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身上的杜桑气息压过夏荷清香,丰盈在鼻尖与唇畔,在赵成疑离去后的半刻而渐次消磨,也逐渐让我一颗心不再活跃如前。淘漉着潭中水波,我清晰的看见自己的雪腮泛红,在此刻一怔又怔,分明是清凉台中逍遥游,缘何红胭不休又撩拨?)
(我暂且将其认为是金乌太晃,与他毫无干系。兀自欢快的泼荡着水花,不厌其烦的将红尾金鱼戏弄南北,这种罅隙之中的快活总不长久,直待我清晰的感知到周遭的杜桑已濒临近无,荷香趁势而上填满小舟,我才隐隐觉出其间的不对。)
(然而童稚如我,总不信幽潭能卷千尺浪,以为只要登临危楼俯瞰,夜黑风高也挡不住巷衢间的报钟声。在许多年后,在某一刻,手剥莲子的赵成陵忽然想到这个悲凉又苦涩的午后,只是笑叹过去执拗,许多事皆非所愿,一并抹干净才好。)
我怕他寻不到我,再等等吧。(执桨棹的小厮也不再意气风发,蔫蔫地询问我是否要提早上岸。我又偏过眼风去瞧伫立岸边的黑衣阿晟。嗯,是个傻憨憨的侍卫,明明怪晒的,还非要站在烈阳下面。最后我还是摇了摇头,继续托腮坐立,其实是坐立不安。)
(天不随人的戏码一重接一重,火伞高张的澄明天际被浓厚的积云吞噬,连这最后一束光也不肯予我吗?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雨丝冰凉凉的垂落凡世,先落在我黑如雾的发鬓上,沾湿了我的眉眼,这一带的烟绿花浓皆成了水镜幻物,我用双手试图抹去眼前留攒的雨泪,却总也擦不清楚,擦不真切。)
(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被连拖带拽的拉上岸边,等眼前再度真亮如新的那一刻,我的失望也被瓢泼至极点。)