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朝霞,八丈岛上唯一的家族,时代繁衍生息在这个小小的岛上。从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婴开始,他们的族人渐渐壮大起来,就像是漫山遍野的红色山茶,在绿叶的簇拥中招摇地展开一片柔软的红。
山茶,又是山茶,本为纯真无暇的花朵,却在这里,像那花开叶落的盛放在黄泉路上的曼殊沙华一般开得妖艳残酷,包围着几乎垂直而下的瀑布。
鹅卵石墙也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一般笔直地伸向远方,在雨后潮湿的空气里,它阴森得令人发抖。
我小心地提着书包的袋子,警惕地用余光瞟着那个藏在电线杆后面的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红色的大衣,在瑟瑟的秋风中显得过于单薄,她带着口罩,从左边颧骨一直拉伸至右边颧骨,几乎遮了她半张脸。
环绕在那个人周围的气场,是诡谲的扭曲,她的眼睛半眯着,有着说不出的恐惧。
“秀一!”突兀的,身后有人拍了拍我的头,我下意识地往前闪了两步,身后随即传来了一串并无恶意的笑声,“秀一好笨啊!”
“三四?”我回过头,朝霞 三四毫无形象地大笑着,露出六颗洁白的牙齿,她是小我一岁的妹妹,分家的叔父的女儿,“你怎么在这儿?”
“喂,过来。”她突然很神秘的拉过我,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却扯着我的书包就跑。
“三四!你干什么?!”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只是笑着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我不经意间瞥见她柔软红润的嘴唇。
“呼。”她拉着我在学校门口停下,长吁一口气,朝我露出一抹开朗的笑。
不知怎的,我脑中却突然闪过昨日午后那个灿烂的后院,开得正盛的红色山茶花。
菊千代。
像是要甩掉什么似地,我双手撑着膝盖,小幅度地甩甩头,三四先是诧异,随即又变为理解的笑容,她凑过来,小声地说:“贤二他,又扔下你一个人去打棒球了?”
“···没有。”我摇摇头,直起身来,因为剧烈的运动,我本身就不好的喉管又像个风箱一样有些“呼哧呼哧”了,我看着她黑洞一般深邃的眸子,问道,“为什么拉我跑?有什么事吗?”
“秀一!你这笨蛋!”三四一脸可笑的神情,随即她神秘地伏在我耳边低声呢喃着,说,“那个,是裂口女啊。”
裂口女?!
我一惊,往后退了一步,才发现三四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她的嘴唇有些发白,迟疑地开口说:“我也是听五藏哥说的,躲在电线杆后面,还带着口罩的女人,是裂口女,要小心啊,秀一。”
她只留下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就转身跑向了教学楼,我有些发愣,直到自己被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
不出所料,今天仅是老师发放从本州寄来的信件而已,我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三四她们(也就是初中部一年级)正在上体育课,她很轻松地翻了一个后空翻,从同学的欢呼中不难看出她又得了高分。
对于我这种体育万年重考生来说,这样的成绩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我有些嫉妒地看着被众人的艳羡目光簇拥着的三四,恍惚间竟觉得她正是那绿叶丛中鹤立鸡群的红色山茶。
山茶,黄八丈,菊千代。
菊千代···菊千代······
菊千代。
这天过得很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早上三四的奇怪言语和藏在电线杆后面的所谓裂口女之外,今天可算是平淡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