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自当日与公爵密谈议事,克里斯又莫名失踪后,马德里城忽然陷入了寂静。
原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皇城上下,竟一扫往日阴霾,重又恢复了往日平和。
佩佩却大感不妙,这中间有几多古怪,大公爵原本已箭在弦上,又怎会忽的销声匿迹?四处破坏的门人又怎会无影无踪?原本蓄意谋反的一干公爵,收回了獠牙,换上了父慈子孝的嘴脸又是何故?
佩佩百思不得其解,加之近日他正为帮助卡卡多方联络,因而殚精竭虑,疲惫不堪。为了掩人耳目,他不宜频繁出入六公爵府,也无法交付于外人,与卡卡联络也成为棘手问题。唯一令他欣慰的是他为卡卡四处奔走,顺利联络上了昔日的挚友伙伴,大家都誓为卡卡全力以赴,此消彼长,为他成功起事增加了最重要筹码。
六公爵府邸。
原本雷特公爵从未想过与人争锋,亦从无伤人之意,但既然他人兴风作乱,害人撒泼,他亦不会一味忍让,助纣为虐。
因他一向为人亲和可敬,许多人敬慕他,许多人怀有报恩之心,此番他决意起事,不少人纷纷投到他麾下。更何况,他在皇马结识一帮有情有义的生死弟兄,如今别无二话地站在他这一边,他自信不消多久,便可一举起事。
此刻他独自在书房筹谋,忽听急急的敲门声。来人是他的密探,神色匆匆,甚至顾不得向他施礼。迎上他疑问的目光,密探稳定心绪,低声回报。
刚刚得到消息,近日有人以一己之力几乎剿灭了大公爵的死士以及二公爵的侍卫队,因此大公爵等人不敢轻举妄动,正在招兵买马,重作筹谋。据苟活者回忆,此人剑法奇精,身手不凡,胆识过人,面目英俊——
且慢,此人竟不蒙面只身闯入?雷特公爵皱起眉头,隐隐觉得此人似曾相识。
正是,且据说毫无惧色,反而有如闲庭信步。只可惜——
可惜什么?雷特公爵心中一悸。
可惜大公爵的心腹眼见即将全军覆没,狗急跳墙,竟在剑上布毒。侠士身中花溪之毒,其后仅剩的几名死士又乘虚而入,侠士身中数剑,最后勉力撤退,隐入夜色,不知所踪。
花溪之毒?雷特公爵大惊。此毒可是无伤无毒,有伤则毒发致死的无解之毒?
正是。因此恐怕侠士已经——
密探满脸惋惜之色。
雷特公爵不知他心里一波一波涌上来的悲伤是为何。他只是莫名地悲伤,等到自己发觉得时候,已是泪流满面,仿佛出自他的本能一般。
公爵猛地背过身去,哑着嗓子吩咐,让大家做好最后的准备,一周内必然行动。
密探领命匆匆而去。书房里安静地只余下雷特公爵不平稳的呼吸声。
那个侠士是谁?为何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他是一位故人?我可曾与他相识?然我却丝毫想不起来。
雷特公爵敛下心神,默默地凝望着浓重的夜雾。
不消几个破晓,这里就将掀起腥风血雨。
上苍让人们爱上美丽的海市蜃楼之后,迷雾散尽,原来尸骨成丘。
这即是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