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蜂躺着，并不闭眼，谁知道，倘若睡了，能否再睁开呢？静静的看着夜一的脸，虽然已见过不下千遍万遍，早已刻入心中深处，但这个人，千年万年，永不厌倦……沉默许久，碎蜂忽然开口，“夜一……明天，我们去哪里？”夜一一时不能体会她的意思，哑然无语。

碎蜂续道:“我不想留在这里，带我去看这个世界吧……这世上，我还有太多事物不曾见过，太多事情不曾做过。我其实……一直很想任性一回的……和夜一一起，即便只有万分之一。”墨瞳凝视着夜一朦胧的眸，“我不是心甘情愿成为死神的……夜一你知道……”

她只是为她，命中的信仰，其实也是情愿担负责任的唯一理由，“在这里，我只愿自己不是尸魂界的死神，不是隐秘机动的所谓总司令官，不是二番队队长，只愿意，是初遇你时的蜂绡棱……我一直想这样……”夜一强忍悲痛，把她的手合在双手掌心，触感冰凉。

碎蜂反手握住夜一的手掌，垂下眼眸，而后抬起，佯装微笑，只是却已经泪眼模糊，“夜一，你还没有说要带我去哪里呢？”夜一举目远眺窗外，只是混乱的思绪怎么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也只有把问题还给碎蜂，“你说吧！哪里都随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她其实不愿意去想，这是她最后的心愿。碎蜂一笑:“夜一，你很懒啊，一直都是……以后……”在此断掉，没说下去，想了一会儿，“我想去看海……”“海？”“嗯……”碎蜂轻笑，“你知道，尸魂界，那里，没有海呢……”这双眼睛，能看到的东西，还有多少？

“夜一会去吗？”最后是询问。“说什么傻话？只要你想去的地方……天之涯，海之角，我陪你……”生死相伴，地狱天堂，不会再让你，一人孤单……碎蜂咽下苦楚，“铛……”悠长的钟声，十二声响，时针正指正午十二时的点刻，时间有时就是快得如此让人措手不及。

碎蜂作势起身，“说起来，也该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吧？”夜一微怔，这时候，她竟然仍有心思想这个？也许是真的饿了吧。一手按下她的肩，“我来吧。”如今她这副身体，如何忍心她再操劳？不顾碎蜂反对的手势，转身入了厨房，一个人时，碎蜂不在，心情却更悲哀。

夜一做着她生疏的家务，情不自禁留下泪来。这才明白，或许碎蜂她也只是想到这里，肆无忌惮的流一次眼泪吧？在对方看不见的角落，落下的泪，一个人尝。分心他顾的结果，即使是死神也是一般。刀锋一落，“啊——”左手冰冷的异感，右手下意识捂着左手食指。

从不知道，区区义骸，也有这样让人上瘾的痛感。鲜血自指缝流淌，触目的鲜红。食指放入口中，不确定那种腥甜是否就是鲜血的味道。不自制，想起那日碎蜂倒在血迫中，自己的无可奈何，愧疚与心酸纠结甘肠，久久婉转。这双手，不能救她，要来又有何用？

悄悄出了厨房，原想逃过碎蜂视线，找药箱包扎时，还是让碎蜂看见了。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满目的心疼。不理夜一的固执，拉着她的手，让她在沙发坐下。自己熟念的从大厅翻出药箱，取出崩带药物之类，默默替她包扎。用盐水替夜一清理伤口时，吓了一跳。

然后一直低着脸，认真且温柔。夜一不由看得呆了，一直以来想要的，不过是这一低首的温柔，原来就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想到不知再过多久，再也不会有人如此待她，心痛凄然，更甚指间的伤口。“怎么这么不小心？”直到此时，碎蜂才有余力与夜一说话。

夜一醒过神来，含糊应道:“只是一不小心走神了而已……”说这句话，有些不敢看她。“你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大意？伤口很深啊……”夜一脱口答道:“你知道……”碎蜂手中动作一止，明白了，原来是为了她的缘故。放下棉签，开始继续替夜一包扎。

夜一话一出口，就已后悔，心里揣测，自己或许说错了话，这时候，不该把责任全推予她，“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为什么道歉？”碎蜂平静的说，“这不是你的错……”碎蜂喟叹一声，“夜一……这样的你，叫我如何放心得下？”已然有要舍她而去的意思。

夜一蹙眉，有点生气，“我不要你放心我！我情愿一直任性，一直受伤，一直流血……回来时让你担心，让你给我治伤，让你给我安慰……只要你在，我不要你放下我……所以，不要放下好吗？”语气近乎哀求。碎蜂苦涩一笑，“什么时候，你可以不再任性？”

“什么时候，你可以照顾自己呢？你这样……我，我走得……”眼眸胀涩，再说不下去。“我不要，”夜一冷道:“不要提这个好吗？我怕……”我怕我会发疯的……碎蜂在她指上打一个节，微笑，“好……不说了。”收拾医药，临转身时，却让夜一从身后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