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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那妇人来门前挂帘子,有一人从帘子边走过。这妇人手里拿竹竿不牢,失手正打在那人头巾上。那人正要发作,回过看时,是个妇人,变作笑脸。那妇人笑曰:“奴家时手,官人休怪。”那人曰:“不妨事,娘子请尊便。”却被隔壁王婆见了咲曰:“谁教大官人在屋簷边过,打得好!”那人曰:“是我不是,冲撞娘子,休怪。”去了。原来这人是阳谷县一个破落户的财主,在县前开个生熟药铺,自幼好拳棒,近来发迹,满县人都怕他,覆姓西门名庆,人都称他做西门大官人。那西门庆复转入王婆茶坊里坐下,问曰:“那妇人是谁妻小?”王婆曰:“街上卖烧饼的武大郎妻子。”西门庆咲曰:“莫不是三寸丁谷树皮?”王婆曰:“正是了。”西门庆曰:“好一块羊肉,怎的落在狗口里?”王婆曰:“自古道:‘骏马常驮痴汉走,巧妻每伴拙夫眠。’”言罢,西门庆辞去。次日,又来王婆店里,取出一两银子,递与王婆曰:“干娘权收茶钱。”王婆曰:“何消得许多。”西门庆笑曰:“只顾收去,我有一件心事,你若猜得着,输你五两银子。”王婆曰:“你一定是望隔壁那个人。我猜得是不是?”西门庆笑曰:“不瞒你说,自从见了他一面,恰似收了我魂魄一般。只是没个道理入得脚。”王婆咲曰:“但凡风月中事要五件俱全。第一件潘安的貌;第二件驴驼大行货;第三件要似邓通有钱;第四件小就要绵里针;第五件要闲工夫。此五件都全,这事便成。”西门庆曰:“实不相瞒,你说这五件我都有。只作成我自重谢你。”王婆曰:“这妇人原是清河县大户人家讨来养女,做得一手好针线。大官人可买一疋白绫绢,再用五两好线。老身过去与他说知:‘有个官人,与我一套送终衣服,特来借历头,捡个好日,去请裁缝来做。’他若说肯代我做,‘休要呌裁缝。’我便请得他来我家,整一席酒食请他,你到第二日,齐整打扮了,咳嗽为号,说道连日不来我家,我便出来请你入房里去。他若是见你不动身时,这事可成。”西门庆曰:“好计!”王婆曰:“休忘了许我你谢礼。”西门庆曰:“但得一片橘皮吃,莫便忘了洞庭湖。”就去铺上买了绫绢,五两好线,五两银子送与王婆接了。
  次日,王婆开了后门,走过武大家里来。王婆曰:“娘子家里有历日麽?借我看一看,要选个裁衣吉日。”妇人曰:“裁甚衣?”王婆曰:“便是老身十病九痛,却得一个财主,与我一套送终衣料,老身要做起,裁缝不肯来。”妇人笑曰:“奴家拙手与干娘做,何如?”王婆曰:“久闻娘子好手针线,只是不敢相烦,若肯助工,明日到寒家起手。”妇人曰:“我明日便来。”婆子称谢去了。当晚,回复了西门庆的话。次日王婆等候。那妇人见武大出去了,从后门过王婆家里来。那婆子欢喜,接入房里坐下,吃了茶果,便取出绫绢来。妇人裁完了,便缝赶来。婆子喝采曰:“好手叚!”缝至日晚,便请酒饭。回去恰好武大归来,那妇人拽开门,武大见老婆面红,便问:“那里吃酒来?”妇人曰:“便是隔壁王干娘,央我做送终衣裳,安排点心请我吃。”武大曰:“不要吃他的!我们也有央及他处。”妇人曰:“正是。”
  次日饭后,武大自出去了,王婆便过来,请去他房里,取出衣服,缝到日中,只见西门庆带顶新头巾,穿一套好衣裳,带几两碎银,来到王婆家里,咳嗽一声,王婆出来咲曰:“原来是施主大官人。请时里面看一看。”把西门庆袖子扯进房里,指着妇人曰:“这个官人便是与老身衣料的。”那妇人起身向前礼了。王婆曰:“就是这位娘子与老身做。”西门庆把来看曰:“这位娘子真好手叚!”妇人曰:“官人休笑。”西门庆问曰:“这位娘子是谁家宅眷?”王婆答曰:“便是我隔壁武大郎的娘子。”西门庆曰:“小人只认得大郎,却是个经纪人,真会赚钱。”妇人曰:“拙夫是没用人,休得取笑。”王婆曰:“娘子,你识得这位官人麽?”妇人曰:“奴家不认得。”王婆曰:“这位大官人是本县财主,叫做西门大官人。家里有财有势。”那妇人只低头缝针。王婆便去点茶来,与两个吃,觉眉目送情。王婆曰:“大官人不来时,老身也不敢来府上相请。难得这位娘子在这里,官人做个主人,替老身与娘子浇手。”西门庆取出五两银子递与王婆,备办酒食。妇人曰:“干娘免劳。”只是口说,却不动身,将眼偷看。西门庆见了心中大喜,不多时,王婆买酒鸡肉,打扮齐整叫:“娘子,且收拾,吃一盃酒。”妇人曰:“干娘自便相待大官人,奴家却不当。”婆子曰:“正为娘子浇手,如何说这话?”三人坐定,把酒来斟。西门庆拿起酒盏来曰:“娘子满此盃。”妇人谢曰:“多感官人厚意。”接酒来饮过了。王婆又斟上酒,西门庆曰:“敢问娘子青春多少?”妇人曰:“奴家虚度二十五岁。”西门庆曰:“小子痴长五岁。”王婆曰:“大官人宅里枉有许多,那里讨得一个比得这娘子?”西门庆曰:“小子命薄,不曾招得好的。”王婆曰:“大官人先的娘子可好?”西门庆曰:“若是先妻在日,家中有主。”那妇人问曰:“官人没大娘子几年?”西门庆曰:“小人先妻没了三年,家事七颠八倒。小人只得出来。”那婆子笑曰:“大官人,你养的外宅在东街上,如何不请老身去吃茶?”西门庆曰:“张惜惜是个路妓之人,我不喜欢他。”王婆曰:“也有中官人的麽?”西门庆曰:“只恨我缘分薄,自不撞着。”王婆曰:“正好吃酒,又筛没了。”西门庆曰:“只顾买来。”婆子笑曰:“我直去县前买一瓶好酒来,你两个不要动身。”王婆出来,関了房门。两个自在房里,便斟酒来劝,那妇人将袖子在桌上一拂,那双筯落在妇人脚边。西门庆伸手下去拾,便去妇人脚上捏了一下。妇人笑曰:“官人!你有心要勾搭我?”西门庆跪下曰:“只求娘子见怜小生。”那妇人便把西门庆搂起,当时两个就在王婆房里,脱衣解带,共枕仝欢。二人云雨才罢,正欲各整衣带,只见王婆推开房门入来曰:“我请你做衣裳,不曾叫你来偷汉子。武大得知,必连累我,不如我先去出首。”回身便走。那妇人扯住曰:“干娘饶恕我二人罢。”西门庆曰:“干娘低声。”王婆笑曰:“若要我饶恕,都要依我一件事。”那妇人曰:“便是十件,奴也依随。”王婆曰:“今日为始,瞒着武大,每日来此,不要失约。”妇人曰:“却依干娘便了。”王婆曰:“大官人,这事已完了。所许之物,不可失信。”西门庆曰:“干娘放心,岂敢失信。”三人又吃了几盃,那妇人起身曰:“武大将回,奴家后门回去。”王婆对西门庆曰:“好手叚麽?”西门庆曰:“端的亏了干娘!我到家里,便取一锭银子送来与你。”相辞去了。那妇人两日过王婆家来,和西门庆恩情似漆,心意如胶。不到半月间,街坊邻舍都知了,只瞒武大一个。
  本县有个小厮姓乔,因父做军在郓州生养,名叫郓哥,生的乖觉。自来只靠卖些时新果子,常得西门庆赍发钱米。那日提着一篮雪梨,来寻西门庆。有傍人说:“你要寻西门庆,在紫石街上王婆家里。”郓哥提了篮儿,直奔茶坊里去。婆子问郓哥:“你来我家做甚麽?”郓哥曰:“来寻西门大官人说句话。”望里面便走。那婆子扯住曰:“小猴子,人家各有内外。”郓哥曰:“我去房里便寻出来。”婆子曰:“我房里那得甚麽西门庆?”郓哥曰:“干娘,你真个要我说出来,只怕卖烧饼的哥哥发作。”王婆怒曰:“诬说放屁!”揪住郓哥,打了几下。便把雪梨篮丢去。郓哥指着王婆骂曰:“老咬虫!我去说与他知道!”出来提了篮儿,迳奔来寻这个人。正是:从前作过事,没兴一齐来。且听下回分解。
  注:
  軃:同亸。
  筯:同箸。


IP属地:河南31楼2023-01-19 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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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回 王婆计赚西门庆 淫妇药鸩武大郎
    那郓哥被王婆打了,没出气处,迳来街上寻武大郎。把根由从头说起,武大曰:“如今我去捉奸,如何?”郓哥曰:“你原来没些见识。那西门庆了得,捉他不得,反吃顿拳。”武大曰:“却怎的捉他?”郓哥曰:“你今日回去,不要发作。明日少做些烧饼出来卖,我在巷口等你。若见西门庆入去时,我便来叫你。我便先去惹王婆,他必来打我,我便顶住那婆子,你便奔入房去。”武大曰:“有理。”便归家来,并不说起。次日饭后,挑了担儿出去。这妇人便过王婆房里来等西门庆。郓哥街上撞见武大曰:“你只看我篮儿撇得来,你便奔入去。”郓哥提篮走入茶坊里来骂:“老猪狗!你昨日做甚麽打我?”那婆子大怒,揪住郓哥便打。郓哥把篮儿丢出街上来,就把王婆顶在壁上。武大撞入茶坊里。王婆见武大来,急叫曰:“武大来了!”两人正在房里做勾当,听得便钻入床下去躲。武大抢到房门边呌曰:“你们做得好事!”妇人顶住房门,叫西门庆来打武大,夺路出去。武大却要揪他,被西门庆一脚踢中武大心胸,扑地便倒。西门庆直走了。郓哥也去了。王婆慌忙扶起武大,只见口中吐血,便叫那妇人把汤来灌醒。两个便从后门扶归床上睡了。
      次日,西门庆打听得没事,依前来和这妇人做一处。武大被打五日,不能勾起。整日叫老婆不应,只见他浓籹淡抹出去归来。武大气得发昏,叫老婆来分付曰:“你教奸夫踢伤我的心,你们却自快活。我死后,武二回来不肯干休,你若伏侍我好了,他回来时,我都不说。你若不顾我时,待他回来,却和他们说话。”妇人听了,也不回言,却来对西门庆、王婆说知此话。西门庆听罢,吓出一身冷汗曰:“怎的好?”王婆曰:“你们却要做长夫妻,短夫妻?若是做短夫妻,只就今日分散,等武大好了起来,与他陪个不是。武二回来,都没言语。等他再差出去,又来相约。这是短夫妻。若是长做夫妻,教娘子赎一帖心疼药,却把些砒霜放在里面,把他毒死,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武二回来,那里知得。待夫孝满,大官人娶回家来。这个是长远夫妻。”西门庆曰:“此计神妙。”即去包药并砒霜来付与王婆。王婆曰:“大娘子,我教你下药的法度。如今武大教你看活他,你便把些小心伏侍他,他问你讨药吃,便把砒霜调在药里灌将下去,他必然肠断,大叫一声。却将被盖住,预先烧一锅汤,煮着抹布。他若七窍流血,口唇上有牙齿咬痕迹,却将抹布揩尽了血迹。”那妇人曰:“只怕奴家手软。”王婆曰:“你可敲壁子,待我来打点。”西门庆曰:“你们用心整理。明日来讨回音。”辞别去了。
      妇人回家,坐在床边假哭。武大曰:“你哭甚的?”妇人拭泪曰:“我要赎一贴药来医你,只怕你疑忌我,不敢去赎。”武大曰:“你救我,好把前事一笔都勾。快讨药来救我!”那妇人将药与武大看了曰:“太医教你半夜里吃了发汗。明日便好。”妇人下楼点上盏灯,烧了一锅汤,半夜里把那贴煎了,酾在碗内,把砒霜参在一处,送上楼来,扶起武大,便把药灌。武大吃了一口说:“大嫂,这药好难吃!”妇人曰:“只要病好。”武大再吃第二口时,被那妇人都灌下去,便放倒睡。武大曰:“吃下这药,肚里疼将起来,当不得了!”那妇人扯过被来便盖着曰:“太医分付,我替你发汗。”武大再要说时,这泼妇便跳上床来,骑在身上,紧紧按住被。武大嗳了两声,断肠死了。妇人揭起被来,见武大咬牙切齿,七窍流血,忙跳下床敲那壁子。王婆听得走将过来,便提抹布上楼,先把武大唇上血迹抹得干净了,扛下楼穿了,将被盖在尸上。王婆自回家去。那妇人假哭起来。到次日五更,西门庆来问王婆,王婆报知,西门庆取银子与王婆买棺材。王婆曰:“团头何九叔,他是个精细的人。只恐他看出破绽,不肯入殓。”西门庆曰:“我多把银子买他便了。”王婆曰:“大官人不可迟悮。”西门庆去了。王婆买了棺材、香烛、纸钱回来,邻舍坊厢都来吊问,那妇人掩面假哭。众邻舍明知此人身死不明,不好问他,各自散了。王去请团头何九叔,九叔先拨火家来整顿。自己已到巳牌时分,正走至紫石街头,迎见西门庆叫曰:“何九叔那里去?”九叔答曰:“小人去殓武大郎尸首。”西门庆曰:“借一步说话。”何九叔跟着西门庆来酒店坐下。西门庆叫酒保排酒食来,西门庆取出十两银子送与何九叔,九叔曰:“小人无功,何敢受赐?”西门庆曰:“九叔若去收殓大郎尸首,凡事周全遮盖。”何九叔曰:“此是小事,有甚利害,如何敢受?”西门庆曰:“九叔不受,便是推却。”何九叔惧怕西门庆是个刁徒,只得受了。西门庆自去。何九叔寻思:“我自去殓武大郎尸首,却是怎地与我许多银子?此事必定蹊跷。”来到武大家里,只见武大老婆假哭出来曰:“不幸拙夫心疼病死了,撇得奴好苦!”九叔看了那人模样,暗思想道:“原来武大讨着这妇人!西门庆这十两银子,在此来历可疑。”遂将武大尸首揭起千秋旙看时,大叫一声,望后便倒,只见口里喷出血来。但见指甲青,唇口紫,面皮黄。正是:身如五鼓含山月,命似三更油尽灯。
      全像水浒传五卷终
      注:
      籹:装。
      新刻全像水浒传卷之六


    IP属地:河南32楼2023-01-19 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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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吉林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23-12-27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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