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西班牙波旁王朝时期。国君昏庸无道,推行霸权,以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王室内部波涛暗涌,国君膝下六子,招兵买马,摩拳擦掌,盘算着一日摧枯拉朽,颠覆王朝,独揽大权。所谓礼数,所谓伦理,终被权力和利益所摧毁。狠心撕去相敬如宾的面具,狰狞嗜血的本性便暴露无遗。
国都马德里的人们议论纷纷,既惊又怕。
在弑君颠覆的暗涌中,唯有国君第六子,仍一如常日,风致高雅,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人们三五一聚,都在说说说。
有人说他平易近人,毫无架子,听闻他终日和煦微笑着,令人心生暖意。
有人赞同,他气度不凡,又时常博施济众,定是主选定的未来的国君。
有人却断言他与世无争,品行高洁,淡名薄利,绝不会弑君争权。
有人不以为然地皱起眉头,他深藏不露,又有谁知他心意?
立刻有人接口说,六公爵时年三十,却仍未娶妻,也从不与任何名门望族的小姐交往,频拒媒妁之意,实在令人费解。
苦辩无果,一众人等都陷入沉默。
不知何人叹息,腥风血雨已避无可避。
六公爵府邸。
路易士,今日施药顺利吗?呷一口红酒,男人轻声开口。
是的,雷特公爵。站立一旁的管家顺眉回答。
好。男人闻言,露出了宽慰的微笑。
公爵?管家游移不定地唤。
怎么,路易士?
公爵,容我多言。近来大公爵等人在皇城大肆兴乱,致使人人自危。而国君不仅不闻不问,更是变本加厉,恣意燕乐。马德里恐有巨变。
此事我已有所听闻,路易士有何见解?男人温和相问。
公爵无意王位,原本我等无权干预。只是公爵您声名显赫,于国君六子中最为得民心,纵然您无意相争,我等恐怕他人会对您不利。
良久,雷特公爵并无回应,只默默注视着远方的绕城河。
就在管家以为他决意沉默的时候,雷特公爵轻声开口。
路易士,你看这条河。人世变迁,斗转星移,而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兀自流淌不息,来来回回地度着岁岁年年的故事。而我们,只是故事里的人罢了,终会被冲刷殆尽,又何必苦苦相逼,兵刃相向。世人浮生所欠,终敌不过云卷云舒。
管家只是低头无言。
可是,记忆里,有人玩笑似地说,卡卡,卡卡,若你登上国君之位,就可以兼济天下。那样,不只是马德里城的人,全西班牙的你的子民都可蒙你恩泽,衣食无忧。
雷特公爵倏地胸口一窒。
那个人,他执意共赴前路的人。
他无意功名勋位,只愿与他执手共度,纵使前路荆棘遍布,永不回头,永不永不。
他究竟是谁?他在哪?
耳边响起了福音之曲。
行路行路,不可停驻。流连的风景太美,美得没有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