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瓶吧 关注:38,436贴子:556,854

回复:弃降<楔子>+<一>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撇除上山下海这点共同专长,黑瞎子和他无论生活习性、兴趣具大不相同。事实上黑瞎子并非过动,只是他偏好静思,两相对照便互无交集。常常黑瞎子对著电视哈哈笑,他则待在阳台,看著街灯一一亮起,一下子霓虹闪闪,一下子灯熄月斜,一下子黎明初升,然后一夜又过去。
  「您可真像个哲学家,倒不像是搞倒腾的。」黑瞎子曾这般笑说。「让我猜猜,你在想什麼……『我们从何而来……我们是谁……又往何方?』是吗?咯咯……」
  张起灵霎时一震,看向黑瞎子的双眼多了一丝愕然。
  「那啥眼神?别看我大老粗一个,电视节目上都有教,啥锅锣高更、啥大溪地的。」说著,背起一身家伙又出任务去。「你若是在想扫雷怎破我纪录,那就省省力气吧!咯咯……」
  张起灵没注意后头那些戏言,双眼直睁睁地目送那道从容离去的背影。黑瞎子的一番话在心中掀起重重波澜,他回头看著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忙碌景象,陡然一冷,长久以来深藏内心底处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
  我们从何而来?我们是谁?又将往何方?
  我从何而来?我是谁?又该往何方?
  没有人给予答案,他打开电脑,却不知从何寻起。
  中秋节的傍晚,张起灵从公园回来,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轻易转开——
  嗯?
  果不其然,一开门又是那股睽违已久的菸味。房里昏暗、夕阳西斜、望月初升,绚烂的彩霞带著冷然月光,映进素白的房间,化作一片醉人的黄橙色,透著淡淡银光。
  只有他是黑的。黑瞎子一手夹著菸、一手拎著啤酒坐在阳台角落,抬头赏月、望夕阳。
  ……又是一身伤。
  「嗨,张爷。」黑瞎子似笑非笑,捆著绷带的手拿起啤酒,「喝一杯?」
  张起灵皱著眉头走进阳台,视线扫过一地的啤酒空罐,音调比秋风还冷,「不是说房里禁止饮食?」
  「是啊!」黑瞎子低声笑了笑,「可这里是阳台。」语末,接著菸深吸一口。
  他冷冷地挑个眉坐下,随意拿了一瓶酒,打开便灌。
  「咯咯……」瞧他一口见底,黑瞎子倒也没说什麼。「好气魄。」
  两人静默著,看天空由黄转红、转紫、转黑。满月高悬,洒了一地银光,抹在他冷淡又茫然的脸上,落在他微扬的唇上。
  冷风飒然,他缓缓转头看向黑瞎子的侧脸,偌大的墨镜稍稍反射月光,脸上又是纱布、又是药水。「降落伞又坏了?」
  「咳……哪这麼倒楣?」黑瞎子差点被啤酒呛到,摆手道:「手榴弹。幸好我够机伶,否则怎能回来喝酒赏月?咯咯……」
  「……」他无言以对。手榴弹就比较幸运吗?「和你同行的没能过中秋吧。」
  黑瞎子拿起啤酒的手顿了一下,默默喝了一口。「我从不搭夥,同你下斗那回是唯一一次例外。」
  张起灵一怔,想起黑瞎子在汉王斗和尸王卯起来对干的那股冲劲,相对於下白银斗时总垫在后头虚晃的态度确实大不相同。虽然他另有企图。
  难怪黑瞎子如此看重自己曾救过他的事……黑瞎子杂事多,即便烧杀掳盗,只要是上头交代的任务无一不做。但他不明白,凭黑瞎子的身手,什麼样的龙潭虎穴能将黑瞎子伤得体无完肤?
  结论:「你需要帮手。」
  但黑瞎子笑了笑,默默燃起第二根菸,淡淡吸了一口,「我喜欢单干。」
  张起灵淡淡瞟了他一眼,随之静默。平时黑瞎子疯疯癫癫,话不投机半句多,难得他今儿个神经还算正常,即便少话,至少能听。
  是因为月圆吗……气氛大致和平,张起灵开了第二瓶酒,顺口提起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你的眼睛?」



33楼2010-05-30 23:34
回复
      黑瞎子轻瞥一眼,道:「意外。」然后抖抖烟灰。
      张起灵还是一脸疑惑。黑瞎子轻笑一声,「年轻人不懂事,冲动好强……第一次下斗,被毒水伤了,之后便见不得光。」依然淡笑,彷佛事不干己,不痛不痒。「一丁点儿火苗,在我眼里看来跟直视太阳一样刺眼。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这黑眼镜是摘不得了。」所以他连睡觉也戴著墨镜,彷佛与五官融为一体,习惯了。
      张起灵闻言不禁怔然, 黑瞎子望著那张难得丰富的表情,又笑了出来,「咯咯……不总这麼说吗?人要成长就要付出代价。」推了推墨镜,「这可好,尤其搞倒腾的时候……甭带手电呢。」啤酒香从他口里飘出,挟著浓厚的菸味弥漫在空气之中,风一袭,轻轻消散。
      「是吗?」张起灵回头仰望月光,秋月皎洁,银光盈盈。那墨镜下的双眼,看到的,是如何的月?
      彷佛听见他的疑问,黑瞎子轻撩一抹笑,低头松开后脑的固定带,摘下墨镜。
      阖著眼,递到他面前。
      张起灵愣愣接下墨镜。第一次看全他的脸,斜际的眉、直挺的鼻、上勾的嘴角、轻阖的眼。
      细细长长的、微扬的眼线。
      他犹豫地戴上墨镜,镜框於他太大,松松垮垮地挂著;鼻梁上感受到轻微压力,耳边贴著湿粘的镜脚,很陌生的触感。
      睁开眼,眼界所及皆笼罩在敻黑之中。抬头是比夜更深的天空,一轮八月十五的月犹如覆上灰尘的银盘,灰灰浅浅,光芒黯淡。
      灰灰暗暗的,郁郁黯黯的世界。
      「伤了眼,怎不换事做?」递还墨镜的同时,丢出疑问。
      黑瞎子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呆了好一会儿,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手抓著墨镜一手捧腹,轻轻合上的双眼因为大笑而紧闭,笑得眉眼纠在一块。「唉哟……我说张爷啊,看不出来您这人还是个冷面笑匠来著。」他低头戴上墨镜,吸了几口菸止笑。「咯咯咯……你当那老头是什麼角色?在他底下做事还能抽手?」
      黑瞎子打开最后一瓶啤酒,微笑道:「不怕您看笑。当年我流落街头,若不是那老头一时眼矬收了我,今天也没这般吃香喝辣的日子过。」灌掉半瓶酒,抽了口菸,「再说……干这行够刺激,我喜欢!咯咯……」
      他没回应半句,黑瞎子戴著墨镜掩去大半张脸,看不清他的笑有几分真、几分假。
      「你呢?」黑瞎子话题一丢,绕回张起灵身上。「想来您张爷该见识过不少风浪,怎甘愿替那老头办事?」
      张起灵默了默,摇头。
      黑瞎子见状又笑,「咯咯咯……您甭说,我也猜得出那老头肯定使了什麼不乾净的手段。」
      但他还是摇头。一瓶啤酒喝上半天,散了气,苦了口,漫在口中的只剩温吞的酒水,不值饮。
      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我失去记忆。」
      黑瞎子一呆,换他不解。
      张起灵抬起头,正眼望著他,「除了『张起灵』这三个字,我什麼都记不得。」
      轻掩双睑,也掩饰眼中的茫然。「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风过即逝。
      黑瞎子愣了许久,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张起灵又皱起眉,显然当他是幸灾乐祸,他赶紧摆摆手,道:「难怪我总看你整天对著老天爷发呆,不像活人倒像游魂。」忍不住又笑了两声,「您到底是个汉子,管啥回忆、啥过去,全抛得一乾二净。忘得好、忘得好!咯咯咯咯……」
      张起灵挑挑眉。这人有酒了,胡言乱语。
      黑瞎子饮尽剩下的半瓶啤酒,酒喝完了,笑也息了,他才一手捻熄菸屁股,另一手又抽根新菸。
      「难道你不曾想过,或许因为回忆太难堪,所以全忘了?」
      张起灵正要起身离开,闻言停下动作。
      黑瞎子淡著笑,直直望月,「与其搁在心里,不如当作什麼事也没发生过。是吧?」
      张起灵愣了许久,深秋的冷风拂过他乌亮的短发、若有所悟的眼;吹乱他披肩的发、似淡似深的笑。
      张起灵没有回应,同样看著那轮千万年不变的银月。
      风冷了,菸散了,月斜了,血味更厚了。
      他一起身,朝黑瞎子伸出手。
      黑瞎子瞧也没瞧一眼,一手捂著腹部的伤。血正淌著,他还笑得出来,「没事,睡一会儿就好。」
      张起灵不再坚持,一转身走进房,关上落地窗,留下一地啤酒罐和斜靠角落的黑瞎子。
      夜已深,刮起寒风了。
    


    34楼2010-05-30 23:34
    回复
      十分对不起,不小心多发了一次......lllorz


      40楼2010-05-31 05:53
      回复
        弃降<五>
        PO前小提醒:内有大雷,不喜虐者请慎入......
        我...我对不起大家...Orz
        ++++++++++++++++++++++
          震耳欲聋。
          舞台上艳光四射,男男女女,又跳又抖。肩靠肩、胸靠胸、骨盆靠骨盆,还有的舌绕著舌,一会儿似分似离,下一刻湿润润地纠缠在一起。
          灯光扫不到舞台之下,酝酿著黑暗里特有的暧昧,有欲望的眼、有寂寞的眼、有醉人的眼。也有他带著墨镜,看不进的眼。
          短裤细肩带的高挑女孩,顶著一头卷发、踩著高跟鞋靠近。艳红的樱桃小嘴很诱惑,浓厚眼妆下的凤眼很勾人。
          他回应了笑,勾勾手指,女孩听话地将嫩耳贴近他的唇。他轻声地说了几个字,语末,伸出湿热的舌,舔了嫩耳一口。
          女孩面色大变,顿时后退几步,扭曲精致的五官,手一扬,狠狠挥向他的脸。
          他笑著舔舐嘴里的血腥,拿起一旁的酒,朝女孩的背影敬了敬。
          和著血,一口饮尽。
          =============================
          倏地惊醒,房内一片漆黑。
          忽觉一道视线直剌剌地朝向自己,他反射性地拉开被单、抄出枕头下的短刀,厉色瞪著视线来源——
          黑瞎子的高大身体歪歪斜斜摊在床上,一颗大头晾在床外,乱躁躁的头发像是烂了毛的拖把净垂在地上;嘴巴张得忒大,口水从嘴角一路沿到耳际,消失乱发之中。
          那颗戴著墨镜的大头就这样对著他,睡就睡,还是那副神经笑。
          「……」张起灵冷冷看著那豪迈的睡姿,没好气地收起刀,著手整理地铺。眼角余光瞄到床上一滩凌乱的血红色,染红黑瞎子没换下的大衣和卡其衣、沾满被单和床铺,腰边渗著一大片又黑又红的血。
          难怪血腥味一夜未散……张起灵皱起眉头,伸出手就要将他摇醒。未料,手指才刚碰到那副墨镜,黑瞎子的气息瞬间静止,身体霎时一振——
          张起灵还未意识到发生什麼事,突然一只大手如巨箝般扣住自己的手腕,黑瞎子使力一扯,竟将他拉上床,五指一收紧紧掐住他的脖子。
          张起灵下意识出手反击,亦掐紧黑瞎子的脖子。黑瞎子反而露出狰狞的笑容,笑声轻如丝却越趋尖锐。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腹部的血迹越扩越大,一滴滴落在张起灵身上。浓厚的铁锈味充斥在空气中,张起灵悄然松开右手,反而坚定地握住那只掐著自己的手臂。
          黑瞎子顿时停止笑声,陡然抽气,松手往后退。窗外天正蒙蒙亮,屋内两道气喘声互相交错,和冷然的蓝色光线一同散在冰冷空气中。
          黑瞎子这才清醒,见张起灵抚著颈项挣扎起身,身体和双手布满血迹,不禁疑惑地低头望向自己的伤,再一次,深吸一口气……
          倏地抓住张起灵的手,用力将他拽下床!
          「喂!你……」张起灵临时反应不过来,被黑瞎子半拖半扯地拽进浴室,疯了似的拿起洗洁精尽往他身上倒去。
          张起灵一开口便吃进不少泡沫,顿时耐性尽失,挣开箝制便转身离开。黑瞎子一个箭步拎住他的衣领,当场撕掉他的上衣,拿起莲蓬头便冲。
          张起灵不禁怔然,那道看不见、却仍感受到的严厉视线;那只箝住自己的、使尽全力的大手;紧咬的牙关、紧皱的眉头,黑瞎子的脸上写满著急。
          简直……莫名其妙!他的眼神霎时一冷,一把夺下莲蓬头,「你到底在干什麼!」
          黑瞎子反而用力推了他一把。「出去!」碰地甩上浴室门,大吼道:「别碰我的床!」
          张起灵湿著身子,不可置信地瞪著那扇紧闭的门,眼角不自觉抽了好一会。门里忽然传出重物倒地的声响,水声依旧。
          他阖上眼深呼吸几下,断然转身,从背包里拎出一只防水袋。走回浴室门前,单脚一抬,使力一踹--
          砰地一声,整扇木门被他硬生生踹飞,弹到墙壁,裂成两半……
          冰冷的视线扫过倒在墙边的黑瞎子,又湿又血万分狼狈。他不吭一声关掉水龙头,将防水袋里的消双氧水、食盐水、绷带……等一股脑地往黑瞎子头上倒,最后狠狠甩下防水袋,转身离开。
          黑瞎子无力地拿下头顶上的袋子,听著外头衣柜用力开阖的声响,没一会儿铁门砰然关上,最后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又渐渐靠近。
          一开门,「买早点。」
          黑瞎子怔了怔,不禁笑了出来。「咯咯……哈哈哈哈……」
          又是那神经笑,张起灵扯扯嘴角,额冒青筋转身离开,临走前才听到黑瞎子无力的声音:
          「白馒头,谢了。」
        


        43楼2010-06-03 00:24
        回复

            好些日子没下斗,黑瞎子兴奋地一股劲儿往坑底冲,原本一小时才能走完的盗洞,仅花十多分钟便进入墓室口。
            一个跃身落地,好整以暇地拍下身上土尘,走到一扇三尺高的石门前,门上一只掌心大的八卦黄铜锁,锁头满是绿色锈痕,勉强辨识出上头刻著双缡虎抱珠纹,虎口左右朝外,吞纳数道粗铜鍊,绞缠整扇石门。
            黑瞎子玩兴一笑,这铜锁不似防外贼,倒像锁内鬼。这里头合该有不少有趣的家伙……
            他不住压抑兴奋的笑,太久没活动活动筋骨,还怕自己应付不来呢!忽然听见盗洞里不远处传来唏唰声响,挂在嘴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轻轻扬起……张起灵,你也不简单。
            黑瞎子索性抄出大钢剪,一脚撑在石门上,两手一使力就想直接剪断铜鍊。但铜鍊坚固异常,饶他使尽全身力气,仍不动分毫。突然铿地一声,他反射动作偏头闪过黑影,半截钢剪就这样直直插进墙面,入墙三分。
            不由得仰头一叹,转向身后甫落地的脚步声,朝来人完美地摆出「请」的手势,然后扛著钢剪闪到一边去。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瞟了黑瞎子一眼,略深的呼吸频率却泄漏他追得吃紧。伸出两只长指夹起八卦锁,反覆端详许久,轻拧眉头。
            黑瞎子见状倒是讪笑起来,「怎麼啦张爷?吃鳖了?咯咯咯……」
            张起灵没理会他,这扇看似平滑无痕的青石大门,指下却隐约感受到些微凹陷。拿起手电筒一照,暗刻在石门上的图案立刻现形,一者威武神将,一者翩然天女,双双衣带飘袂,栩栩如生。
          他默默向后伸出手。黑瞎子不明所以道:「剪子?」
            没回应。黑瞎子立即掏出开锁盒,扔了过去,哼地一声道:「有那发丘指,还需要万能钥匙?」
            「省时。」一插、一压、一扣,秒杀开锁。
            这下可真见识到他的办事效率,黑瞎子吹了声口哨,正要「赞美」一番,张起灵却先开口:「这是南宋将军肇紫金和他妻子萧氏的合葬墓。」
            黑瞎子一愣:「所以?」
            张起灵转头一瞥,冷淡的眼神竟多了几分贬视。紧压八卦锁的手指一松开,几道铜鍊同时当啷垂下,石门跟著缓缓开启。见石门内一道黑影晃动,张起灵立刻向后退、抽出机关枪,黑瞎子也反射性地举起钢剪,攻御并进之姿。
            待石门完全开启,两人才看清门内状况。石门内是一条甬道,甬道尽头左右而没,通道上方由上而下射出几排长枪。枪阵中,一具乾黑的尸首被贯穿头部,随著石门开启,空气一流通,腾空的身体便朽然晃动。
            两人缓缓松下警戒,黑瞎子笑道:「哎呀,这宋将墓可不简单啦。」
            张起灵不吭一声走进门内,突然,一道利光划破空气直劈命门而来,他赶紧偏身一闪,只见黑瞎子竟以断剪为剑,直刺而攻。
            「你!」张起灵眯起眼,一个空翻闪过利剪。黑瞎子含著不明微笑,攻击速度霎时加快,一眨眼便将他逼离石门。黑瞎子咧嘴一笑,单手甩出钢剪,如标枪直射而去,掠过张起灵的细颈,直直插进他身后的墙面。
            眼见黑瞎子奔进甬道,张起灵立刻急起直追,忽然黑瞎子一个踩空,甬道左右顿时横射出千百只长枪,逼得张起灵及时止步。身处枪阵中的黑瞎子仍显得游刃有余,几个蛟龙翻腾便迅速闪过横枪阵,顿时拉开两人距离。
            接著黑瞎子如一道流光穿过纵枪阵和乾尸,回过身,带著三分歉意的笑:「对不住啦,张爷。」说完又『咯咯咯……』地奔进右通道,笑声与啪啪脚步声环绕整条甬道,远远传出回音。
            ……又『啪啪啪』传了回来,和那远远一声:
            「靠~~~~~~~~!!!!」
            张起灵冷眼见他奔回甬道,后头跟著许多发光体,定眼一瞧,竟是几十只冒著火的粽子,体型或大或小,各个张牙舞爪,速度之快简直就要追上黑瞎子。
          


          45楼2010-06-03 00:31
          回复

              黑瞎子咬牙狂奔,他不是没被狗追过,但他从来没被一群发火的狗追著跑!赶紧钻进枪阵,突然一道微弱但尖锐的光线掠过眼界,他惊奇地停下脚步,在张起灵不敢置信的瞪视下后退一步,弯身钻进枪阵底拾起发光来源。
              一起身,就见张起灵举著长枪瞄准自己,他下意识地朝后方一阵火热转头望去,再后退已经来不及--
              枪响砰然,穿过机关的火粽子竟以黑瞎子为盾躲过子弹,利用张起灵重新瞄准的空暇,利爪直接刷过黑瞎子的右肩,焦味与血腥味顿时冲天,鲜血溅上他的脸,喷湿墨镜,遮住他的视线。
              但他看得分明,那只染著血腥的利爪眼看就要挥向张起灵。他赶紧纵身一跃,徒手抓住火粽子往地上用力一贯,火粽子哼也没哼一声便熄了火。其余粽子见状仅停顿一步,集体往黑瞎子扑去。
              张起灵一个箭步就要冲进甬道内,黑瞎子却转身对他轻轻一笑,倏地伸出焦黑的手掌关上石门,阻断他的来路。
              「黑瞎子!」情急一喊,门内的人却没有回应,仅有不停歇的连环枪响传出,挟著子弹打中墙面的反弹声,层叠交错。
              枪声节奏越来越缓,过了半刻终於止息。张起灵推开意外沉重的石门,迎向他的却是一柄枪管和混杂血锈和烧焦的腥味。黑瞎子无力靠墙,左手却坚定地举枪向他,身上衣服被利爪扯得破烂、烧得焦黑,露出一道道伤痕;满身鲜血蜿蜒於地,沾染脚边一具具数不清数量的利爪粽子。
               呼吸很沉……「别过来。」
              张起灵神色平淡地走近,子弹倏地略过他的耳尖,落下几丝断发。
              黑瞎子面色一厉,沉声道:「再一步,射穿的就不只是你的耳朵。」
              张起灵果真伫立原地,动也不动。两人僵持许久,直到黑瞎子举枪的手因为失血过多呈现无感状态,手臂陡然一颤,张起灵趁机猫腰奔来,回身飞踢,他手中的枪竟被硬生生踢落!黑瞎子连忙后退,背后血肉淋漓的伤口不慎撞上冰冷的墙面,不禁低哼一声,整个身体沿著墙面滑了下来。
              黑瞎子不由得赔笑几声,珠珠冷汗沿颊滑落。「嘿,张爷,都说了自管生死,拜托你就当作没看到,走你的吧!」
              张起灵不改神色,蹲到他面前,道:「我先背你出去。」伸出特长的两指想检视那张沾血的脸庞,黑瞎子却倔强地偏首闪过,紧皱著眉,一脸不耐。
              张起灵眼角一抽,眼里的温度霎时降到冰点,出手就要扣住他的脖子,黑瞎子及时两手一摆,大喊道:「好好好,我投降!我投降行了吧?」说著,伸手指向远处那只崭新的军用背包,「雨衣,麻烦一下。」
              张起灵取来异常膨胀的背包,发现除了黑色雨衣,里面塞满防水布、隔水帆布、大塑胶袋……虽不知道黑瞎子意图为何,但显然有备而来。
              他翻手一摊,拎著超长尺寸的特制雨衣想为黑瞎子披上,黑瞎子却抢先扯走雨衣,闷声道:「我自己来。」强忍见骨之伤,困难地将自己包裹在雨衣里。雨衣很长,远远超过他的身高,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平时高人一等的黑瞎子,现下反似偷穿大人衣的孩子。
              见状,张起灵不禁抬起手,掌心横过无数深浅刀痕,宛如断掌。忆起之前在白银斗时,黑瞎子也是这般厌恶他去触碰伤口。他知道自己的血液有特殊功用,以为当时黑瞎子是忌惮自己的血,虽然他确实把黑瞎子归类为粽子那类的怪异存在。
              但他现在没伤……视线越过手指,落在「打包」完毕的黑瞎子身上,他将自己包得死紧,连雨帽绳都拉到底,仅露出墨镜可视,俨然尸袋裹尸之貌。
              视线陡然一冷。差点忘了……这家伙神经有病!
              蹲下身,不顾黑瞎子痛得嘶嘶作响,使力一拉便扛上背,高大的黑瞎子顿时像条工人肩上的烂抹布,无力垂挂著。可他居然还笑著出来……「嘿,张爷,您这身子板儿可真薄啊,当心别把我摔著了。咯咯咯……」
            


            46楼2010-06-03 00:31
            回复

                张起灵闷不吭声地松开扶在他身后的手,黑瞎子一时重心不稳,赶紧抓住张起灵的腰,打哈哈道:「开玩笑的,您别--」
                突然,一道冰寒的视线从背后传来,黑瞎子心头一凛,抬起头就要回望,张起灵及时伸手将那颗大头压下,气声道:「别看。」
                张起灵依然脚步沉稳,悄悄放缓呼吸,背对那道无名视线走出甬道、关上石门。黑瞎子倒也识相地任由他扛进盗洞,耳朵没忘了注意后头动静,但张起灵似乎只顾著离开这墓室,左攀右踩的动作大,一连好几次将他撞上盗洞边,磕疼伤。
                「唉呀,我说张爷。」也是气音,「您这不是报我老鼠冤吗?科科科……」
                「……」猛然往旁边一靠!
                「哎--痛痛痛痛痛……」
                =============================
                攀爬半个多小时,终於再次见到月光。黑瞎子一被放在树脚下,立刻拉下雨帽,「呼~~~~这墓主儿可真沉得住气,难应付了。」
                张起灵却冷声开口:「你到底有什麼毛病?」
                黑瞎子停下动作,默了一会,抬头回个傻笑:「想知道?猜啊。」
                张起灵脸色一沉,双手插於胸前,居高临下睨视著他,摆明没答案不放人。
                「咯咯……呵呵呵……呵呵呵呵……」他不由得扯著嘴角,哼声一笑,笑声越来越大,嘲讽的意味也越来越深。夜深宁静,他的笑声很轻,随著夜风飘荡在树林间,化成缈缈余音,丝丝散开。
                他没意愿跟张起灵比耐性,不一会儿便缓下笑声,只衔著一抹甜,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火蕊一燃,抽起菸来。抽了两口,道:「老头派你来靠近我,目的为何?」
                张起灵心头一凛,冷声道:「你还没回答我。」
                但他勾著嘴角,笑看冷淡无波的脸。两人一笑一冷,不发一语。
                僵持许久,张起灵才叹然开口:「他要我监视你。」
                笑意加深,低下视线,「是吗……」
                又过了许久,黑瞎子终於抬头直视那道平淡但坚持的视线,嘴边的微笑很轻柔,语气淡然:「我有HIV带原。」
                冷淡转为愕然,张起灵的眼中满是疑惑。
                不禁笑了笑,「听不懂?」又抽了口菸。
                「爱滋病总知道吧?」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听错,霎时睁大双眼,向来泰山崩於眼前依然沉稳的面容,首次露出震惊的表情,而那从不退缩的步伐,此时竟不自觉退了一步--
                这一步,便是鸿沟。
              +++++++++++++++++++++++++++++++
              河蟹真威......


              47楼2010-06-03 00:31
              回复
                TO浮珞:河蟹真是只任性的家伙......搞了老半天才找到关键词,真是够了......
                TO娃娃:眼睛好利呀XD他们的JQ真的很淡很淡,淡到现在连载第十二回还在淡淡的、淡淡的......我好想直接让他们在一起TTATT偏偏那是很遥远以后的事...
                TO宁锋:谢谢你的赞赏^///^自己胡写瞎写的,也只是希望这两位的同居(?)生活能和平一点,快乐一点......虽然看不大出来哪里快乐了......Orz


                51楼2010-06-05 00:11
                回复
                  弃降<六>
                    ……爱滋病?
                    张起灵瞬间脑中倏地浮现黑瞎子的种种怪异行为和习惯,犹如走马灯一一闪过,顿时恍然大悟。
                    血腥味、消毒药水味、清洁剂味、菸酒味、新毛巾被单的浆味……不禁掩住口鼻,彷佛闻到那房间里所有味道全部混杂在一起,竟远比尸水还呛鼻。一瞬间,他以为那红烫烫的、湿润的血液又落在自己身上,一滴滴腥红片片。
                    幸好……他当时身上没伤口……真是幸好……
                    黑瞎子缓缓吸了口菸,轻瞥了一眼,不禁感到好笑。「明白了吧?那老头叫我们一起下斗,分明是要害死你。」真可惜没带相机,哑巴张现在的表情可千金难得呢……
                    「你走吧……」收了笑,抬头望著那弯淡月,好似对月娘倾语:「老头要的八宝匣我去拿,功劳算你。」他后退那一步,很够了。
                    「……」
                    「换了住所,记得Mail给我地址,你的东西跟电脑我再寄还给你。」
                    「……」
                    「要是东西不要了……该赔的,我托华和尚运给你……你电脑里的资料,我想办法找个空间上传……」轻笑,「上回教过你怎麼下载档案,没忘吧?」
                    「……」
                    「这病不容易传染……你可以放心。」
                    「……」
                    「……很抱歉,瞒你太久了。」
                    张起灵从头到尾不发一语,仅是咬紧牙根,强忍即将冲体而出的怒气,化成眼中的震惊与愤怒……冷冷瞪视黑瞎子许久,张起灵决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眼睁睁看著那瘦小但坚定的背影逐渐走远,脚下的步伐依然沉稳,却比平常快了不少,踩在落叶上,沙沙不断。
                    仰头往后一靠,疲惫地阖上眼。真冷淡啊……连「再见」两字都不值说……
                    秋雾飘渺,霜夜冻寒,袭上他失温的身体,夹在两指间的菸灰陡然断裂,随风飘散。
                    伤口持续疼痛,撕裂伤已收合,焦黑的灼伤却越来越红肿,彷佛炙火未离。
                    也许是失血太多开始产生幻听,那遥远而细不可闻的脚步声竟骤然停止,一回头徐然接近。直到沉稳的脚步声停在面前,睁眼。
                    他沉默著,那张冷漠的面容,犹存三分怒韵。
                    他亦无语,歛去嘴角的寂寥,扬起笑。淡无暖意的笑容。
                    张起灵暗叹一口气,套好手套,戴上护目镜,抽出黑瞎子背包里的塑胶布,裁成条状缠在手臂上。做好简易隔离措施,手持瑞士刀蹲在黑瞎子面前,迅速割开他身上的雨衣和上衣,仔细避开被外衣焦黏的烧灼伤,露出底下怵目惊心的伤口,顿时血腥味冲天。
                    不禁征然,撕裂的肩膀、焦黑渗血的胸膛、满是齿痕的腹部……黑瞎子的情况比想像中严重。「你不该瞒我。」至少让他有所准备。水不多,只得小心翼翼清洗伤口,这才看清楚看似强壮的身躯上旧疤新伤纵横,一时间竟看不到方寸完整皮肉。
                    眉头一锁,「转过去。」
                    黑瞎子顺从但缓慢地转过身,张起灵对那血肉淋漓的背一愣,眼角一抽,拿出黑瞎子背包里最后一瓶备用水。
                    「……你太冲动!」即便是防止任何血液接触的机会,也不该如此鲁莽行事。
                    冰凉液体从琵琶骨间流下,划过一道道伤痕。他默了许久,闷声道:「总有万一。」
                    清理完毕,张起灵拿出药散药膏药水全往他身上抹去,部分伤口被烧断神经,已无知觉,但大部分伤口又刺又痒,彷佛万蚁钻爬。他皱起眉,这般蚀肉之痛,可不比被一刀劈过还好受。
                    张起灵拿出绷带将他的伤口扎紧,见黑瞎子颈部以下一圈圈缠满弹绷,顿时理解为什麼他总是快快乐乐出门、木乃伊包回家……全部处理完毕,张起灵起身拆掉手上塑胶布和手套,顺便平分自己的最后一瓶水予黑瞎子。然而黑瞎子一味地抚著肩伤,异常沉默。
                    直直望著被墨镜遮掩的面容,沉声道:「在这里待著。」说完背起背包,转身走向盗洞。
                    背后传来他轻声道:「起灵。」
                    顿下脚步。
                    「……谢谢。」
                    继续举步前进,靠近盗洞一闪身便不见人影。
                    他轻阖上眼,悄悄调整呼吸频率。晚风很冷,像是霜气渗进骨子里那般冰寒,缓和一身痛得火热。嘴角似讽非笑,又欠他一次……
                    倏地睁眼,从靴筒里掏出那把搏命捡拾的两尺短刀,铜柄上环绕著蛟龙出水图,虽保存完整但年代已久,表面锈斑绿绿花花,该是栩栩灵活的过水蛟活像长了盘尼西林。上头的字样模糊不清,仅能辨识出「O平南O鯓O川复甫OO州O西谋之」。
                    镶嵌在蛟眼上的玉石於月光下闪耀,发出微弱但尖锐的光芒。他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这可是猫眼玉呢……宋代的墓里居然冒出现代才有的东西,若非时空错乱,敢情是连对岸同胞也来摸一手?
                    他这才理解张起灵在石门前那贬视的眼神是什麼意思。看来那八卦锁也大有问题,这斗果然内藏玄机……不羇一笑,这麼有趣的斗,怎能过门不入?
                    将刀插回靴筒里,巍巍站起身,还有点晕……不打紧,活动活动身体便可。算算时间张起灵应该到达墓口,那他也该出发了。
                    「哎呀,张爷,千万别被我赶上啦。」他穿上特长防风大衣,一弯身钻进盗洞里,「真让你给染了这热病,我可罪孽深重了。咯咯咯……」
                    =====================================
                  


                  52楼2010-06-05 00:20
                  回复
                      张起灵气喘吁吁地举起鲜血汨汨的手掌,和站在龙棺中的血尸相互对峙。那血尸应该就是宋将肇紫金,即使尸变,武功依然高超,光是躺在棺内翻腾掌上武功,便把他困在攻击范围内,令他闪不得又攻不了。若非远处传来枪响,分散血尸注意,他早已毙命当场。
                      枪声又来一阵,苍白的面容不禁皱眉。他是被黑瞎子传染,闪了哪根神经?怎蠢到认为黑瞎子会乖乖听话?依照几次枪声距离来判断,黑瞎子似乎还在原地。最好是被鬼打墙困到天荒地老,眼前的血尸已经够麻烦,毋须再添个未爆弹拖累自己。
                      血尸发出慑人杀气自龙棺迈出,每踩一步,红腾腾的血液便烙下一个脚印。张起灵忌惮后退,掌心的鲜血滴在地上,连点成线。背包和刀械皆落在机关重重的龙门里,身上唯一的武器只剩自己的血,眼看血尸步步逼近,他亦开始晕眩,现下还有多少血能挡?
                      不慎踉跄,他及时踩稳脚步,血尸伺机冲过来倏地出手攻击,拳如流星快如风。张起灵勉强低头闪过,顺势俯地一滚,远离几呎,但血尸的动作更迅速,眼看挥血如雨的脚掌就要踩爆他的头,赶紧抬腿腾空翦云,即时箝住那血溽溽的腿,奋力使力一夹--
                      岂知那血尸如铁肉钢骨般坚硬,一时间竟断它不得,当下立刻松开双脚,喀喀几声以非人之姿扭曲身躯,一眨眼便从血尸胯下抽离。咬著牙瞬间整回交错的骨骼,忍痛原地跃起,一边奔向一旁的石柱,一边撕掉尸血还未渗到双腿的裤管和长袜,没几秒便攀上柱头。
                      可那血尸也不是省油的灯,紧巴著石柱,以爪为钉,缓慢爬进。张起灵已退无可退,就在血尸即将伸手抓住他之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呼唤:
                      「张起灵!」
                      黑暗中一道利光闪过,他及时伸手接下凌空而来的黄铜刀。反手一握、踪身一跃,重力加速之下,竟硬生生直接斩断血尸首级!
                      甫落地,张起灵拎著开始枯乾的血尸首级抛进龙棺内,就在红色尸蹩破首而出的同时,碰地一声连忙甩上棺盖。
                      他依著龙棺坐下,喘息著忍住晕眩感,见黑瞎子从容走来,揶揄一笑:「哎呀!江湖上名号响亮的哑巴张怎这副狼狈样?」说著,一手拾起铜刀,一手轻易将他从地上拉起。「别靠著吧,蹩王钻缝。」
                      猛地被拉起身,他不住晕眩,直接往黑瞎子身上倒去。「说倒就倒,要是这身伤没包好,你可中标了。」黑瞎子揽著他的肩,避开那血淋淋的左手掌,不正经地笑:「嘿嘿……这投怀送抱的若是个女孩子……可真逍遥了……」
                      张起灵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推开黑瞎子走到龙棺旁,棺盖上刻著苍龙穿云图,龙口前浮嵌一枚青石,俨然抢珠之势。他直直盯著那颗青珠许久,倏地向后扯住黑瞎子的手腕,五指一扣便将黑瞎子的手掌摊开,紧压在那颗青珠上。
                      青珠冰寒透骨,犹如手背上那残留竭血的冰冷手掌,一上一下紧夹著他的手,彷佛贪图温暖,不断汲取他的温度。
                      黑瞎子倒也没反抗,仅是饶兴一笑。「我说张爷,您性子冷漠就罢,怎麼连身子都给虚寒成这副德性?」他个子不比自己高,但手掌很大、手指很长,冰冷的手温不断传来,减缓因发炎而上升的体温。「这江西的煨汤特有名气,您该进补一下,咯咯……」
                      张起灵完全漠视他的疯言疯语,待那滚烫的大手稍微降温才松手。随著黑瞎子移开掌心,那青珠竟发出淡青色的光芒,整座墓室顿时萤光灿灿,恍若冷月盈照。黑瞎子看怔了眼,著魔似地直盯著那淡青如泉、柔晕若乳的光芒。
                      「他N的……这不是夜明珠吗?」
                      张起灵没回应,沉静地盯著青珠,眼力过人的黑瞎子却先发现异常,倏地蹙起双眉,「假货?」
                      青光果然逐渐弱下,没一会儿整个墓室便恢复黑暗。张起灵这时才开口,「不是夜明珠,只是普通的夜光石。」说著,蹲下身子触摸地面。黑瞎子这才发现龙棺旁的地板上留有两道长长的刮痕,拖痕极长,直直朝出口延伸。
                      黑瞎子见他皱眉起身,扯扯嘴角道:「有龙无凤,该是被拖走了。」
                      张起灵难得正眼相对,「目的?」
                      黑瞎子挑起眉梢,「换人躺?」
                      预期中的冰寒死光没扫来,反而老话一句:「东西呢?」
                      黑瞎子嘴角勾起冷笑,「哎呀,这打头阵的不是张爷您吗?该不会漏了哪个角落吧?没在那龙棺里吗?」
                      张起灵冷冷一瞟,他不由得无辜一笑,将银盒递去:「咯咯咯……开开玩笑不成?这玩意儿得手不易呀!」呿,本来想暗杠下来……「不是机关就是粽子,然后是这对泼辣夫妇,啧啧啧……这斗小归小,倒挺凶险。」
                      张起灵接下八角银盒,银盒上无锁无榫,看似一体成型,但周身环绕一道浅隙缝,底下还有一针头大小的孔。他蹙著眉观察许久未果,直接扔还给黑瞎子。黑瞎子一愣,不禁讽著笑,大方收进背包。
                      「任务达成,该收工了?」正当黑瞎子跨出步伐,眼角余光突然扫过几道几乎细不可见的红点,定睛一瞧,远处那具断头尸的颈部竟不断飞出数只红色蹩王。显然张起灵也发现异处,暗骂了句洋文,急道:「快走!」
                      两人同时一跃身奔向墓室出口,冲进甬道,后头的蹩王群却紧追在后,眼看就要赶上两人。昏暗的甬道、同声急奔的脚步、节奏相合的呼吸,身后传来细微但密集的嗡然挥翅声,犹如死神的呼唤。
                    


                    54楼2010-06-05 00:21
                    回复

                        「咯咯咯……」就是这种心跳!就是这种刺激!黑瞎子突然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起灵可没这般好兴致,后有追兵,前有未知机关,他直觉绷紧神经。听闻那股神经笑,额际不由得浮起青筋,右肘往黑瞎子腹部猛地一击,差点没让他吐血!
                        「哈哈哈——唔……靠!张起灵!你咋啥暗算我?!」冒脏话总比神经笑顺耳。
                        「看你不爽。」相当难得,他居然回了话。
                        一接近甬道分歧点,两人不约而同左右分道。后头尸蹩顿时减半,但迅猛依旧,黑瞎子进入龙门内,猛地一踩,整只脚竟陷入卵石之中!
                        糟!这里居然有砾石坑!
                        身体随著下陷的流石不断往下埋,这时他才看清整个耳室地板满是白色卵石,薄薄一层石料地板早已碎裂不成型,和整室的刀枪弓戟一同插在流石坑里,不远处埋著一只背包,里头的枪械和刀具皆散落一地,显然张起灵也在此地吃了大亏。
                        嘴角一撇,张起灵既出得了龙门,他更没理由歇在这儿。大手捞起几支长枪,用力插进石墙缝隙。长枪木柄韧性极高,他紧靠著枪柄,奋力往下压,就在尸蹩群冲进墓室的同时,力道一松,随著反弹力倏地拉出流石坑,整个身体被高高弹上半空。他即时翻转颠倒,双脚靠著天花板一蹬,瞬间俯冲落地。立即伸出长脚轻点石板,没两下便冲出龙门,回头双手一带,即时将蹩王群关在门后。
                        「呼……好险好险。」他露出久违的顽劣笑容,心情一松,反而加速步伐迈向出口,没一会儿即到达石门前的甬道口。张望左右没看到意料之中的那道身影,不由得双眼一眯,毅然奔进另一头通道。
                        眼见凤门在即,长脚猛地踹开,正好瞧见张起灵不顾后头飞冲而来的蹩王群,正弯腰拾起那只黄金面具。心头顿时一紧,三两步冲了过去,长手一伸将张起灵扯开,顺手捞起那偌大的凤纹红袍猛地搧风,蹩王群立刻吹散开来。
                        「走!」趁著尸蹩乱流胡窜之时,黑瞎子紧拉著张起灵的手,一个箭步奔出凤门。凤门早先被他打穿好几个洞,阻挡不了尸蹩,只得拔腿狂奔。黑瞎子本就善跑,但张起灵这时才真正见识到他惊人的爆发力,只觉自己彷佛被火车拖著飞,即便使出全力依然踉跄,完全赶不上。
                        两人在短时间内脱离墓室入口,黑瞎子转身关上青石大门,却发现门扇紧压到底,中间依然留有一道缝隙。黑暗中,张起灵凭著记忆抓起一旁的八卦锁,两指快速摸清结构复杂的锁头,立刻夹起粗重的铜链,一一快手扣紧。等最后一条铜链扣上锁头,两侧石门竟紧紧阖上,连纸张薄的缝隙也荡然无存。
                        「哈、哈、哈……」黑瞎子这才松懈紧绷的身体,手扠著腰频喘息。「今儿个是怎麼著?活像躲债似的。」低睨那累喘在门边的张起灵,不禁对那张苍白脸色讪笑几声,「咯咯……唉呦,抵不住啦?」
                        张起灵没回应,喘息著起身,默默脱下外套,一靠近便伸手扯开他的大衣,顺手用外套紧束著那渗血的肩膀,那只拉著自己逃命的手臂。
                        「若有下次,别再等我。」飘散在空气中血腥味顿时消失,只剩他冷淡的音调。「谁先出斗谁就先走。」
                        黑瞎子愣了许久,扬起释然轻笑,拉好大衣。「起身走走吧,杵著不动对心脏不好。」
                        说完推推那薄瘦的肩膀,张起灵淡淡了瞟一眼,随即猫腰钻进盗洞。黑瞎子紧随於后,对前方那人的「缓慢」速度倒没刻意催促,直到淡淡的血腥味再次散出,张起灵这才加快速度。
                        避之如鬼神啊……黑瞎子忍住讽刺的笑,依然照著原速前进,直直瞧著他的背影慢慢离去,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


                      55楼2010-06-05 00:22
                      回复
                        TO娃娃:要说张爷不生气是假的,至少他可以多准备些急救物品......他也气黑瞎子小题大作就是了......是不是清水......还在游移中......
                        TO宁锋:你说的我......好感动TT_TT,对他们两位而言,也许就是这样的关系吧
                        TO释雪:因为在别的地方连载超过十回了,所以黑瓶吧这里才贴得勤,等进度赶上就周更了^^
                        谢谢大家的阅读,找了些资料来引用,若是有误,请大家别客气多指教(鞠躬


                        60楼2010-06-06 18:19
                        回复
                          弃降<七>
                            洞口一片光明,月圆时刻的光芒彷佛利剑,硬生生刺进他的双眼。一道黑影背著月光挡住洞口,远远便见那人紧拧眉头,朝自己伸直了手。那双特长的食指与中指总习惯性微弯,像是固船的锚,亦似等待愿者的钩。
                            一秒、两秒、十分、二十分,那双直定定的手臂就这样等待著。果真定性十足……撩起笑,甫伸手,冰冷的大手立刻抓住他的手腕,猛地使力直接将他拉出洞口,那人绕到他背后,「刷」地一声拉开背包,再回到眼前时手里已多了防水帆布跟最后那半瓶水。
                            大手拉开他身上的大衣,伸向里头染红的外套,他大手及时一箝,隔开两人距离。严厉的视线向上扫来,他亦无惧低头笑对那道冰冷视线,扬著唇,腾出另一只手卸下背包和大衣,自行扔掉满是铁锈味的外套,最后才松开箝制的手。
                            冰冷的视线顿时恢复平淡,沉稳如渊的双眼专注在他肩上的伤,帆布缠绕著伤口,一圈一圈,紧紧包覆。
                            「暂时挡著,天亮上医院。」半瓶水淅哩哩地倒在手上,冲去沾染十指的血丝,顺便往口中倒了半口水,留下最后半口给他。
                            他弯著笑,摇首,下场就是一张大嘴硬被塞进矿泉水瓶。冰凉的水体顺著舌面滑下舌根,经过食道,到达胃部,像是一根冰凉的长针贯穿身体。微皱著眉,他这时才知道自己体温正高烧。
                            「咯咯……你哪天想转行,千万别当护士。」吐掉水瓶,跟上那人的脚步,在树林间沉稳徐行。星辰西落,万籁俱寂,时至晦寅,该是等待黎明的时候了。
                            「对了!咱先上馆子喝个瓦缸煨汤吧!都大老远来这趟了,没理由啥也没吃就走人呀!」
                            「……」
                            「张爷?」
                            「……」
                            「欸,张起灵?」
                            「……」
                            「……聋子张?」
                            「你给我先去医院!」
                            =====================================
                          


                          61楼2010-06-06 18:21
                          回复

                              才听没几句,张起灵便松下警戒,黑瞎子不由得笑弯了嘴,揶瑜道:「您也忒紧张。」说完,举杯轻啜,翻过纸张念道:「安平南--鱼……昆……鱼……身……颖川复甫赠全州陇西谋之……」
                              「鲲鯓。」冷冷一瞟,这是哪一国的有边读边法?「安平南鲲鯓颖川。」
                              黑瞎子皱起眉,「这一大串的字儿是啥名号?该不会是人名?安平、安平……这词儿怎好似在哪儿听过?南鲲鯓……陇西……陇西不是在甘肃省吗?这全洲又是啥地方……」
                              突然啊地一声击掌,「广西全州!那华和尚不有个拜把兄弟在全州县吗?」
                              广西……没想到这任务最后竟绕回上头的盘子里。张起灵倏地将视线放在那白发青年的背影上,青年一听到他们的对话,好奇地偏耳详闻一会儿,突然淡淡一笑,戴起MP3又回头专注谱本上。
                              顿时戒心又起,低声道:「这刀不单纯,也许有人故布疑阵。」
                              黑瞎子笑衔著菸,顺从他意,话锋一转,「这肇将军究竟是啥来头?怎打蒙胞的还娶个蒙人媳妇?」
                              张起灵一怔,拿出黄金面具,「你说它?」
                              黑瞎子点点头,「打过招呼,还是个长头发的美女呢。」只是皮肤黑了点、乾燥了点,脾气差了点。「虽然听不大懂,不过那口音该是老几代的草原人没错。」
                              张起灵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重大事件,蓦然一震,「白银斗不是斗。」
                              「啥……?」黑瞎子立刻顿悟,「凤棺!」
                              向来平淡的双眼霎时闪过熠熠锐光,「那些银器跟唐青花不是陪葬品,是收藏品。」
                              黑瞎子一个微笑,「拖把说得没错,那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藏宝穴』,反倒咱被这虚斗给唬拢过去。」
                              「拖出凤棺放满人头,最后藏在地底。目的为何?」张起灵喝了口咖啡,兴奋之情淡了下来。
                              「清代的宝穴、宋代的斗、明代的锁……若是老前辈早咱一步见这肇将军倒还说得过去。」黑瞎子皱起眉,手指敲击著桌面。「但这猫眼玉……怎样想也兜不起来。」
                              气氛顿时凝重,两人皆陷入沉思。不久,黑瞎子背后有了动静,那白发青年举杯饮尽拿铁,收拾好谱本,背起琴盒起身离开。原先张起灵不以为意,但眼角瞄见那青年离去的背影顿下脚步,一个犹豫转身,又走了回来。
                              青年在他们面前站定,视线扫过黑瞎子,最后停在张起灵脸上,露出友善的笑:「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两位先生想来台湾观光?」
                              两人迅速互视一眼,黑瞎子回个笑,「这位小哥,您知道些什麼吗?」
                              青年伸手指向纸上的字,「『安平』和『南鲲鯓』都是地名,就在台湾的台南市。」淡然的笑意里露出一丝暖意,「台南是台湾的古都,有很多地方值得逛逛。」
                              两人不禁愕然,同时看向铜刀上的猫眼玉。黑瞎子直觉有异,随口问道:「请教这位小哥,这『颖川』和『全州』也在台湾?」
                              不料,青年却摇头,「『颖川』不是地名,是堂号……这我也不是很懂,但我知道冠著『颖川』的人都姓陈。」说著,指向一旁,「这『陇西』应该也是堂号,什麼姓氏我就不清楚了。」
                              说到一半,不自在地笑了笑,「没听过台湾有哪个地方叫全州。不过……」拿起一旁的笔,在『全』旁写下『泉』字,以不纯熟的泉州音念道:「『全州』、『泉州』。用泉州话念起来是一样的音。」微笑悄然加深,嘴边有著藏不住的温柔,「据说台湾老一辈的人有这两种写法,但指的都是泉州。」
                              张起灵思量一会儿,淡然无温的双眼多了一丝戒慎,他没可忽略那道总是不由自主飘向自己的视线。「你怎麼知道这些?我为什麼要相信你?」
                              突如其来的强硬,白发青年愣了愣,反而灿著笑容,「安平跟南鲲鯓都是很有名的观光景点,我去过,真的满好玩的喔!」那冷硬语气出乎意料地竟点燃青年的热情,淘淘不绝道:「台湾的三合院、四合院、古迹什麼的……哎,乡下地方的老房子都会刻堂号,现在还见得到呢,我老家隔壁就住颖川衍派。」说著,愀了张起灵一眼,淡淡地歛下嘴角,但笑意很深,「至於『全州』……是听一位故友说的,她的祖先是泉州人。」
                            


                            63楼2010-06-06 18:22
                            回复
                              TO娃娃:撑了这麼久...总是要有些进展的...他们的关系好淡啊...
                              TO宇锋:对...对不起...lllorz...我以为是阿宁的"宁"...一时眼拙,请见谅......


                              71楼2010-06-09 13:4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