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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波虹】Plus Qu’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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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属于东京的热浪在我脑海里开始翻腾,将我冲向去年夏天。
“去年夏天确实很热呢。”
“是,是的……不过年年夏天都这么热。”
“也是……呐,波奇酱,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7月份都这么热了,12月肯定更热吧’。”
“这,这——哈,哈哈哈哈哈——”笑话的效果超出我的想象,她笑得合不拢嘴,很快躺在地上捂起肚子,“这,这怎么这么好笑,哈哈哈哈哈——”
我微微笑着,过了一会也大笑起来。尽管已经看过很多次她的傻笑,但这一次她的笑貌莫名感染了我。
我擦了擦眼泪,问:“说起来,那个狐狸面具你还留着吗?”
“啊,那个,我,我还留着,稍,稍等一下……”她用力翻了个身,踉跄地跑到壁橱。翻找一番后,从箱子里拿了出来。她递给了我,并坐到我旁边。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狐狸面具,普通到不知道用什么特殊的语言来描述,几百日元就可以从景区路边小摊档换到一个。在灯光下,塑料有着某种巧妙的抛光效果。
无论如何端详还是觉得很普通。
“波奇酱,稍微抬抬头。”
“好,好的。”
“嘿。”面具能正正好好地贴在她脸上。她支吾了几声,就像刚刚被逮到做坏事的猫一样,虽然是主人在故意使坏。粉毛狐狸蜷缩着仰躺在地面上表示顺从。我揉揉了她的肚子。如同揉弄许久的白面团,忍不住让人于其上摁上几个手印,再重新捏合,搓出馒头供人品尝。她的身体因为瘙痒微微颤抖,并努力维持没有系上的面具不要掉下。我渐渐躺在她的肚子上,她没有反抗。我不敢彻底压下我的重量,轻轻抬着头,自然对颈椎来说很不舒服,让人梦回那些考大学埋头奋斗的日子。一只手按住我,让我放松地躺下,我侧过头来,她微微揭开面具,露出微笑。唉,怎么感觉是我被照顾了,真是的。闭上眼睛,淡黄的天花板接上庙会的蒙太奇,她穿着浴衣,给我膝枕。
远方泛橙地平线划破了白天和晚上。平缓的山道上,络绎不绝的人们讨论着刚刚结束的表演,两旁琳琅满目的小摊与游戏欢迎着游客。打气球,扔圈套奖品,点缀着紫菜和芝麻粒的黄澄澄章鱼烧,旋转吐出粉红糖丝的棉花糖机器,传统娃娃与狐狸面具与红白圆扇。我们都穿着租借来的浴衣。波奇的浴衣是我亲自挑选的,手掌大的白色樱花附着于粉色布料上。凉身着浅蓝色浴衣,绣着待食的蓝色草叶。喜多的浴衣以红黑作为主题色,暗绿色的叶子衬托着带着黄花蕊的红花。喜多手机的闪关灯未曾停断。凉拉着波奇酱去玩各种抽奖游戏。是啊,这才是节日。人们醺醺然于世界的欢乐中,节日降灵到人们身上,不是日历上标示着不用工作的数字。
凉说:“虹夏,给我买苹果糖。”
“……你不会逛庙会一点钱不带吧?”
“我的钱全花在地铁票上。”
“真是的。”
我买了四支。


IP属地:广东42楼2024-05-27 0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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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甜的苹果糖在口腔里拉起甘甜的协奏曲,一层层糖衣下轻纱般的苹果果肉挑起味蕾神经,让人忍不住小口咬下,享受崩解出的一块块糖粒。
    喜多一个贩卖节日特色纪念品的小摊前停了下来,拿起一个可爱的日本娃娃开始把玩。我们其他三人也驻足欣赏。凉拿起一个娃娃,小声点评和服可以做的更精细些,摇了摇头,随后放下,拿起另一个面具,对着我指出哪里做工不好,遗憾地放回原处。你只是买不起所以吐槽吧,我嘀咕着。我侧过头来看波奇酱。她的眼睛里反映着狐狸面具。
    “波奇酱,你喜欢这个吗?”
    “诶,啊,不是……只是……”
    “我觉得很适合你哦。”
    “是,是这样吗?”
    “试一下吧?”
    “诶?”
    我让凉帮忙拿着苹果糖,拿起一个面具,获得老板的同意后,给波奇酱带了上去。面具的邪魅驱除了固有的傻气,面具上小小的隙缝将内在的蔚蓝光和外在的橙黄光一并吞没。美容,换新发型,衣服搭配,外貌变化能够改变人的气场。但是与面具的作用相比,的确是小巫见大巫。这一刻,波奇酱确确实实变成了粉色白面狐狸。远远地观看面具表演的时候,只是把它当作表演固有的一环,一种美学表达的方式。当妖怪真正附身于自己熟悉的人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书上读到的人们依靠面具与神交流一事并非虚假。人带上面具的一刻,神灵确确实实降临于世间。
    我解下面具,并问老板:“老板,这个要多少钱,我买下了。”
    “虹,虹夏酱让你付款不太好吧。”神灵一开口,中之人就显露其真身。
    “没事啦,毕竟是我想买,怎么能让你讨这个钱呢?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听到我说这些,她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喜多也挑好了自己的东西,我们离开了摊铺,继续朝着山顶进发。我提出我小小的请求:“波奇酱,直到山顶的神社前,你能一直带着这个面具吗?放心,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的。啊,不带也没关系的。只是……”
    “好,好的……”希望不是因为她不会拒绝才答应我的吧。
    我帮她重新带好了面具,她伸出了手。我握住她的四根手指。手上汗珠的触感如此清晰。
    “哦,玩得这么大胆吗……”
    “你闭嘴凉。”
    “果然这种时候就充满了青春的感觉呢!夕阳下的奔跑什么的。”
    “穿着木屐也不适合奔跑吧……”


    IP属地:广东43楼2024-05-28 0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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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靠近山顶,人群越像保龄球瓶一样聚集一起。不小心擦碰的两人都觉得尴尬,争相道歉,害怕给别人添上一个抹不去的污点。此时的我们自然没有心情不识相地凑上去看摊位,只得尽快地向山上走去。我走在最前面,喜多排在第三位,凉殿后。我紧紧抓着波奇酱的手,用我的身体挤出一条路。她的手出乎我意料的平静。我回头看她。或许是因为面具的作用,看不到人流。在面具的罅隙里,只有模模糊糊的背影。此时的我们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模样?或许是一个黄头发女孩小心翼翼地带领她的朋友们沿着“小径”走出人海森林,如同童话故事一般。
      在鸟居下,我回过身来解下她的面具。她喘着气,眼睛一下子没有适应,用手遮挡起头上路灯的光,眯了起来,聚焦于我后,才睁开双眼,就像一朵蓝色蔷薇慢慢绽放。
      “波奇酱,已经到山顶了。”
      “啊,诶?已经在山顶了吗?”她很惊讶。
      “是啊,毕竟这座山也没多高嘛。”
      太阳已经沉没下去,依稀的星光代替尚未升起的明月宣示夜晚的主权。灯光勾勒出城市的轮廓。沉闷的白天过去了,到了夜晚,人们才苏醒过来,享受真正的热情。
      在神位前我们双手合十许下心愿。这一个场景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但我希望仍有下一次,再来一次。明年的春天,明年的夏天,以后很长的日子里。和这些我深爱着的人一起。
      至于许下了什么愿望,我已经忘了。
      “虹夏,借我两千块钱,我想去买点东西,顺便补上香火钱。”
      “哈?为什么我要……”
      “啊,前辈我刚好也有看中的东西呢。我们一起去吧。”
      “你们精力还真是旺盛。我已经快累倒了。”
      “我,我也是。”
      “平时节省的精力不用在这个时候可就没有意义了啊。”凉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吗?难道说你live的时候都在摸鱼?”
      我还是给了她两千钱。她俩就先行离开了。


      IP属地:广东44楼2024-05-29 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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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奇酱我们先找个位置坐下来吧。”
        “是,是……”
        神社的后方人烟寥寥,空出了几个长凳。我们几个趔趄走到长凳面前,“咚”地坐下。发软的小腿申诉着一整天的不易。我伸开双脚,缓和腿部的疲劳。长凳没有靠背,我只能双手撑着凳面,依靠腰部继续支撑因突然放松而微微颤抖着的上半身。而体力不怎么好的波奇酱的情况显然更不好,她试图寻找一个舒服的坐姿,但无论如何调整都觉得十分别扭,只能用最为熟悉的佝偻姿势休息。黏糊糊的感觉趁着安静的短暂时光又回来了。
        “好想回去洗个澡啊。”
        “是啊。”
        我回头看着她。她的脸和远处的路灯重叠在一起。光晕包络着她。即使是凶狠的疲惫,经过蓝眼睛的过滤后,都散发着柔和的光。一滴汗珠沿着脸颊滑落滴下。脸上的绒毛在灯光的照耀下清晰无比。一瞬间我仿佛梦回了居酒屋前。真正的降临。
        她发现我正看得入迷,吓得立刻挺起身子。
        “虹,虹夏酱,怎么了吗?”
        “啊啊啊,啊没事,我只是……呃,那边有个雕像,我在看那个雕像,喏,就是那个,”我指着那边的雕像,“是的,我在看那个雕像而已,就那样,是的……”我胡言乱语试图圆场。她好像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她重新蜷缩起身体,身体微微颤抖。
        “那个,波奇酱,要不要我……呃……我给你膝枕?就是,让你舒服点……”我的身体抖得厉害。
        “啊,呃……啊?”她瞪大眼睛,“膝、膝枕吗?虹夏酱的膝枕吗?”
        “对,膝枕,我看你坐的很不舒服,所以就想,呃,你躺着可能更舒服一些,什么的……”
        “真、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我向右挪动一个身位,拍拍我的大腿。“这是给波奇酱准备好的枕头哦。”
        “真可以吗?”
        “真——的。”
        “诶,诶嘿嘿嘿嘿嘿……我、我不客气了。”她顺势躺下,枕在我大腿上。我们的眼睛对接上了。
        她的脸上同样有着微小汗珠,但这次没有惨白的底色,即使冷光灯在她脸上营造脂粉的效果,但健康的红润仍然宣示自己的主权。不过随后,羞涩的红旗就覆盖在白皙的皮肤上。她的眼睛开始乱飘,寻找合适且不尴尬的聚焦点。我感觉我的脸在发烧。不能再看下去了。她侧过身来,闭上了眼睛。她那漂亮的耳朵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抬起手,想抚摸她的头发,但害怕这是否显得太过亲密。我的心脏乱撞。我察觉到她的不安。我还不想打扰这片刻的宁静。
        她先开口了:“虹夏酱……”
        “嗯哼。”
        “能唱首歌吗?”
        “嗯?”
        “就、就是唱歌,呃,你看,夏天嘛,多适合唱歌……呃不是,夏天和唱歌好像没什么关系(小声)……我想、想听你唱歌,因为没听过——”她等着我的反应。
        “嘛,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唱歌不怎么好听,真要听吗?“
        “是、是!我想听。不用唱出也可以的,哼歌也行。“
        “嗯,要找一首夏天主题的曲子呐。我想想……summertime怎么样?“


        IP属地:广东45楼2024-06-06 0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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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只要是你唱的我都、都可以!”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就开始了,只要不嫌我大白嗓就行。”
          君の虜になってしまえばきっと
          この夏は充実するのもっと
          噂のドリーミンガール、忘れないで
          でも気持ちを伝えてしまえばいつか
          この夢は覚めてしまうだろうな
          青い影が揺れる
          ……
          周围的空气似乎随着歌声流动起来。微风拂过,携走身上残余的点点不快,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揉捏我的面庞。我闭上了眼睛,微微抬头,感受夏日女神带来的欢欣,似乎我自己也聆听起来自自己喉头的歌声。我还没有听过记录下来的自己的歌声。说不定很悦耳的?说不定。
          “嗯,唱完了。“
          膝上意犹未尽的她愣了愣,不敢相信就这么结束了,随后急忙说道:“我,我觉得虹夏酱的歌声很好听!“
          “真的吗?谢谢你的夸奖。“
          “不是恭维话哦,是真的很好听!如,如果虹夏酱不是鼓手位的话,完全可以在live上献唱一首啊。“
          原来我唱歌真的还可以啊。
          “太夸张啦。但我很开心,还没有人夸过我唱歌好听。“
          “以、以前没有唱给别人听吗?“
          “和朋友去KTV唱过,不过对自己的声音不自信所以唱的也不多……平常基本上都是自己哼歌。”
          “也就是说,我是第一个完整听完虹夏酱唱歌的人吗?”
          “大概是吧?”
          “诶,感觉好开心。”
          “又被波奇酱夺走一个第一次呢。”
          她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好像并没有发现。
          我伸出手,捋了捋她的刘海,露出她白皙的额头。我分不清手上的汗是谁的。我想用我的额头触碰她的额头,但是姿势不允许,我也不允许。她看着我,我躲避她那温柔的目光。汗珠顺着眼角流下,刺痛我的眼睛,我用手揉搓,但越揉越痛,只能闭上眼睛,缓解疼痛。
          “……虹夏酱……”
          “嗯?”我半睁眼睛。
          “我、我、我、哈,我来给你膝枕吧!”她立马用手遮住羞红的脸,“啊啊啊啊,好羞耻,忘了我的提议吧,我什么也没说过。”
          我努力撑开双眼,“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哦。想给我膝枕是吧?”
          “……系的……”糟糕,她快翻白眼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就……来吧?”
          “……真的可以吗?“明明是你邀请我的吧!
          “当然可以啦?吉他英雄的膝枕是多少粉丝梦寐以求的啊。”
          “诶嘿,诶嘿嘿嘿……”
          我们交换了位置。如果说姐姐的腿像是带着护套的木棍的话,那么波奇酱的腿如同塞满棉花的布偶,令人怀疑这双腿是否真的能支撑舞台上长久的表演。颈椎终于盼到了它的下班时刻,舒舒服服地瘫坐在腿上。神经将颈椎兴奋的消息转递给眼睛,我闭上了双眼。眼翳下,紫色与橙红色的图案交错在一起,向着中心点收缩,又在某一瞬间散射出去,如同春天那些导致你迟到的路边鲜花。我重新睁开眼睛。脸上的绒毛在背光下退隐到阴影中,蓝眼睛的底部不再折射外物的轮廓。但这就是我熟悉的脸,记忆中最清晰的脸,无数日月重叠下的脸。谁说不可能在现实中找到记忆的图景呢?
          我再次伸出手,触碰到她的脸颊。她的脸是冷的,似乎穿越了时空。像投下一颗石子,我的内心泛起无数涟漪。在水波的顶点,是幸福,在水波的低点,是不安。为什么两种感情总是一起出现呢?她眨巴着眼睛。我重新感受到我的手。我明白了,我担心着失去眼前的一切,就像那些明明手持大把钞票,但仍感到忐忑的吝啬富人一样,一场股票市场的危机可能就带走他们的一切财富。只要时间一过,她的双腿传递出酸痛的信号时,这一切都会结束,如同剧终。“おわり”三个大字在观影者心中划下间隔,一部好电影的观影记忆无法被抹去,之后的观看也不过是反复涂抹最初的记忆。我竭力不去想,那种可能性像是深渊一般,只要去想象,就会在其中自由落体。如同在睡梦中一脚踩空,猛地惊醒。是的,以后还会有很多次,但我们难道不是每晚都会去睡眠,却做着不一样的梦吗?仅此一次的梦幻,在这一刻我能改变世界,独属梦幻的世界。她握住我的手,贴近她的脸颊,闭上双眼。我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像后来无数次那样。她的手,她的脸,她的发丝,从光晕的背景下浮现出来。她还是如此的美丽,但梦幻仿佛借助我眼睛的窗口,踮起脚,离开大脑的房子。就像在live上某个高潮后的某个瞬间,突然间,意识被抽离出来,周围的一切化作影像,队友观众都与你无关。心中的迷茫督促着你赶快结束这一切。你不知道为何想要逃避。难道是疲惫吗?对所有一切的疲惫吗?一切都在下坠。
          “虹夏酱……怎么样?”
          “……嗯……很舒服。”
          “太好了。”
          她松开了手,我的手慢慢滑落。我调整着我的呼吸。
          我想一直这样躺着。
          但这是不可能的。
          随着呼吸频率平稳,耳边心跳声也如回声一般渐渐消失。她越来越清晰。困意消失了。此刻我只能看到她的下巴和颈脖。汗水在下巴汇聚成滴,滴到嘴唇上,咸涩的味道让舌头火辣。突然间,眼前的一切换上了新的面貌。就像一位盲人突然恢复了光明。一切都如此熟悉,不过有些许不同。是的,我被我的世界困住了。到处都只有我自己的幻影。难道我不自私吗?我处处考虑着她的感受,那真是考虑她的感受吗?我何尝不是被我心中的她的形象所困?那里,不就有她的世界吗?我,可能,害怕那个世界。但是那个世界就在那里。
          我想要确认,我想抵达她的内心,她的世界的深处。
          我起身,将她反压在榻榻米上。双目对视着。
          “波奇酱,你应该说出真心话了吧。”


          IP属地:广东46楼2024-11-17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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