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寿药房的账簿不算卷帙浩繁，但看得久了，业已是初冬时序，仍觉同千篇一律的霜雪，左顾右盼皆很乏趣。待善终时，是雪后初霁，我往翊坤宫，与裕妃不期然狭路相逢。退避自是多余，迎锋——却觉裕妃一贯装腔作势，来日指不定传出甚么蜚短流长。）
（却不是我料想的擦肩，裕妃直言不讳二字掷地有声，好像口舌见长了。）
裕皇贵妃好大的火气呀，（莹莹笑色与雪光辉映，不疾不徐逼近，正欲言说，侧身露出小黄门小心翼翼捧在怀里的账簿）本宫恰巧才替昌靖皇贵妃清查干净寿药房的账目，去寻她做个终了。（自氅衣下抻臂翻看账册，故作幽声）不过说来也怪，本宫记得伊始清查寿药房犯事的宫人时，也是有你的。
（有些话毋需高声，也能撩动人心）不过查账的时候，怎又不叫你同道呢？（我心中不兴波澜，但她膺间必有揣测）看来是靖妃对你不够放心呀？不然，怎么连英妃都够得上的事，却没有你的影儿。（提步欲去）原是你尚且不如她呢。
6.

仅是这些么，裕妃？（噙笑问，去诱引英妃的怪诧与好奇。）
（靖妃麾下算得“人才济济”，即或是块槃木朽株，亦打磨得很有成色，几近不见原貌。而从属里，人心是涣散的，抑或说人心皆有欲求，而逐名逐利矛盾有时，今日比肩骈行的，未必不是明旦分道扬镳的。）
（她们情深谊重，能度几番风浪，经得住里番挑拨？）
是说穆英皇贵妃您办事得力，如今比裕皇贵妃更得昌靖皇贵妃信重，还有咸福宫里的贞皇贵妃，瞧着也比裕妃要得力些。
（英妃做和事佬，比我驾轻就熟，一见我与裕妃之间明嘲暗讽，遂连忙拨开话，婉拒，不用深谢了）还是先去看看昌靖皇贵妃罢，听说还是老样子，总不见好。（一行人遂又噤声住口往翊坤宫正殿，好似甚么也未发生。）

（疏疏落落细雨霁后，晴光璨然、穹宇澄澈如碧洗。景阳宫苑内，丛菊隐隐约约孕出蓓蕾花苞，风寂寂悄悄撩过，仿佛闻些清苦气息。徐然掸衣，端正鬓角，匀整钗环，方不疾不徐往长春宫去。）
（照壁后，人声幽微，是裴氏殚精竭虑而筹的集善会，入目不过堪堪数位。欲对宫嫔巧施诡诈之术，自当不似诱哄童稚小儿轻而易举。逡巡诸丽姝神色，复笑睨座上裴氏）好热闹，险些要贻误了，不耽误你做善事儿吧？（目色凝看裴氏故作严整的妆面，故作仪态从容，假使殿中来者无意共她协契成事……）
（明日当有一出笑谈。如是思酌，好整以暇入座，遍看丽姝少一人）昌靖皇贵妃还未到么？
（毋论是怎样的迟，抑或怎样的早，皆牵系与裴氏或深或浅的交谊。她也并非是驽钝的，谙知请靖妃坐镇，以照慈为挟，我终归会束手就范，为她拾薪添花。）
（但我仍是憎恶的，憎她两面三刀，卖弄楚楚应怜的姿色，既媚君王也愚嫔嫱；憎她不择手段以儿嗣设局，险恶居心岂堪称善德？照慈行善，我自有万贯财帛聊供她抚恤众生疾苦，她不应俯首、追随在裴氏的裙尾，求母亲与裴氏前者呼、后者应。）

（集思广益、群策群力伊始，合该是有志同道合的朋俦。我与裴氏非亲非故，更因宫闱权名利欲纷争倾轧，自元年至今，本就浅淡的缘分更是分崩离析，是如今针锋相对的境况。）
（哲妃惯爱与人为善，婉妃有所求，她也欣然有所应。至若襄妃，同为坤宁、翊坤门庭麾下臣属，有协契相帮的根坻。我与英妃之间总横亘着和别人生的龃龉，譬如我与裕妃锱铢相较相争，又譬如刻下她替裴氏想方设法。）
不是各抒己见么？怎么——（斜眄英妃一副）穆英皇贵妃还要做我们的主？（岳察自景治始颇受帝王眷宠，毋论是前朝林桢干挺秀，抑或内宫恩擢赏睐。亦无外被裕妃、婉妃视作可靠倚凭的“挚友”。但裴氏似乎忘了，今日应她低声下气地“求”，而非高高在上地“令”。）
婉妃，你心中一清二楚，我此行为怀广公主而来，公主心里想甚么，我便替她做甚么。至若游说母族出资捐援财帛，那你真是打错了主意。
（毋论婉妃的嫡亲血脉，抑或表支旁系的亲眷，设使着意自其荣宠里分匀羹食，很该竭心尽力替婉妃分忧纾难，而非留她在内宫接力，妄图自各名门望族之势，装点门楣。）

（集思广益、群策群力伊始，合该是有志同道合的朋俦。我与裴氏非亲非故，更因宫闱权名利欲纷争倾轧，自元年至今，本就浅淡的缘分更是分崩离析，是如今针锋相对的境况。）
（哲妃惯爱与人为善，婉妃有所求，她也欣然有所应。至若襄妃，同为坤宁、翊坤门庭麾下臣属，有协契相帮的根坻。我与英妃之间总横亘着和别人生的龃龉，譬如我与裕妃锱铢相较相争，又譬如刻下她替裴氏想方设法。）
不是各抒己见么？怎么——（斜眄英妃面廓）穆英皇贵妃还要做我们的主？（岳察自景治始颇受帝王眷宠，毋论是前朝仕林桢干挺秀，抑或内宫恩擢赏睐。亦无外被裕妃、婉妃视作可靠倚凭的“挚友”。但裴氏似乎忘了，今日应她低声下气地“求”，而非高高在上地“令”。）
婉妃，你心中一清二楚，我此行为怀广公主而来，公主心里想甚么，我便替她做甚么。至若游说母族出资捐援财帛，那你真是打错了主意。
（毋论婉妃是叶何氏的嫡亲血脉，抑或表支旁系的亲眷，设使着意自其荣宠里分匀羹食，很该竭心尽力替婉妃分忧纾难，而非留她在内宫借力，妄图以各名门望族之势，装点门楣。）

（始自咸亨四年，椒宫兰掖内渐次有辅翊中宫的嫔御下赐主殿正位，时婉妃见宠乃承掌得长春宫。至今，理应得心应手，面对棘难、峻急自有处置的章法和决断，可今朝旁观，她毫无成事的头绪，亦全然不记得自己冠冕堂皇的名目，乃为诸皇女谋名取利。）
不自量力，（轻嗤着，拨弄茶盏）装模作样。（衔笑赓续，哪怕靖妃与我比邻，她也没能耐使我俩相安释嫌。）说了这半晌功夫，你究竟想我们替你做甚么？
（摸不清症结，张口乱嚷些套话，便企图取信我等。）是要人替你办事，还是要钱财，还是出主意做决断？（宫闱内帝姬们金尊玉贵，自小触目不接尘寰辛苦，不解众生疾苦，故而见幼女孤孑伶俜，便很有慈悲恻隐，愿对孤女们行善。裴氏矫饰一副踌躇犹豫貌相，擎等殿内帝姬生母们自投罗网，哪有起势、成事的决心？）
若至今尚无思忖，不若趁早放手，免得你竹篮打水，还辜负了公主们的期许。

（业已是帝王的女儿，生来金枝玉叶，还需甚么名利粉饰，为她们锦上添花。然则帝王后嗣牒谱上连篇，他甚至没能躬亲为每位阿哥、公主取名添字，又如何能说他膺中均匀等同地慈爱着每个孩儿？恐怕仍是江山社稷更重，因此母亲们不得不苦心经营。）
（我以为，照慈善心善德，宫外百姓知悉她的诚善慈悲，是她应的荣誉。而婉妃仍欲借我丹青成事……可我不缺呀，不缺别人一声称颂，不缺帝王一句贤德，不缺孤女们感恩戴德。）
你也知道，眼下年关了，诸位不仅要去慈宁宫侍疾，内宫庶事也不容怠慢，我实无余暇替公主作画，婉妃另请高明罢。
（秋日昼光短暂，眼见户枢在天光一寸一寸低落，一缕一缕淡褪，婉妃的重事似乎也没有更新鲜的说辞，能牵绊诸妃在长春宫盘桓。偏靥看靖妃，诸如此等场合，总有她一番告诫。）
趁早拟了章程详细送呈公主们过目，再别像今日，膺中没有一点成算，只等我们给你献计建言，世上哪有那么多坐享其成的好事儿？婉妃，别忘了，此乃你起的事。

3.
（咸亨六年，隆冬大雪，满目莹白。）
（翊坤宫广递彩笺邀帖，于新砌梅园对雪赏芳一尽风雅闲逸。此前，唯永和宫檐牙下的凌寒霜枝是宫苑冬日的盛景，一枝独秀。翊坤宫夏有芙蕖，冬生寒梅，外人道帝王殊宠昌靖皇贵妃，但我只膺中思酌叹惋，她为帝后殚精竭虑的数载，其实更值得一个俯瞰山河、睥睨天下的地位。）
（是极不平顺的咸亨六年，江山社稷有和动荡劫难我无所知，而内宫经太后恫瘝在抱、靖妃心疾复作，别有波澜暗潮。此时季，其实不利康养疗愈，我总以为她已安然痊愈，可若细看邀帖上的字迹，便能察觉其笔力不逮，力不从心。）
（而又自觉思忖过甚、杞人忧天。一番盥洗梳妆后抵临翊坤宫宇，遥遥梅香幽幽然袭来，将凛冬的棱角也圆滑些许。诸品相的梅桠攒立并倚，在枝梢间很有精神，可惜靖妃仍有憔悴倦怠之色，设宴作局实在营费心神，故也情不自禁遐想万千，或许今朝真不止一场冬日等闲的宴聚。她有话要嘱咐，但没有精力逐次细说。）
梅圃内的花儿精神抖擞，想来是预兆皇贵妃的心疾也将转好了，如此好事，的确值得一聚。

5.
（诸妃虽坐华堂、展眼可睇寒梅，然若一人分神盼顾寒梅芳姿，留待它孤标自赏自珍。）
（而靖妃伊始的话，亦非场面的、客套的说辞，我后知后觉逡巡，才知在座皆乃镇日与之私交甚笃、过从甚密的嫔嫱。于是凛冬寒日的凄绝气骤作，随同呼啸疾驰过的朔风，鞭挞在面颊耳廓，浑身不由自主觳觫。我太熟知了……熟知生离死别前言行举止的流露的端倪，那样匀整的妆面遮不住枯槁病态，以手抚膺的姿势，是久病痼疾经年致使的习惯。）
（但即或熟稔生死的人，每当此时仍怀有十二分侥幸和希冀，终归她刻下平安，等春来自当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这些事其实不消皇贵妃吩咐，我等也明白的。您且珍摄精神，好好将养罢。
（有那么一刹，我急于传召方令闻，探知靖妃病况实际几何。这场宴聚寻常，却也实在突兀蹊跷，因而整个人心神不宁，枝梢上梅花寂寂不言，它仍有来年好颜色留待赏花人。）

3-5.
（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位，为辅翊也好，眈眈相视也罢，这些年终归是磕磕绊绊但相安无事走到今朝。我不信精明强干的能臣、足堪颠倒乾坤的能臣会心甘情愿退守，除非有不得已的难言之隐。举座慧心玲珑，出言话锋凌厉，直逼靖妃坦诚肺腑真心。）
放权也好，揽权也罢，终归是为皇后筹谋打算，为各自能清平度日。这些年，有昌靖皇贵妃鞍前马后，后宫中人泰半是沾了光享了福的。
（可是我忘了，宫闱的权争利夺最易豢养狼子野心。除却身为龙潜的情分，元亨元年入宫的宜妃、英妃、令妃等，皆有帝王无出其右的嬖宠珍睐，也是簪缨世族精心培育的女儿，曾见重楼玉阙、曾见荣华风光，在踏进宫闱后，还甘心俯首为臣下之臣么？有人禅退，自有后来者捷足再登至高位，伺机、顾守各自斟。）
（偏靥向靖妃道）其实您不说，我们也明白。如今已是六年了，皇后也非当年懵懂模样，宫闱内谁堪用堪信，她心里应有计较，总不能一辈子都扶着她往前走，您还是先养病罢。

4.
（曾和宜妃同居景仁宫数载，虽无宫外旧谊，亦无宫内新交，但历来知悉她的前尘故往，是京畿媛女皆赞服的青春华年。少选宫掖，祗应孝慧皇后，自深宫习得的一招半式，并不逊色靖妃在王府内练就的玲珑脏腑。今时今日，她仍是同汀娘，受帝王优渥宠遇，只翊坤宫猝生梅圃新枝，让旁观者有了忖量，新琴故剑谁相投。）
（无法预料帝王善变也幽邃的心思，正如难料变幻莫测的世事。）
（宜妃虽表露衷情，然则容妃的心属早已被她悉数攫占。人情作祟，本不讲能耐手段、先来后到。）我没有打算，不会深谋远虑，（正因如此，才会在姐姐骤然薨亡后茫然失措，在椿萱下世后离群索居。至今我尤未笃定，靖妃一定会卸甲弃剑，自此清心寡欲不问尘俗。宫闱波谲云诡，在局中深陷的棋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布局之人岂会轻易弃掷？）
只要人不犯我，我便不犯人，谁做主都要度日，和您是有些情分，和在座诸位也是机缘。

5-1.
（靖妃那样轻而易举道出诸如“宜妃与裕妃相得益彰”的话，我几近当场色变。雪光和天光在瞳仁中璨然，赏光的人却偷垂螓首，陷入无尽的揆度。是以今朝如此良苦用心，是为裕妃铺路垫脚，好让槃木朽株企及一生不能抵的地位。）
（我是和她们有“机缘”，但和裕妃，只有纠葛仇怨，这些明晃晃往来交手的刀光剑影，靖妃果真不知么？她知道。是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我认下固有的决断。）
（但我终究和投诚在翊坤宫门庭下的嫔御殊异不同……）
裕妃？（今日，没有她。）她，凭甚么和贞宜皇贵妃相提并论？（是质疑，亦是嗤嘲。）
（我从未驳反过靖妃的决断，但今日不敢苟同。）如此大任，何以担当？凭她有一张颠倒黑白的口舌，还是两行楚楚可怜的眼泪？您若有心替她铺路，很该一早就明言，您明知我——
（明知我不会心悦诚服。再无多言，面色是余怒未消，以不怿之色斜眄窗牖外欹斜的枝桠载托霜雪，第一次在翊坤宫内，觉得膺中拥塞难当。）

令1-3.
（仲秋令月，中秋的花好月圆才揭过，重阳日业已展眼可望。是皇后接掌后宫后第一载，说来是荒诞古怪的，本应始自元年而承的中宫权柄、母仪风范，在过去的六年里，竟是公然而堂皇的有名无实。但她终究承情太后，故着意将重阳当时的宴饮节俗做得盛大，以期太后欢愉尽兴。）
（闲散者或已习惯掌权的忙碌，而掌权者骤然失手，如今还习惯么？）
（踩着一地金黄的落叶，枯枝在鞋底碎断残败的体壳，往令妃的承乾宫去。自姐姐谢世，我鲜少涉足此地，今番商榷重阳宴饮集会的章程，非但要亲至，更当尽心竭力。）
（没有人知道，今岁的重阳是否潜藏乐祸殃，看似风平浪静、融融泄泄的后宫，是否真的大局已定。令妃、文妃是慈壸的枢臣，宜妃与汀娘有帝王回护，独我是只身斡旋没有退路。）
景阳宫的寿客开得太盛，连风闻着都是清苦滋味。（我与松乔闲叙，膺中没有思绪意兴。）
令2-4.
（景阳门下芳圃内丛菊绕篱，较去岁姿容明丽。其实记不清去岁寿客貌况，太后久病，闹到请术士禅师以怪力乱神救护，取舍一碗朱砂符水，至今仍是宫闱议论诸妃时的鉴证。）
（我与靖妃的“悖逆”并未被宽恕，在去岁凛冬雪下时，一卷卷写就的经卷里，没有寸毫虔诚祝祷，全然是对慈壸的怨尤。于是步步倾斜，与中宫愈加昵近，今日得懿旨主理重阳宴，其中不是没有这一载的经营。）
将重阳宴和登高会放在一起，的确会更热闹，太后久病初愈，其实仍当休养，频繁挪动反而疲累，也违背了皇后娘娘的本心意旨。何况——咱们也是要尽孝的。
（无人知悉我云淡风轻吐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时，怀有怎样混淆的情绪。）
（至若我与令妃的龃龉，在这一刹似也尽皆按捺不提，我本能推诿敷衍，也尽可清清静静过深居简出的日子，可是鬼使神差的，抑或习以为常，在一桩接一桩的庶务和是非里，是推波助澜也好，是臂助援力也罢，只管随心待人接物。）
令3-

（女人的心思纷乱而善变，她们兴致盎然讨论各自的设想、巧思，意兴盎然。而无意的罅隙已轻易触及了我经久不曾作的哀戚，清冷时节最相思。十数载前，我骤然失椿萱，此后毋论是怎样的宫闱盛宴，都不会是我和她重逢的契机。她们心中有希冀、有期盼，一张张面容骤然生动明丽得犹如当春的春华，莹莹可爱。）

（女人的心思纷乱而善变，她们兴致盎然讨论各自的设想、巧思，意兴盎然。而无意的罅隙已轻易触及了我经久不曾作的哀戚，清冷时节最相思。十数载前，我骤然失椿萱，此后毋论是怎样的宫闱盛宴，都不会是我和她重逢的契机。她们心中有希冀、有期盼，一张张面容骤然生动明丽得犹如当春的春华，莹莹可爱。）
（于是从中作梗，倒也是中肯的提醒）可是诸位外命妇的年岁与太后相当，其实也不适合登高，堆秀山低矮，到底还是需费些力气。（每从御园匆遽经行，登高也独爱角楼，毋论我站在哪里，都寻不见令绥公主府。）
何况堆秀山弹丸之地，能容留多少人登高望远呢？不如直接请入筵席，与太后共饮作乐。
（庶事忙碌，我几乎没有余暇设想，假使椿萱健在、姐姐安泰的日子是何模样。或许今日也毋需坐在令妃寝宫，放下一切恩怨，为谈不相干的人的欢心而想方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