者直接在厨房吃,或者买了外卖在房间吃,连餐厅也很少用。我有自己的小窗台,半平米的面积,我买的花开过一次之后就成了纯粹一盆不会开花的小灌木——尽管花店的老板反复声明只要照料精心,它可以月月开出美丽的花朵。当然我不知道怎样的照料可以称得上“精心”,我自问不曾亏待它,可它就是不开花。
早餐一三五他做,二四六我做。星期天不吃。他不在的时候我只吃牛奶饼干,连面包都懒得烤。中餐我在实验室吃。晚餐有时在实验室吃,有时在外面吃,累了就不吃。Gin的中餐我不知道,晚餐一般在外面吃。夜晚偶尔携女同归。第二天如果是二四六,我绝不会做三个人的早餐。我做两份并且吃掉一份,空杯子留在水池。Gin也从未有过异议——即便他不高兴了,也绝不会让人看出来。
Gin热衷黑白搭配,室内装修简洁大气。但不是我爱的颜色。
我重新装饰了自己的房间——保留了一切白色的家具,换了深红的窗帘、酒红的被套和桌布、买了一幅油画——简约的暗红线条,却让人一眼便知是三朵玫瑰。
“Sherry,真有兴致啊。”Gin经过我房间的时候说。
“原来的窗帘、被套,油画都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还原只要二十分钟。我走之前会收拾妥当。”
Gin只笑了一下,似乎不以为然。“随你吧。”
Vermouth是最常来的女人。那天我回来已经是晚上了。客厅里他们酌酒对饮,情调暧昧温暖。我的到来明显不合时宜。
我往自己房间走的时候,听见Vermouth说,“Gin,我们不会惊扰这警觉的小猫咪吧?”
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看他们第二眼。轻佻,我最不能容忍的品性。
“Such an arrogant kitty…”
我进门,反锁。
门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什么隔音!
“Gin,看来你很纵容那只小猫咪啊……”
“你今晚太啰嗦了。”
Vermouth故意压低声音说了什么,听不清。
Gin却不屑。“再说一遍,我对小孩子没有兴趣。”
小孩子?他在说谁?Vermouth说的又是什么?直觉告诉我他们的谈话和我有关。如果Gin口中的“小孩子”指的是我,我绝不原谅!哪个小孩子需要一天十来个小时耗在实验室连吃饭都匆匆忙忙?哪个小孩子连见自己唯一的姐姐都要担惊受怕,害怕不被允许,害怕短暂的相遇转眼就时间到,害怕有了这次没有下次?哪个小孩子需要独自面对成百上千的死者灵魂的质问无言以对在睡梦里恐惧得痛哭?而你,Gin,说我是小孩子,我把这视作侮辱和蔑视。
这以后“孩子”两个字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贬义词。原本就没什么好感。
如果我说,“这写剧本的简直是个孩子”,或是“你真是个孩子”,那就是在说,“这是我见到的最垃圾的剧本,写这种东西的人根本不知生活为何物,”后者的意思是,“你心智极端不成熟,我们的谈话简直是鸡同鸭讲。”我只有对一件东西、一个人蔑视不屑到极度,才会用“孩子”去形容。看看Gin给我的心理阴影!
很久以后我看到工藤对黑衣组织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脱口而出“工藤,你真是个孩子。”我说得平静是因为我心里不平静。但我还能说什么?
工藤看着我,似乎知道这绝不是褒义。我也只能笑笑。工藤,你不了解他。我,我也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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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2023-03-22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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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暗地的,当面的,组织里的人对我的冷言冷语从未停止——自从赤井的变故,自从我搬进Gin的公寓。他们嘲讽我和赤井,猜疑我和Gin,并且乐此不疲。成为别人的谈资绝不是我引以为荣的事情。
只要,只要姐姐不为我的处境担忧,就罢了。
关键是,姐姐怎么可能不知道!
“志保,我听到无数关于你的传言……”她欲言又止。
“姐姐,你放心。我还是以前的我呢。”我一脸轻快。我是以前的我,可是,谁信呢。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和大君,”她意识到失言,更加羞愧,“赤井,你也不用……”
姐姐已经泣不成声。
“姐姐,你怎么了,事情不是传的那样子。我好好的,最近厌烦单身的状态,还想开始谈恋爱呢!Gin身边那么多女人,缠也把他缠死了,他还有任务,哪里还有空,别瞎想啦!”
姐姐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所以姐姐身边有什么好男孩,要帮我留心哦!星图预测说我今年会邂逅爱情呢!”
她擦干眼泪。终于让她放心了。我真是个说谎的高手,两句话,说明了我和Gin没有关系,也说明了Gin和我无关。多么高明!
“那么姐姐也要加油哦,别把好男生错过了!”
……
……
临走的时候,姐姐叫住了我。“志保,”
我回身,却见她低下头,怯怯地问:“志保,你恨他么?”
她在说赤井,曾经的诸星。
“姐姐早知道了不是么?”
她错愕地抬头看我。傻姐姐呀,明知是不果的爱情,却像飞蛾扑火一般,爱得纠结,爱得深沉。便是心碎了,也要一片片粘回去。要我如何恨得起来?恨他,还是折磨你?既然在他,无所谓利用不利用,在你,无所谓原谅不原谅,在我,也就无所谓恨不恨了。
人是好人,爱情是好爱情。
只是这个世界疯了。
我走出咖啡厅。
我所知的,是姐姐可以信任我,相信她最亲爱的妹妹清白无辜,正在努力寻找一段爱情。
我所不知的,姐姐从未放下她的担忧。
“Gin,让我离开。”
“去哪?”
“离开这,哪里都可以。”
“理由。”
“那些风言风语。”
“你怕?”
“我没有办法专心研究,近来进展也很慢。”
“你都听见什么了?”
“不堪入耳。”
“赤井秀一还活着,你怎么让别人放心?”
“那你叫我怎么让姐姐放心!”我终于忍不住,“你可以让别人来监视我,你可以在我住的地方装上监视器,只要让我离开这里。”
“宫野明美。是她?”Gin微微眯起眼睛,他总能洞若观火。“很遗憾这些谣言让你难堪了,Sherry。不过,在那个人没有给我新的指示之前,看来你只有再忍受一段时间了。”
我于是日以继夜地工作,“工作狂”,我当之无愧。Aptx4869到了关键的时刻,我需要时刻观察小白鼠和“志愿者”服药后的反应。没有任何人的同意,也无需谁的同意,我几乎把实验室当作家,除了每周六晚上去Gin的公寓,几乎不再踏入那里一步。短短一个晚上我除了洗一个星期的衣物,烘干,熨平,几乎做不了别的事。“忙”当然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藉口,只为平息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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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22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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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那是一个星期五。十三号。做实验的时候我心里产生一种强烈的不安,却不知道是什么。
鬼使神差的,我决定回公寓看看。有什么在指引我,是上帝还是恶魔,也许是丘比特?心思不是自己的心思,脚步也不是自己的脚步,我只是往前走。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恍若梦境,和我那么近,几乎擦身而过,我却毫无损伤。
开了大门,Gin的卧室房门虚掩。我蹑手蹑脚走近,想去推门。却窥见Gin躺在床上,一脸苍白。地上一团团泅了血的白色纸巾已经成了褐色。谁的血?他受伤了?当然是Gin的。一个杀手受伤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他也有这样的一天吗?他当然不会认输,死神也不行。可此刻的他又分明是软弱的,无力的,盯着我看的眼神有一种虚张声势的狠意。
我推门进去。“你受伤了。”
很显然的,伤口感染,有热度。我看了一边的药,几乎大跌眼镜。竟然把病菌感染当作感冒来治。
“没想到组织的第一杀手对用药一窍不通。”
他不理我。
我把手在他的额头上搭了一把,他用劲地扭头,想甩开我的手。
“39.8度。”我本身就是精密的仪器。
他略微吃惊地看了我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回房去拿纱布绷带,以及酒精镊子,回来的时候Gin已经坐起来了。我刚要伸手检查他的伤口,却被他不耐烦地推开了。
一时很窘。
“再不消毒,你恐怕活不到下个礼拜五了。”
他明显不以为然。没有事情可以让他畏惧,死亡也一样。
“真是个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内心快意到了极致。很好,你给我的,我原封不动悉数奉还。
他墨绿的眼眸对上我的,看来是领会了我言语中报复的意思,也察觉了我的得意。言语交锋我不是他的对手,在他开口之前我决定不让他开口。
“……那好,我给Vermouth电话。”我面无表情地离开他的房间。
Vermouth半小时后到了Gin的住处,带来的组织里一个专业的医生。给他们开门的时候我看了Vermouth一眼,当然还是一样的冰冷。她说过,她最讨厌我的眼神,像一块冰,让人齿冷。可这次不一样,冰冷里还有妒忌。意识到这个的时候我无比惊慌。我知道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我会妒忌是因为我爱他并且开始在意他的感受。而从前我用不着妒忌,我有聪明的脑袋,年轻美好的身体,她,带着街边流莺的气质,纵是风情万种,也不是对手。
我在厨房给自己弄吃的,自然也能听到隔壁传来一句两句的交谈。那一刻我知道,嫉妒之蛇已经从我心里钻出来了,试探地吐着鲜红的信子。
两天后我把牛奶端到他房间,看见胳膊上的绷带已经自己缠好,只是在用右手和牙齿试图打结。我放下牛奶,把他缠得松松垮垮的绷带重新缠好。他这次没有抵触情绪。
“包扎得不错。”难得夸我一回。
“我练习过很多次。”我不看他,接着缠,一圈一圈,“给小白鼠。”
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隐忍的怒意,这让我感觉很好。
他不说话绝不是无言以对,但我更加得意。
“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我说。这是他让我做活体实验的时候说过的话,“他们和你的小白鼠一样,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
我怀着小心的心情,压抑心里的邪恶的快意,却还是一副平常表情。天知道我的小心肝已经欢快得蹦跶了好几下了。毋庸置疑,报复Gin是快乐的。
他抽出胳膊,呼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豪无惧意,一脸无辜。
他用手指钳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他。我讨厌这种轻浮的动作,试图扭转脸去,他用了力,让我动弹不得。我狠狠瞪他,忍着眼泪不落下来。
“你——要小心。Sherry.”Gin放开我,端起牛奶走去客厅。我揉着下巴,愤然看着他的背影。下手真狠!
到了流感季节。
我在一个月里连续感冒三次,不知道我体内的抗体是如何运作的。好了病,病了好,好了再病。如此反复,直到有一天倒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住院五天之后我被勒令搬回Gin的公寓。
工藤已经很老了,毕竟小白鼠的寿命只有两年,何况Aptx4869的一些副作用,让它晚年疾病缠身。我给了它一个平静的死亡,以及最后的尊严。
“再见,工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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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2023-03-22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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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那天回家的时候我心里乱极了。
姐姐到底还是沉不住气。白天在咖啡厅,她对我说,“志保,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去哪儿?”我隐隐有所预感。上回和Gin的那些传言就已经让姐姐脆弱的心脏不堪重负,这回我累倒在实验室,想必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姐姐柔弱如蒲草,然而一旦下了决心,就没有什么可以动摇她。
“哪里都可以。志保,你不能再这样下去。”
“这不可能。姐姐。”
“就算希望渺茫,我也可以去试试。不然,怎么知道呢?”
“逃离组织的人,只有死。”
“不用逃。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志保,你再忍耐一段日子。也许不久,我们姐妹两个就真正自由了。你不是一直想去母亲长大的地方看看么,我们可以在那里住下,你要把身子调理好,你现在的身体很糟。也许……”
也许,是的,也许我们会自由。可是姐姐,这只是也许。也许不。自由两个字对我来讲太奢侈,我很早就忘记这两个字的颜色了。但看着她一脸期待的神情,多少话我都说不出口了。我当然知道这是危险的,所以我从不靠近烛光——不管有多么温暖。姐姐却相反,赤井的事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我知道这次的谈话会造成今后怎样的不可挽回的悲剧,我便是跪在地上乞求她,也不会让她去找Gin。
太迟了。
不过我那时没有意识到,一切会发生得那么快。我只是烦躁,我和姐姐的生命是为了彼此而存在。而巨大的恐慌压迫着我,说不清是什么。但我觉得我最害怕的事情要发生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希望见到的就是姐姐做的一切是为了我。不管是什么。我行走在钢丝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姐姐也是,一直是。可是她现在是想做些什么了。一旦这个危险的平衡被打破,那么粉身碎骨也在所难免。
我不能失去她。
如果她要为我付出自由的代价,或者牺牲,我情愿自己不活。
快到家的时候,我的脑袋越发昏沉。耳边嗡嗡地响着,鼻塞,脸颊发烫。我实在没有力气思考,只能下次给姐姐答复。我只想睡一觉。
回到自己住所的时候我发现所有的“维生素”瓶子都不见了。是他?
“你翻我的抽屉?”
“只是行使监视的权力。”他云淡风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把我的维生素扔了?”
“Midazolam会让你的大脑变迟钝。”他竟然知道!
“……”
“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种类的安眠药——维生素也好。相信那位先生也不会乐意。”
“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没有自己的事。”
“你又知道什么!”愤怒,转瞬却又被巨大的悲伤淹没。我颓然倒在沙发,身上一阵阵发冷。我抱住膝盖。“Gin。”
他只是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似乎在等我平静下来。
“你杀过人。他们在你面前倒下,血溅得你满脸满身都是。有多少人,你记得么?”
“不记得。”
“他们叫什么名字,你记得么?”
“死人的名字,对我没有意义。”
“我记得,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每一个人我都记得。他们眼睛充血,整张脸痛苦地扭曲,嘴里吐出白色泡沫,或者绿色的胆汁,还有血。做这样的事是要收报应的。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被人憎恨?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他们全身是血出现在我面前,要我给他们一个解释。我自己也被关在那里面,出不来了。我看他们把药给那些人灌下去,Gin,你以为我不想吃么。可是爸爸妈妈他们在天堂,也会厌弃我。”
“去不了天堂,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地狱,这里就是。”
“就算是魔鬼,也可以善待自己。Sherry,这个世界上没有无辜的人。”
“我们的罪孽得不到宽恕。”
“我不需要宽恕。”
“算了。”我什么都不想说了,身体的不适让我对谈话感到厌烦。我的眼皮开始作痛,牙床也疼,每一次呼吸都牵得头皮飞疼。挣扎着走下沙发,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什么声音都听不清楚,就像溺水一样。我不能说话,不能思考,我只是太累了。
梦里,又是铺天盖地的血色。
睡着醒着,都没有安宁。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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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2023-03-22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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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我永远不能让你理解一个依赖安眠药为生的人有一天失去它是怎样的痛苦。就像我永远无法理解吸毒的人戒毒的过程是如何生不如死——没有亲身经历过的,永远无法感知。
很困很困,想睡。可是脑袋一沾上枕头,万千思绪折磨得我无法安枕。姐姐的脸,诸星的,或许该叫他赤井,Gin的,Vermouth的,“志愿者”的,还有爸爸妈妈……他们来了又走了,纷乱的片段,阴晴不定……2am, 2:17am, 3:43am, 3:52am, 3:54am……
想着想着好容易迷糊睡过去,一个激灵醒来却也不过只有睡了5分钟。
头疼欲裂,每一次呼吸都成了负担,每一根头发都似有千斤,最轻微的拉扯也让这种疼痛从头皮传到脚趾。身体里的血液在燃烧,血液的沸点是多少,40.5°C?那么现在呢,有没有40.4°C?我期待突如其来的昏厥,甚至死亡,可以让我脱离这种境地。
睡不着,干脆起来。
心跳这样的快速,不能安静得在一张椅子上坐满30秒,我无法形容这种烦躁。我需要什么让我安静,让我的血液停止沸腾。我无法忍受一分一秒等待天亮的心情。
我拿起剪刀,我知道这个念头是可怕的,可能要了我的命。可是一旦拿起,我再也放不下。我试探地用剪刀抵住自己的手臂——划下去——没有痛感——鲜红的血水涌出来——感觉到疼痛——但这种颜色和疼痛让我稍稍冷静下来。我抬起手臂,让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滴在桌子上,沿着桌脚流到地上……
我没有想要自杀,我只是想阻止自己的血液在体内燃烧——在没有安眠药的时候。
这种缓解的方式当然是可怕的,更可怕的是我很有可能对这种方式产生依赖。但我别无出路。
我对清理现场很在行。包扎好自己的手臂,把所有沾血的纸巾放进密封袋,冲进厕所或者第二天扔到实验室的垃圾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紧接着,我和姐姐之间爆发了平生第一次争吵。
姐姐,正式地,加入了组织。
我当然知道她是为了谁,可我不要!让亲爱的人分担痛苦只能让我更加痛苦。
“这是为什么!”
“我只是无法拒绝她的好意。”Gin说。
“你分明知道,她什么都不会。拿着枪她都会发抖!她能做什么?”
Gin不想和我说了,转身想要离开,但在这之前我抓住他的手臂。
“你答应了她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好笑:“我答应她什么,你这个做妹妹的会不知道?”
姐姐,到底还是说了……
“我要见她。”
“她这两天正忙着接受培训,很抱歉不能如你愿了,Sherry。”
进退维谷。就是停留在原地都做不到。
愈合的伤口每次浸水都会疼。只有疼痛可以让人清醒和平静。我越发迷恋起那种血色的深红。唯有那种咸腥的味道,温暖的热度,证明我还是活着的。
没有永远的秘密,在Gin的身边。
那天我和姐姐的冷战还没有结束。Aptx4869的进展也很不顺利。Maderira告诉我姐姐接受的杀手培训相当严酷,这当然是辗转得来的消息。我前所未有的憎恶自己,只能成为她人负担的宫野志保。
Gin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恢复正常的状态。但我低估了杀手的嗅觉。
我不知他是如何感受到异样的,毫无征兆地,他上前抓起我的胳膊,掳上我的袖管,一道道伤痕便无所遁形。我甩开他的手,放下袖管。
“怎么回事?”冰冷的声音。
“与你无关。”
“不要告诉我是做实验弄伤的。”
“说了,与你无关。”
“再往下十公分,一切都结束了。”
“多谢提醒。”
“Sherry,你最好记住,不管你为了什么,如果你继续用这样的方式,我很难保证你姐姐的安全。”
“够了,Gin。不要再试图用姐姐来威胁我。我已经厌烦了,你不厌烦么。”
“你是否该注意自己的措辞。我不认为这是对待上级应有的态度。”
“没有别的事,请你出去吧。Supervis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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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2023-03-22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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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
Gin的警告当然会奏效——只要是拿姐姐来威胁我,不论是谁,我输定了。
我自己知道,超负荷运作的身体快要不堪重负。没有规律的餐饮和作息让我的肠胃异常脆弱,缺乏睡眠以及睡眠质量的直线下降让我多少力不从心,姐姐的安危更是悬在我头顶的一把剑。
胃绞,痛经,失眠,感冒,痉挛,溃疡,头疼,心慌,轮流折磨着我,并且乐此不疲,让我一度想把这残破身躯彻底捐弃。
烦躁,让我痛恨一切人。甚至是姐姐,和父母。他们让我来到这个世界,让我经历苦难,而姐姐,让我永远背负亲情的十字,上不得天也入不得地,永世不得解脱。
这种自残的行为当然是一种病。生理的,也是心理的。
但是我的意识已经无法控制,Gin也不是无所不能。他第四次把我捆在楼梯的栏杆还是于事无补之后终于决定放弃。
我只知道他给我注射镇定剂,解开我的绳子,放我到床上,任我迷糊睡去。第四次。
轻轻的叹息,是谁,是谁在叹息?
醒来的时候我慢慢记起昨晚的事,突然觉得好笑。Gin的监视任务不知不觉成了照顾一个病人,就像戒毒所的人帮上瘾的人戒毒。不知道Gin做何感想。
接到通知,我被允许休假七天。Gin继续监视。我惊讶于组织的“好心”。这算什么?或许是那位先生见实验迟迟没有进展万般无奈只能让我先调整好状态?还是别的谁发了慈悲?
“想去哪里?”Gin问。
“我有选择么?”我轻笑反问。我已经习惯于听从别人的安排并且顺从。
“当然。”出我意料。
七天。离开这个地方,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实验,不去想姐姐。可是,我要去哪里?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像姐姐希望的那样——我可以去哪里。宫野志保居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突然兴致索然。“随便吧。”
我翻开手边一本杂志,信手一点,“这里。”
北海道。
偶尔看看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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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22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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