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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何在】星辰月-羽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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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将至七夕了。那一天,成千上万的羽翼终于展开,飞向遥远的陆地,他们不知道最后将落在哪里,也不知道能不能飞越面前的高山和海洋,但飞翔就是他们的宿命,因为他们一年只有一次的机会。当羽人的翅膀长成时,他们飞向远方,但一旦落下,翅膀就会脱落直到一年后……有人也许永远也等不到它们再长出来,因为他们落进了海中,或是火山口,或是狼群中……在他们力竭之时,在新一天到来羽翼脱落之时,但即便这样,每个羽人还是尽量在这一天飞向所能到达的极限,为着羽族与生俱来对远方的执着……于是他们飞起,他们落下,一旦落下就不可改变的生长在那里,直到来年,再一次展开双翼……

  羽人族,就这样生生不息的扩展着他们的生存空间,把族群散播到苍茫九州的每个角落,所以人们说,只要有天空的地方,就有羽人……

这是一个乱世的时代,在九州的东陆,那个庞大的胤王朝已然在崩溃之中,诸候纷起,而在这滚滚烟尘之中,却有一支仅有数千人的小军队,他们甚至没有一座主城,流浪奔驰于山野之间,于是他们被称作野尘。

但正是这支小小的野尘军,后来掀起了席卷九州东陆的狂潮暴风。因为这支队伍中有着几个了不起的年轻人,他们后来有人成为了开创新帝国的霸主,有人成为了盖世的名将,也有人凄惨的死去引出后人无数感诗怀乐,这几个名字被记录在浩繁的史册上,无穷的演义中。他们就是“乱世之盟”。

在他们的剑下,倒下过无数的当时人物,有些人的名字被记录下来,有些却被遗忘了。遗忘,有时是因为年代久远,而有时,只是不愿想起,历史,总是有着很多奇妙的留白,比如,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野尘军的历史上,有一年似乎被漏去了,仿佛那一年这支军队隐匿了起来,什么都没有做。但在《燮史羽烈王本纪》中却有这样一句话:“是年,王望天空落羽而叹,以为命忧。”

除此之外,所有的字句都被抹去了。

为什么要望着天空叹息呢?为什么又单单只记录下这一句话呢?那一年,当燮帝国的建立者,羽烈王姬野二十三岁时,当乱世之盟还没有成为史册上的血痕,那些后来的死敌仍然是好兄弟,那时他们只有数千个志愿的跟随者,几百匹战马,在乱世中四处流浪寻找着一席立足之地,却每晚饮酒放歌,后世记下的诗篇中,乱世之盟在那时所创的诗句全部有一股冲天豪气。但那一年他们在哪里,做些什么?

任何世事被记在纸上后,就早失去了本来的面目,所有的历史,其实不过都只是猜想而已。

史册上只有那一句话。王望天空落羽而叹,以为命忧。

于是当我们闭上眼睛,感应当年,却只能看到苍灰天空中,一片如雪的羽毛正飘零而下……

……

那一年冬天雪下的很大。原上似乎只剩了黑白二色,松林象重墨的苍劲字体,铺陈在巨大雪原之上,于空中望下去,正如一幅狂放的诗卷。

可是,却有谁能在高天俯视呢?

鹰自远天而来,看见了空中那几个雪白影子,竟也盘旋着躲去了。

松林间,有一支军队正在雪野中驻扎,它们竟连帐蓬也没有几个,士兵们紧靠着火堆取暖,蜷缩着连动也不想动一下,雪落满了甲袍,这数千人象是就要被雪掩埋了,只有那主帐前的大旗在北风中猎猎狂甩,成为唯一有生气之物。

忽然有马蹄声自远处而来,一马狂奔雪沫四溅,转眼来到帐前,风把帐帘猛的激起,随着狂喷而入的雪片,一个白袍年轻人奔入了大帐。

大帐中阴暗竟连炭火也没有一盆,只有一位黑甲将军在案前静静拄额而思,连这猛吹进来的风雪,也全然不顾。

“空月兄,安凭古还是不肯让我们入城么?”黑甲者姿势未动,声音也象久冻之冰。

那走入帐中的年轻人微微一笑,一拂袍上的雪尘:“虽然有了他们休国君主的手书,可安凭古却连城门都不让我进,也难怪,我们才从寒国宿东城杀了守将反出来,虽然休国有意收容我们为之所用,可守城之将却都不敢做这迎虎入城的事。”

黑甲将忽然重击桌案,那厚木发出沉闷一声碎裂了。



1楼2006-01-29 19:20回复

    白衣人笑了:“姬兄,何必和我们最后一样家当过不去,谁让你虎牙枪的名声太响,你想这休国众将,谁敢自认能在你枪下走二十回合,所以纵有君主之令,各城守将却推三阻四无人敢收,也是常理。”

    那黑甲将正是野尘军的首领姬野,虎牙枪之主,乱世中的名将。而俊秀的白衣人,则是以智略异术著称的项空月。乱世之盟六人之中的二位。

    姬野猛的跳了起来:“整整十七天,连走了七座城,都不让我们进城,这大雪之季,让我们在城外驻扎巡防,难道他们休国主公之旨,竟然都可以当成过耳之风?今日已是岁尾,休国答应的军饷食粮一件也无发来,却让我们的军士在露野寒风中过年不成?”

    项空月仍是笑意淡然,他象是永远不会叹息一般:“我们这支流浪之军,能有片土驻足,已是幸运,想想三个月之前,我们还在三国国境交界处,与四路大军周旋,最后从绝境渡河,最险处杀出,离抚国军赶到山口只差半步,再艰难,有那时难么?”

    “哼,我宁愿于万军之中,凭手中枪杀出血路前途,却不愿在这冰天雪地,生气儿也无一分的帐中干坐,受人闭门之气,将士们的血都要结冰了,我受不了了,我这就要去见见安凭古,他不让我们入城,就是违休国君主之令,我们现在也算是休国之军,有违令者,我当将其立斩于马下。”

    项空月抚掌笑道:“这倒真是个好主意,痛快淋漓,我们斩了这个违令轻君的安凭古,杀入城去,开了粮仓,先让士兵们过了安稳年再说。年后,休国君主必然谢我等,派上个数万大军,来为我们送发粮饷。”

    姬野皱眉道:“项兄又在笑我了,这么一来,不是与一年前我们与息国闹翻时一样了?”

    项空月于椅前安稳坐下道:“我等本来就是漂泊无根的命数,险中求胜的宿运,这虎狼的名声早已落下了,又还怎做得回他人之犬呢?”

    姬野凝视项空月,良久缓缓道:“看来项兄早有策论在胸了。”

    项空月放声大笑:“这数年来,我们投了几位君主,奔波千里诸国,欲求一养生立足之地,最后如何呢?所有所投之国都成了我们的仇敌,何若来哉,何苦来哉,姬兄你并不是寄人篱下之辈,这笼中的日子,姬兄你还呆得不腻么?”

    “你是说……”姬野直看着项空月,沉吟不止,忽然猛的挑帐帘走了出去,项空月一人独坐帐中,气定神闲。

    猛的帐帘又挑开了,姬野伴着风雪冲了进来,大声道:“你是说,我们是时候有自己的一方之地了?”

    项空月笑而不答。

    姬野忽然一抬脚踩在了他坐的椅扶手上:“可去年我想夺江都城而自立,你却说好比鱼自入篓,何不畅游于江河,而劝我远走他投?”

    项空月站起朗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是在何城?所战将是何人?四周是何地理?而如今又在何处?何对何人?休国国君柔弱,诸城各怀异心,军力又弱,正好各个击之,成就我一番功业。”

    姬野哈的一掌拍在项空月肩上,纵出帐去,仰天放声大笑。众军士纷纷站起,看着林中雪落,不知发生何事,但看着将军如此高兴,不由也都露出笑容来。

    忽然姬野看着天,笑容嘎然而止,象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那脸上,忽的露出惊诧之光。



    ……








    四个月后,复临城



    “这是我们的第三座城了,真没有想到,这么快。”那个高瘦的年轻武者大笑着,“姬野,这次可是我先斩的守将,把这座城与我守吧,我要将它改名叫龙襄城,不,龙襄第一城。”

    “龙襄,”姬野摇头笑道,“你的刺客武术世上一流,可是论守城,你只怕连粮米也算不清楚。”

    “我又没有说我一个人守,自然有羽然帮我,你担心什么?”龙襄看向一边的秀美少女,“是不是哦,然然?”

    姬野转头望向少女羽然,她对姬野使个眼色,露出一丝苦笑。

    ……

    夜晚,姬野一人站在城头,望着深邃夜空发呆。

    白衣的羽然从后面蹑足而来,轻落步在他的身畔,也抬头望着天空。

    “今天没有星辰,有什么好看?”

    姬野转头望着羽然,眼神闪烁,象是心中早藏了许多话,却又只复望向远天。
    


    2楼2006-01-29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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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洛使者走了进来,帐中明亮的火光使他不满。他用手遮挡着看着四周嘟囔着,“鹤雪团的向左使在哪儿?”

      向异翅的脸上掠过一丝愠色,但他仍平静的说:“我交给你们办的事做了没有?”



      “哼你别忘了,”河洛使者鼻子象是不太通风,瓮声瓮气说着,“哼不是你叫我们做,而是你求我们做,给五千黄金就想让我们帮你也江城偷取冰玦?我们想了很久,也许野尘军姬野那边能出更高的价钱……”

      “出更高的价钱做什么?让你们挖条地道在我的大帐下面?那个人不会知道冰玦的用处。”向异翅轻蔑的冷笑。

      “野尘军现在哼连取三城,哼风头正劲,姬野吕归尘项空月都是极厉害的人物,我们为什么要在哼这个时候和他们做对?”

      “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哼等你给我们和你合作的理由。” 

      “你出去吧。”向异翅冷笑着看着他。

      河络使者有点吃惊,“你不准备给个答复哼?"

      "我不想让你死在帐里。"

      使者的脸色有些变了:"哼我只是想说……"

      "我从来不讨价还价?和我谈交易的人只有两条路,接受我的条件,或者……死。"

      "鹤雪团天下人都怕,可我们克塔部却不怕,你们还能到地下把我们全,全……好,好,我会再想想……"

      "不必想,三天后拿冰玦给我,不然克塔部就会从九州上消失。"

      河络使者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门外传来他撞在木棚栏上的声音。

        风凌雪轻盈的立在松枝头的逍遥的晃着,静静的等着前方卢方城里的动静。

        忽然黑洞洞的城门传来沉闷的开启声,一条火把长龙从城里鱼贯而出。为首的大将急促的催促着马匹。

        风凌雪平静的从腰间箭壶轻轻抽出纯白色羽箭,再缓缓拉开弓……

        空中一道白光闪过。

        风凌雪转头展翅而去。她已飞上高空,城口才传来惊喊声。

      ……

      "原本想带兵投降我们的卢方城铁棘,昨夜忽然惊慌弃城而逃,然后在城口被人一箭就射死了。"

      野尘军营中,骑兵总领吕归尘来到姬野身边,"一支纯白羽毛的箭。"

      一边的羽然脸色变的不安。

      姬野望向她:"鹤雪团?"

      帐中忽然没人再说话,鹤雪团这三个字似乎比千军万马的来临更恐怖。

        "啊?长空飘然而至的白羽美女,轻轻将一箭射穿我的心窝,没有痛苦,仿佛女神冰冷的吻,我便幸福飞升……多么美妙的一种死法。"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刺客龙襄似乎正诗兴大发。

      羽然脸色发白,猛转身走了出去。

      龙襄好奇的看着:"这丫头怎么了,我拿羽族开玩笑她好象不高兴。"

      姬野站起身来想走出去,可龙襄已经先一步蹿了出去。

      ……
      


      4楼2006-01-29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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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然在城头望着天空,当龙襄叫嚷着喘着气蹦到她面前时,她微微偏了偏头,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

        “怎么?来的不是姬野让你失望了?”

        “没有。”羽然淡淡的说,“我倒希望现在他哪儿也别去。”

        “哦,是的,但那个多嘴讨厌的龙襄就最好是被一箭射死吧。”龙襄对着天空大喊,“喂,你好吗~~~~~我很好~~~~~来射我吧!”

        羽然气得一把把龙襄拖倒在地上,“你怎么这么讨厌?”

        龙襄坐在地上看着羽然忽然大笑起来:“哈哈这回顾不上烦心了吧。”他拍拍灰站起来,望着天空大声说:“人的生死是在自己,不是天定的。我自幼学刺杀之术,从来只有我决定别人的命,没有让别人来决定我的命。”

        他看着羽然,眼中忽然没有了戏谑:“也不会让人来决定我所关心的人的命运。”

        羽然转过头去,虽然不想理他,可脸还是微红了。

        龙襄看在眼里,却转头微笑着注视前方道:"我想现在去卢方城一趟。"

        羽然猛转头:"太危险,也许离国军和鹤雪团已经进驻那里了。" 

        "正是因为这样,刺客去会杀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龙襄一转头,身形如风就远去了。

        “龙襄!”羽然焦急的喊着,看见了走来的姬野,“去拦住他!”

        "这小子从来不理别人说什么的。"姬野走来,望着龙襄远去的影子。

        羽然怔怔的望着龙襄渐从视线中消失。

        ……







        鹤雪秘营中

          向异翅手中把玩着那冰玦.白衣风凌雪走进了帐中,"您找我?"

        "看,冰玦,河络们把它取来了。”向异翅缓缓赞叹道,“可笑野尘军虽占了城,却不识城中的宝贝,听说那里还有个秘士项空月,难道居然也不知冰玦的存在……"

        "可是……冰玦倒底是做什么用的呢?"风凌雪低头轻声问。

          "卢方城传来消息,离国军赶去时,城头还立着铁棘的大旗,有人看见他站在城头。"向异翅微笑着说。

          "不可能,他一定死了。"风凌雪正色说。

        "我当然知道,你的箭出手,就没有人能逃过。是愚蠢的离国军在吴林外被有人的疑兵吓的停了整整一天,野尘军当然来得及赶去玩些花样。"

        "但他们的军队抽不出来,那里最多只会有几员将而已。我再去一趟,帮离国军拿下那座城。"

        "他们正想引你去。可能会有危险,不过目前只有这样,到时要靠你自己,所幸野尘的几员主将都要先应付楚卫军,不可能前来卢方小城,除非他们打仗不用脑子。我处理完这边的几个部落就会去支援你。"

        风凌雪向外便走,突然扑的地面破开一口,河洛使者从她脚下钻了出来,抬头傻望着:“这帐帘的布好软。”

          风凌雪狠狠的对脚下的使者猛踩一通,走了出去。

          "我做错了什么么?"满头大包的使者带哭腔说。

        "你在一个错误时间来到了一个错误的地点。"向异翅冷笑道,"我好象没有叫你来,下次再这样乱钻我剁掉你的爪子。" 

        "救命啊,有个野尘的秘道士什么空月找到了我们的地下村庄,要我们交出玉玦."

        "所以你就把他带来这里?"向异翅冷笑一声,拔身而起。

        "我没有,我是逃来求救的……" 

        "他已经跟来了。"向异翅抽剑走向帐外。 
         ……

        向异翅站在帐外,部下们正在休憩,练箭,放声谈笑。松枝在和风中轻摆,一如平常。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握着的玉玦,反身挥手一道寒光射向了树梢。

          树梢一抖,几片松枝落下来,向异翅一个箭手跳过去,接住那松枝。

          那上面沾了血迹。

        向异翅的背后忽然升起光芒,一团金色的光挣了出来,先是弥漫的光缕,而后便凝结成了羽翼。他腾上了天空,凝望着那风中晃动的松林。

        那个隐匿者会在何处呢?

          向异翅落于松林间一片空地,这里周围九颗巨松环绕,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洒下密密的金色光斑。

          "这地方选得真好,不知是谁的葬身之处呢?"向异翅笑道。

          "一点指尖的血,就能将猎物引入陷井。这个代价实是划算。你没注意到你正踩在我的乾方之阵么?"一个白袍身影背手出现在高高树上,神形飘然,"现在,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5楼2006-01-29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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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诵动咒语,手指金光划出,九棵大树上分别显出金色法符,枝叶开始吸引天地间的法力,轰然一声,巨大的光华与雷霆一起落下。向异翅极力向外跃去,还是被巨大的力量震倒在地。

            那白袍者正是项空月,他如一片树叶从树上轻盈而下,伸手疾点向向异翅。

            向异翅却一个翻身而起,跃上了枝头。项空月一惊,飞身而上。向异翅手中挥出蓝光向他逼回了阵中。

            "冰玦?怪不得你居然还能跃起。"项空月反到笑了。

          "你的法术不错,不过你最大的失误,就是低估了冰玦的作用。现在站在井中的是你了。" 

          "你想用我的阵来对付我?可惜你并不是秘道士。"

          向异翅嘴边泛起冷笑,开始催动法咒,当树间的法符光芒重新开始流动,项空月的脸色变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用辰月秘法?会用这种阵的人只有……"项空月话音未落,巨大的光已落了下来。

            闪光与巨响后,项空月站的地方连微尘也没剩下。

          向异翅走入阵中,碾起地上的土,那上面还有滚烫的光芒在流动。他叹了口气,"还是不熟练啊。"

          空中项空月声音响起:"我是个很记仇的人呢,向异翅,等你手中没有冰玦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日!"

          "如果离国军能照我的计策今天去突袭也江,现在没有项空月的城应该拿下来了吧。"向异翅冷笑着想。
          ……

          风凌雪赶到了卢方城外,离国军一部正在城外鼓噪呐喊,就是不敢攻城。

            风凌雪潜在远处林中,羽人的高超视力,使她一眼就看见城头的那个铁棘,分明是人假扮。

            她摇了摇头,又轻轻的抽出箭,缓缓的搭弓。

            忽然她身后响起笑声:"你能不能一箭射死你身后的人呢?"

            龙襄裹着一身宽大的红袍,站在风凌雪背后几丈外的另一棵巨松顶端,象是在酒宴前而不是战场上,他得意的坏笑着,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漫不经心,但手早轻按住剑柄,在任何一个瞬间他都能轻易的削下几丈外的任一片树叶。

            与龙襄丰富的表情相反,风凌雪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她轻轻放低弓,低头象是在想什么,猛然她的手又抬了起来,眼神中射出明澈的杀机,看不清她是如何动作的,一里开外城头的假铁棘已被钉在了城墙上。

            离国大军欢呼一声,开始拥上攻城。

            龙襄惊吼一声,一剑劈向风凌雪的后背。他没想到眼前的人是不要性命也要完成使命的人,这和他的人生理念差的太远,这个差距使他殆误了时机。能背对他而逃过他的剑光的人并不多,风凌雪一个漂亮的侧翻闪了开去,她所站的松树巨枝带着积雪坠向地面。

            而风凌雪转身的同时,龙襄已掠向另一棵树干,想封死她飞起的角度,第二剑也凌空而来。风凌雪疾向后跃,但血雾仍从她身上溅出来,她的手早已搭住一只箭,但却一直不发。直到龙襄一点树干横纵向另一侧准备接近再一次出剑时,风凌雪的眼中才又露出了那冰一样神采。

            龙襄听到了弓弦的响声。他的剑挥了出去。空中有什么落了下来。是箭。

            是箭尾。

            箭头已深没入大树深处,因为它穿过了龙襄的身体。

            龙襄在空中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想从她的目光中找到一个理由。一个能射出这样凌厉的箭的理由。然后他扑的一声摔在雪地上。

            风凌雪的另一支箭早搭在弦上,但她一转身将它射向了林中深处。

            那里隐藏着的野尘军弩手没有一个能有机会从树后走出来,在他们想探头的时候,箭已穿透了他们身前的树射中了他们的心脏。

            倒在地上的龙襄又支撑起了身体,他靠在树上,捂住胸前的伤口,脸色苍白,却仍然笑着。

          "从你选择这个地方落脚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你的翅膀和腿都被我砍伤,箭壶里只有二十只箭,你没有了箭还能做什么?我不想杀女人,尤其是雪白翅膀的女孩子。我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也希望我们下次不要再碰见。"

          风凌雪手中搭着最后一只箭,密林远处至少还藏着几十个弩手。

            如果她这时转身,龙襄一定逃不过去,但她也会死在龙襄的剑光下,或是被后面的弩穿透。
          


          6楼2006-01-29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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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野尘军将领在城头惊恐的大叫,可一只箭穿过他的嘴将他钉在柱上。 

            天空,成百白色羽翼纷扬而下,轻弹指间,野尘军在漫天飞至而又精准无比的箭雨中崩溃了。 

              金色光辉照亮了城头,向异翅轻巧的落在城楼檐上,背后巨大的翅翼伸展出高傲与威严。 

            "野尘军,我回来了,想借羽族老头们来整垮我?羽然,项空月,龙襄……你们忘记了,谁在真正掌握大陆的命运。" 

            "羽将军,龙将军!鹤雪团偷袭沁阳,向异翅来了,快走!"有将官冲进了楼台大声喊着。 

            "见鬼,来的真快。姬野他们才出城迎战离国军半个时辰。"龙襄一下跳了起来,再也不作出伤痛的鬼脸。 

              "这就是鹤雪团啊,横越天空,傲视大地,在想在的任何地方出现,风行电掣,使生命瞬间如泡影,豪雄刹时成灰烟……"羽然望着远处城头翻飞的白翼,怔怔出神。 

            "你这时候还有心情念诗?快去迎敌!" 

            "这是当年羽族王赞叹鹤雪团英姿的一段话,可惜……可惜……"羽然望着,眼中几乎落下泪来。 

              "现在不是感怀的时候,丢了沁阳城,我们怎么向姬野交待。" 

            羽然摇了摇头,"他们不是来夺城的,鹤雪团从来不和敌人硬碰,也不会固守一个地方,速度与准确才是他们的生命,一瞬而尽,一击必杀,飘然而去……他们是来杀人的……" 

            "那你还不快走?他们想必是来报复你的……喂,小姐,是不是要我抱你走啊?" 

            羽然看着龙襄,眼神中突然带着无限惆怅,"龙襄,你为什么还只想着我?" 

            "现在是抒情的时候嘛?天哪,他们就要到了,小姐,你有翅膀就快飞吧,哦嘘,哦嘘,咕咕咕咕,快飞啊……" 

            羽然百感交集,猛然展翅而起,大声道:"龙襄,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鹤雪团一员,你将如何想?" 

              龙襄抬眼看着她,张大了嘴:"雪……鹤雪……雪白的翅膀,是了,羽然,你的翅膀也是纯白的……我以为,我以为那是你是王族血统的缘故……你也是可以随时飞行的,可我没想过只有鹤雪团才能……" 

              羽然摇头:"羽色纯正是血统优异的象征,杂羽之人是不可能入选鹤雪团的,没错,他们来杀的是我,因为我是叛徒,我向羽族长老们请求他们谒止或诛灭鹤雪团,这是当年我修习时的誓言所不容许的,修习鹤雪秘术的人只能忠于鹤雪团,可是我……龙襄,你快走吧,我今天必死此。可你没必要陪我送死……" 

            看着羽然流下的眼泪落在湖中,龙襄一直张着嘴:"……,今天,是了,今天,今天正是机会,上天终于眷顾我了,我一直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啊,然儿,请让我和你相拥死在一起吧!" 

            "混蛋!"羽然气死飞过去扯住龙襄就走。龙襄大呼着:"我不走,你不走我不走!"羽然扯他不动,急得又从背后抱住他想带他飞起:"求你了,快走啊。" 

            龙襄神情忽然又变无比庄重:"羽然……没用了,你带不动我的,我的伤也逃不出去,说实在,能有这样一个机会,你抱着我……我……我此生已经知足了……你快飞吧,给我一个让你怀念的机会,我求你了,快走吧,到远方去怀念我为我的勇敢而哭泣吧!" 

            "你这个混蛋,混蛋……"羽然的眼泪滴答落在龙襄的头上。 

              "别哭了!少婆婆妈妈,要么就走,要么就和我一起死!"龙襄怒道。 

              "好!我和你一起死!"羽然抹去眼泪,取出弓箭。 

            龙襄偷举了双拳做无比激动状,悄悄喊:"我赢了,姬野,吕归尘,我终于赢了你们,羽然说要和我一起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三声,忽拔出剑来就要自刎。 

            羽然一把抓住龙襄的宝剑:"疯子,你干什么?" 

            "我不死,你是决计不肯走的了?我死还能救你一命。" 

            "笨蛋!你死了,我也一定在你身边战死倒在一起!" 

            "啊哈哈哈,我又赢了,姬野,你听见没有?就算我死了羽然也不会去找你……" 

            扑通!羽然把龙襄一脚踢进了湖里。 

              "女人的脸变得真快啊……"龙襄在水底咕噜噜感叹不起。 

            …… 

              羽然掠上楼顶,箭尖朝下,迎风而立。 
            


            10楼2006-01-29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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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然痛的满头大汗,却再无强硬之态,只顾蜷缩了身体,把自己卷起如刚出世婴儿一般,眼睛紧闭,双拳紧握,嘴唇颤抖。这种完全由人处置的弱态,不由使路然真有些惊异,心中也竟不由泛起些心痛的感觉,毕竟她也是女子。若是风凌雪时,羽然此刻早已不会活着,风凌雪会上前用箭抵着她的咽喉射进去,可路然真还做不到。 

              "你还想求生?居然在人前做出这种羞辱的姿势,真让鹤雪团丢了面子。"路然真恨恨的道,却只是不下手,心想不如把她去交给向异翅处置,又一转念想到向异翅既说了必杀,就决不会改口,到时只不过让他笑了自己优柔。见羽然口中喃喃念念,不由又多了句废话:"你在说什么?"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羽然在用最后的精神力强维持着自己的意念,怪不得要把身体缩起以把精力丧失减到最小。 

                "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认为自己还有可能活下去……"路然真话音未落,背后湖中湖水暴起,如一条狂龙将她卷了下去,两鹤雪武士回头间,羽然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箭将一武士射翻下湖,另一武士立刻回手一箭,羽然用脚勾起椅子翻在空中一挡,那箭仍穿过木椅,射在羽然胸前,把她射得撞破后面木门撞在湖边栏上。 

                那边路然真在了水下,惊诧中被人从后捏住脖子,一剑从胸前捅入,路然真垂死间抓住那剑,只觉冰凉剑尖已触到了滚烫的心脏,忽然那人抽剑弃她真向水面而去,路然真睁大两眼,白衣内扬起血雾,向幽黑的湖底沉去。 

              那鹤雪武士正对羽然补上一箭,忽然背后水响,他回头时,头已飞了出去。 

              龙襄一个箭步跳到羽然面前,哭喊道:"羽然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羽然全身血染,脸色惨白,全身颤抖不已,仍对龙襄笑道:"我知道……你这时出来……时机最好……" 

              "羽然,我对不起你,我还是救不了你……"龙襄气急攻心,刚才又发力过猛,伤口迸裂,血柱往外直喷着。 

              羽然头向后仰去,眼已开始合上,龙襄一把抱住她象小孩一样嚎陶大哭起来:"羽然,不要离开我,等我和你一起去吧……哇……" 

              羽然咬碎银牙,用了最后的力气一脚把龙襄踢出去:"滚开!"龙襄睁大眼怔怔看着羽然,几欲抹脖先死。 

                羽然长吐了一口气:"混蛋……你碰着我伤口……痛死了……" 

              "你还怕痛?看来还不象到可以送终的样子。"龙襄一下跳起,活跃起来,扯来十七八丈窗帘把羽然裹得象个棕子一般:"坚持住,想想你心爱的人,想想姬野酷哥,吕归尘帅哥,你的布娃娃,还有你最爱扁的疯子龙襄……我这就给你拿药去!" 

              "快死远些……"羽然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死不了了。 

                可龙襄跑了几步就站住了,他慢慢抬头,天空中,光芒浮动,向异翅正在那冷冷的望着他们。 

              "老怪现在才出场啊,这回死定了。"龙襄又开始转身往回跑,挡在羽然身前,"要死也死在一起,姬野吕归尘你们这些小王八羔子怎么还不回来啊。" 

              …… 

              姬野暴喝着,狂策铁马,连连加鞭,恨不得飞回沁阳城。吕归尘与他并驾齐驱,满脸焦急神情。几千铁骑奔腾而来。 

                沁阳城已在望,忽然就在路边密林之中,箭雨连发。 

                "伏兵!俯身,冲过去,冲过去!"姬野大喊。 

                四周兵士纷纷惨呼落马,姬野纵马狂奔,只想快一点回沁阳,忽然前方绊马索齐起,哗啦啦又栽到一片。离国军滚刀手齐出,一手持盾,一手弯刀,如割禾一般将野尘骑士一片片划倒。 

              姬野马快技精,连跃十四条绊马索,挑翻几十滚刀手。吕归尘将长枪拖地,一路划来,割断绳索带骑兵冲出,忽然又是一片尘烟暴起,吕归尘和周围几十骑兵全踏入陷坑摔落下去!" 

              "归尘!"姬野大喝,又想转头冲回,滚刀手出来拦住他的去路。 

              忽然吕归尘一声大喊,浑身是血,又从丈余深的陷坑内跃出:"你先去吧,我来断后,不能把几千血本丢在这。" 

              姬野转身向沁阳城冲去,吕归尘使长枪呼呼舞动,指挥军士下马取盾冲入树林,战在一起。 

              忽然他觉得天空什么耀了他的眼,抬头一看,向异翅正在上空大笑着。天空忽然纷飞起鹤雪,血光溅满了树林。 
              


              12楼2006-01-29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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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这样?”向异翅怒道。 

                “奇怪,原本平地奔跑之人,决无可能逃过我们的追杀,可是奇怪的事出现了,他的影子忽然分成了数十个,向不同方向跑去,然后……” 

                “带我去!” 

                “是,”羽战士大声答到,又指向那乘风队长,“那……这个叛者如何处置? 

                “杀了他。”向异翅已飞起。 

                “可是,这是总部的人,不把他交给首领么?”羽战士在下面大声喊。 

                向异翅再不回答,飞远了。 

                那唤做乘风的羽人眼珠一转,猛然展翅而起。 

                但弓弦声立刻一阵乱响,他在空中的身体立刻僵住,已被数十羽箭穿透了。 







                在林中,向异翅来到了血迹消失处。 

                一件黑色披风被箭钉在树干上,可是那只是一些披风。 

                “我明明射中了他,可是下来一看,却只是一件披风。” 

                “我们向别处追击的射手也都只射中一件披风,难道披风会自己长腿跑不成?” 

                向异翅轻拍着树干,“这种秘术……难道……他竟然是……” 

                项空月在黑色的药浴池中忍痛着浑身的痛楚,在使人眩晕的浓烈的蒸气中,他竭力保持着思维的清醒,眼睛死死盯住对面墙上的那白色辰月徽。因为他一闭眼,就有无数的白影呼啸而来,他仿佛又听见箭支掠过耳边的风声,竟象鬼哭一样尖利象要刺破耳模。在他第一次死亡那么近后,他忽然发现,自己从前的确是太年轻,太自信了。 

                门开了,几个裹在黑色长袍中的秘道士走了进来,袍上的白色辰月很耀眼,而在外面,辰月教从来是不穿制服的地下人群。 

                “空月使,我们好久不见了。”为首者袍色有所不同,却是极深的蓝色,象是午夜的天空一般,他的脸在袍中阴影里,只能看到花白的胡须。 

                “我离开辰月教已经很久了。” 

                “可是你还是回来了……并且又欠了我们一条命。” 

                “你们跟踪我?这是救命吗?这是绑架,没有你们我就逃不过鹤雪团了?” 

                “你觉得呢?”蓝袍长者一笑,“你的化影术最多化出三个,可是追踪你的鹤雪士足有二十个,我们施术救你时,你已经中了两箭了。哪一位鹤雪士单列出来,也是当世的英杰,曾有王公十万金欲求鹤雪为其一发而不行,项兄,你中了十二箭,也真是享尽荣耀了。” 

                项空月咳咳两声,他在世人眼前从来是翩翩佳公子,只有很少的人会知道他也有落魄时刻,而事实上,哪有人能真正潇洒一世?那些世间的不败传说,全都经过了遗忘的雕琢。 

                “你的命保住了……现在,换上衣服,跟我来。” 

                尽管虚弱无比,项空月还是也把自己全身裹入了黑袍,脚步轻浮的跟在了那几个黑衣人的后面。 

                他们来到一座大厅,火光通明,几十个辰月教徒们正聚集于此,象是高层的会议。 

                项空月忽然觉得一刀正面刺入了他的胸口。他浑身一震几乎就要颤抖起来。 

                鹤雪左使向异翅正站在对面,那冷漠的目光扫过他的脸。 

                “原来他们是聚集在这等待宣判我的罪行,象对所有辰月教的敌人一样。”项空月握紧了手,想是不是变身最后一博。但他身边的那个黑衣教徒把手按在他的背上。 

                “你的仇敌看不见你,他看见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隐在黑袍之下。辰月教徒是没有面目的。” 

                项空月已无法判定什么将发生,他能做的唯有等待。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对面的向异翅忽然开口了,“几位大师想代替圣洁者开口说话,但是你们却无法代替我的。如果我猜的没有错,圣洁者现在已经到了他生命的尽头了。” 

                大殿中一片静默,很不应该出现的静默。 

                “圣洁者是永生的,向异翅,你只是我辰月教的使者而不是大师,你还没有资格未得我们的允许开口。” 

                “可是却有人秘信给我让我带鹤雪团前来准备弹压下层的教徒,因为他们不放心自己的地位。” 

                台上一个年长大师低沉的发话了:“你忘了辰月教的宗义,不可怀疑!你却怀疑了……” 

                “我从来没有怀疑,我确信。”向异翅的声音象冰冷的铁。 

                “好吧。的确如此……但失去了信仰的辰月教,就会失去力量的源泉,所以向使者,在新的圣洁者产生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18楼2006-01-29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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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仰不是用欺骗来保持的!” 

                  项空月虽视向异翅为最大的敌手之一,可这句话还是让他觉得很畅快。 

                  但向异翅接着说:“与其欺骗他们,不如杀死他们。” 

                  项空月想还是辰月教的大师们更可爱一些。 

                  “所以收集冰玦的工作要快些进行了,以灵魂祭献大典为名,尽可能多的收集教徒手中的冰玦,把他们的力量集中过来……” 

                  “然后他们的信仰,就没有价值了,是么?”向异翅说。 

                  那大师咳了一声,为这直白有些尴尬。 

                  “看来你还是不习惯直面心中的罪恶,没关系,多修行一段就好了。”向异翅冷笑着,转身走了大殿,“一个月后,我会带来我所收集来的冰玦。” 

                  在向异翅走出大殿后,殿中沉默了很久。 

                  “他是不可以相信的。”有人说。 

                  “是,事实上,他很早就开始收集冰玦了。” 

                  “那时圣洁者还没有一点病的迹象,难道他可以预测命运?” 

                  “也许得到了某个星象师的帮助吧。” 

                  “不可能,辰月教的星运是不可以推算的。我看过了,圣洁者的星仍明亮。” 

                  “能看推算出辰月之变的人的确没有几个,蓝柯大师,我想你去处理这事。而向异翅,”那老人声音变得冰冷,“他将作为阴谋者,死在教徒的愤怒之中。” 

                  “是的。”项空月身边一个黑衣人忽然低头应诺。他穿着普通教徒的服装,项空月一直没有注意他。 

                  蓝柯转身离去,他身边的黑衣人也转身离开,项空月想了想,赶紧跟了上去。 

                  走出大厅,蓝柯忽然站住了。 

                  “你现在明白了?”他对身边的项空月说。 

                  项空月点头:“我明白了我活着的价值。当我发现向异翅在和我争夺冰玦时,就该猜到他也和辰月教有关了。” 

                  “我们的影子散布在九州的各个角落,你们乱世联盟又如何?鹤雪团又如何?但是为什么总有些影子想逃离光呢?难道他们不明白没有了辰月的光辉,影子也就将消散么?” 

                  “很不幸我和向异翅都是这样的异类吧。” 

                  “但现在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就是向异翅,因为我相信你也知道了关于辰月之变的事,我们不能被向异翅掌握全盘了,”他转向项空月,“你从何处知道了辰月之变将出现?苍茫九州到底什么人才有可能推算出辰月之变的具体轨象?” 

                  项空月心中早就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占星的女孩,告诉他有关辰月之变将对九州大地影响的人。但他不能说出这个名字,那会使她陷入无穷的危险。可是,辰月教的长老又是没法随意支吾过去的。 

                  “我想大师你和我都知道。”项空月微微一笑,最好的回答就是最模棱两可的回答。 

                  蓝柯笑了:“是龙渊阁吗?” 

                  项空月沉默了一瞬:“是的,是龙渊阁。” 

                  “向异翅也在寻找龙渊阁,但龙渊阁传说中的地点就有九个,极少有人知道龙渊阁真正的所在,所以人们传说龙渊阁是会飞的,在不同的年代就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传说而已,”项空月说:“我想龙渊阁也许并非有一座,但又神秘难寻,所以给世人错觉”。 

                  “你好象很了解龙渊阁?”蓝柯道,“乌齐,你的消息呢?” 

                  他身边的黑衣人道,“最近可确定的一次,是雷眼山的悬阁。” 

                  “可是,龙渊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如果得不到引导或是机缘,你看见他在山中,就是永远无法到达。除非,有去过的人引路……”蓝柯看着项空月。 

                  项空月忽然叹了一口气。 

                  ……


                  19楼2006-01-29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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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渊阁 

                     “天野分皇卷,八部服眉刀,沁阳之战,吴宫之变……”却商皱着眉头在厚厚的黄页纸上记着,“最近的新词很多呢……”他嘟囔道。 

                     是啊,又到了一个乱世啦……”长者叹道。 

                     乱世,盛世。天下兴亡。对于这座峭壁上的古阁内的一老一少来说,不过是季节的更替而已。 

                     这就是龙渊阁。在著名游志家邢万里的《九州纪行里》,著名评书《九州风云志》,以及无数武侠小说中都引用到的龙渊阁,而在龙渊阁的宗卷中也记着邢万里,九州纪行,九州风云志,记着万里九州千年长史中你所能想到的一切词汇与知识,有人能看完龙渊阁的所有藏书么?除非他是一条龙,传说中千年不死的神龙。有人传说,龙渊阁中那些游荡的影子是龙族所化,因为他们都出奇的智慧与长寿,人们甚至直接把龙渊阁的神秘隐者们称作龙族,但,有关他们的来历,一切也只是传说而已。 

                    这座龙渊阁只有两个人,长者和修记却商。却商太年轻了,他只有八十二岁,刚读到阁中第一层第四壁的总第七百二十四卷,和所有被龙渊阁长者们选中的弟子一样,他是个书痴,他恨不得每天不吃不睡的读那些书,但是不行,他还得每天晚上在烛下记录九州大陆上新的词汇。幸好他只负责天理和历史卷,不然他是永远也没时间停笔的。 

                    “乱世同盟……定义:一个乱世的同盟……”却商喃喃的念着手中写着的词,一点也没有去想这个词将对九州历史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长者在一边抚额读书,每年他只说很少的话,刚才那句是他这个月来的第一句。却商埋头疾写着。阁外夜沉风静,阁中安静的只有烛焰的啪啪声。 

                    “好了,解词题作完了。下面是历史……”却商把一大堆书卷抱上楼分类,又跑上最高层,他从梯子登上天窗外的屋顶,在龙渊阁的最高处看着月下的深色群山。静静的立了一会。然后打开一个落满羽毛的有缝木箱,抱出了一大堆由信鸟递来的信。 

                    “本月十二日,项国内乱,王子路被杀,杀人者卫官张汤……”却商在银竹简上刻下信中的消息。龙渊阁记典集用纸,记史却是用一种银色的竹子作成的竹简。长者说:“史本应是铭在金石之上,兵器烈火毁之不去……”龙渊阁的后山就有这样的一块石壁,坚硬无比,需用龙族的宝物泣血铭才能刻上,刻后再难抹去。而自却商进入龙渊阁三十年来,长者还没有向壁上新刻过一个字。却商每日去后山打扫时都看看那壁,那上面几千年以来,只记了区区几十行而已。 

                     “祺历七十四年,鲛族渊氏乱。浮于海而隐于陆。” 

                     “乾历一百九十六年,河络陶建原方国,河络族一统达三百年。” 

                    “松历二百零一年,十年海方之战毕,人族筑音国王持徐州羽族海方城,亡者三万。掠走羽族美人逸扬,后四百战船于归途尽覆于海啸。” 
                     
                     什么样的事件,才算是能刻上龙音壁的呢? 

                     “却商,起,随我去后山龙音壁。”长者却不知什么时候掩卷站了起来,手中握着一封从桌上拿起的信。 
                    “终于有东西要刻上去了么?”却商不竟有些欣喜起来,却看见长者凝重的脸,不敢再问。 

                    “你是谁?”当他们来到后山,却发现早有人立在那里。 

                    那人注视着月下的龙音壁,良久,转过身来。他的眼中锐利的光,立刻割破了迷蒙夜色,使一切变得凶杀。 

                    “长者,九州终于又出现了值得记录的英雄了么?” 

                    “我想我知道您的名字,您来此,有什么事情么?”长者沉静的问。 

                    “我想知道,这历史,是由谁刻上的?” 

                    “是龙渊阁的历代长者。” 

                    那人冷笑起来:“你们有资格么?”。 

                    他走到长者的面前,伸手拿过长者手中的信,看了一眼,冷笑着撕成碎片。 

                    “现在,历史被改写了……信上的这个人,已经死了。” 

                    “那个人是谁?”在龙渊阁的第十九层,却商问。 

                    “目前九州最可怕的人之一,鹤雪团的左翼旗领。” 

                    “天下再强的英雄,都会害怕鹤雪团的追杀么?” 

                    “除非他永远不在天空下出现。因为你不知道那些白色影子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你的头顶,也许,你连白影也来不及看见……”长者说。 
                    


                    20楼2006-01-29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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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们来龙渊阁作什么?” 

                      “龙渊阁能有什么呢?除了知识,什么也没有。”长者叹了一声,“可是知识有时能毁灭一切。” 

                      “长者,我想,要是龙渊阁能飞,我们又不用出阁,又能游历天下。白云从我们身边飘过,我们一边看着书,一边看着下面世上的百态。多好啊。”却商看着阁外一成不变的青山,叹了口气。 

                      “又念着外面的世界了吧,唉,也难怪,你太小,多读些书,你就知道这样是不可能的,不符合自然之律。多学知识,知识使你明白一切,不会再胡思乱想。” 

                      “长者看的书太多了……”却商想,“他已经到了再不会有乱想的境界了吧……”他看了看手中正在重新抄录修订的天理卷,忽然起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 

                      这个夜晚,却商在他负责整理的天理卷辰行篇里写下了一篇幻想小说,他太小,太顽皮,只有八十二岁,所以他不知道他的这个玩笑后来给苍茫九州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这个时候,辰月教的法师们已经开始向龙渊阁进军了。 

                      …… 

                      “传说九渊阁有九座,是真的么?”蓝柯问。 

                      “没有错。”项空月连眼皮都不眨的说,反正谁也不知道龙渊阁有几座,作为曾有幸进入龙渊阁的一员,他能得知关于龙渊阁的更多秘密,现在,这些秘密是他最后的武器。 

                      “可是我想知道的是,哪一座里有九百年前大或士版的天理卷辰运篇?” 

                      “我会带你们去的。” 

                      夜色中的群山苍凉寂静。项空月指了指山极深远处,“在那里。” 

                      辰月法师们伸长了脖子去看,显然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还有多远”,蓝柯问。 

                      “就在眼前了,”项空月说。“你们看不见么?” 

                      看着教士们狐疑的目光,他冷笑了一声,把手放在了一棵树上。 

                      龙渊阁或许只有一座,但龙渊阁的入口却必然不只一个,许多人都以为他们知道龙渊阁唯一的入口,但对于那些在九州各种游历收集知识的游方者来说,要全都拥在一个入口进入龙渊阁,只怕那里早就被举世皆知而成为旅游胜地了。有时有人被带领从不同的地方进入龙渊阁,这也是所谓有九座龙渊阁或八十一座龙渊阁的传闻起因之一。 

                      在一条地下河流中漫游了近月,穿过无数叉道,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湖,经历了一次由于地震带来的河啸,在无数坠下乱石中逃生,又穿过一座河络巨大的地下死城,与那里的怪兽巨虫殊死博斗后,这支倒霉的探险队终于看见了阳光。后来这队伍中的幸存者骄石把这次地下之旅写成一本书叫《龙渊》,成为流传后世的科学探险巨著 

                      他在书中当写到他们终于见到阳光时,这样写到: 

                      “我们欢呼着,紧闭眼睛,但仍被烁烧的流出泪水,那时候我们好象忘记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也不知道真正的恐惧才刚刚开始。” 

                      “龙渊阁就这样立在我们的眼前,所有人极目仰视着,仍不能包容它的宏伟。它巨大的逼迫着我们,在阳光包裹中,耀眼而使人敬惧。任何人,不论曾多么自信于自己的武力或法术,在它面前即感到渺小。” 

                      骄石没能完成他的《龙渊》,在他写到最后的结局前他及时的死去了,那个结局有太多的秘密。也许,没有人能承担那些历史隐密的重量。 

                      …… 

                      蓝柯和辰月教徒们进入了龙渊阁,让他们吃惊的是里面只有一老一少。而那本他们梦寐以求的天理卷辰运篇,就在那个惊慌的龙族少年眼前的桌上。 

                      蓝柯的手在发抖,“是它,九百年来星辰变化的记载,我们终于用了足够的数据,能够开始我们的推演了……” 

                      从辰月教徒们兴奋的散发着巅狂光芒的眼中,项空月感到无比的不安。他转头看向天空,黑压压的一片,群星隐匿。 

                      …… 

                      蓝柯和教徒们进入龙渊阁的深处,已经八天了。 

                      他们胁迫着长者,向他们带入龙渊阁的核心,那里,有着万年古化石般珍贵的资料与记录,也有六种族发源至今无数的隐密。 

                       项空月和却商被锁在柱上,也已经八天未进粒米了。 

                      好在他们都经历过龙渊的修行,八天的时间对于龙渊一族来说,不过是恍忽的一瞬。 
                      


                      21楼2006-01-29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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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渊阁的烛光都熄了,他们坐在一片寂静的月夜中。远处的巨大极长的书架,一直伸向极远的深处,躺在地上抬头看去,象是无限的登天之梯。 

                        “为什么你们龙渊阁的人全都出去游历这么久还不回来?” 

                        “现在是乱世,要收集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人手不足,很多人常年都不回来。现在才几月不见人而已……”却商呆呆的望着脚下,没有了书,他的眼睛就失去了光彩。 

                        “你不恨我么?”项空月问。 

                        “什么?”却商抬头,满眼的迷惑。 

                        果然是个书呆子的,项空月想,人世间的恩怨他完全不懂。 

                        “你不懂的恨的么?”项问。 

                        “恨,当然懂。龙渊阁总第七卷性情卷灵长篇第六七二条,恨:对于对象的敌视心理,通常表现……” 

                        “那么什么是敌视呢?” 

                        “敌视:就是把对象当做敌人一样的仇恨心理。” 

                        “那么什么是仇恨呢?” 

                        “仇恨,就是……” 

                        却商陷入一大堆词条定理的死循环,项空月在他的朗朗背诵声中叹了一口气,知识,文字,能改变着历史的进展,有时却是一无用处。 

                        “那么,”项空月中断了却商的词理“假如我一把火把这些书都烧了,你会如何!” 

                        “烧……了……”却商一下子遇上了阁中从未记载过的问题,他怔住了。 

                        “烧……了……”他喃喃道。 

                        “烧……了……”却商开始第七遍在记忆库中的搜索时,项空月已不忍这样折磨他了。龙渊阁的知识再博大无尽,历史再详实无缺,也不可能记下自己被烧后的一切。 

                        “烧……了……”在项空月正要打断这一进程时,却商的眼却突然亮了起来,“烧了……那样的话……龙渊阁就可以飞了……” 

                         …… 

                        忽然世间一切寂静。语言失去魔力。项空月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年,知道朗月辰星,被点燃于人类灵光的一瞬。从此那黑暗天幕后,已如辰月夜画卷中绚丽,色彩光线狂奔狂流,无遮无拦,冲破一切障眼之堤,到达无限可能之海。 

                        “你知道吗?你将来可能成为最伟大的法师,你会创造出这世上没有的魔法。” 

                        “什么样的魔法?让龙渊阁飞起来的魔法?”少年嘻嘻的笑道。 

                        “因为你的眼睛已睁开,从此浩如烟海的经史子集,对你不过尘中一栗,因为你已知,这龙渊阁中记载之有限,而你所寻求力量之无限。以后,你会抛弃所有的陈腐外壳,跟随你的意志,步入殿堂深处,寻找到正在等待你的臣民,你将是世界之王。” 

                        “你说的我都不懂,一个新的咒语?” 

                        “真正的神不需要记任何的咒语,你想找到通神之路么?”项空月兴奋的说,眼中也开始发射光彩。 

                        …… 

                        “通神的道路!哈哈哈!”忽然一个声音大喊起来,回荡在龙渊阁的四壁,“通神的道路,终于为我们辰月教所掌握!” 

                        蓝柯大步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他的脸因为精神的异样而扭曲的不再象他自己,眼中燃烧着蓝色之火。他凑近了项空月:“也许你还不知道,也许你早就知道,但今天我要大声的宣布,龙渊阁是会飞的!” 

                        “不!”却商惊叫起来,项空月却如被狠狠打了一锤,身体垮了下去。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们?这样的道理,怎么可以也被这些辰月疯狂的教士所领略?项空月一时间陷入了绝望之中。 

                        蓝柯象是被什么所控制着不能自已的大声极快的说着:“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教主的推算果然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这样的点,在这里墟和荒的力无法达到静止的平衡,所以它是移动的,可变的。龙渊阁的修建者推算出了这个点的存在,然后把阁造在这个点上,为得是永远的守护它的秘密。可以他们没有想到,世上还有教主这样的天才可以推算出天运引力定律的缺陷,要证明它的完全正确的,这世上就必须有一个这样的点存在。为了此他改革了辰月教,使荒的子民们看到了进化的希望,打破神所有的禁锢,让六族重归自由之海!辰月教万岁,会飞的龙渊阁万岁!” 

                        他的背后,几个辰月教徒快步的冲了上来,一边高喊着口号,一边抽冷子一把将蓝柯按倒。 
                        


                        22楼2006-01-29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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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柯大人,你疯了!你用脑过度了么?” 

                          “可怜的蓝柯,他为了支撑运算冰玦使用的太猛,崩溃了。” 

                          “龙渊阁自建成以来从来就没有移动过,看看现实数据啊蓝柯大人……” 

                          “不,它动过,它一定动过,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辰运篇上第九页和第五千二百页的改动,龙音壁古石碑上创世神的争论,被删除了!还有第七千三百六十九页和第二页上自相矛盾的地方,还有那些被宣布为禁书的古地理志,因为他们记载过龙渊阁的不同位置!龙渊阁这些大骗子!他们隐藏了真相,他们几千年来一直欺骗着世人!向他们隐瞒通神之路的存在,隐瞒神创世时的错误!隐瞒其实我们可以脱离神的规则的这一无可置疑千真万确如假包括的事实的存在!啊……” 

                          他的嘴被堵上了,但他立刻又挣脱开来:“你们为什么不相信?为什么不相信,我证明出来了,我演算出来了……”他挥舞着手中的纸,紧紧的抓着它,上面划满了杂乱的符号和线聚成了一团。 

                          长者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不,龙渊阁的记载是不会出错的,你们不可以怀疑前人的知识和天理卷上的永恒平衡公式!” 

                          “胡说,你们才是错误的捍卫者,愚昧的卫道士,地心说是正确的!你们这些骗子,这么多年你们用伪造的星象图骗了多少人,因为他们从来无法飞上高空自己看到真相,你们貌视为全天下收集知识,实际上阻止着平常人去发现真相,因为他们都习惯了一切以龙渊阁为权威……来人啊,把它给我一把火烧了!” 
                           
                           “不……这里面是无数的心血和全九州的无价典籍……不能毁掉它……”长者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长者太可怜了……”却商喃喃道。 

                          项空月靠在柱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 
                          这时一个影子从天空中移进了龙渊阁,它使阁中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了。 

                          “那是什么?” 

                          “是……太阴的影子,它不可能这样移动的……为什么……”蓝柯迷着眼,看着黑影一点点移向他,“那是……它开始了……是的,我们在地下转了太久,误算了时间,现在已经是月瞰日了,它开始了!”蓝柯惊叫着,“现在是什么时辰?是什么时辰?快记录!”他扑倒在地,展开被它揉成一团的纸,在早已画满的纸上又划起来。 

                          “现在是九时二分,辰月之变,它比预先推算早开始了一分钟。”一个声音在太阴的影子里说,它从极深的虚无里传来,使听到它的人全都淹没在恐惧之中。 

                          “你是谁?你是谁?”蓝柯惊问,“你怎么知道?” 

                          “我无所不知,渺小的人族妄想推算出神的思想,可笑……你们终于还是错误了,从你们一开始推算的时候,错误就开始了……” 

                          “难道你是……你是……” 

                          “不必担心。”一个影子从月影中走了出来,“神是没有耳朵的。” 

                          “向异翅?”蓝柯蹦起来叫道,“你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躲开,你挡住了我的光线,让我不能记录。” 

                          “我移开了,太阴的影子也不会移开的。想要永远正确,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怀疑。辰月教的宗义之一,蓝柯大师你怎么忘记了?” 

                          “你说什么?你……” 

                          “你奉大尊者的命令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让你找到龙渊深入的秘密,破解辰月之变对辰月教的教义的威胁,却并没有让你计算出真相的所在啊。” 

                          “可是教主一生的心血,成败就在此举。” 

                          “你认为这世上这么多的人,真的需要一个真理?”向异翅声音冰冷,象是传出自太阴极寒的深渊,“对大多数苍生来说,信仰的破碎所掀起的巨涛与暴风,才是他们所不能承受的。” 

                          “你想,你想……阻止我宣布这个发现?你想……” 

                          向异翅手一抬,弓箭早已搭在弦上。 

                          人们感觉到什么穿过他们的身边,搅起刺骨的冰冷,麻木他们的身体。蓝柯咬破舌头,喷出鲜血,在空中炸开一团火焰,但寒冰的箭锋穿过火焰,也穿过了他的身体。他一个翻身跃入了重重排列深远的书库,“我不能改变星辰的运行,至少还能改变箭的轨迹,你射不死我,就无法阻止龙渊阁的飞起!” 

                          辰月教徒们一惊,也纷纷施法在空中炸开火光,然后夺路逃入书库深处。 

                          “可恶!”向异翅一挥手,身后黑暗中闪出羽鹤战士,几个跑在后面的教徒立刻被射到在地。他们扑翅追入书库深处。在重重巨大的书架边,身影象一队渺小的飞蛾。 

                          ……


                          23楼2006-01-29 19:23
                          回复
                            “空月兄,别来无恙。”向异翅来到项空月的身边。 

                            项空月叹一口气:“我终于还是躲不开你。” 

                            “你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这是想知道关于龙渊的秘密吧。不然,又有什么可以胁迫项空月呢?” 

                            “现在我却后悔知道这个秘密了。” 

                            “你说的是哪一个?” 

                            “关于你和皇极经天派之间的渊源。如果你不是能自己驱动皇极经天仪,你必然可以让另一人为你驱动。不然,你何以将辰月教主一生的苦心计算,辰月教徒多少年的苦心经营尽握手中?” 

                            “你真的以为,我是先推算出了结局才开始行动的?”向异翅的表情仍如浮冰一样不可捉摸,无法从中试探那深海中的内心汪洋。“西门也静,她本应该在经天仪前孤独的过她一生的,她来到了乱世,也就把自己推入了不可控制的激流。我想,她也许会害怕再见到那仪器了。” 

                            “可是你……” 

                            “空月兄,你想不想随我一起,去看看龙渊阁深处的东西呢?” 

                            项空月看了向异翅好久,才答道:“正有此意。” 

                            “长者,请前面带路吧。” 

                            长者叹息了一声,迈开了步伐,他的步子,忽然显得异常苍老。 

                            龙渊阁,终于也不能避免卷入乱世风云,并在这一刻,成为暴风之眼。 

                            …… 

                            “倒底是谁烧了龙渊阁?” 

                            几天后,站在溪水边,望着远处山中的青烟,向异翅问项空月。 

                            “龙渊阁的结构精巧,只是一间书库着火,不会烧到其它地方的。”项空月似乎自我安慰的吐出了一口气,也许,只是那些辰月教徒为逃避你的追杀而想出的主意。” 

                            “那它们呢?在火中消失了么?” 

                            “以辰月教徒的疯狂,他们在火中自焚了也不一定呢。”项空月抬了抬头,明月正在天空,“原来辰月之变并没有来临?” 

                            “在空中制造出一个影子,对鹤雪团来说并不是件难事。”向异翅得意笑着,“蓝柯以为辰月之变的天象已出现,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奔向那个结点,企图打开辰月教主的推算中存在的通神之路。” 

                            “所以你只需要派人跟随他就够了,可是你却忘了龙渊阁本身就是个大迷宫。” 

                            “确实,不是对九州的知识树了如指掌的人,很难不迷失的。我本想跟随着我的鹤雪战士留下的记号,就可以一直进入龙渊的核心所在。” 

                            “但是没想到连以机敏神速著称的鹤雪团这次也迷路了。在龙渊阁里,武力和速度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最可气是你也突然溜的不知去向。” 

                            “你真冤枉我了,我只是突然看见一本我一直想找的书,一去抽出来,你就不见了。” 

                            “看来你是掉进传说中龙渊阁书后的门里了。” 

                            “我看是你发现自己有些不能控制局势后,开始想甩掉我了。” 

                            “你在污辱我的智慧。与其费力甩掉你,更好的方法当然是杀死你。” 

                            “所以我很幸运的不见了。” 

                            他们相视而大笑。象两个棋迷在复解一盘好棋。 

                            “然后我们在迷宫里走了很久,都在想抢先一步找到我们想要的。” 

                            “可是突然就发现起火了。” 

                            “我们好象不约而同的相信,火起之处就是秘密藏匿的所在。” 

                            “可惜虽然到了那里,也只有眼睁睁看着他烧光。” 

                            向异翅盯着项空月:“真的不是你放的火?” 

                            项空月微笑道:“我正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他们又笑起来,可这次他们目光全都不敢从对方眼中移开。 

                            …… 

                            这时的野外另一出口。蓝柯洗着脸上的黑灰,大骂道:“究竟是哪个杂毛点的火?分明是想杀人灭口!” 

                            …… 

                            “究竟是谁点的火?” 

                            却商问长者。长者不言,手仍在颤抖。 

                            “有多少书被烧了?”却商又问。 

                            “天理阁,有一大部分被毁了,还有其它库,也被零散的火星烧了不少……”长者嘴唇抖动着,每说一个字,就好象呕出一口血样痛苦。 

                            却商在被烧的面目全非的书库中走着,青烟仍未散,他仿佛不是走在龙渊阁中,而是一座被毁去的城市。他抬头,看见那些书的灵魂,正缥缈而上,在龙渊阁顶汇聚,成龙形久久不散。 

                            却商心中默默对着龙渊阁书库索引卷,统计着毁书的数目和名字。把它们记在纸上,忽然他看着手中的索引卷,有些愣了。 
                            


                            24楼2006-01-29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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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索引卷上记载,似乎与他那次迷失在书库深处时所记的不太一样。 

                              他站在那里,脑中久久被一种疑惧缠绕着。 

                              …… 







                              辰月教的教坛。 

                              项空月狂奔到坛的入口,急停,然后整整衣冠,优雅的走了进去, 

                              长老们已在那里等着他。 

                              “你给我们带回来了什么?”大长老问。 

                              项空月却用异祥的眼光看着他们。 

                              “你究竟有没有进龙渊阁,你找到了什么?蓝柯呢?”长老们有些沉不住气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我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急着进龙渊阁了。”项空月越发不急,反大笑起来,“现在辰月教的命脉就掌握在我之手,你们还不客气一点?” 

                              坛外,向异翅也疾飞而来,急停,拍拍灰尘,快步入内。 

                              …… 

                              坛中,项空月和长老们都开始望向他,眼光奇怪。 

                              向异翅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苦笑着:“你们真得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他在阁中忙着逃避我的追杀,根本没有机会找寻那个秘密。” 

                              “消灭这个秘密对你有什么好处向异翅?”项空月冷笑着,“你一路追得我这么辛苦。” 

                              向异翅暗中把拳头握紧,但恼怒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 

                              “很好,你多活一会儿!”他又恢复了他的冷笑,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咳!”大长老气得重重跺脚,指着向异翅离去的门口对身边的长老们说,“此人不除,辰月教难渡危关啊!” 

                              项空月望着门口射入的光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向异翅,你一直是我的对手,可惜……你比我多了太多凌人之气,你宁愿失败,也不肯放下你对世人的俯视么?”他心中轻叹着。 

                              …… 

                              向异翅坐在石上,把玩着手中的冰玦,阳光映在上面,相当的刺眼。不一会,他的眼睛就模糊了。 

                              …… 

                              “这孩子,是永远飞不起来的么?” 

                              “别人的翼形都是圆弧,为何他的如此古怪?” 

                              “小子,你的翼错了。” 
                               
                               “为何是我错,而不是你们错?” 

                              …… 

                              天空,耀眼的白芒闪过。 

                              箭矢破空声。 

                              “飞起来啊,飞起来啊……”无数人呼喊着。 

                              …… 

                              “鹤雪团……” 

                              他捏紧了手中的冰玦。






                              二十年前。喜王三年,宁州南,七夕前夜。 

                                几乎所有的羽人都在黑夜中静静等待着。他们的正长出的羽翼不安的抖动着,年轻人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试着正茁壮起来的翅膀。 

                                "还不能飞起来么?"孩子们问着。 

                                "别急,一定要等着黎明的阳光照射到翅膀上,它们才能真正强壮到足够支持飞翔。"老人们说。 

                                卟啦卟拉,一个年轻羽人摇晃着飞起了几尺,又落到地上,抖下几根白羽。 

                                "哇!他能飞了耶!"很多少年们喊着,顿时传来无数扑翅声,大地一片白潮狂涌。 

                                "不要乱动,不要伤了新生的翅膀!等天亮。等号令再飞!"各家族族长们大声喊着,制止了青年们的躁动。 

                                "今年各部落的新人特别多。"人群中搭起的号令高台之上,羽族康苏国风姓族长风程望着下方感叹。 

                                "是啊,宁州是个好地方,自祖先大渡海以来,几百人险中求生,如今壮大到现在的康苏大国,几十万众,宁州再没有种族敢小视我们了。"他一边的另一个白胡长者,和姓族长和明达应声。 

                                "想起当年的渡海,还是忍不住心潮起伏,为逃避那灭顶劫难,百万羽族齐向北飞寻找新陆地,最后只有几十最强壮者能到达,实在太不容易了。"风程远望黑沉沉的南方天际,那边是大海的方向。 

                              "听说在东陆,当年留下的羽族也有存活下来的,不知是否这样?" 

                              "唉,隔着茫茫千里大海,哪还能知道音迅,羽族也许是再出不了象当年那样一日飞越二千里汪洋的英雄了。" 

                              "可是天地辽阔,或许两块大陆间有更接近的地方,我们不知道也不一定?"和明达低吟着。 

                              "我们即然来了,就再莫想回头的事吧,这里的水土丰盛,天高地远,虽然我们都是渡海后出生,但想来此地哪会比不过从前的东陆呢?" 

                              "可是……"和明达仍然忧心忡忡,"如果他们还活着,那我们宁州羽族和澜州羽族,谁才是云王的正统呢?" 
                              


                              25楼2006-01-29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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