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你心中如何作想!背叛了珍爱的她,牵扯进了无辜的我,你还有心吗?(我深谇)一介懦夫罢了,天下之大,会容不下一片林、容不下一只鹿吗?(凑近他的耳旁,少女香肌上的蔷薇水和他襟领沾染的太禧白错落纠葛,软绵绵的、在发颤的、本充盈着想象与浪漫的分子开始付诸理性,在无餍与诘鞫之间达到令人困惑的平衡。目光沿着人锁骨、喉头、薄唇、鼻峰一寸寸上移,我笃固地盯着他的眸,来替他回答。)可是你不敢啊。说到底,捧在那心尖儿上高贵的爱情到底比不过日后我汗父天赐的庆泽门闾、我母族襄助的杖节把钺。是吧,——都统大人,武显将军?
(上扬的语调突如湍流奔涧急转直下)别在这儿找些漂亮借口,没人稀罕你那廉价的真心,小鹿不会,我更觉得恶心。
彻头彻尾的骗子,滚!(混杂着血味的嘶吼使我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我仓皇地转过身去,呜咽声凝滞在喉,不敢让这张看似狠厉、决绝的面具掉下,我天真地认为,越是不明就里地歇斯底里,他便对我越是愧疚——多么可泣啊,我甚至还在期待他的怜悯与愧疚。)
(忽然地,肩上施来了一道力,嘉瞻元佑重重地把回了我的身子,拾起了地上那把胡刀。他让我看着他,握着我冰凉的手一点点地割开他指上的皮肉,眼神可怕到疯魔。我第一次发现,皮血可以模糊成一团灼热的、被晚霞柔化到失焦的太阳,而指骨的纹路却可以像西山的山脊线那样清晰。破碎殷红的血滴、略带潮湿的狂躁,它们都在揭判,我是个越界的示爱者。)
(“啪嗒、啪嗒、啪嗒——”,血落得越来越快,他开始癫狂地发笑,像一位不见黎明的、将召来成千上万只嗜血的蠼螋来献祭灵魂的蛊师。浓烈的腥味夹杂着为汗珠洇散的粉脂香,胃里登时翻江倒海,浪打浪似嘁嘁喳喳吵起了江湖话,酸水直往心口倒返。)
啊!——(终于,我发疯似的尖叫着丢开滚烫的刀柄,捂着双耳瘫坐在地上。噩梦般坠落的场景,他并未有任何“夫妻”间该有的反应,只最后留给了我一个极其冷漠的、单属九重寒天的眼神,孤身地消失在了月中。)
(这一夜格外漫长,没有云雨风月,没有卿卿如吾。后来,我彻底卸了劲儿,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很久,泪水打湿了垂在枕边的头发,慢慢地沾漉、泌渗鸳鸯绢丝内绣娘纫捺的每一针头与线尾,我辜负了她们的美意——我敢发誓,在宸闱中金匙玉汤的十余年,从未敢有人惹我这样哭过。肺部那只无形的异兽并不想放过蜷躲在黑暗中苟延残喘的小公主,他要恶狠狠地将她彻底撕剥裂髓、拆骨入腹,我紧紧攥着胸口,呼吸都泛着痛觉。风从房外吹进大把大把的、天鹅绒一般艳丽的玫瑰花瓣,在地板上芬芳旋绕,靡乱成一个暧昧的绯色陷阱,像极了上元节那天漫山遍野的烟花,引人再破釜沉舟,再孤注一掷,再在他虚情假意的笑容中迷途而不知归路,心甘情愿地当一位影子爱人——是他先招惹我,先将手伸向我,可最后也是他亲手推我入这万劫不复的晦测深渊。)
(烛烧尽了、泪泉干了、天将明了,我起身望向窗外的第一抹春阳。庆和公主在这场皇阀势欲、权门荣损的游戏中当真无辜吗——嘴角浮起一丝哀惋、凄丽的笑,显然啊,输家永远不会是我。谢伯乐早就死在了正月十五的雪夜,至于嘉瞻元佑,我要折磨他、摧毁他,在被困顿、凝固于瑿珀中的时间长河里反复提醒他的无能与懦弱,用堆积而霉变的爱,让他于这段枯朽的婚姻中一无所有,再生不如死。)
(满阶天光、不见天光的公主府,白鸽衔着柳枝应风而至,明灿灿的暖阳似要将我的骨质烧成落败的灰烬。宣化九年四月十五,六神值日,天赦堂明,诸事皆宜。自此,庆和公主却再也不喜欢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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