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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崔灼
入宫前暂住别馆的一夜，闭目良久也难以成眠。一路车马关隘，天朝礼遇如何，已是人所尽知了。虽有严令，婢子火者难免私议。崔灼虽然人前无言，却难止心内熬煎。国主不愿以王女和亲，宗室亦多推拒，却令大族献女。一来私心不诚岂能不为天朝所知，不仅贡使多费周旋，贡女随婢境遇也更加难堪。二则虽有封赏，如何能弥补天伦之憾，去国之悲。然而个人所怨，于外不可显露于天朝、国主，于内不可徒增父母忧怀。若非稍解心事之人尚有二三，不知还要如何郁结。而如今将要入宫，贡使一行难以久留，兄长随行月余，也不得不返国了。回想泣涕别离时，父母叮咛，一片慈心，而千里之隔，终究爱护无力，奉养不能，往后只余音书信物可凭，更觉悲怀难遣，不知如何捱到天明。最终勉强沉睡，也只凭着安神香药之效，全贡使所虑，勿失礼于人前。
第二日盛装入朝，果然一番冷遇。而崔灼心中却不如预想的那般惶恐，好似悬心稍定，难得抛开远忧，想着来日方长了。
崔灼
入宫前暂住别馆的一夜，闭目良久也难以成眠。一路车马关隘，天朝礼遇如何，已是人所尽知了。虽有严令，婢子火者难免私议。崔灼虽然人前无言，却难止心内熬煎。国主不愿以王女和亲，宗室亦多推拒，却令大族献女。一来私心不诚岂能不为天朝所知，不仅贡使多费周旋，贡女随婢境遇也更加难堪。二则虽有封赏，如何能弥补天伦之憾，去国之悲。然而个人所怨，于外不可显露于天朝、国主，于内不可徒增父母忧怀。若非稍解心事之人尚有二三，不知还要如何郁结。而如今将要入宫，贡使一行难以久留，兄长随行月余，也不得不返国了。回想泣涕别离时，父母叮咛，一片慈心，而千里之隔，终究爱护无力，奉养不能，往后只余音书信物可凭，更觉悲怀难遣，不知如何捱到天明。最终勉强沉睡，也只凭着安神香药之效，全贡使所虑，勿失礼于人前。
第二日盛装入朝，果然一番冷遇。而崔灼心中却不如预想的那般惶恐，好似悬心稍定，难得抛开远忧，想着来日方长了。
）
时间：延兴十年十一月初五
地点：长春宫
崔灼
不止朝上未得一眼，入坤宁拜见皇后亦不曾得见一面。只听宫人传话，安排于长春宫康妃治下，且请翁主先行安顿。自无二话，谢过恩典便告辞出来。及落座轿中，看着轻轻掩上的深色软帘，这才端端然一笑，晦暗无声。再次落轿出来，抬头看见匾额，只觉沉闷闷的，长春与坤宁似乎也没什么分别。不再多看，安静等人通传。待宫人引入时，不禁又是一笑：翁主……那又该见什么礼呢？只是外人见此，倒好似这位翁主格外亲切有礼。真正拜见康妃时，仍自称朝鲜崔氏女，盛装如旧，其余皆如汉礼。
康妃·王絮因
[康妃落座正殿上首，微微含笑叫起，将她通身仔细地打量一回]你坐吧。只是入了后宫，往后就要着汉裳，对上自称妾。这些——想来都有嬷嬷教过你了吧？
崔灼
依宫人指引落座，恭顺答道：“是，往后的规矩，妾一定谨记。先前只因名分未定，不敢唐突，有失礼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康妃·王絮因
[和煦一笑]不必急，想来今日晚些就有册封的旨意。[叫人上的是一碗蜜水，温和向她道]这是蜜水，尝尝。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茶呢？平日里爱用什么、有没有什么叫惯了的小字？
崔灼
接过如玉小碗，低头浅尝了一口蜜水。向人恬静笑道：“蜜水清甜可口，妾先谢过娘娘。茶水也是吃得惯的。其实国中一直仰慕天朝风仪，多以品茶为雅事。说出来恐教娘娘笑话，妾在家中也曾学习烹茶，只是资质所限，未得皮毛……至于小字，家中常唤阿灼，倒并未另取。”
康妃·王絮因
[含笑点了点头]好，那往后我就叫你阿灼好么？咱们宫里还有个齐贵人，也是婉约的性子，我想你见了她，应是处得来的。
崔灼
阿灼，阿灼。原来从前听来多么欢喜随意，如今只在心里回响，就已沉重到不忍再听。而异国的“阿灼”，终究不会再是乡音了。将耳边两字默默念过，柔和笑开：“嗯。娘娘如此亲切温柔，妾想齐贵人一定也很好相处。不知道妾可不可以提前知道她的小字啊，或者应该当面问齐贵人才不算失礼呢？”
康妃·王絮因
[轻轻眨了眨眼]情意都是一点一滴攒起来的嘛，改明儿你自个儿去问她好了。[口吻和善]你这一路舟车劳顿，这两日好好休息休息，若是有哪处不合心的，一定要同我说，不要不好意思，啊？
崔灼
笑眼轻轻往上扬了一转，点了点头“也是哦，那么妾见了齐贵人再问她。”再回人时，便有意收敛神态，恭敬道，“是，妾记住了，多谢娘娘关怀。”话落不过一息，却又慢慢抬眼，试探着问，“那么妾明日来为您侍膳，好么？其实除却箱笼需要安置，其余并不需要太多时间的……”
康妃·王絮因
[倒没有什么犹豫]不急——明儿叫你上齐姐姐，我们一块儿用个饭吧。[尔后便让崔氏回去，待下午册位旨意下来，自赏了她两对金簪、钗花，吩咐郁娘去给她仔细讲了一些需要注意的规矩。（比如说侍膳、对各等级的嫔妃怎么称呼等等，也是答疑时间）]
崔灼
因康妃体恤之意，便没有再提，只说听凭娘娘安排。从主殿出来，自然有宫人引去东厢。游廊转折处却回身一望，经正殿前直看至西面檐角。此刻静极，好似远远听见了那风铃摇动的声音。只那么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继续前行。至于午膳后归置箱笼物品，皆由小柏打点，崔灼在屋内闲坐懒看，且行且止，一语不发。唯有黄昏敕旨与随之而来的康妃宫女，才教人重新生动起来，面上生出柔和与天真的神色。
地点：长春宫
崔灼
不止朝上未得一眼，入坤宁拜见皇后亦不曾得见一面。只听宫人传话，安排于长春宫康妃治下，且请翁主先行安顿。自无二话，谢过恩典便告辞出来。及落座轿中，看着轻轻掩上的深色软帘，这才端端然一笑，晦暗无声。再次落轿出来，抬头看见匾额，只觉沉闷闷的，长春与坤宁似乎也没什么分别。不再多看，安静等人通传。待宫人引入时，不禁又是一笑：翁主……那又该见什么礼呢？只是外人见此，倒好似这位翁主格外亲切有礼。真正拜见康妃时，仍自称朝鲜崔氏女，盛装如旧，其余皆如汉礼。
康妃·王絮因
[康妃落座正殿上首，微微含笑叫起，将她通身仔细地打量一回]你坐吧。只是入了后宫，往后就要着汉裳，对上自称妾。这些——想来都有嬷嬷教过你了吧？
崔灼
依宫人指引落座，恭顺答道：“是，往后的规矩，妾一定谨记。先前只因名分未定，不敢唐突，有失礼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康妃·王絮因
[和煦一笑]不必急，想来今日晚些就有册封的旨意。[叫人上的是一碗蜜水，温和向她道]这是蜜水，尝尝。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茶呢？平日里爱用什么、有没有什么叫惯了的小字？
崔灼
接过如玉小碗，低头浅尝了一口蜜水。向人恬静笑道：“蜜水清甜可口，妾先谢过娘娘。茶水也是吃得惯的。其实国中一直仰慕天朝风仪，多以品茶为雅事。说出来恐教娘娘笑话，妾在家中也曾学习烹茶，只是资质所限，未得皮毛……至于小字，家中常唤阿灼，倒并未另取。”
康妃·王絮因
[含笑点了点头]好，那往后我就叫你阿灼好么？咱们宫里还有个齐贵人，也是婉约的性子，我想你见了她，应是处得来的。
崔灼
阿灼，阿灼。原来从前听来多么欢喜随意，如今只在心里回响，就已沉重到不忍再听。而异国的“阿灼”，终究不会再是乡音了。将耳边两字默默念过，柔和笑开：“嗯。娘娘如此亲切温柔，妾想齐贵人一定也很好相处。不知道妾可不可以提前知道她的小字啊，或者应该当面问齐贵人才不算失礼呢？”
康妃·王絮因
[轻轻眨了眨眼]情意都是一点一滴攒起来的嘛，改明儿你自个儿去问她好了。[口吻和善]你这一路舟车劳顿，这两日好好休息休息，若是有哪处不合心的，一定要同我说，不要不好意思，啊？
崔灼
笑眼轻轻往上扬了一转，点了点头“也是哦，那么妾见了齐贵人再问她。”再回人时，便有意收敛神态，恭敬道，“是，妾记住了，多谢娘娘关怀。”话落不过一息，却又慢慢抬眼，试探着问，“那么妾明日来为您侍膳，好么？其实除却箱笼需要安置，其余并不需要太多时间的……”
康妃·王絮因
[倒没有什么犹豫]不急——明儿叫你上齐姐姐，我们一块儿用个饭吧。[尔后便让崔氏回去，待下午册位旨意下来，自赏了她两对金簪、钗花，吩咐郁娘去给她仔细讲了一些需要注意的规矩。（比如说侍膳、对各等级的嫔妃怎么称呼等等，也是答疑时间）]
崔灼
因康妃体恤之意，便没有再提，只说听凭娘娘安排。从主殿出来，自然有宫人引去东厢。游廊转折处却回身一望，经正殿前直看至西面檐角。此刻静极，好似远远听见了那风铃摇动的声音。只那么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继续前行。至于午膳后归置箱笼物品，皆由小柏打点，崔灼在屋内闲坐懒看，且行且止，一语不发。唯有黄昏敕旨与随之而来的康妃宫女，才教人重新生动起来，面上生出柔和与天真的神色。
。但这样可能让人更想攻略一下他（？）
时间：延兴十年十一月初七
地点：宫道
皇帝·朱现
[驻步于雪覆的庭落，枝丫挂白，棕深青少。许有片刻，一顶绒毡亦漏了几星雪，抬手自拂，目落旁道，正于眼缝夹进了一影。束袖时，淡淡吩咐]领她过来。
贵人·崔灼
故国冬日漫长，初雪也早。想必路程过半时，雪就已经到了。而崔灼在宫中住的第三日，竟遇到了这一方天地的头场雪。康妃娘娘是乐见宫中人出去赏雪的，说年轻小姑娘就该多走动。当然崔灼会记得在晚宴之前回去。不必有松柏，不必有梅林，只是任意一株树，一段院墙，都可见银装素裹之美。何况这里对于崔灼来说，仍然新奇无比。手里小小一把竹面扇，随着瘦腕轻摆，开合之间发出哗啦的清响。小柏捧着手炉跟着，前面的竹扇乐此不疲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在寂寞的雪道里清晰无比。响声停下时，人声突兀出现了。崔灼听完，朝他所示方向看了一眼，便握扇静静走过去。眼里又是雪，又是唤她的那个人。人是陌生的，行礼的动作却已经熟练，眼睫微微垂下，“贵人崔氏，给陛下请安。”
皇帝·朱现
[雪点未及化堙，仅在手间残下几湿渍，于是从容接来孟琥自觉递奉的一片厚缎袖角，用它拭尽]崔氏，贵人，起来吧。[净后掷开，孟琥便理袖身后，无言相伴了。而随即将目色刮去眼前，审看无疑]名灼？
贵人·崔灼
这短短几句，一如当日朝上，漫不经心，高高在上。这便是，所谓天朝之主。在随后的审视里，面带浅笑，“是，妾名灼。小桃灼灼，春满江南。妾的父亲喜爱桃花好颜色，所以为妾取了这个名字。”
皇帝·朱现
[眉笔不减锋锐，也不见折蹙，疏疏之间，更显漠漠之态。才问]这是朝鲜随来的名讳，入汉室并未更名了？
贵人·崔灼
手中握紧了竹扇，不由抬眼看去，略有不安：“是……”又忍不住探询，“妾有幸，得赐汉名么？”
皇帝·朱现
[仍有两分漫不经心]灼之一字，太炙，古语有，无若火始焰焰；厥攸灼叙，弗其绝。二国交好，你亦微火之间，既已入汉，更唤崔知。[极淡地着了一笑，未显忖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算取灼字二意，透彻明了，也算朕怜惜？
贵人·崔灼
崔灼虽读过些经典，所识也不过粗浅而已。这一番话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据理而推，无非是嫌灼字不好，且似乎有敲打之意。然而无故临此难题，隐有委屈，只是不肯稍露，先行谢恩：“妾虽不敏，唯知谨慎恭敬，尽侍上之本分，别无他求。今日蒙陛下赐名，妾深感天恩，”口吻更软三分，“只是有名无字，未全汉礼。今日已不敢奢望恩蒙再赐，若他日妾之所奉稍适上意，届时再求陛下的恩典，可以么？”
皇帝·朱现
[此刻眼风大都着墨庭致，苍茫一色，是以一夜盖下来，高树如倾，残剩着少许难寻的黄绿，又透隙瞧着对廊檐铃，神情大抵尚愉，却不彰示于色，留人仅很不在意的一摆袖]嗯，告退吧。
贵人·崔灼
初雪这一日起，便没有崔灼了，只有崔知。那些为小儿女所钟的情爱之说，大抵只有心愿已成的人才会笃信不疑罢。规规矩矩地告了退，三却之后才背向而行，步步远去。手中仍紧握竹扇，与指俱冰而不觉。而一路曾赏看过的琼花玉树，红墙砌雪，再入眼中，都已似有还无，意趣尽失。
地点：宫道
皇帝·朱现
[驻步于雪覆的庭落，枝丫挂白，棕深青少。许有片刻，一顶绒毡亦漏了几星雪，抬手自拂，目落旁道，正于眼缝夹进了一影。束袖时，淡淡吩咐]领她过来。
贵人·崔灼
故国冬日漫长，初雪也早。想必路程过半时，雪就已经到了。而崔灼在宫中住的第三日，竟遇到了这一方天地的头场雪。康妃娘娘是乐见宫中人出去赏雪的，说年轻小姑娘就该多走动。当然崔灼会记得在晚宴之前回去。不必有松柏，不必有梅林，只是任意一株树，一段院墙，都可见银装素裹之美。何况这里对于崔灼来说，仍然新奇无比。手里小小一把竹面扇，随着瘦腕轻摆，开合之间发出哗啦的清响。小柏捧着手炉跟着，前面的竹扇乐此不疲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在寂寞的雪道里清晰无比。响声停下时，人声突兀出现了。崔灼听完，朝他所示方向看了一眼，便握扇静静走过去。眼里又是雪，又是唤她的那个人。人是陌生的，行礼的动作却已经熟练，眼睫微微垂下，“贵人崔氏，给陛下请安。”
皇帝·朱现
[雪点未及化堙，仅在手间残下几湿渍，于是从容接来孟琥自觉递奉的一片厚缎袖角，用它拭尽]崔氏，贵人，起来吧。[净后掷开，孟琥便理袖身后，无言相伴了。而随即将目色刮去眼前，审看无疑]名灼？
贵人·崔灼
这短短几句，一如当日朝上，漫不经心，高高在上。这便是，所谓天朝之主。在随后的审视里，面带浅笑，“是，妾名灼。小桃灼灼，春满江南。妾的父亲喜爱桃花好颜色，所以为妾取了这个名字。”
皇帝·朱现
[眉笔不减锋锐，也不见折蹙，疏疏之间，更显漠漠之态。才问]这是朝鲜随来的名讳，入汉室并未更名了？
贵人·崔灼
手中握紧了竹扇，不由抬眼看去，略有不安：“是……”又忍不住探询，“妾有幸，得赐汉名么？”
皇帝·朱现
[仍有两分漫不经心]灼之一字，太炙，古语有，无若火始焰焰；厥攸灼叙，弗其绝。二国交好，你亦微火之间，既已入汉，更唤崔知。[极淡地着了一笑，未显忖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算取灼字二意，透彻明了，也算朕怜惜？
贵人·崔灼
崔灼虽读过些经典，所识也不过粗浅而已。这一番话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据理而推，无非是嫌灼字不好，且似乎有敲打之意。然而无故临此难题，隐有委屈，只是不肯稍露，先行谢恩：“妾虽不敏，唯知谨慎恭敬，尽侍上之本分，别无他求。今日蒙陛下赐名，妾深感天恩，”口吻更软三分，“只是有名无字，未全汉礼。今日已不敢奢望恩蒙再赐，若他日妾之所奉稍适上意，届时再求陛下的恩典，可以么？”
皇帝·朱现
[此刻眼风大都着墨庭致，苍茫一色，是以一夜盖下来，高树如倾，残剩着少许难寻的黄绿，又透隙瞧着对廊檐铃，神情大抵尚愉，却不彰示于色，留人仅很不在意的一摆袖]嗯，告退吧。
贵人·崔灼
初雪这一日起，便没有崔灼了，只有崔知。那些为小儿女所钟的情爱之说，大抵只有心愿已成的人才会笃信不疑罢。规规矩矩地告了退，三却之后才背向而行，步步远去。手中仍紧握竹扇，与指俱冰而不觉。而一路曾赏看过的琼花玉树，红墙砌雪，再入眼中，都已似有还无，意趣尽失。
时间：延兴十年十一月初七
地点：撷翠斋
婕妤·余箐
[初雪已下，途中皆一片银白，宫道积雪一早便有人拾掇。抻手于花圃上握了团雪，倒教伺候的人着急坏忙慌说着拭手。及撷翠斋路上恰遇上新入宫的崔贵人，捧着袖炉含笑说着]崔贵人也是打算去撷翠斋吗？
贵人·崔知
此时此刻，原该回宫去。作为亲好两国的贡女，明明从远离故乡的第一日起，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如同方才面对天子一样。但是，那不是崔灼。所以仍然会觉得委屈。人总是这样，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即便大哭一场，也是不许的。即便四下无人，也不敢赌。只有笑，只有温柔，才被允许。其实只要将心中柔软的部分封起来，一个人就可以成为他想要的任何模样。比如现在，只要不去想疼爱自己的父母兄长，就不会哭。满目白雪与陌生，又有什么值得软弱的呢。这位不过几面之缘的宫中妃嫔，同样在心防之外。行礼之时才觉双手已然僵硬，所幸拢在袖中是极难察觉的。问安之后回答道：“其实，妾初来乍到，尚未熟悉各处，撷翠斋……是离这里很近了么？”
婕妤·余箐
[对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女实在谈不上熟悉，但一直对其抱有好奇，这时碰上免不得要说上几句。一指前方小楼]那便是撷芳斋了。正好你未来过此地，一块儿去瞧瞧？[一面说着一面朝撷芳斋走，话语刚落也到了门口。余婕妤走在前头，披风一类在门口已然卸下，黄门请来师傅为余婕妤准备蔻丹。瞧崔氏仍拘谨站于较远处，指指侧首的梨花圈椅示意人也落座]在外头那么久不冷吗？坐着喝盏茶，烘火去去寒气。[之后便静默了两息，又是余婕妤含笑开口]崔娘子，这几日可还习惯。听说朝鲜那边冬日要比咱们这还要冷上几分，可是真的呀？
贵人·崔知
小柏陪了崔灼九年，如何不知她本来不是委曲求全的人。昔年出入王宫，面对王女、大君亦不肯曲意逢迎。但小柏不曾想到的是，此次中选贡女，焉知没有从前意气之祸呢。煣木为轮，不正爱先取其直么。小柏只知自苦无益，每相劝慰。今日也是一样，先前传轿不许，也不肯回宫，小柏再不忍见崔灼迎风受寒，先对余婕妤一笑，而后抢先劝道：“娘子便不要辜负余娘子的美意啦，况且手炉无炭，待会儿回去可就不便了。”如此拥人跟着进了撷翠斋。屋中暖香四溢，小柏为人解了披风，又劳请小黄门为手炉添炭。回身侍奉时见崔灼已落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多谢娘子关怀，宫中一切齐备，很容易就习惯啦。”而后说起朝鲜，神情也无不同，“朝鲜国土更偏北方，所以冬日既冷又长。若在此时，想来朝鲜的初雪落下已有半个月了。”到此才有一顿，“不过若是喜欢雪，又无冻饿之患，冬日也无妨漫长。”明眸含笑地看人，“娘子喜欢雪么？”
婕妤·余箐
[颔首应是]常言道烹雪煮茶是为一桩雅事。融雪煎香茗，调酥煮乳糜。待梅花开，便是得取花上积雪贮存的好时候了。[正同人说着，忽反应其为外族女子恐不擅于此道，恰巧师傅捧着蔻丹过来，便岔了话头]今晚二公主生辰设宴，便寻这儿补上丹蔻。崔贵人要试试吗？
贵人·崔知
想象一众宫人妃子，娉婷袅娜，步凌琼瑶，身逢玉树，探蕊取雪，此景当十分悦目，几乎等同催春之举了。不过茶道并非己之所长，恐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因此只是虚心点头应和。说话间有人捧着一盘各色瓶盒进来，又跟着浣手铜盆巾子等物，一一在余婕妤身边排开。自家在侧面看去，但见那些小盒中花汁颜色深浅不一，却都足够艳丽夺目。面对此问，立时摇摇头，笑答：“妾只能羡慕一下这些好颜色了，用来恐不适宜。不过妾平素少见此事，心里有些好奇，倘若您不介意，妾就在一旁看看，好么？”如此便看着人点染蔻丹，不时闲聊几句。其间小柏塞来手炉，收走竹扇，又蹲身为人搓暖手背，崔贵人未着一语，皆由她去。
婕妤·余箐
[余婕妤在一侧抻着手任人捯饬，这边又不愿教崔贵人呆坐着，是以小柏殷切侍候崔贵人时免不得要闲谈几句]这位姑娘瞧着手脚利索还极为体贴，是随崔娘子来的吗？[手腕下垫着梅纹布包，下意识地另只手捏了捏]说来也巧，我单字一个箐，而崔娘子也是单字，是叫灼吧？[稍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只是听旁的姐姐们讲过，也不晓得是否记得准呢。
贵人·崔知
眼风分去小柏身上一瞬，点头应道：“正是。”说话间小柏也笑着给余婕妤行了一礼，默默地退在身后立着了。不想余婕妤忽然提起名字，小柏不禁担心地抬眼看了看崔贵人，而后又记起什么似的，立刻又低眉垂目，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崔贵人却若无其事地一笑，“娘子好记性，妾原本是名灼。”停了停，还是开口，“不过妾刚刚得赐汉名，仍是单字，知。”
地点：撷翠斋
婕妤·余箐
[初雪已下，途中皆一片银白，宫道积雪一早便有人拾掇。抻手于花圃上握了团雪，倒教伺候的人着急坏忙慌说着拭手。及撷翠斋路上恰遇上新入宫的崔贵人，捧着袖炉含笑说着]崔贵人也是打算去撷翠斋吗？
贵人·崔知
此时此刻，原该回宫去。作为亲好两国的贡女，明明从远离故乡的第一日起，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如同方才面对天子一样。但是，那不是崔灼。所以仍然会觉得委屈。人总是这样，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即便大哭一场，也是不许的。即便四下无人，也不敢赌。只有笑，只有温柔，才被允许。其实只要将心中柔软的部分封起来，一个人就可以成为他想要的任何模样。比如现在，只要不去想疼爱自己的父母兄长，就不会哭。满目白雪与陌生，又有什么值得软弱的呢。这位不过几面之缘的宫中妃嫔，同样在心防之外。行礼之时才觉双手已然僵硬，所幸拢在袖中是极难察觉的。问安之后回答道：“其实，妾初来乍到，尚未熟悉各处，撷翠斋……是离这里很近了么？”
婕妤·余箐
[对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女实在谈不上熟悉，但一直对其抱有好奇，这时碰上免不得要说上几句。一指前方小楼]那便是撷芳斋了。正好你未来过此地，一块儿去瞧瞧？[一面说着一面朝撷芳斋走，话语刚落也到了门口。余婕妤走在前头，披风一类在门口已然卸下，黄门请来师傅为余婕妤准备蔻丹。瞧崔氏仍拘谨站于较远处，指指侧首的梨花圈椅示意人也落座]在外头那么久不冷吗？坐着喝盏茶，烘火去去寒气。[之后便静默了两息，又是余婕妤含笑开口]崔娘子，这几日可还习惯。听说朝鲜那边冬日要比咱们这还要冷上几分，可是真的呀？
贵人·崔知
小柏陪了崔灼九年，如何不知她本来不是委曲求全的人。昔年出入王宫，面对王女、大君亦不肯曲意逢迎。但小柏不曾想到的是，此次中选贡女，焉知没有从前意气之祸呢。煣木为轮，不正爱先取其直么。小柏只知自苦无益，每相劝慰。今日也是一样，先前传轿不许，也不肯回宫，小柏再不忍见崔灼迎风受寒，先对余婕妤一笑，而后抢先劝道：“娘子便不要辜负余娘子的美意啦，况且手炉无炭，待会儿回去可就不便了。”如此拥人跟着进了撷翠斋。屋中暖香四溢，小柏为人解了披风，又劳请小黄门为手炉添炭。回身侍奉时见崔灼已落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多谢娘子关怀，宫中一切齐备，很容易就习惯啦。”而后说起朝鲜，神情也无不同，“朝鲜国土更偏北方，所以冬日既冷又长。若在此时，想来朝鲜的初雪落下已有半个月了。”到此才有一顿，“不过若是喜欢雪，又无冻饿之患，冬日也无妨漫长。”明眸含笑地看人，“娘子喜欢雪么？”
婕妤·余箐
[颔首应是]常言道烹雪煮茶是为一桩雅事。融雪煎香茗，调酥煮乳糜。待梅花开，便是得取花上积雪贮存的好时候了。[正同人说着，忽反应其为外族女子恐不擅于此道，恰巧师傅捧着蔻丹过来，便岔了话头]今晚二公主生辰设宴，便寻这儿补上丹蔻。崔贵人要试试吗？
贵人·崔知
想象一众宫人妃子，娉婷袅娜，步凌琼瑶，身逢玉树，探蕊取雪，此景当十分悦目，几乎等同催春之举了。不过茶道并非己之所长，恐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因此只是虚心点头应和。说话间有人捧着一盘各色瓶盒进来，又跟着浣手铜盆巾子等物，一一在余婕妤身边排开。自家在侧面看去，但见那些小盒中花汁颜色深浅不一，却都足够艳丽夺目。面对此问，立时摇摇头，笑答：“妾只能羡慕一下这些好颜色了，用来恐不适宜。不过妾平素少见此事，心里有些好奇，倘若您不介意，妾就在一旁看看，好么？”如此便看着人点染蔻丹，不时闲聊几句。其间小柏塞来手炉，收走竹扇，又蹲身为人搓暖手背，崔贵人未着一语，皆由她去。
婕妤·余箐
[余婕妤在一侧抻着手任人捯饬，这边又不愿教崔贵人呆坐着，是以小柏殷切侍候崔贵人时免不得要闲谈几句]这位姑娘瞧着手脚利索还极为体贴，是随崔娘子来的吗？[手腕下垫着梅纹布包，下意识地另只手捏了捏]说来也巧，我单字一个箐，而崔娘子也是单字，是叫灼吧？[稍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只是听旁的姐姐们讲过，也不晓得是否记得准呢。
贵人·崔知
眼风分去小柏身上一瞬，点头应道：“正是。”说话间小柏也笑着给余婕妤行了一礼，默默地退在身后立着了。不想余婕妤忽然提起名字，小柏不禁担心地抬眼看了看崔贵人，而后又记起什么似的，立刻又低眉垂目，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崔贵人却若无其事地一笑，“娘子好记性，妾原本是名灼。”停了停，还是开口，“不过妾刚刚得赐汉名，仍是单字，知。”
婕妤·余箐
[崔贵人的话教余婕妤一愣，气氛凝滞足足两息。余婕妤也心知肚明唯有皇帝方可给这位远道而来的贵主赐名。这时师傅开始侍弄另一侧，话间随侍奉上两盏茶茗]既是新赐下的汉名，说明灼是朝鲜名字啦？由此看来两地的习惯风俗却有不同，这儿姑娘家多是起些含蓄内敛的字儿来配。崔姐儿的灼倒是教人耳目一新，可不是我好记性。[言毕信手端盏饮上一口，刚染红的丹蔻这时由青花瓷盏映衬下愈发娇红]灼也好，知也罢。姐儿现今只需记得，这都是皇爷的恩典。[一时觉得话间有些沉闷，连忙另起话题]那姐儿喜欢我怎么称呼呢？晚间二公主的生辰礼你可备上贺礼？
贵人·崔知
淡笑说：“多谢娘子提点。其实朝鲜中人只要学过汉字，书写名字时多用正字真书……不过妾既入汉，不当以旧名承新恩，蒙陛下所赐，唯盼不负亲好两国之厚望，以谢天恩。”至于后话，没有什么犹豫，“称呼的话，妾尚无小字，但凭娘子的心意便好啦。”而后与人说起贺礼，是一只晶莹剔透的蓝色玻璃盏，明丽夺目，不知道公主是否会喜欢。
婕妤·余箐
[短暂的哦过一声]那便妥当啦。蓝色琉璃盏，估摸着二公主会喜欢的。[染完丹蔻后教崔贵人也瞧过]下回你若想试试，大可教我陪你一道啊。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一面说着一面抻手去探崔贵人掌背又缓缓收回，触之温润细腻]时辰不早，摸着你身子也暖得多啦。换好炉炭便揣着回宫换衣裳，等着主位娘娘唤着赴宴。
贵人·崔知
“希望如此。”含笑说过这么一句，之后与余婕妤共看蔻丹，右手原本抚着茶盏，忽得人探手一覆，不由抬眼看去，但见余婕妤神情不过寻常关怀，因此也柔和了眉眼：“好，今日多谢娘子啦。”于是起身行礼告辞，走到门口，小柏再为崔贵人重新披上了披风。只是迈出门槛，将欲下阶之时，崔贵人却停步回首，望向斋中，脸上似乎带着温柔平静的笑意。这一眼停顿极短，或许只是稍稍错眼，便只能瞧见崔贵人下阶走远了的背影。
[崔贵人的话教余婕妤一愣，气氛凝滞足足两息。余婕妤也心知肚明唯有皇帝方可给这位远道而来的贵主赐名。这时师傅开始侍弄另一侧，话间随侍奉上两盏茶茗]既是新赐下的汉名，说明灼是朝鲜名字啦？由此看来两地的习惯风俗却有不同，这儿姑娘家多是起些含蓄内敛的字儿来配。崔姐儿的灼倒是教人耳目一新，可不是我好记性。[言毕信手端盏饮上一口，刚染红的丹蔻这时由青花瓷盏映衬下愈发娇红]灼也好，知也罢。姐儿现今只需记得，这都是皇爷的恩典。[一时觉得话间有些沉闷，连忙另起话题]那姐儿喜欢我怎么称呼呢？晚间二公主的生辰礼你可备上贺礼？
贵人·崔知
淡笑说：“多谢娘子提点。其实朝鲜中人只要学过汉字，书写名字时多用正字真书……不过妾既入汉，不当以旧名承新恩，蒙陛下所赐，唯盼不负亲好两国之厚望，以谢天恩。”至于后话，没有什么犹豫，“称呼的话，妾尚无小字，但凭娘子的心意便好啦。”而后与人说起贺礼，是一只晶莹剔透的蓝色玻璃盏，明丽夺目，不知道公主是否会喜欢。
婕妤·余箐
[短暂的哦过一声]那便妥当啦。蓝色琉璃盏，估摸着二公主会喜欢的。[染完丹蔻后教崔贵人也瞧过]下回你若想试试，大可教我陪你一道啊。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一面说着一面抻手去探崔贵人掌背又缓缓收回，触之温润细腻]时辰不早，摸着你身子也暖得多啦。换好炉炭便揣着回宫换衣裳，等着主位娘娘唤着赴宴。
贵人·崔知
“希望如此。”含笑说过这么一句，之后与余婕妤共看蔻丹，右手原本抚着茶盏，忽得人探手一覆，不由抬眼看去，但见余婕妤神情不过寻常关怀，因此也柔和了眉眼：“好，今日多谢娘子啦。”于是起身行礼告辞，走到门口，小柏再为崔贵人重新披上了披风。只是迈出门槛，将欲下阶之时，崔贵人却停步回首，望向斋中，脸上似乎带着温柔平静的笑意。这一眼停顿极短，或许只是稍稍错眼，便只能瞧见崔贵人下阶走远了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