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又出现了轻柔的脚步声。我当然已经想到，这很可能是刚才那个护卫决定来跟踪我。好吧，我不可能让他主动放过我。虽然我块头没他大，虽然我还穿着紧得难受的晚礼服和高跟鞋，但我也不是好惹的，我跟不少的男人对阵过，甚至包括血族。我对付得了这个家伙，尤其当我运用突袭绝招时，摆倒他们更不在话下。走过这个街区这么多遍后，我已熟悉它的迂回曲折。我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猛地在几个转角处转弯。最终，我走进了一条荒废掉的黑暗小巷。很恐怖，真的，可我闪进的出入口便是一个完美的伏击点。我悄悄地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它们很漂亮，黑色的鞋身加上漂亮的皮质挽带，但穿着它们打架可不是什么好主意，除非我准备用鞋跟去砸某人的眼睛。说实话，这想法不错，就是有点狠。现在我还没有那么穷凶极恶。光着脚站在地上，刚下过雨的人行道让我的体温立刻降了好几度。
我并没有等太久。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脚步声近了，也看到在邻近大路街灯的灯光下，地上出现的跟踪者长长的影子。突然，跟踪者停了下来，估计是在搜索我的踪影。真的，我觉得这个人太不专业了，真是够笨的。
没有一个护卫会在追踪过程中表现得如此笨拙。他应该行动得更为隐秘，不该这么轻易地暴露自己。也许俄罗斯这边的护卫训练不及我朝夕相处的那些优秀吧。不，这不可能!这与迪米特里杀死他敌人的方式相比简直大相径庭。在学院的时候他们可都称他为神。
跟踪者又朝前迈了几步，我也开始行动起来。我跳出去，攥紧拳头。“好吧，”我大声喊道，“我不过是想问几个问题，所以你现在赶紧给我退后，不然--”
我僵住了。站在那里的根本不是在那个俱乐部遇到的护卫。而是一个人类。
一个女孩，和我一般大。她与我一样高，一头深棕短发，穿着一件看上去不是便宜货的海蓝色风衣。风衣的下面，是一条精致的裙裤和一样价值不菲的长皮靴。但更惊奇的是，我认得她。我在“夜莺”俱乐部见过她两次，当时她正和那些莫里族男人聊天。我猜她只是他们喜欢调情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也就立刻排除了她。

毕竟，一个人类于我何用呢?
她的面容有一部分埋在阴影里，不过，即使是在微弱的光线中，我仍能辨出她气恼的表情。这出乎我的预料。
“是你，对不对?”她问道。我更加震惊了，因为她说的是和我一样纯正的美式英语。“就是你在城市周围留下一具又一具血族的尸体。我看到你今晚回到俱乐部，所以知道一定是你。”
“我……”说完这个字，我就完全哑巴了。我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应。一个人类居然如此若无其事地谈论血族的死活?简直前所未闻。这实在比迎面撞到一名血族更叫人震惊。我还从来没想到过会在我的人生中出现这样的事。她似乎不甚在意我目瞪口呆的状态。
“我说，你不可以那样杀完就跑，懂吗?你可知道处理那些尸体是令我多么痛苦的事?这次实习在没有你进来搅和之前就已糟透了。那些警察发现了你遗留在公园里的尸体，你知道的。你甚至无法想象我动用了多少关系才把这件事压下来。"
“谁……你是谁?”我最后问道。她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在公园留了一具尸体，但话又说回来，我又能怎么做呢?总不能把血族的尸体拖回到我住的酒店，然后跟酒店服务员说我朋友喝太多了，喝得全身冒血吧。
“西德妮，”那个女孩不耐烦地说，“我的名字叫西德妮，我是被分配到这里的炼金术士。”
“分配到这里的……什么?”
她大声地叹了一口气，我很肯定她还顺势翻了翻白眼。“当然，我解释了一切。”
“不，你什么也没解释。”我说，语气总算恢复了以往的镇静，“事实上，我认为你才是还有很多事没给我解释清楚的那个。”

“还有态度。难不成……你是他们派来考验我的?哦，天啊，就是这样!我竟然没想到，我太笨了!”
我现在有点生气了。我不喜欢被人指责，当然更不会喜欢被一个人类指责，杀死血族绝对不是什么恶事，她凭什么说我?
“听好，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清楚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但我不打算继续在这儿跟你废……”
突然，一种恶心的感觉涌遍全身。我立刻绷紧全身，迅速翻出放在我风衣口袋中的银棒。西德妮依然一脸不乐意的表情，但看我表情骤变、动作紧张之后，她又开始有些不解。她的观察力很敏锐，我得承认这一点。
“出什么事了?”她问道。
“恐怕又有尸体要你处理了。”我说。几乎是同时，一个血族扑向了她。

第一章更完啦，明天更新第二和第三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啦

第二章
选择袭击西德妮而不是我，是这个血族犯的第一个错误。我才是他最大的威胁，他本应该先消除我这个威胁才是。我们的位置让西德妮直接暴露在他的前方，不过，他必须得解决了她才能到我这边。他抓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扯向自己。他很快--他们素来迅猛--但
今晚的主角不是他，而是我。
我一记快踢把他踹向一幢临近建筑的墙上，将西德妮从他的挟制中救出来。他被撞得直哼哼，直接跌倒在地，惊讶得目瞪口呆。要对一名血族先发制人着实不易，尤其是我们并不具备他们那光速般敏捷的反应速度。抛下西德妮，他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红色的眼睛充满怒气，卷起嘴唇，露出尖牙。他以超快的速度从跌倒的地方腾起猛地朝我扑来。
我闪避他的攻击，并在他扑空回过身时向他挥拳。他下一击正好捉住我的手臂，我一个踉跄，勉强保持住平衡。我的银棒仍紧握在右手中，但我需要一个击刺他胸膛的空当。一个聪明的血族会侧身保护好自己以避免心脏暴露在对手的攻击范围内。这个血族的功夫只是半瓶子水，所以只要我活得够久，就能捕捉到那个时机。

就在这时，西德妮出现了，并对他的背部快速一击。那不是一记有力的打击，却吓到他了。眼下就是我的时机。我奋力冲起，整个人撞上去。在我们砰地撞上墙的同时，我的银棒刺穿了他的心脏。就这么简单。生命--或者说是不死的力量--从他身上褪去了。他不动了。在确定他死了以后我抽出银棒，他的尸体蜷缩在地上。
一如最近猎杀每一个血族的时候，我都有一种短暂的不真实感。如果这个人是迪米特里会怎么样?我试着在这名血族身上想象出迪米特里的脸，试想着他将在我面前死去。我的心纠成一团。一刹那，这个影像便浮现眼前，然后破灭。 不过是一个无名的血族。
我随即停止这没用的感伤，提醒自己在这里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我必须先看看西德妮的情况。就算对方是一个人类，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保护天性。“你还好吧?"
她点了点头，看来是被吓到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受伤。“干得漂亮!”她说道，听起来像在鼓励自己，让自己的话说得更有自信一点似的。
“我从来……我从来没亲眼见过杀人，哦，不，杀血族……”
我想象不出她当时会是什么表情。但紧接着，我马上就想到，她这样一个普通的人类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血族这些事的?只见她一脸受惊的表情，于是我挽起她的手臂，准备带她离开。“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到人多的地方去。”我越想就越觉得，血族在“夜莺”俱乐部附近潜伏的确是明智的。他们想杀死莫里族，或者想把莫里族变成血族。那么，还有什么地方比蹲守在莫里族最常出没的俱乐部外更理想呢?尽管我满怀希望地认为，绝大多数护卫都应该清楚，他们的莫里族主人最好远离这样的小街小巷和声色场所。
我一说离开，西德妮立刻从眩晕和惊吓中醒过神儿来。“什么?”她大叫，“你还打算就这么把他留在这儿?”
我举起双手，“那你要我做什么?我最多把他挪到那堆垃圾桶后面，让太阳将他烧成灰。我平常就是这么干的。”

“好，那要起收垃圾的人来收那些垃圾怎么办?又或者房子的主人从后门出来呢?或者谁家的小狗跑出来狂吠怎么办?"
“那怎么办，我可没力气把他拖到深山老林里去。我又不能现在点着他的尸体。在大马路上烧烤血族不是更容易引起人的怀疑吗?你说呢?"
西德妮恼怒地摇头。她走向那具尸体。俯看那名血族时她做了个鬼脸，并把手伸进自己那个大大的皮包里。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带着蔑视的神色，她把玻璃瓶里的溶液洒在那具尸体上，随即蹑手缀脚地走了回来。
很快，液滴洒到尸体的地方冒起了一股股黄色的烟。那阵烟缓慢向外围移动，水平方向而非垂直地扩散开来，直到把那具尸体完全包围。接着尸体不断收缩直至变成一个拳头般大的球。几秒钟后，那阵烟全部飘走，只剩下一堆无用也无害的尘埃。
“你就不用谢我了。”西德妮冷漠地说，依旧用一副不满的神情对着我。
“这***是什么?”我大声说道。
“我的工作。请在下次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好吗?"她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没法给你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她回头瞄了我一眼，用手拨开了她脸上的深棕色头发。“什么?你没开玩笑吧?我以为你们毕业的时候有人告诉你们我们的事了。"
“哦，那个嘛，嗯，说来还挺有趣的……我还，呃，不算毕业。"
西德妮瞪大了双眼:“你能杀死，这个……血族……却还没毕业?"
我耸了耸肩，她则保持了片刻的沉默。
最后，她叹了口气，说道:“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才想谈谈?你可真够沉得住气的。遇见她绝对是我来俄罗斯之后最古怪的事。我想知道为什么她会认为我应该联络她，她又是怎样解决那些血族的尸体的。当我们回到繁华的街道，向她喜欢的咖啡馆走去时，我忽然想到，如果她知道吸血鬼的世界，有可能也知道迪米特里所在的村子在哪里。
迪米特里。他又一次闪回我的脑海当中。对于他是否躲在他的家乡附近，我根本毫无头绪，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任何线索。那怪异的感觉再度向我袭来。我的脑海中，迪米特里的面容模糊覆上刚刚被我杀死的那名血族:苍白的皮肤，眼睑鲜红的双眼……
不，我坚决地跟自己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不要发抖。当我面对变成血族的迪米特里时，我将会从我记忆当中所深爱的迪米特里那里获得最大的力量，在他深邃的褐色眼眸，温暖的臂弯，激烈的拥抱陪伴下……
“那个……你没事吧……呃，管你叫什么名字咧?”
西德妮奇怪地盯着我，接着我发现我们停在一个餐馆门口。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已到了引起她注意的程度。直到现在，一路上我的表情都让她觉得，最好少跟我说话为妙。
“嗯，嗯，我很好。”我语速极快地说，赶紧把表情调整为“护卫”的表情。“我叫露丝。就这儿吗?"
就是这儿。这家餐馆很亮堂，尽管跟“夜莺”俱乐部的华丽有很大不同，却让人为之一振。我们悄悄坐到一个黑皮雅座上，我觉得这只是人造革而已，不过，我很高兴看到餐牌上既有美国菜也有俄式大餐。列在上面的菜名均被翻译成英文，当我看见炸鸡时我都快流口水了。俱乐部里的东西根本无法下咽，我一直都饿着肚子，而且在经历了几星期卷心菜配餐和那所谓的“俄式麦当劳”之后，任何煎炸的东西都能让我口水狂流。
一名女侍应走过来，西德妮用流利的俄语点菜，而我只能在菜单上指来指去。西德妮满脸惊讶。考虑到她恶劣的态度，我估计她会马上审问我，侍女侍应离开后，西德妮依然沉默着，只是玩弄她的餐巾，避免跟我有任何的眼种接触。太怪异了。她在我身边明显感到不自在。即便我们之间隔着餐桌，她都好像认为自己离得不够远。尽管她早前的愤怒并非装出来的，但她想控制局面的决心肯定是假的。换句话说，她跟我一样，也很害怕，不太清楚该怎么处理自己和对面这个陌生人的关系。

也许她是在装腼腆，但对于进入敏感话题，我可没这么多的顾虑。
事实上，哪壶不开提哪壶根本就是我的风格。
"那，你准备好告诉我你是谁，以及发生什么事了吗?"
西德妮抬眼。如今我们在更明亮的光线下，我能看到她眼睛的颜色是褐色的。我还注意到她左下脸颊有一个有趣的文身。文身的墨水看似金色，我从未见过。那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花朵和树叶图案的文身，唯有她把头歪到某个角度，金色捕捉到光线时才能看到。
“我跟你说过，"她说，“我是一名炼金术士。”
“我也跟你说过，我不晓得什么是'炼金术士”。这是俄文吗?”虽然我这么说，但我知道“炼金术士”听起来并不像俄文。
她的双唇扬起半个微笑。“当然不是。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炼金术士，那我想，你也没听说过炼金术吧?"
我摇摇头，她用手支着下巴，双眼再次低垂，望着餐桌。她咽了口唾沫，好像在鼓励自己一样。然后，毫无防备地，她的话开始一串接一串喷涌而出。“这要追溯到中古世纪，那时候有一群人，他们相信只要找到正确配方或者有效的魔法，就可以把任何东西变成黄金。后来你也知道了，他们失败了，把任何东西都变成黄金成了笑柄。但这阻止不了他们追求其他一切神秘和超自然的物质，终于，他们真的找到了某种神奇的东西--”她皱起眉，“吸血鬼。”
我回想起我的历史课。中古世纪正是我们的种族开始远离人类，躲避世间，独来独往的时候。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吸血鬼不再真实，他们成为世界其他人眼中的神秘事物，就连善良的莫里族都被看作是可以随意猎杀的怪物。

西德妮证实了我的想法。“也就是那时候，莫里族开始与人类世界保持距离。他们有自己的魔法，但人类的数量越来越多，现在的世界人口问题也很让人头疼，真的。"她几乎笑了出来。莫里族偶尔会遇上不育的问题，但人类的繁衍却容易过头。“莫里族跟炼金术士达成了一项交易。假如炼金术士帮助莫里族以及让他们的团体和组织不被人类发现，莫里族就会给我们这些。"她触摸那个金色的文身。
“那是什么?”我问道，"我是说，除了它是个文身之外，它还是什么?”
她轻柔地用指甲敲打着，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说:“是我的护卫天使。它是真的金子和……”她轻蔑地做了个鬼脸，并放下了手，“莫里族的血，被施以水元素和土元素的魔法保护。"
“什么?”我的声音太大，以至于餐馆里的很多人都转过身看向我。西德妮接着说，她的语调低得多，而且十分尖刻。
“我对此并不感澈，只是把它作为我们帮助你们这些人的嘉奖。水和土的双重魔法把它嵌入我们的皮肤，给了我们和莫里族所拥有的--嗯，两三种相同的能力。我几乎从未生病，也会活得很久。"
“听起来不错。”我不确定地说。
“对某些人或许是的。我们没的选择。这份'职业’是一种家族性的东西，经由世代传承下来。我们全部人都必须学习莫里族和拜尔族的一切。我们在人类当中有组织地行动，我们能更自由地走动也就能更好地掩护你们。我们获得了消除血族尸体的窍门和技术，就像你刚才所见到的。当然那不是全部技术，只能说是一部分。但作为回报，我们想尽可能和你们保持距离，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的拜尔族直到他们毕业才被告知我们的事情。而莫里族几乎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她突然停下来，我猜是课上完了。

我感觉头昏脑胀。我真的从未，从未想过有这种事——等等，我想过吗?我所接受的大部分教育都是在强调成为一名护卫要具备怎样的素质和任务：善于观察，近身搏斗，诸如此类。我偶尔会听说有不确定的证据显示，在人类世界里有人帮助莫里族隐藏行踪或者带他们远离诡秘危险的事件。我未曾深究，也不曾听过“炼金术士”这个词。如果我留在了学校，也许现在也知道了。
这可能不是我该猜想的事，但还是情不自禁。“为什么要把护身符的事保密，而不向人类的世界公开呢？”
“因为它的力量中有一种特殊的部分会阻止我们讲出真相，否则在某种程度上会危害到你们种族的安全。"
一种束缚他们讲话的符咒……怎么听都像是强迫术。所有的莫里族都能使用一点强迫术，大多数莫里族可以将自己的魔法施加到对象身上，有目的地更改其特性。多年以后，莫里族的魔法已有所改变，强迫术如今被视为有违道德的魔法。我想，这种文身大概是一种经过
多个世纪传承下来的远古咒文。
我重新回想西德妮说的其他部分，越来越多的问题在我的脑中打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想要跟我们保持距离?我不是说咱俩非要成为永远的挚友什么的……"
“因为这是我们对上帝的义务，保护人类不受夜晚邪恶生物的伤害。”她的手无意识地伸向颈部的什么东西。它几乎被她的上衣遮盖住，此时她衣领处的皮肤露出了一个金色的十字架。
我本能的反应是很不安，实际上我并不是什么虔诚的教徒。只要那些强硬的信仰者在我身边，我就感到周身不舒服。足足过了三十秒后，她的话后劲儿才冲上来，让我开始有所反应。
“等等，”我愤怒地叫道，“你是指我们的全部--和血族吗?我们全是夜间的邪恶生物?”

她的双手放下那个十字架，没说话。
“我们跟血族不一样!”我厉声说道。
她依旧面无表情。“莫里族饮血。拜尔族是他们和人类邪恶的后代。"
从来没有人把我说成是邪恶的，除了那一次我把番茄酱涂到一块炸玉米卷上面。不过，辣调味汁用完了，那我还能做什么?番茄酱也就凑合了呗。“莫里族和拜尔族不邪恶，”我对西德妮说，“跟血族不一样。”
“的确跟血族不一样。”她也认同，“血族更邪恶些。”
“嘿，我不是那个意思--”
正在这时，我们的食物送了上来，单是那份炸鸡就已足够转移我的注意力。跟血族对比算什么，能吃到炸鸡是第一要义。等我吃完炸鸡，我可以接着愤怒，说不定反驳起来还更有力量了呢!我二话不说一口咬进金黄色的脆皮里，整个人当场就融化了。西德妮点的是一份芝士汉堡和炸薯条，她拿起食物，优雅地细嚼慢咽起来。
干掉一整条鸡腿后，我总算可以继续刚才那场争论。“我们一点都不像血族。吸血鬼不会杀人。你根本不需要害怕我们。”又来了，我其实对跟人类拉关系毫无兴趣。我的种族里没有一个像人类那样喜斗好战，时刻都准备对一些他们根本一无所知的对象发起进攻。
“任何一个人类只要知道你们的存在，就会不可避免地知道血族的存在。”她说道。她正摆弄着她的炸薯条,好像薯条是玩具,不是食物。
“但了解血族或许能让人类保护他们自己。”我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为恶魔辩护啊?
她结束了与一根炸薯条的嬉戏并把它放回餐盘。“或许吧。但有很多人会被永生的想法诱惑，甚至不惜侍奉血族来成为不死怪物。你也许会对许多人类在知道吸血鬼时表现出的反应惊讶不已。永生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哪怕它会与邪恶一同进入到你的生命里。许多了解血族的人会尝试去臣服于他们，希望自己最后也能变成血族，长生不老。”

"那太疯狂了——”我停了下来。去年，我们发现有证据显示人类正在协助血族大肆杀戮。血较无法碰银棒，但人类可以，他们中的某些人用银棒破坏吸血鬼的防护罩。难道那些人类被血族承诺了以永生作为交换?
“因此，"西德妮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确保没人知道你们的存在。你们只存在于传说中--你们所有人--这样就不会引发事端了。你们做好你们的本分去摆脱血族，我们也做好我们的工作以
保护我的种族。"
我嚼着一只鸡翅，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深思她话里隐含的意思-她也要保护她的种族，而保护的方法就是远离我这种人。在某种程度上，她是在表达这种意思。要我们在世间来来往往时隐藏起自己的踪迹是不可能的，而且没错，我承认，需要有人来处理血族的尸体。人类为吸血鬼工作是个理想的选择。这样的人类能在全世界自由地行动，如果他们拥有她一直暗示的那种联系网络就更好了。
我嚼着嚼着，突然僵在了那里，记起我刚跟西德妮见面时产生的那个想法。我强迫自己咽下食物，然后喝了一大口水。“我有个问题。你在整个俄罗斯境内都有联系人吗?”
“很不幸，”她说，“当炼金术士到了十八岁，我们就会被送去实习以获得直接的行业经验，并且建立各种各样的联系。要不是这样，我宁愿留在犹他州。”
这比她告诉我的其他事情听起来更加疯狂，但我没有心急催促。“是什么样的联系?”
她耸了耸肩。“我们追踪许多莫里族和拜尔族的行动，我们也认识许多高层政府官员--人类的和吸血鬼的。假如在人类当中发现了一个吸血鬼，我们一般可以找到某个要人，让他同意支付工资或者用其他交易方法，然后我们就……使用地毯式搜索。”

追踪许多莫里族和拜尔族的行动。赚到了。这正是我要的东西啊!我靠近了些，压低我的声音。生死似乎都在这一刻。
“我在找一个村子--一个在西伯利亚郊外的村子。我不知道它的名字。”迪米特里只提过一次它的名字,可我忘了。“好像是什么……鄂木……”
“鄂木斯克。”她更正道。
我坐直了身子。“你知道那里?"
她没有马上回答我，但她的双眼出卖了她。“也许。”
“你知道!”我惊叫，“你一定要告诉我它在哪里。我必须到那儿。”
她做了个鬼脸:“你难道准备成为……那些人的一员?”
她会这么问，也就是说炼金术士知道血妓的存在和行动。其实也不算意外，如果西德妮和她的联系人了解吸血鬼世界其他的所有事情。他们自然也会知道这个的。
“不是，”我傲慢地说道，“我只是在找一个人。”“谁?"
“你不认识的人。”
她几乎笑了出来。她津津有味地嚼着另一根薯条，那双褐色眼睛在深思。点的汉堡，她只咬了两口，很快汉堡就变凉了。为了不浪费，我真想出手把它干掉。
“我很快回来。”她突然说道。她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到餐厅的一个安静角落里。从她那个神奇的提包里拿出一个手机，她转过身背对房间打起了电话。
我消灭掉了所有炸鸡，还自己动手从她的盘子里拿过一些炸薯条大嚼，它们在我的攻击下，变得越来越少，反正她也不吃，她只是玩儿它们，还不如让我吃掉。我一边吃，一边反复回想我面前的一切可能性，好奇我这次寻找迪米特里的故乡之旅是否真能如此简单。一旦我到达那里……还会那么简单吗?他会在那里，活在黑影之下，以追捕猎物为生吗?而当面对着他，我真的能够把我的银棒插进他的胸口吗?那个讨厌的画面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迪米特里带着红
色的眼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