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还未亮，浓重的墨色盈满这素净的斋房，因不在紫禁城，倒有一丝回到李朝的奇异感。然而这感觉转瞬便逃了，一时思绪纷扰，困意也无影无踪了。睁眼发了会儿呆儿，还是坐了起来）善美？
（无人应答。斋房狭小，她正蜷缩在地上，用被褥把自己紧紧包围，背着月光，是否她的眉头也是紧皱不安的呢？我不愿去多加探寻。推开房门，未点灯，只沿着寺庙慢慢行走，天仍未明，忽见一女子立于大殿前，像是要融入这寂静且模糊的夜了）
（一时愣了，用家乡话喃喃道）这么晚了，谁会来这里？

（略略走进，借着燃起的那一片昏黄，她从模糊的黑夜里逐渐清晰——竟是裕妃。因身份有别，自然，却被她叫出名字时有一丝的讶异）您认得我？
（抬起头交叠于额前，还未习惯地弯下腰，下一秒却又放了下来。最终，略显僵硬的遵照着清国礼数）润贞给您请安
（摇了摇头）斋房燥热，嫔妾睡不着，见夜风凉爽，便想着出来走走（于是这凉爽的夜风带起了鬓角的发，并未梳妆，单薄的衣下也可窥见一点李朝贡女的孤单吗）这样迟的夜，娘娘还来上香，可见您的心意至真至诚

（屈膝道）谢娘娘关怀（抬头仰望殿内众佛，佛仍是佛，面容衣着却均与李朝有些细微不同，不由感叹）清国果真是天朝上国，连庙宇都比李朝恢弘许多
（二人正絮絮说着话，去取披风的小侍女还未走出佛堂，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一秒便见善美抱着衣物很冒失地跑了进来，见了裕妃亦有几分迟疑）无妨，我与娘娘也是偶然相遇，过来吧（扭过头朝着裕妃低眉一笑）小婢无状，冲撞了娘娘
（应下裕妃，一旁的宫人便递来了香）上头香……嫔妾的故乡并无这种说法，今日听来也有几分感触。想来这样心意也更诚些。娘娘，您先请——

（跟在她身后上香拜礼，一时殿内无声，唯有香火袅袅。不知清国的神也会和蔼地容下番邦女子的心意吗，倘若天是无界的，我倒愿意他们将这些不能听懂的祈求传达至更远的北方）
（看了眼殿外，那一小块框内仍是平静的墨色）离天明还有段时间，想来中殿娘娘也未起
（实则，坐在遥远末位上的小小常在，同母仪天下的中宫也并不会说上半句话。只是学着众人的模样，称颂一句皇后千岁）若您也无困意，不如嫔妾陪您在寺内走走吧

（与她行走在寂静的夜色之中，忽然听到这样的一问，愣了几秒，随后抿着唇笑了，像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忆里）那是，那是……是一个很美的地方。论宏伟与宽广自然与清国不能相比，但那里有润贞的家人，嫔妾很想他们
（继而感叹道）清国太大了，娘娘。在嫔妾的故乡，从汉阳走到济州岛需要月余的时间，那里就是我们族人所认为的天涯海角了。殊不知这天底下还有更广漠的地方……说来，从这儿到您的故乡，不知道要走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