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之后的迪诺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但他没有哭。
眼泪,早已在第一日流干,他只能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直到那个雨夜。
云雀再也看不下去,狠狠地打了他一拳,倒地的时候溅起了很多水花,湿透了全身。
迪诺恍若回神般抬头,看着云雀。
云雀站在原地,握着拳,拧着眉,低头。
两人在雨中对视,对视了足足五分钟。
然后,迪诺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扯起一个笑容,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云雀撇了撇嘴,大发慈悲地没有吭声,只是俯身给了迪诺一个拥抱,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在那个雨夜之前,云雀恭弥几乎后悔地想把泽田纲吉给咬杀掉了——当然,之后也没抹消这一念头。
前线发来求救信号那天,云雀在彭格列总部天台吹着风,然后他听到彭格列年轻首领的叹息声。
“想不到斯库瓦罗也会拉下面子向总部求援……看来势态真的很严重了……”
云雀听草壁说了,中午的时候,罗马利奥很是高兴地跟他这个酒友絮絮叨叨地说银发的少爷总算有行动了。
银发少爷?斯库瓦罗?那人的青梅竹马?
下文是什么云雀当然猜得到,他感到特别地不爽,胸闷。
耳边泽田纲吉的声音变得低沉,“我可以帮你。”
云雀的思维一下子被打断,他扭头看对方,眼神凛冽。
泽田纲吉叉着手,遥望远方,满脸平静,“这个任务本来就风险很大,决策失误也是无可避免的,如果云雀前辈能答应我以后尽心尽力做好彭格列守护者的本职……我倒是很乐意犯个小错误。”
什么意思云雀当然听得懂,他感到精神一振。
用一个打着彭格列九代直属部队旗号的暗杀部队成员来换一个终极战斗力,怎么想都是划算的。
然而用自己的自由来换取得到自己所爱人的机会,划算吗?
云雀眯起眼想了想,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会成人之美的好人,也不觉得自己是个会耍手段玩阴险的小人——那是没能力的食草动物才会做的事——但是,任何人都可能变得不择手段,只要他尝试过什么是嫉妒。
最终云雀挥袖走开。
“知道了,BOSS。”
在跨离天台时他回过头如是说。
也许是个不理智的选择,但如果爱能理智地选择的话,还能叫它爱吗?
一个人到底有多重要?
要找个人真正爱过一次才知道。
当他看到迪诺陷入失去斯库瓦罗的悲伤中无可自拔时,悔、恨、不甘、心痛、自我厌弃、自我怀疑,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差点让云雀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如今日般微笑了。
幸而过了那个雨夜,迪诺想明白了,他不该再让爱他的人担心。
他还有他的家族,还有一群忠诚的部下,还有那些会为他担心、伤心的人。
他又笑容满面,似披上了一层圣光,熠熠动人。
起居生活、家族事业都慢慢步上了正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看到云雀执行任务的身影,迪诺甚至会打趣是不是收了彭格列什么好处。
除了云雀变得忙碌以及在迪诺身边出现的频率飞升以外,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只是,少了一个人,永永远远地少了一个人。
一个人到底有多重要?
要找个人真正爱过一次才知道。
于此,云雀有深刻的体会,他清楚地知道迪诺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迪诺也知道,但他也许悟得更深,他能将这份心情推己及彼。
爱一个人绝不潇洒,无罪无欲的,也就不是爱。
云雀从窗台轻盈跳下,看到趴在一堆公文上睡着了的迪诺,面朝向一边——那是一张不属于这个世纪的面孔,白瓷的肌肤五官棱角分明,金色鬈发在夕阳映照下分外柔和,仿佛一位希腊神祗——米开朗基罗应该把他雕刻出来。
看着这一幕,云雀不由自主地笑了,俯身附上他的唇,轻柔地触碰,之后离开。
然后迪诺就醒了,抬起头,看着云雀。
云雀站在原地,微笑还凝固在嘴边,低头。
两人对视,一如那个雨夜。
依旧是迪诺先开口。
“成为加百罗涅的云守吧!”
云雀依旧没有吭声——
嘴角残留的微笑却成了他最后一次的笑容。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