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馥坐在卧室的玻璃窗前，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进。”她应声答道。
除了宋月初，她想不到还会有谁敲她的门。
脚步声进了卧室，在她面前停下。
万馥抬头望去。
淦，还真不是宋月初！
进来的是个大概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皮肤白的发亮，剑眉星目，鼻梁高耸，既不阴柔也不强硬，他垂着眼眸，卷翘的睫毛在阳光照耀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缓缓弯下膝盖，跪在万馥面前。
开口如同高山流水般悦耳。
“佟复礼给万爷请安。”
大概是被宋月初跪出了点心里承受能力。万馥面对这俊朗青年，好奇大过惊讶。
“你是？”
那青年眉眼低敛，像是被刻意训练过姿态。
“阿礼，是宋哥献给您的礼物。”

“佟堂主”宋月初没有管被制服的曹郁，转头叫了佟克己一声。
佟克己连忙应是。
“这次我把令弟也带了回来，以后不必再跟着我了，就让他留在这儿，陪着主人如何。”
黎川青手起刀落，斩下曹郁的一根小拇指，曹郁的嘴被塞的鼓鼓囊囊，连带着惨叫都只剩下一声呜咽。
那根断指在会议桌上轱辘着打转，猩红血迹拖了一路，停在佟克己面前。
他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冷汗顺着肥胖的下巴滴了下来。
“佟堂主？”宋月初又叫了一遍，声音不大，却直透灵魂砸进佟克己的耳朵。
“是，是”他连汗都不敢再擦，捏着手帕的手指因为用力已经有些发白。“阿礼能跟着万爷，是他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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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三年前，佟家兄弟的公司破了产，欠的外债利滚利已经翻成了个天文数字，逼债最紧的时候，打手的刀几乎嵌进佟复礼的手腕。
他们迫不得已去求青社的代理社长宋月初。
那时的佟克己还没发福，佟复礼也没成年，兄弟俩的面庞倒是有些相似，但佟复礼少年人抽条般瘦弱的身体在寒风里摇摇欲坠，眉目间的清朗让人一眼万年。
“我可以给你们补上这个窟窿，甚至我可以让你进青社，做堂主，做我心腹，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宋月初半靠在高位之上，如同施舍般的语气，给了佟家兄弟不敢想的希望。
他冲佟复礼抬了抬下巴。
“以他为质，换我的信任，换你的平步青云。”
他们别无选择。
黎川青站在宋月初身侧，低头提醒他，“宋哥，这人未必有能力。”
“我当然知道。”宋月初嗤笑了一声。“我会指望一个把自己公司都办破产了的人，在我这里发光发亮吗？”
黎川青便看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挺直着脊背的佟复礼。
“您若是看上佟复礼，只留下他就行，何必……”
“阿青。”宋月初知道黎川青想问什么。“让他知道自己对家人有用处，他才能活下去。”

“那这三年，你跟着宋月初学了些什么？”万馥撑着下巴问。
“万爷，阿礼只学了一件事。”佟复礼向前跪行了一步，双手在背后交握，将最脆弱的脖颈和胸膛完全展露出来，仰头展开一个卑微讨好又恰到好处的笑。
“就是如何伺候好您。”
好家伙，万馥听的眉头一跳。你是真拿《刑法》不当回事啊宋月初。

万馥平复了下心情，她犹豫一会，最后还是开口，“那我问你，听说我以前对宋月初很不好。他是不是……要报复我？”
佟复礼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万爷，何出此言。”
“我前段时间发了烧。”万馥解释道，“但我知道，那并非天灾。”
而是人祸。

会议室里已经回归平静，打手们将曹郁拖出去看押起来，佟克己也哆哆嗦嗦的告了退。
宋月初依旧坐在次主位上，黎川青垂手站在他身侧。
“下暴雨那个晚上，你故意带着所有保镖拦截主人，打乱他们原有巡逻路线。促成了曹郁的计划。”他们像闲聊般的复盘，但宋月初的手从未离开过枪。
“是。”黎川青低头，他并不否认自己的做法。“宋哥，我们都知道，这别墅内必有奸细，若不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得手，敌在暗我在明，永远抓不到他。”
宋月初摩挲着手枪的枪管，他的目光透过黎川青，落在门口的那块羊毛地毯上。
半响，他又问。
“昨晚，我赏了你三十棍，让所有人观刑，有三层含义，说来听听。”
“其一，为万爷立威，其二，让下毒之人坚信我们并未有所怀疑，以免打草惊蛇。”
他接了两句，突然停住了。
宋月初收回了目光，重新审视他。
“你觉得，你能骗过我吗？阿青。”
黎川青立刻跪下。
曹郁的人将毒放进了万馥的晚饭，但是那天出逃失败的万馥心情极差，晚饭滴水未进。
万馥不中毒，后边的一切计划便都无法开展。
“所以，你在主人的咖啡里下了些山莨菪碱。”
激素药，发烧但不致命。
“当初留你在我身边，就是看上了你这股豁的出去的狠劲，可你不该把狠用在主人身上。”宋月初将手枪举了起来，对准黎川青的头顶。
他缓缓开口。
“其一，为主人立威，其二，罚你让主人陷入危险之地，其三……”
他没说完，食指猛然发力扣动扳机。
“砰——”
空枪。
黎川青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的血液一瞬间都在往头顶涌，四肢发麻，口腔咸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舌头咬破了，血流了一嘴。
“其三……”宋月初在黎川青缓气的间隙接着说道。
“留你一命，是因为主人，挺喜欢你的。”
黎川青跪趴在地，他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但大脑依旧一片空白，让他无法思考宋哥话里的意思。
宋月初将枪收起来，站起身从黎川青身上跨了出去，走到门口扔下一句话。
“巴基斯坦的项目，你去盯着，两个月后再回来。”
黎川青终于反应过来，他趴在地上，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以及，一点哭笑不得。
宋哥，这是在吃醋。

宋月初走到主人卧室门口时，刚好听到主人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知道是谁下的药，也不知道在这诺大别墅里，我还能信谁。”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是，他的主人一向聪慧，怎会察觉不出蹊跷。
他敲响敞开的房门，收起满身的戾气。态度恭谨，“主人，月初能进来吗。”
万馥点点头，宋月初就进来停在她身侧。
“您受惊了，主人。”他半跪下来，“下毒之人月初已尽数处理。”
万馥低头看了他一会，他的歉意和愧疚溢于言表，令人动容。他好像的确，以最虔诚的姿态面对自己，不曾报复半分。
“是月初的错。”他接着说道“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有机可乘。
万馥细细琢磨这四个字，她望向窗外，楼下黑衣保镖的脚步声惊起一群飞鸟，鸣叫着从树梢间掠过。
她忽然明白了。
所以人都知晓她是宋月初的主人，想要吞并青社，必然要先除掉她。
两米高的铁围栏，泳池里的波纹探测器，几班交替的巡逻。
并非禁锢，而是对她固若金汤的保护。
“宋……月初”万馥回过头叫他。
“是，月初在。”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万馥相信因果，相信报应，相信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
“我是，救过你的命吗？”
她只是个孤儿，为何对他却重要之极。
“是，主人”宋月初从半跪转为双膝跪地，献祭般的匍匐在万馥脚边。“在您忘掉的十年里，您救过月初，不止一次。”
“也不止是性命。”
您将我从深渊中救起，教我行立于天地，免我苦，免我悲。
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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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初闭了闭眼，咽下嘴边连绵不绝的话，重新开口。
“月初御下不严，请您责罚。”
又是责罚。
万馥听到这个词就头大。
明明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开口就是打打杀杀。
她看看伏在地上的宋月初，以及自从宋哥进来就低头装鹌鹑的佟复礼。
或许是宋月初过于温驯听话，也或许是明白了自己并不存在受制于人的境地，万馥忽然升起一点坏心思。
“阿礼。”
跪着当背景板的佟复礼冷不丁被点了名，惊的呼吸乱了一瞬。
“是，请万爷吩咐。”
“你来罚他。”
什么？
自古以来都只有宋哥打他，天地明鉴，他可从来都没有造反之心！
“是。”宋月初把他教的很好，万爷的话永远是中心纲领，佟复礼心中惶恐，面上却不敢展露半分，他站起身去取藤条，回来后，宋月初已跪成受罚姿势，四肢着地，后背伸平。
“万爷，要罚多少。”
佟复礼暗暗祈祷，抽的少一点不至于以后会被翻旧账。
“按规矩该罚多少。”
“主人，按规矩鞭二百。”宋月初语气沉稳平淡，仿佛要挨打的不是他，“您若不满意，就继续加罚。”
二百？
万馥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她看着阿礼手中那条通体乌黑发着油光的藤条，三根细滕缠绕在一起，蜿蜒盘旋组成拇指粗大小。
她只是有点恶趣味而已，二百会把人打死吧。
“那就……那就，”万馥犹豫着开口，“那就二十吧。”
佟复礼偷偷松口气。
他抬起胳膊，将藤条狠狠砸下去，清脆的撞击声在宋月初肩胛骨上炸响，宋月初疼的喉咙一紧，只好死死的咬住下唇，以防漏出来呻吟。
他已经三年没有挨过这么直接的打了，要集中精力克制躲避的欲望，要伸直身体方便下一鞭落下，要展示顺从，要感恩戴德。
他也的确急需一场这样的鞭挞，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把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里剔除。
第一鞭落下，万馥就被镇住了。
并非是她想象中过家家般的惩罚，她随口的一句话就能让这个翻云覆雨的男人心甘情愿接下这沉重的二十鞭。
鞭鞭在肩胛骨重叠，如尖针刺入骨髓，如皮肉烫过滚油。
佟复礼打完就收了藤条跪好，宋月初轻喘了半刻才叩首。
“谢主人赏罚。”
“何必呢。”万馥还是有些不解，就算她曾救过他，如今她已失忆两清，何必还来受这份罪。
宋月初依旧跪伏在地，声音沉闷平缓，他回答道。
“月初，是您的狗。”
这话万馥听过不止一次，然而现在她好像才觉出这句话所包含的分量，她不由得探出手，想摸一摸宋月初的头发。
发根微热，氤氲出些微水意。
他疼出汗了。
“阿礼，”万馥难过的抱怨了一句，“你下手真黑。”
佟复礼的心当下漏跳一拍。
好好好，我就知道我是大冤种。

宋月初闭了闭眼，咽下嘴边连绵不绝的话，重新开口。
“月初御下不严，请您责罚。”
又是责罚。
万馥听到这个词就头大。
明明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开口就是打打杀杀。
她看看伏在地上的宋月初，以及自从宋哥进来就低头装鹌鹑的佟复礼。
或许是宋月初过于温驯听话，也或许是明白了自己并不存在受制于人的境地，万馥忽然升起一点坏心思。
“阿礼。”
跪着当背景板的佟复礼冷不丁被点了名，惊的呼吸乱了一瞬。
“是，请万爷吩咐。”
“你来罚他。”
什么？
自古以来都只有宋哥打他，天地明鉴，他可从来都没有造反之心！
“是。”宋月初把他教的很好，万爷的话永远是中心纲领，佟复礼心中惶恐，面上却不敢展露半分，他站起身去取藤条，回来后，宋月初已跪成受罚姿势，四肢着地，后背伸平。
“万爷，要罚多少。”
佟复礼暗暗祈祷，抽的少一点不至于以后会被翻旧账。
“按规矩该罚多少。”
“主人，按规矩鞭二百。”宋月初语气沉稳平淡，仿佛要挨打的不是他，“您若不满意，就继续加罚。”
二百？
万馥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她看着阿礼手中那条通体乌黑发着油光的藤条，三根细滕缠绕在一起，蜿蜒盘旋组成拇指粗大小。
她只是有点恶趣味而已，二百会把人打死吧。
“那就……那就，”万馥犹豫着开口，“那就二十吧。”
佟复礼偷偷松口气。
他抬起胳膊，将藤条狠狠砸下去，清脆的撞击声在宋月初肩胛骨上炸响，宋月初疼的喉咙一紧，只好死死的咬住下唇，以防漏出来呻吟。
他已经三年没有挨过这么直接的打了，要集中精力克制躲避的欲望，要伸直身体方便下一鞭落下，要展示顺从，要感恩戴德。
他也的确急需一场这样的鞭挞，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把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里剔除。
第一鞭落下，万馥就被镇住了。
并非是她想象中过家家般的惩罚，她随口的一句话就能让这个翻云覆雨的男人心甘情愿接下这沉重的二十鞭。
鞭鞭在肩胛骨重叠，如尖针刺入骨髓，如皮肉烫过滚油。
佟复礼打完就收了藤条跪好，宋月初轻喘了半刻才叩首。
“谢主人赏罚。”
“何必呢。”万馥还是有些不解，就算她曾救过他，如今她已失忆两清，何必还来受这份罪。
宋月初依旧跪伏在地，声音沉闷平缓，他回答道。
“月初，是您的狗。”
这话万馥听过不止一次，然而现在她好像才觉出这句话所包含的分量，她不由得探出手，想摸一摸宋月初的头发。
发根微热，氤氲出些微水意。
他疼出汗了。
“阿礼，”万馥难过的抱怨了一句，“你下手真黑。”
佟复礼的心当下漏跳一拍。
好好好，我就知道我是大冤种。

因为实习结束要回学校补论文了，近期可能不会更啦，听说贴吧吞了一部分，有需要可以进群，大家如果喜欢这篇文可以先收藏，还是那句话，三年五年的，肯定能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